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京中临近放榜之际,人潮比以前拥挤不堪。
西市,算卦的瞎子坐在摊前,放着几枚铜钱,和一个乌龟壳。
叫住一文一武两个小生,摸了摸手相,算上了一卦。
那瞎子脸色一惊,“二位怎么到这尘世中来,去,去,去。”
那瞎子说了三声去,一文一武两个小生不以为然。
时光荏苒,岁月似乎佐证了这瞎子的举动。
这一文一武,文的已拜当今丞相,武的黄袍加身,做了开国皇帝。
岁寿三十皆双双离世,仿佛来到人世只为了完成他们的任务似的。
当地每隔二十年都会出一位瞎子替人算命。
二十年后,又临放榜际,人潮比二十年前,更加拥挤。
仿佛如二十年前一样,瞎子同样叫住了一文一武两位小生,算上了一卦。
瞎子这回并未赶二人走,而是起身深深行了一个大礼,便放二人离去,武的不以为然,只当那瞎子没什么本事。
文的觉得这瞎子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奉上一百文钱,匆匆离开摊前。
这文的姓洪,名耀忠,字景元。嫡妻邓氏,乃将门虎女。家中富贵,在本地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这洪耀忠秉性温和,待人忠厚,终日喜爱赚钱,酌酒下棋为乐,家中虽富贵,可却行的是商。
在本地建州,算是最末的望族。
和其他高门大户相比,这日子过得也算是神仙。
这日,洪耀忠正在桂竹轩中,请李家二公子喝茶,吃酒。
洪耀忠最敬读书人可唯一敬的武勋家却是这位李家二公子,李观。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二十有六,便跟着圣上,大大小小打上了四百多仗,如今正封了四品的伯爵。
这李家二公子,为人豪爽云天,却也喜欢性子坦率,忠厚的洪耀忠。
正对了李观的胃口,李观酌酒一杯敬耀忠:“小弟昨日换防到南平,今日便想着哥哥府上的好酒,好菜特来喝上个一日方休。”
二人对饮而坐,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更是开怀。
李观问道:“只是,小弟初来南平,还未拜见洪老伯爷。”
“我父亲这几年,身子骨也不好,卧床三载,好在母亲尚且能走动一二,逢年过节的看上一看也就是了。”
李观道:“家产的事儿定了?”
耀忠毫不在乎道:“就那一点儿仨瓜俩枣的,我啊,都看不上!”
指着这院子道:“瞧瞧,这几年奔波下来,这宅子,这摆设,哪个差?”
别的不说,就咱们洪大郎眼光实在是极好的,几年海上奔波,竟然赚上忠平伯府几十年累积下来的家当。
李观叹道:“过几日,便要去了京都,不管怎么说,说破了天,是母子连心呐,哥哥就算再宽厚,还是要为全哥儿想一想,终究是嫡长孙,爵位不是你们长房的?难不成还是二房的不成?”
李观叹道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学不会一个争字。
李观的话,洪耀忠终究是听了进去,当晚就和媳妇商量一二。
没想到媳妇激动的热泪盈眶直呼这南平县风水真是养人!
跪在庵堂里,好久才出来,躺倒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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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再熬个几年,心都快炸了,当晚夫人邓氏颇为主动。
清晨,邓氏的眼神温柔的都快出水来,洪老爹吓得心里十分忐忑。
要说自家老婆真变温柔了,还是有点不习惯。
入宫面圣,可是不能耽搁的,洪耀忠将一家老小的安全托付给了李观,前行一步进宫面圣。
自家丈夫一走,邓氏开始唠叨,收拾如同几十年伯府积攒下来的物件,可不是好收拾的。
这洪耀忠光顾着出海倒价,全然不记得,带回来的物件,是多么的庞大。
足足收拾了五日,才收拾了齐全。
殿试看的一是看仪容姿态,二是看本事与灵活多变的头脑。
仪容姿态,洪老爹自然是比不得这些长得好看的俊后生们。
可要是论灵活的头脑,这几年看的,听的,那些只背四书五经的书呆子,当然是比不洪老爹这个老狐狸。
第四日,大红喜帖先一步进家门儿,洪老爹中了二甲第二名的进士。
当日洪府的大门都快被人踏破了!
第五日又是收拾了一日,邓氏终于烦躁道:“这送礼的能不能停一会儿?想累死老娘?”
且说那日父亲高中后,便有忠平伯府的马车侯着了。
许久没回家的耀忠,掀开纱窗,看了许久街市比二十年前繁华不少。
行了一个时辰,马车停在一东侧角门处,正门上依旧是“敕造忠平伯府五个大字。”
走了一射之地,正看到家中的影壁,还是孔孟圣人的画像。
小斯们从侧门出入,前前后后有五六个行礼道:“奴才给大少爷请安!”
