宁镇,位于离州大地西南的周国境内,一向是个外来人不多的镇子,即使有大批商队车马路过,也难以打破这座小镇的祥和气息,只能多添一些热闹罢了。
距离小镇一里开外,一个容貌周正,正当壮年,穿着朴素却难掩身上贵气的的男子,正右肩挎着行李,脚步一快一慢的走。兴许是走了太久却仍未见人烟,男子似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但是那遥远的记忆似乎又在告诉他的的确确就是这么走。
男子摇摇头,打消心中怀疑,已经走到这里了,再往后回返的话,兴许今晚就得露宿荒野,太不安全。不如往前继续走,也许能遇到一个人家借宿。
心里这般想着,男子也并未加快脚步,并非不想,而是长途跋涉,他感觉自己许久没有运动的身体,似乎只能这么支持他慢吞吞的闲庭信步。
“哞~”男子走的气喘吁吁,也不知从哪折了根不粗不细的树枝拿在手里,正拄着慢悠悠的走,突如其来的一声牛叫把他吓得打了个颤。扭头一看,一头健硕的老牛正从路旁的树林里向大路上迈步踏来。这牛明明牵了绳索,却不见放牛的人影。男子正奇怪,突然又听见旁边树林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攒动。
不会是有野兽吧,男子暗自警惕了起来,拄着树枝的手也握的紧了几分。
“旺福!”一声清脆的童音传来,紧跟着的,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穿布衣扎丸子头的牧童从树林里钻出来。男子见此,放下了心,想必是牛吃草的时候走远了,牧童没有跟上。但是,走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人了,哪怕是个牧童,也证明这附近是有人居住的,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出声叫住牧童:“小兄弟,冒昧问一下,你知道这附近宁镇往哪走吗?”
牧童扯住牛绳,扒着牛角爬上牛背后说道:“大叔,宁镇就在前面,你多走几步就到了。”说完,牧童躺在牛背上,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随牛一同往树林里去了。
男子闻言,心中大定,看来记忆虽然稍有模糊,但终归是没有走错路,也是欣然踏上了剩下的路。行了百来步,沿路往左一拐,他终于是瞧见了宁镇的模样,与他的记忆里并无太多变化。念至此,他加快了脚步,似乎忘记了疲惫,继续向前。
走在街上,看着当初自己游历这方水土时,与现在并无二样的小镇,他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只有这样祥和的小镇,才适合以先生那样的人生活。
走近私塾,听着这学子们的朗朗书声,他不禁感慨,诗书确实是使人心情宁静愉悦的良药。站到学堂门前,他的心情也是惊喜异常的,毕竟多年没见,不知是否还记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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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友?怀着忐忑的心情,他终于敲开了此行目的地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少年,大概是十六岁左右,面容清秀,眉眼看似被倦意铺满,然而眼底的一丝精明却逃不开男子的眼睛。少年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还未看清来人,只觉得身形不太熟悉,便问道:“先生有何事找我们学堂?现在还是授课时间。”
男子不由得一笑,这小家伙这么多年不见,也长成个大人了。“以周,咱们虽说多年不见,但你,也别把你陈伯伯忘了啊。”
闻言,少年疑惑,陈伯伯?我哪里有姓陈的伯……突然,少年眼睛一亮,睡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惊喜和讶异,“陈伯伯?您怎么来了,来来来,快请进,是侄儿眼拙了,一时间没认出来。”
少年立即迎客进门,行至大厅,将其引入坐后,便道:“陈伯伯,您先坐着休息会,我马上去给您沏茶,顺便把我老爹叫过来,您俩好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说完,少年就快步向学室走去,男子也放下包袱,打量着许久未见的老友家。
不多时,一位蓄美髯,着素衣,做教书先生打扮的人,快步走来,面上虽然无甚表情,眼中却是难掩惊喜之情。“老友,你这万金之躯,怎么舍得来我这乡下做客了?”教书先生打扮的男子走近,行礼,说道,“你这突然拜访,为何不提前传信知会一声?”
陈常儒回礼:“我正是专程拜访你,顺便走一走自己当初的游历之路,既思身体疲劳之苦,又忆初心不忘之甜。其次,当初你我不也是如此突然拜访而相识?无妨,无妨。”
就在两人寒暄之时,少年已经将茶奉上,站在一旁并未插话。陈常儒看了眼少年,拿起茶杯,不紧不慢的解了渴,转头对以易笑道:“老友可知我此来,所为何事?”以易沉吟,“莫非老兄还是想要请我入仕为官?”陈常儒点点头道:“正是,我自从与你一别,在官场摸爬滚打,时至今日,终是一郡之主,但上任不久,正是求贤若渴之时,还望老友出山帮我打理政务,我这积繁难简的公务,还望你能帮忙分担一二。”
以易沉吟,他在家道中落,目睹入朝为官的父亲被朝廷之上的政敌们诬陷判死的时候,就发誓此生绝不入朝为官。可如今老友不远千里来亲自拜访求他出山,他也很是为难,毕竟,誓言非是儿戏,这关乎他做人的原则。
见老友迟迟不肯给出答案,陈常儒心里轻叹,他深知老友的遭遇,也知道他的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但他现在虽然是一郡之主,但他心里也清楚,他是被上面的拉上来做挡箭牌的,马上有一件很重要的盛事,会在他所在的郡城进行。到时候如果办砸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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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乌纱帽,就连小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心里这般想着,他又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以周,心念一转,说道:“老友,我知道这件事是为难你了,但我目前面临的难题,实在是需要你的帮衬啊。”说完,陈常儒示意以易看向以周。
“哦,是的,以周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大可放心。”以易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轻轻点头,看样子对儿子确实是很满意。
“那,就把以周借我几年,顺便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可,这孩子还算听话,但是毕竟少年心性,其学识虽广,却也让他傲气渐长,我希望他能跟着你,好好的打磨一下性格,方能成事啊。”两人心领神会,各自笑了起来。
以周闻言,并无畏惧之意,他知道陈伯伯是大官,但是它也对自己的学识有信心,毕竟他爹的见识广阔,都认可他的能力,他相信自己跟着陈伯伯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那,以周啊,明天,你就跟着陈伯伯一起,去帮陈伯伯做事吧。走之前今晚记得好好跟你母亲道个别,别让她太伤心。”以易抚着胡须,语重心长道,“凡事记得多问问陈伯伯意见,不要太刚愎自用,你做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知道了,老爹。”以周并未多言,只是在心里默默思索着以后的打算。“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周,你先去帮我照看学堂,我还要与陈伯伯聊些事情,去吧。”
“好的,老爹”,说完,以周若有所思的朝学堂走去,其父与陈常儒两人,则一直畅谈到深夜。
次日,以周的母亲林真真已经为其打包好了行李,她知道,儿子这一去,肯定是好久都见不到一次面了,心中也放心不下,出门前一直念叨着多听陈伯伯的话,人家是大官,有见识,还是你的长辈,你要尊重人家云云。以周并未觉得母亲唠叨,他只是享受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儿子初次远行,纵有长辈在旁,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家里的母亲啊。
道了别,二人正式与以易夫妇告辞,前往平南郡城。宁镇,位于陇西郡枞陇县,商路不经此地,少有人口流动。以周从小在宁镇长大,跟着父亲学习经义,并未出过宁镇。此次出行,要历经四县八镇,再加上两人都无马匹,全靠行脚赶路,速度可见一斑。
初出茅庐,离乡入仕。少年前程,犹未可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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