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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吊打小朋友

    世人只知银龙枪挑半绿林,哪个见过崔潺拳打谪仙人。

    满楼船之人听了崔潺挑衅之语,以为又有一番大战,好事者庆幸又有好戏,胆小者思虑会不会打破楼船。

    却见老和尚呵呵一笑,也不回话,带着身受重伤的修士化作金光破空而去。

    崔潺竟也没有出手追击,腾空一跃落回船上。

    未等与纪源说话,几位阴司中人姗姗来迟。

    见了崔潺之后,几位阴神埋头就拜,口中恭敬道“见过宗师。”并解释荒原河上距离最近阴神庙宇太远,见了动静后边即可赶来,还是没能赶上,恳请崔潺恕罪。

    崔潺自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叫他们与客船上抹去常人今夜关于此间战斗的记忆便可回庙复命,至于逃脱的两个贼子修为极高,便是城隍出手也未必能够轻易拿下,就交给自己处理即可。

    几位阴神感恩戴德,领命行事。

    纪源越发看不透崔潺,也不掩饰,开口问道“前辈究竟是何身份?”

    崔潺笑道“江湖武夫而已,托家主的福,在大明山上山下官场有些薄面,不足挂齿。”

    纪源早知道会有这一说,也不深究,打着哈哈道“佩服佩服!”

    而后提着手中红鳞鲫问道“这宝鱼如何处置?”

    崔潺笑着回道“既已在你手,便是你的,此鱼身具大气运,虽说对于万千过江鲫来说也挺重要,但过江鲫中为首的红鳞鲫如果被捕之后便会有新的衍生出来,不会给族群带来太严重的后果。只是红鳞鲫在每次过江之后身上的气运皆会暴涨许多,若频繁捕捉,其内所蕴含的气运不会太多。细细算来,今日这条已近百年,气运尚可。天授不取反受其咎之力你应该懂吧,当留则留,不是你的也留不住。”

    话都说到这份上,纪源哪里还在会推辞,笑说一句却之不恭。突然想起自家山门当离,与崔潺口中当留二字极为相称。

    便问崔潺“前辈神通广大,可有托运此鱼之法?”

    崔潺道“只要不是运往仙国,其余三国无处不达,你要送去哪里?”

    “大明鲤州铜陵郡,离山之中的当离门。”

    “当离!”崔潺心弦微微一震“好小子,藏得够深啊!”

    纪源笑着回道“前辈说笑,彼此彼此!”

    “哈哈哈!”崔潺笑招手,酒桌上两坛子好酒飞掠过来,一人一坛“喝干了就免去运送资费。”

    纪源抱起酒坛仰头要喝,没想崔潺又补了一句“不可以术法散去酒气!”

    纪源为之一愣,暗念一声谁怕谁,率先仰头痛饮。

    崔潺跟上,仅过了十几个呼吸,将酒坛子倒扣下来,一滴不剩。

    纪源则依旧将头埋在坛口,斜着眼,喉咙不停耸动。见崔潺喝得这么快,伸出一手竖起大拇指,口中没有丝毫停顿。

    足足半盏茶功夫,纪源才打着酒嗝揉着腹部,胸口早湿了大片,喘着粗气道“前辈海量,小子自愧不如......”

    没想刚一低头,却见崔潺脚下一滩水渍正被崔潺以纯粹真气慢慢烘干。

    “前辈这就不地道了。”

    崔潺咧着嘴嘿嘿笑道“我只是一介武夫,可没有什么术法可用。”

    纪源哑然,小酒赖子遇上老酒赖子了。

    老江湖必备的两个条件,城府与侠肝义胆,二人皆有。谁都能有些秘密,说的人有意无意透露出来,表现的是信任。而听的人用一坛子酒水将所知冲到心底,也不多问,算是告诉对方自己值得信任。无需多言,心照不宣。

    之后,楼船继续向西边的东去渡行进,在几位阴神的处置下,多数凡人关于先前战斗的记忆皆被封存,除了刘蛮这般身边有强者坐镇的可以排除在外。

    而此时的刘蛮对纪源只剩满心崇拜,管你是不是武道强者,单那一手瞬移术法,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他眼中可比崔爷爷堪比仙人的御风手段强多了。

    心下大喜,一次次与纪源敬酒,一口一个师傅,崇敬有加。

    几日后,东去渡。

    纪源带着刘蛮下船西入大明腹地,崔潺只道自己还有些俗物要办,公子就交给纪仙师了。

    江湖路远,故事还在继续,酒水且先余着,下次再喝。

    西出东去渡口,纪源继续徒步向西,先前急于寻找云山、陆宓二人的心平缓了许多。只因在东去渡时,一位自称汤乡郡城隍庙司丞的阴神于纪源身前现身。并告知纪源,此二人的行踪已再安民司掌握中,纪源若是信得过国师大人,可直接前往大明都城天州拜访紫云楼,届时国师大人将会亲自将二人交到他手中,作为纪源帮忙出手的定金。

