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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玉面判官

    见潘顺喜撤走打手们,罗印皱了皱眉头,怎么走了?难道这些闹事者是潘顺喜安排的?看起来不像,暂且先看着吧。

    喜爷进来后,无意中看了罗印一眼,轻皱着眉,并没有停步,径直走向闹事头头那桌,挨着人就坐下了。

    见正主来了,大堂里的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些。掌柜的也紧张的在门外观瞧。

    喜爷与闹事头头小声的在聊些什么,一会儿就一起大笑起来,一会儿又小声的在商量,然后闹事头子把茶碗轻轻一捏,整个茶碗在手心就碎成渣了,摊开手,瓷片漏到桌面,手掌一点事都没有。

    喜爷也面不改色,并没有被吓到,依旧笑嘻嘻的,继续聊着些什么,见还有的谈,闹事头子喜笑颜开,用手挽着喜爷的肩膀,拍了几下。

    “够意思,以后哥天天请你喝酒哈。”闹事头子开心,声音就大了些,堂里大多数人都听到了。

    看样子是谈妥了,有些人很失望,都说喜爷做事狠辣,在城南一片说一不二,是京城道上能算得上英雄的人物,如今看起来,很让人失望啊。

    喜爷笑着走出店门,与掌柜的在门外交谈,罗印耳力好,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是过江龙,前几个月才进京讨吃的,刚在西南坊钉下脚。”

    “喜爷,该怎么处理?”

    “今日开业,不能让他们搅了生意,库房还有多少银子,先拿钱打发了。”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

    “你放心,这钱不让你掏,算我头上。”

    “喜爷,库房还有千秋银一千三百枚,外代金十二枚。不过,大部分明天要结酒菜进货钱,明天还要进货,这,有些难办啊。”

    “好办,明天你去菜场结钱,报我名号,说等三日便可。”

    “唉…,全听喜爷吩咐吧。”

    “把一千三百枚银子装好,搬过来给我。”

    掌柜的带掌堂去库房去点钱去了,潘顺喜也进了店里,路过罗印身边的时候,停了一步,看着罗印,“我们在哪见过?”

    罗印没吭声,轻轻的摇摇头,罗印容貌与当年有所差别,再加上不像当年长期扎着学子头,潘顺喜一时间也难辨认出来是当年的同窗,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是记不起是谁,他对罗印的映像仅限于同窗,在书院发生过这么多事,他只觉得是寻常小事,并不曾放在心上,却不像罗印,对他却是深仇大恨。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自己被伤害得极深,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潘顺喜见罗印摇摇头,也没再纠结,又走向闹事头子那桌坐下,谈笑风生。

    掌柜的用箱子装好钱,小二的与掌堂一起吃力的搬了过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却发出一声闷响。

    闹事头子打开一条缝,瞧了一眼,嘴角得意的咧开,然后盖上。

    闹事头子站起身来,抱拳对喜爷说,“小兄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然后也对着掌柜的抱歉。“掌柜的多有得罪,秋宏帮祝您生意兴隆,蒸蒸日上!这就不敢再多做打扰了,这里菜香酒美,兄弟们都吃饱了,告退,告退。”脸上得意之色尽显。

    掌柜的心里不快,但是还是客气的将人送走,“贵客有空常来坐,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秋宏帮头子带着一众兄弟走了,一下子就空了十一桌。

    喜爷笑脸不改的目送一群人离开,仿佛做了冤大头的人不是他一般。人都走后,喜爷与掌柜站在柜台里小声聊天。

    罗印的菜也上来了,菜色不错,称得上色香味俱全。而且店家还送了一壶酒,小有半斤,拿起筷子就开吃。可是少年却没动筷子,而是为罗印倒酒。

    罗印从少年手中夺回酒壶,拿起筷子塞到少年手里,“酒我自己倒,吃。”

    少年看着眼前美味精致的菜肴,怯生生的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嚼了很久,罗印知道他还是放不开,摇摇头,也就不再管他。

    嚼得再久,早晚也会吞下,少年见罗印没看着自己,手中的筷子忍不住,就夹起了一块肉,慢慢放进嘴里,眼角还时不时的往上瞟,生怕罗印看见自己吃肉,会嫌弃自己一般。少年也好久没吃过肉了,这肉实在美味,吃在嘴里,少年的眼神都亮了三分。

    不过吃完一口肉,却也没敢再夹肉,而是夹起菜,慢慢的吃,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肉,仿佛嘴里吃的是肉一般。

