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陆宓的冰锥术法会避开陆道遗,没想到却全然不顾生父安危,杀敌的同时大多冰锥尽皆没入陆道遗体内,泥牛入海一般,转眼便消失不见。
“这......”
纪源正对陆宓近乎于六亲不认的做法起疑,下一秒,陆道遗体内的数位阴神若见鬼了一般,身裹着寒光齐齐冲出陆道遗体外,四处奔逃。只是刚逃出不远,体内寒气爆发开来,瞬间便冻成冰雕倒在地上。
而后,阵内又传来陆宓的声音“爹爹!入阵!”
纪源大惊,遁地之术随心而至,转眼便到了陆道遗身前。
刚想伸手去抓,陆道遗身上的劲袍无风自动,犹如寒冬夜里最为凛冽的寒风席卷,缠上纪源双手。
纪源被那刺骨寒意所震慑,下意识收了一下手。待再反应过来,却见原本倒地不起的陆道遗,一只手在地上奋力一拍挺起身来,另一手好似早就预判到纪源所来方向,大刀一挥,纪源闪身躲过,趁着这个空档,陆道遗双腿发力,所站之处的地面砰然裂出蛛网样式的纹路,而后整个人若炮弹一般直向阵法所在之处撞去。
纪源暗叫一声不好,一手一掐诀,先是一枚火球凭空出现在陆道遗身后,后是又一次遁地术法,直接出现在阵法边缘。
陆道遗却不管不顾,任由火球于背心炸开,轰隆一声,却没有预想中的皮开肉绽,火球上爆裂出的所有热浪被身上劲袍上的寒意尽数吸收,而后劲袍好似与阵法有着某种隐秘联系一般,阵法上一道仅能容纳一人穿过的豁口出现,陆道遗身形穿过其中,荡起一丝气机涟漪。
待纪源即将抓到陆道遗背后时,其人身躯恰好全部没入其中。
纪源见状,化爪为拳,大喝一声“铠来!”
头上柳青源所化木冠陡然伸出无数条藤蔓,密密麻麻缠满周身,转瞬间化为一身木质铠甲,其中以拳上之铠最为厚重。
“砰!”地一声,拳上的千钧力道重重砸在阵墙之上。却犹如撞上了铁板一般,震得纪源一条手臂发麻不止。
只不过拳上的力道却未就此消散,带着青色灵韵,穿透阵墙。
隐隐间,阵内个闷哼,正是陆道遗的声音。
纪源龇牙咧嘴,正欲再次出拳,一股寒意隔着阵墙扑面而来。心血来潮之下,哪里还敢继续强攻,火墙土墙拔地而起,无数冰锥如箭矢一般密密麻麻砸在其上。
待冰锥穿过两层防护,柳青源无需与纪源过多交流,身形转换,化作一面木质巨盾立于纪源身前,所有冰锥伴着嗖嗖的破空之声钉在木盾上面。
转眼间便将木盾冻成冰盾,而后柳青源亦没有丝毫迟疑,咔嚓一声,所有连接着冰盾的藤蔓悉数断裂。如此才算堪堪化去这波攻势。
纪源站稳脚跟,皱着眉头死死盯着眼前阵法,生怕对方再次暴起袭击。
阵内却再次响起“纪源!你敢伤我爹爹,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带我将那条小蛇扒皮抽筋,再来与你算账!”而后,言语中威胁之意转换,又道“诸位阴官大人,我江豪门无意触犯城隍大人的规矩,待此间事了,必亲自前往城隍庙请罪!”
话音落下,纪源与为首的那位阴神互望了一眼。此时,在场的阴神,除了地上那几个冻成冰坨的,还站着的仅剩五位。可能是先前的冰锥术法太过诡异,竟然可以轻易冰冻阴神躯体,几人面上神情阴晴不定,显然仍是心有余悸。
“城隍大人那边可还有后援?”
纪源率先开口询问,阴神首领点了点头回道“此处阵法太过诡异,我等未进其中,传讯令却无故失灵。已经派人回城隍庙中请援了,估计还得等会能到。只不过近日城隍大人筹办夜游宴一事,能抽出的人手应该不多。”
纪源闻言点了点头,先前已经听李掌柜讲过,城隍大人两百寿辰,这等事情不论是大泉庙堂还是地方信众皆算是大事。并且城隍庙作为掌管一方山上事物的执牛耳者,境内大小山门修士与周边州郡同僚皆会差人前来道贺,设宴款待必不可少。
方才纪源于空中可见到不少修士前来近处观看,想必大多是应邀前来赴宴的,却终究无人于此出手。究其原因无非此时既然发生在金谷城内,算是苏城隍的家事,贸然出手反而会掉了主人的面子,只好作壁上观。
只是眼下可无暇多想这些,游离被困于阵中,纪源虽然联系不上,可凭借着二人身上那点微妙联系,隐隐能感觉到暂无性命之虞。
可对方即便不算陆道遗这凡人武夫,修士足有六个之多。游离实力再强,又落入对方阵中,在多人轮番上阵之下,地利人和尽失,就怕灵气耗尽,被人镇压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紧迫,城隍庙那边的援手也不知几时能到,当即与身边五位阴神说道“诸位大人,纪某对阵法一途略有研究,可以尝试破阵。不过破阵的过程中无法分心,各位可否与我护法?”