一见大少爷回来了,为首的小斯笑着道:“方才老祖宗,正念叨正念叨着大少爷,老祖宗正听了喜,眼下已在东路的祠堂内上香呢!”
东路祠堂离角门不远,过了前头的小门儿,便是祠堂了,过了一个插屏,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祠堂在三间厅里,厅后便是之前自己住的前后两进三间厅的院子。
一人掀开门帘,听到小斯启禀道:“老祖宗,大少爷在门已侯着了!”
老祖宗:“这个没良心的,终于知道回来了。”
说着还抹了抹眼角的泪,身为姑娘的湘姐好忙上前劝道:“母亲快别哭了,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冲撞了咱们的文曲星,天上神仙会怪罪的。”
女儿的好一番劝慰,老祖宗出音高嗓门道:“还不让那个混账进来。”
耀忠踏进屋内,众人一惊,大闺女更是从椅子上站起来。
且见今日的耀忠,穿着圆领大红色杭细娟暗喜字纹宽袖长袍,腰间挎着犀角腰带,别着授佩,香囊,脚下穿着一对儿乌黑的大靴,头上戴着一顶溜银的发冠,手里握着白玉圭。
好一个天上掉下来的文相公。
一时间连老祖宗都止住了哭声,稀罕的不得了。
“儿子耀忠给母亲请安。”
老祖宗一愣,这还是她家的混世魔王嘛?放在以前早就咋咋呼呼的进来。
老祖宗又惊又喜的道:“快起来,让为娘好好看看,咱们家的文相公。”
看了好几圈,就是看不够。
老祖宗心里都快乐开了花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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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儿子嘘寒问暖了好久,才吃了晚饭。
“我儿媳妇,小孙子呢?”老祖宗四处张望道。
耀忠解释道:“按着脚程明日就到了,等整顿好家宅,开好了酒席,便来请母亲,大姐,二弟,过府吃酒。”
二弟抛出话来,试探性的问道:“可选好了宅址?”
“选好了,就在六福胡同南段街上,明日就搬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老祖宗的脸色最差,耀忠不知京中情景,看着大伙的脸色难堪问道:“出了什么事!”
二弟吞吞吐吐,几番想说着什么,最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眼皮子还闪闪烁烁,坐立不安的道:“那个宅子原是庆丰侯的宅子,前半个月,抄了家,如今已经被几家门第高的,占好了地,想是已拆的七零八落的了。”
大姐感慨万千道:“那宅子,景色在咱们京都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咱们伯府下手晚了些。”
说着大姐还不忘吃了一口盘子里的荷花酥,占占嘴。
“只是那宅子,圣上已赏赐与我。”
老祖宗的眼睛都瞪大了,大姐倒吸一口气,那是整个庆丰侯府的宅子啊。
庆丰侯这上一代出了两侯,占了六福胡同半个街,光是一个侯府,前前后后足足五进五出,五间上厅宽敞的大屋,由一座海拔两千米的大山隔开,也算是个十进十出的大宅子。
上一个十进十出的就已经是个王府的格局大小了。
皇帝,皇帝真是出手阔绰。
姜还是老的辣,老祖宗立马察觉出里面的不对:“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姐迷糊了:“母亲,您再说什么?湘儿听不懂。”
老祖宗冷声说道:“庆丰侯府,就是耀哥儿,送给皇帝的一个大礼。”
姐弟二人后怕的盯着耀哥儿,一脸的不可思议,平时忠厚老实的弟弟。
耀哥儿憨憨的道,竖起大拇指:“娘,还是您厉害。”
“既然是圣上赏赐的,就且安安心心的住着,十进十出的宅地方眼整个京师也没几个。”
只是自家大儿子,是什么时候和皇帝勾搭上的?为娘的还有些疑惑。
这大概是个带到棺材里头的迷了。
圣上赐第,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赐的偏偏是刚刚有功名,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小透明是皇帝的人,谁也不能欺负咯。
其余人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要说庆丰侯府的“大”,耀哥儿,湘姐儿,兴哥儿,都被惊住了。
从正门儿算起,有东路,西路,中路,三条大路。
每一个路都有三个,小的三进三出的一个独立的小院儿,又以水路为分界线,有三四个水榭,五六个左右两边的手抄游廊,中间还有个半山的湖泊。
北面就是内仪门了,也跟前院一样,都是三进三出的院子,还有两个后花园,两个东西花厅。
什么牡丹,海棠,茉莉,山茶,冬青等花,错落有序的填充着空地。
一个侯府走下来,大半日的光阴已转过,姐弟二人吃了晚膳,匆匆回了各家,当夜邓夫人带着小公子总算赶到了宅邸,累的不成样子,早早地休息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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