    罗印夹起最大的一块肉,少年仿佛心碎了一般,头又埋下两分,扒了一口饭。罗印看在眼里,咧嘴一笑,“傻孩子,来,吃肉。”然后就把肉放在了少年的碗里。

    “老…公子,我…我吃够了。”少年怯生生的回应。

    罗印又给他夹了一块肉,“别废话,多吃点,多吃点才好帮公子我干活。”

    少年小声的“嗯”了一声,美美的吃起了肉。

    “公子,刚才那些人是闹事的吗?”少年看罗印喝完一杯酒,赶紧抢着倒酒,这次罗印没拦着他,肯开口说话,说明少年没那么拘束了。

    罗印点点头,“嗯。”

    少年有些不解,“干嘛不找官府呢?那么大一个箱子,很多钱吧?”

    罗印笑了笑,“官府来了也未必能管用,那些人是进店的食客,一没犯事二没打砸,官府来了也没办法拿人,进店吃饭不犯法,到时候弄不好,躺下几个人,非要说菜里有毒,店家也不好收场,不仅要被官府带回去问话,还要花不少钱打点。”

    “哦,这样啊。”少年似懂非懂。

    ……

    潘顺喜与掌柜的说完了话,就离开了。

    罗印见状,丢下一块千秋银,对着少年说,“慢慢吃,等我回来。”没等少年回答,罗印就起身了。

    罗印悄悄的摸在潘顺喜身后,前些年,罗印也做过斥候,隐匿跟踪也算练过,潘顺喜一开始并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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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有尾巴,毕竟是刑部侍郎之子,反侦察的手段还是知晓一二的。

    七扭八拐,刻意把罗印引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罗印贴在胡同拐角处,没有探头去看,原本他就是打算找机会对潘顺喜下手,可他似乎已经有了察觉,眼下罗印有些懊恼,自己的佩刀没带在身上,胜算有些大打折扣,因为潘顺喜敢把自己引到巷子里,肯定是有所依仗的,未必打不过自己。如果鲁莽行事,只会对自己不利。

    罗印脱掉外衣,用袖子遮住下巴,将两块银子撰在手中,从巷子口现身,由于此刻正值夜间,潘顺喜根本看不清来者何人,但是现身以后就好办了。

    罗印悄悄运起体内的内气,汇集到手掌心。“我们帮主说了,以后见到我们帮派,最好是绕道走,这两块银子,是帮主赏你喝茶的。”

    说罢,突然用力对着潘顺喜一甩,两块银子像暗器一般急窜出去。虽然不确定饭庄闹事的人是不是跟潘顺喜一伙儿的,但是罗印只能试试了。

    潘顺喜只见对方甩手,似乎在放暗器,不敢怠慢,当下就运气于全身,用双手挡住面门。

    罗印只觉得一股气从潘顺喜身上迸出,看来这家伙,实力不俗,自己曾经与李番禺对练过,李番禺也迸发出类似的气息,罗印远不是李番禺的对手。过完招后,李番禺说这是李家人都要练的调息之法,自己这个程度,也就算小有成就而已。

    这潘顺喜,也是练家子!看来手上功夫不俗。

    罗印当下丢完银子就赶紧撤了,这些年,罗印只练过刀,没有真正意义上练过拳脚功夫,自己最大的仰仗都没有在身边,没必要死磕,三十六计走为上。

    两块银锭砸在潘顺喜身上,并没有造成太大实际性的伤害,只是稍微有些吃痛而已,潘顺喜见那人丢完银子就跑,气得咬牙腮帮鼓起,但是并没有去追,这种小鱼小虾杀了也没太大意义。

    潘顺喜看着地上掉落的银锭,抬起脚,就踩了下去,眼神冷冽,“哼,秋宏帮,出来混却不讲规矩,那就怪不得本少爷了。”

    再抬脚时,两个银锭都被踩得变形,足见潘顺喜并非泛泛之辈。

    ……

    回到饭庄,少年依旧在等着罗印,罗印也有些意外,本以为少年会趁机带着钱离开,但是没想到这孩子十分耿直。

    少年吃饱了以后就没有再多动筷子贪嘴,留着酒菜等罗印回来吃,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看着食客们推杯换盏。