几个阴神面面相觑,看向为首那人。那人沉思片刻,只说“定竭尽全力护纪先生周全。”
接下来众人没有丝毫保留,分工合作。五位阴神围成一圈将纪源护在其中,拿出城隍庙制式盾牌挡在身前,并以阴神灵力催动,其上无名禁制开启,笔画纹路若隐若现。
而柳青源则重新幻化出青藤木盾护在纪源身前,身躯依旧留在纪源身上化为铠甲包裹得极为严实。几位阴神早在先前见过纪源身上这怪异木盾,只当是某种罕见的木质法宝,可见了纪源肩头上柳青源露出的小脑袋后,无不震惊,兽类妖修世间极多,可这植物类妖修却是生平仅见,只怕溪州境内亦不过五指之术。依稀还记得多年前城隍苏晋仕曾下过一道指令,着一郡阴神全力搜寻境内植物妖修,且只要初通灵识那种,只可惜时至今日仍旧没有线索。
如此层层防护,所求自然是为了避免阵中之人突然出手。
见众人准备就绪,纪源就地盘膝。几年修行,纪源早于身上窍穴开辟出储物空间,将开天笔置于其中,不会与其内灵气.抢占太多空间,而其他一应物什则依旧存于开天笔内。待再次将开天笔持于掌中,屏息凝神,昔日于离山之中破禁研习的一幕幕重新涌上心头。又看了一眼身前阵墙,暗付道“哼!关公面前耍大刀,玩阵法禁制,老子可是祖宗!”
随即,信念所致,双目凝光,将开天笔向阵墙之上一点。仅在顷刻,其上禁制纹理赫然出现,极为清晰。
阵法内,黯淡无光,偌大的制茶工坊悄无声息,无数制茶工匠昏睡倒地,生死不知。
其中,一个藏得极深的小院落里,两个微不可查的呼吸声略显急促。
“李掌柜,你这小院的阵法真能躲过对方查探?”
声音所属正是游离,而李掌柜好似吓破了胆一般,气息紊乱,颤颤巍巍回道“游......游前辈,这阵法......乃小号花了......花了重金找山上阵法大师所......所铸,只为说是可以隔绝灵识气机,若真......真被发现了,亦可,亦可抵挡五星强者侵力一击。为的就是能在我遇险之时自保一时半刻,为外面救援争取时间。只是......如今也是头一次开启,至于真正效果如何,晚辈真不知道......”
话到后面,倒是越来越没了底气。
游离稍稍蠕动身形,牵动伤处,嘴里禁不住轻“嘶”了一声,小院阵法中光亮微弱,比外面好了许多。
借这微光,勉强可以看出,此刻的游离早已化为井口大小的巨蟒,蛇尾盘旋,将李掌柜团团缠在其中,盘坐于园内一角。浑身暗淡无光,灵气早已到了枯竭的边缘。而身上兵刃术法所造成的伤口无数,金色血液顺着蛇鳞间的缝隙缓缓淌下,显然受伤极重。
听了李掌柜这话,游离巨大的蛇头高抬回转,灯笼大的双目死死盯着身下的李掌柜。
“哼哼,这么说,你是承认那重宝就在你手中咯?那些品秩最高的头道上品余韵茶便是你用那宝物做出来的吧!”
“这......”
李掌柜正要说点什么否认,游离再次开口。
“嘿嘿,别想骗我了,我在这坊内潜伏查看多日,虽说不曾亲眼看你制茶,但那茶叶可皆是从你这小院运送出去的。说实话,若不是此刻生死存亡危在旦夕,就你这一身隐匿灵气的上乘术法,还真就将我骗过去了。”
“哎......”李掌柜无奈叹息“既然被你看破了,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猜的没错,李某亦是山上修士,且无山门所依,更无长辈教导。说来可能令人难以置信,山上对于适合入山修道的年岁素有“金总角银幼学弱冠之后难通天”一说,大致意思也好理解,十岁以内通天最佳,十岁以后稍次,而若在二十以后想要沟通天地灵气入道修行难上加难。可李某今年已过不惑之年,通天至今却仅有短短四五载,你说,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