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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父与子

    肖华飞离开正厅后,两位齐尚书转回内宅,齐大年此时还焦急地等在内宅的厅堂中,桌上的山珍海味已经凉透。

    齐春秋搀扶着父亲步入厅中,神情显得十分萧瑟,齐大年见到二位长辈归来,赶紧快走几步迎过去,帮着把齐老太爷扶入主座。

    齐大年等两位长辈坐定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管家回来说是按照爷爷的吩咐,取走许多银子,难道眼下处境如此堪忧,一个小指挥都能到我们齐家讹银子。”

    齐春秋瞪了儿子一眼,把厅内除了管家以外的人赶出去,才开口说道:“本来我和你爷爷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没想到姓肖那小子软硬不吃,揪住他在回京路上被截杀的事情不放,硬是让咱们家出那份抚恤银子。”

    齐大年望向齐老太爷,见爷爷似乎有些疲惫,正闭目养神,便接着父亲的话说道:“保宁县那边全是齐大月坏了事,不过姓肖的在半路被截杀与我们家可没有关系,这事不能硬往我们身上粘,冤有头债有主,京城里有能力调用死士的人就那些,他不敢上门找对方拼命,就来我们这找场面,有些说不过去吧。要不要我把这些风声散出去,就说是哪个王府派人做下的。”

    齐春秋把目光转向齐老太爷,好像对儿子的提议很心动,眼下齐家处境十分被动,如果到朝堂上把水搅浑,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省着百官把目光都集中在齐家身上。

    老人长出一口气,看向儿子与孙子,有些感伤地说道:“看来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把你们保护太好了。”

    他用手指着孙子,却向齐春秋训斥道:“他官场倾轧经验不足就算了,看不出姓肖那小子到底在拿什么威胁我们,可你好歹是个户部尚书,真把心思都钻钱眼里了。这中间的凶险你就一点没有察觉?”

    齐大年没有到前厅去,光听管家传回的只言片语,无法知晓全部的情况,见爷爷在教训他父亲,此时也敢再做声,免得惹爷爷生气。

    齐春秋向齐老太爷欠下身子,低头回道:“儿子刚才只想压下那小子的气焰,当然知道他在依仗着陛下默许的权柄行事,逼着咱们父子明早离开,可是齐家现在需要时间,只要咱们能拖过年后,说不定朝中的情形会有大变。儿子一直强硬,并非看不清陛下的态度,而是想唬住那个小子,不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人的寿数说不准的,就像老夫可能今晚便一睡不起,也可能再活个三五年。老夫同样想赌年后会有大变,可是眼下这关却过不去,那件假龙袍,就像你刚才说得,骗不过明眼人,可是那只是个引子,如果我们父子不走,他可以把假的龙袍变成真的,或是别的杀头的东西,如今大门在人家手中,他今晚随便派几个人,就能在府中埋下若干僭越之物,明早我们爷仨就可以去天牢过年了,或许连年都过不去,就全家归西。”

    齐大年大致理清前厅发生的情况,犹豫着对他父亲说道:“这么明显的构陷伎俩,满朝文武不可能会信,我齐家在朝中亦有盟友,朗朗乾坤还能让是非颠倒?”

    齐春秋无奈苦笑道:“你这话为父已对那小子说了,但没想到那小子能看透最关键那点,咬住咱家的疼处不松口,所以我与你爷爷才会捏着鼻子认了倒霉,同意对方的无礼要求。”

    齐大年还是有些不解,虽然眼下形势对齐家不利,但是根深叶茂的齐家怎么就会被人一吓便服软,他一向自诩聪慧,打小师从名家,科举与仕途一帆风顺,但家中的重大决策却参与的不多,此时有些露短。

    老人拍了拍刚才被寒风吹到的膝盖,在管家的搀扶下起身,想要回卧房休息,临行前他对齐大年说道:“你觉得那小子的伎俩幼稚可笑,可看不清朝中形势的却是你,如果你在这样下去,齐家就再没什么指望了,老夫累了,你与你爹安排下人收拾细软吧,明早我与你父亲归乡。”

    齐春秋父子马上起身,向老人行礼,老人出门前转头对齐春秋说道:“记得把家仆遣散,多发银两,不能让京城里的人笑话咱家吝啬。”

    听到老人这样的安排,齐大年心中非常不快,连忙问道:“敢问爷爷如果仆人都遣散了,咱们这座宅子岂不无人打理。您与父亲归乡,可是孙儿并未被陛下免职,还要在京中继续当差,不如留下些仆人正好跟孙儿一起照看府邸。”