    见罗印回来了,赶紧坐直给罗印倒酒。

    罗印挥挥手,表示自己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少年也不开口打扰。

    夹菜放进嘴里,罗印有些食之无味,这潘顺喜,自己原本以为他就是京城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只会仗势欺人,可没想到,这短短四年时间,不仅成为了京城地下的一号人物,自身还有不俗的实力,自己赤手空拳大概率完全是他的对手,去年霍将军才传授给自己调息之法,起步有些太晚了些。

    江湖人都说,武艺这种东西,天赋放在第一位,勤练放在第二位。看来自己想亲手血刃报这个仇,还真没那么简单。

    ……

    草草地吃饱了饭,结了帐,罗印就与少年道别,“你回去吧,好自为之。”罗印说完起身就走了。留下错愕的少年。

    原本罗印也没打算真的把这少年当作奴才买了,只是单纯的想帮个忙而已,所以少年愿意做什么,不愿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留下少年一脸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眼见罗印就要进入拐角,少年赶紧跟上去,“公子为何要赶我走?是石头吃太多了吗?”少年在罗印身后小声地问。

    罗印没回头,“不是的,我只是想帮你一把罢了。”

    自称石头的少年,用力抿着嘴,“那就是可怜我咯?”声音大了些,说罢手伸进怀里,掏出包好的万代金,小跑三步,把钱塞回罗印手里,“我不需要这样的可怜,谢谢公子请我吃饭。”

    少年说完就跑开了,罗印看着手中的钱袋子,站在原地发愣,这孩子,什么毛病?

    罗印没有去追,少年能这样做,再追也不济于事,眼下已经到了卖家用的地方。

    店家很热情的照顾罗印,罗印随便挑了些便宜的家用,想了想,多挑了一床被褥,留下地址就走了,店家让罗印门前等着,一会儿就能送到。

    现在天已经擦黑,罗印往回走,路过十字口,少年果然又跪在那里,现在街道上人已经少了许多,少年跪在那里显得有些孤单。

    罗印走到少年面前,蹲了下来,“石头,怎么回事?有钱都不要。”

    少年见是罗印,淡淡的说,“公子,书上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叔叔也说过,就算是穷死,也不能伸手跟别人要东西,不然就打断我的腿。”

    罗印沉默了片刻,然后微笑着说,“是这个理,是我肤浅了,走吧,跟我回家。”

    石头挤出一丝苦笑,“公子如果没打算买下我,最好还是别勉强了吧。”

    “不勉强,起来吧,我买了,正好家里需要个洗衣做饭的人,跟我走吧。”

    罗印又把钱塞回石头手里,少年没有拒绝,他心里也很开心,眼前这个公子是个好人,跟着他应该也不会委屈。

    两人回到家,推开门,黑哥就凑了过来,大黑影吓了少年一跳。

    罗印拍了拍大黑马的脸,给石头介绍,“它叫黑哥,以后要好好相处。”

    少年怯生生的把手覆在黑哥脸上,“黑哥好。”

    黑哥感受到少年的善意,往前拱了拱。

    不一会儿,家具也送到了,罗印点起灯,指挥着工人把东西归置整齐。

    这个家就算完整了。

    石头拿着灯,在院子里转悠一圈,然后回到罗印身边,“公子,家里没柴火,没办法煮水,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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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盆也没有。”

    罗印不在意,“没事儿,明日再买,早点休息吧。”

    少年嗯了一声,就出门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罗印奇怪,就起身出门去寻,在厅房找到了石头,石头拿三张椅子拼在一起,睡在厅房。

    罗印也不废话,一把抄起他,夹在腋下,走回房间,一把就把他扔在另一张床上。

    看着少年挣扎着要起身,“公子,这不合适。”罗印一把推着少年脑袋,“以后你就睡这里,离得近,方便伺候我。”

    听得罗印如此说,也只好作罢,舒服的躺在褥子上,全身感到一阵满足。熄了灯,少年似乎有些想家,把被子蒙过头,稍稍流眼泪。

    黑夜中,罗印问了一句,“你姓什么?”

    见公子发问,少年赶紧抹掉眼泪,“回公子,本姓郑。”

    “姓郑,就叫石头?”

    “嗯,村里的老人都说,名字取得贱些,好养活。”

    “嗯…石头,这样,以后你就叫郑毅吧,毅是坚毅的毅。以后我就叫你小毅了,怎么样?”