    纪源自然知道对方所说的“帮忙出手”是何意思,让那位司丞回禀,自己要在这大明国土中走走看,领略一番大明的风土人情,两年之内自会前往天州拜访晏懿。

    大明佑州汤乡郡虽地处荒原河畔,土地却不似东岸的戈壁荒原那般贫瘠。相反,此地以盛产稻米著称,所出水稻粒圆饱满,年年产量极大,不仅够当地民众食用。在州府的带领下,又组建了佑粮商会,统一收集多余存粮食售往西边各州。一来为佑州民众增添收入,日子越过越好,二来缓和了西边几州粮食紧缺的窘境,当属利国利民之大事,州牧大人深受朝中上下推崇。

    一路上,纪源少言寡语,刘蛮总有话说。

    这日,行至山野之间,四下无人,纪源走在前头,观山看水,时不时拿出纸笔写点东西。

    刘蛮跟在后头甚是无聊,一会抽一支狗尾巴草衔在口中。一会原地打拳,虎虎生风,见纪源走远,又快步跟上。

    “师傅,你会教我仙法么?”

    “不会,你学不了。还有,说了很多遍了,别叫我师傅,我又不传你武艺。”

    “那叫什么?”

    “叫先生吧。”

    “我又不是读书人,叫什么先生!”

    “......就叫先生,不然就自己回天州找你父亲去。”

    刘蛮憋了好久,权衡利弊,悻悻道了声先生。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刘蛮又问“咱们去哪?”

    “四处游历。”

    “去不去北边乐州,我在那边有好些朋友呢,可以一起骑马射箭,游山玩水,这佑州太没意思,连个好去处都没有。”

    “不去。”

    “......”

    “先生,你们仙人成亲不?”

    “不一定。”

    “先生成亲了不?”

    “不曾。”

    “可千万别成亲啊,我父亲在母亲过世后又取了两房姨太太,天天管着他,还要管我,可烦人了!”

    “......”

    纪源无奈,唤出柳青源与这小子唠嗑。

    刘蛮先是被柳青源吓了一跳,躲在纪源身后多看了小树人几眼,又觉得有几分可爱,壮着胆子问道“你是妖怪啊?”

    柳青源嘿嘿一笑,将身子胀大到成人大小,身上藤条缠绕,将自己装成一张木质的大口,咧着嘴嚷嚷着“好久没吃人肉了,我看你小子这身腱子肉不错。听着,你若不跑,就卸下一条胳膊与我食用,若是跑了被我抓回来,就是两条胳膊了!”

    刘蛮看了一眼纪源,纪源不理会他,而后便见那张大嘴扑了上来。

    刘蛮哪见过这般场景,吓得屁滚尿流,夺路而逃。

    柳青源则伸出两条手臂粗的藤蔓,一下便将刘蛮双腿困住,高高倒吊。

    “我看这小子胆子这么小,不太适合走江湖,干脆将他胆子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吓破了。”

    说着便伸出一枝细长柳藤,其上柳叶异常尖锐,瞬间割破刘蛮胸口衣襟,摁在刘蛮壮硕的胸口上。

    “咦,苦胆长在什么地方来着?是这么?”

    刘蛮苦苦挣扎,三番两次想拍开胸口的柳条,皆没得手。

    口中喊着“不是啊不是啊,那是心脏!”

    柳青源又笑道“那这里呢?”

    “那是气室!”

    “哦?那这里应该对了吧!”

    “那是丹田!”

    “哎呀哎呀,这么麻烦,随便开个口子,漏出来啥就吃啥吧!”

    说着,柳条高高扬起作劈砍状,其上柳叶绿光幽幽,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锋利。

    “妖怪爷爷,你别吃我,我肉臭,待会见着人了,你随便挑一个吃了也比我好!”

    “真的?”

    “真的!”

    “不怕官府来找我算账啊?”

    “怕啥,妖怪爷爷法力高强,吃两个山野小民算什么,就是官府来了也可吃了,我可以帮忙的!”

    纪源听了这话,摇了摇头,抬手示意柳青源不要开口,走到倒吊着的刘蛮眼前。

    两个脑袋一上一下,高度却刚好相同。

    一本正经问道“真的可以随便杀?”

    刘蛮看着纪源深邃的眸子,眼神凌厉,令人生畏。

    “我......我瞎说的。”

    “可曾害过无辜良善?”

    刘蛮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怕纪源不信,又补上一句“崔爷爷教我的,学了武不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我家又是都城里的大户,虽然不爱读书,但打小生在见君巷街上,一块玩耍的却皆是朝中权贵的同龄人,他们可没少在我面前之乎者也,道理一大通,听也听烦了,不敢伤天害理。”

    纪源这才点了点头,示意柳青源将他放下,又补了一句“教育小朋友就该凶一点,不听话就吊起来打,下次还这么干!”

    柳青源喜笑颜开“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