    老人已经倍感疲惫,主要还是心累,他语气不善的对齐大年道:“这里你不能再住,明天就搬出这里,找个符合你官阶的小院子暂住。这里是我与你父亲的齐府,不是你的齐府,家族的荣光与富贵今后不再与你相干。记住爷爷的话,用心做官,不可懈怠,你或许还有一展心中抱负的时候,如果抱着我与你父亲的老脸不松手,那还是跟着一起挂冠归乡吧,这官不做也罢,爷爷不想你不得善终。”

    老人说完摇头离去,只留齐春秋父子继续待在厅中。

    “爷爷他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影龙卫的人过来吓唬两句,我们就要放弃所有的东西,最后连我的官都不能做了?”齐大年等齐老太爷走远后,问向自己父亲。

    齐春秋抄着手,坐在齐老太爷刚才的位置上,此时他已彻底冷静下来,在心中细想齐老太爷最后几句话,内心中只剩无奈与认可。

    “听你爷爷的话吧,为父临行前把事情给你分说清楚,以后你在京城就全靠自己了。”齐春秋看向儿子目光充满怜爱,齐大年曾经是整个家族的骄傲,一门三进士,大晋一百多年未曾有几家。

    齐大年此时气还是有些不顺,今天的事态对他来说变化过于剧烈,本来好好的开局,情势却急转直下,他心里根本接受不了。

    但齐大年不敢冲着父亲表露出来,嘴里嘟囔道:“要我说,就是父亲不辞官又能如何,齐大月是齐大月,齐家是齐家,大晋没有一人犯罪,诛连全族的律法,齐大月不过是旁枝的族人。就算刑部尚书是卢老鬼的人,还能把您怎么样,他们还敢上门来提人不成。”

    齐春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是让猪油蒙了心!官可以不做,但命也不要了?你爷爷早就告诫我,让我压着点你的仕途,不让拔苗助长,可惜为父一时心软,不忍你受勘磨叙迁之苦,如今看来是为父害了你。”

    “父亲此话何来,儿子的进士资历可没有一点水分,十年寒窗苦读,气力没少下一分。虽然仕途上受到了家族与恩师的照看,可是也不仅仅是因为儿子姓齐吧。”

    “就是因为你进士是自己考的,所以为父一直以你为荣,但在你几个关键的晋升节点上,我与你爷爷均出力帮过你,否则一科几百进士,那张景清为什么离京当个县令,而你却操持吏部主事的权柄?若说你没有借家里的光,你觉得说得出口?”

    齐大年不想与父亲争论,郁闷地转移话题道:“爷爷回乡就算了,父亲就不能想办法多呆一阵?比如上书给陛下请辞,等着陛下按例挽留,或者干脆称病,说年后再回乡。”

    齐春秋语气萧瑟道:“等不得了,你爷爷以为我没看出来那小子的手段,其实为父早就看出来了,刚才在前厅不过是想拉着你爷爷一起坚持一番。如果你爷爷坚决不走,也许咱们父子还有指望,毕竟朝中许多人承过你爷爷的人情。可现在你爷爷心灰意冷,为父也不得不陪着他一起回乡。”

    “儿子刚才就想说,难道就凭那小子就能掩住天下悠悠之口?朝中正二品大员不是那么好诬陷的吧,您与爷爷过于小心了。是不是官位越高,做官越久,反而没了...”,齐大年斟酌片刻,没把胆量二字说出口,虽然父子间谈话向来随意,不过牵扯到他爷爷,却不能把话说太过分。

    “在朝堂上,天下人信不信并不重要,百官信不信也不重要,大家只想听到或是看到符合自己心意的情形。那小子将会做出的事,是陛下想听想看到的,你明白了嘛?陛下其实是放我与你爷爷离京,否则事情穷追下去牵连太大。”

    齐春秋竖起一根手指向天上指了指,低沉说道:“陛下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人,所以才憋着口闷气放过咱们,如果姓肖那小子给陛下炮制出看得过眼的口实,哪怕粗糙了些,你猜陛下会不会动咱们用极刑,不经过刑部或朝议,直接把咱们齐家人全部灭口?为父与陛下君臣几十年,不敢说把陛下的心思全猜透,总能猜出十之七八。恐怕陛下更希望姓肖的这样做吧,就算最后事情败露,只要把姓肖的杀掉给咱们赔命就好。”

    齐春秋目光灼灼地看着儿子,直到看得齐大年额头流下冷汗。

    齐大年豁然起身,向齐春秋行礼道:“是儿子想得浅了,儿子这就让人帮您与爷爷收拾路上用的东西,连夜找镖局押送细软,然后明天一早找个小宅子安身,绝不给陛下继续降罪的理由。”

    齐春秋却道:“此事不急,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忙。你且附耳过来,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得办,切记不可惊动大门口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