    少年将名字小声念了两遍,“谢公子赐名。”

    “早些睡吧,明天带你去镖局,把钱送回去。”

    “嗯。”

    …

    次日,罗印刚睁开眼起床,小毅就端来了一碗温热的水,让罗印洗漱。

    罗印洗漱以后,在院子里练刀。

    小毅就静静地在一旁观瞧,毕竟是个孩子,少年心性,悄悄地也跟着比划几下。

    练完刀,罗印带着小毅去吃了些东西,路上罗印问小毅家在哪里,如果方便,他可以带小毅一起回去。

    小毅不敢麻烦公子,赶忙拒绝,说让镖局送过去就好了。

    罗印知道他性子倔,也不勉强。

    在街上买了个小盒子,再捡了一些干草,把钱袋子装进去。

    少年做得小心翼翼,罗印看在眼里也很理解,毕竟七块万代金,对于穷苦家庭来说,那就是七八年的口粮。

    “要不然,还是我跟你一起走一趟吧?”

    小毅连连摆手,“公子,真的不用,京城的大小镖局都靠得住,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我自己小人之心作祟罢了。”

    罗印掏了些零钱塞给他,知道他并没有投镖钱,小毅知道公子的好意,还是拒绝了,说可以送到了让叔叔掏钱。

    罗印知道该怎么拿捏这倔强的孩子,“这是家用,日后家里该买些什么,都是你来操办。”

    少年只好收下。

    两人到镖局投了镖,少年恳请镖师尽快送达。

    罗印主动给了镖钱,让镖师把他一起带回去。

    小毅急了,这又要赶他走,说什么也不从。

    罗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公子是给你放个几天假,你给父亲行孝后再回来就是了。你不回去的话,以后你会遗憾一辈子的。”

    罗印想到自己,心里也是一酸,自己连家里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别说披麻戴孝了。

    小毅双眼通红,跪下拜谢罗印,罗印眼神不快,“切记,以后可不能再跪我了。”

    “公子,小毅记住了。”

    镖师带着小毅即刻启程。

    路程并不远,也就京城西南面六十几里外的村庄,步行天黑之前也可以回到,镖师带着小毅骑着马,估计三四个时辰也就能到。

    罗印不再去想,先去了书局,让书局的人把自己的书送回家里。

    回到家,老师傅将院子收拾完毕,补了超出的四个千秋银,老师傅连声道谢,送走老师傅,罗印关上门,想了想好像有些不妥,自己家门口锁都没一把。

    让老师傅等上一等,帮自己看一会儿,罗印要去买个锁,老师傅笑盈盈的,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锁,送给了罗印,罗印有些不好意思,想付点钱。

    老师傅没要,说与公子有缘,这也是自己做的不值钱的玩意,里面有些机关,可以换死扣活扣,教罗印对着锁后四个凸起按顺序点了几下,锁就扣死了,没办法用钥匙打开。

    这安全性更高了些,罗印很满意,表示,以后有活干还找他,老师傅就告辞而去了。

    罗印在家整理那一百几十本刚送来的书,堆满了书架,罗印坐在书案前,深吸一口气,摒弃一切杂念,认真看起书来。

    要考春闱,没有别的捷径,死记硬背是第一步,罗印打算,尽量把所有的书背下来,并且时间不充裕,只能靠这样的笨方法先去走。

    罗印背书入神,没察觉时间的流逝,再抬头,外边太阳落山了。

    肚子也在抗议,罗印放下书,出门寻些吃的去了。

    罗印出门并没有走远,随便找了个小饭庄,点了两个菜,默默的吃着。

    隔壁四个人在喝酒聊天,内容罗印也有些感兴趣。

    “听说了吗?西南城的秋宏帮没了。”

    “秋宏帮?没听说过,说道说道。”

    “昨天,悦来饭庄开业,秋宏帮去那啃了一块肉,据说,还是从宫喜手里啃的肉,拿了几千块千秋银。”

    “喜爷?那不是城南地下龙头吗?听说他是刑部某位大臣的狗腿子,凭这关系,这都敢咬?”

    “谁说不是呢,喜爷用了短短三年,就把京城混道上的都滤了一遍,这秋宏帮,是新来京城讨食的,算是过江龙了,可强龙他不压地头蛇啊,昨天就非要咬上一口,这下好了,完犊子咯。”

    “活该,莫要说什么外来的帮会,就咱京城的,死绝了才好。”

    “哎呀呀,住嘴住嘴,别乱说话,你有几条命呐。”

    “这秋宏帮,就今天早上,全部八十六人,死得整整齐齐,现在喜爷玉面判官的浑号,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又响了三分!灭了秋宏帮以后,道上都在猜测,这喜爷,到底什么来头。”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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