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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乍寒

    渤海大兴二十年。

    初春。

    夜。

    战旭站在南海府十官子巷的巷口,手中撑着清湖八字桥老实舒家的八十四骨紫竹伞。雨渐渐大了起来,正是清明时节,雨下得缠绵不绝。刚刚入夜,却已夜色如网,微风拂柳,雨丝轻悄悄的重复着飘。

    他就站在“寿安斋”的屋檐下,屋顶的流水击打在伞面上更加的四溅,他一动不动的姿势保持了整整一个时辰。

    更鼓刚刚响过,在潮湿的夜里显得短暂而急促。

    谁家的狗叫了一声,却仿佛被扼住了脖子似的,有少半声硬是咽了回去,拖着凄惨的颤声。

    他面对的是唐钩作坊的东墙,墙还是那么高,足有七尺,如一堵黑黑的影拦在视野之内,一段枯枝虽探墙而出,却已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生气。

    东墙的尽头是两盏红灯笼,中间是门,另一侧还有两盏红灯笼。门上有块黑漆牌匾,燕春楼。

    战旭心中暗想,燕春楼门口到对面的老江头早点铺二十八步,到对面巷子口的赌坊四十七步,到右侧的绸缎庄三十九步,距离自己一百七十三步。老代的算计一向精准,追了半个多月的大鱼,今晚可不能溜了。

    战旭,六扇门狂雨堂堂主,捕。

    雨依旧缠绵,落在花木之上悉悉簌簌

    善记绸缎庄。

    门板虚掩。

    一把太师椅面向门口,雷波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他仿佛看到那四个灯笼忽的一下子明亮起来,灿然如花,在一瞬间竟然暴涨了一倍,轰的一声,燃了起来,火星四射,状若火球,蔚为壮观。

    他仿佛看到自己冲破门板,举刀拦在南海府十官子巷的街口,刀锋寒冽,挥刀的瞬间带起一串水珠。

    他心中暗想,杀手老鬼,你今晚插翅也难逃啦!

    雷波,六扇门惊雷堂堂主,捕。

    燕春楼。

    二楼。

    窗外的雨轻敲窗棂。

    风陪佛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旁边的姑娘笑嘻嘻的马上斟满,整个人差不多都靠过来,“大爷,再饮一杯吧。”

    “好!一杯怎么够呢?连饮三杯!”

    风陪佛一把将她搂过来,眼神迷离状。

    “这燕春楼里是不是有个头牌叫做红姑娘的,怎么我没看到?”

    “还不是被隔壁大爷给包了?哼,她倒是好运气,每次那个大爷来都出手好阔绰哦,被她占了许多便宜呢!”她的话里有浓浓的醋意。

    “你怎知我就不大方呢?”说罢,掏出一块银子丢在桌子上,“老子从来就不怕在女人身上花钱。”

    姑娘笑逐颜开,伸手就把银子揣在怀里,吃吃的笑个没完。

    风陪佛,六扇门晓月堂堂主,密。

    桌子对面的代舒容冷冷的笑。

    “佛爷果然是风月中人,真懂得怜香惜玉啊。”

    他旁边的姑娘一脸嫉妒,娇嗔道:“大爷,你看那位爷都赏啦!”

    “你看我瘦如竹竿,营养不良,哪里像个有钱人,实在是囊中羞涩啊。我说佛爷,你好人做到底,既然请我吃酒,顺便把这位姑娘也赏一下吧。”

    风陪佛二话不说,又掏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笑眯眯的看着代舒容。

    那姑娘摸了银子,笑开了花,端杯向风陪佛敬酒,看眼神恨不得也靠到风陪佛的身边去。

    代舒容双手一摊,道:“英雄气短呀!”

    雨,未停歇。

    代舒容,六扇门明镜堂堂主,查。

    郭小桃额头见汗。

    粘着的假胡须也感觉不太自然了。

    算上这把,连输九把了,有点邪门了。

    九把出大,这回怎么也要出小了吧!

    她把手里的碎银子一下子推出去,孤注一掷,压小。

    银山赌坊里原本人声鼎沸,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盯在老板的骰盅上,随着他的手上下起伏,骰子在骰盅里激烈转动,等待。

    骰盅猛地被扣到案上。慢慢开启,三个数字逐一显现出来,二五六,大。

    吁!异口同声的叹息声。

    郭小桃心里发紧,默不出声的退了出来。马上就有新人挤了进去,老板仍旧高声:“押定离手,押定离手啦!”

    郭小桃,六扇门赤霞堂堂主,密。

    花挺水发现身后的人影,跟了他一下午。

    此人身材不高,略瘦,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右手持剑。看步履,年纪不大,一身青衣打扮,看不出来历。看跟踪的身法,此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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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棘手啊!”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各位可曾听说过新罗公主与我渤海国和亲一事?”

    郭小桃说道:“四王子殿下本月二十八日迎娶新罗文砚公主这事都知道啊。估摸时间文砚公主应该已走到海州了,上午信鸽来报说一行五百人已过安东府,随行带了不少珍品,架势十足呢。”

    厉掌丞目露赞许,仍不动声色。“偏偏就在海州府的小孤山,小孤山,出了大问题了!”

    “出事啦?”风陪佛一脸不解。

    “出了大事了!随行的新罗五百铁骑尸横遍野,文砚公主下落不明,十几车的细软珍品统统不见了。”厉威环顾众人惊讶乃至震惊的神情,“这是我渤海立国以来最大的案子啦!”

    “现在这个时候圣王应该已经知道了,明天朝野上下就得乱翻了天。这么大的一个送亲队伍,新罗五百铁骑,说没就没了,堂堂新罗公主说丢就丢了,谁能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小孤山,竟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厉威叹气,“各位说说看吧,估计不出三天就会有圣王明诏下来,我们横竖是逃不了干系,早做筹谋吧。”

    众人默然。

    厉威嘿然道:“都吓傻了吗?晓月堂和赤霞堂你们是做密报的,先说说看。”

    风陪佛说道:“据我所知,小孤山倒是有个匪窝,五六百人,为首的叫做方恒,诨号攀山虎,武功稀松平常,是个二把刀的角色。”

    郭小桃接着说道:“刚刚我大概算了一下,小孤山方圆百里之内还有两个山头,连同小孤山的喽啰们加在一起,有个八九百人吧。但是这些乌合之众就是加些手段也不可能是五百铁骑的对手,单凭他们根本做不到。”

    风陪佛悠悠道:“这么大的事,没有几个月的筹划是不可能做到的,除了筹划,仅仅一两个高手也不能办到,没有超级杀伤的武器也不可能办到。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包括大批训练有素的高手、一两种杀伤巨大的武器、精心准备的计划、适合伏击的地形、甚至天气都很重要。”

    厉威道:“据报,出事时大约是黄昏时刻,小孤山有雾,好像还有烟。”

    花挺水说道:“小孤山上的土匪窝有什么发现吗?”

    厉威摇摇头,黯然道:“目前只知道着了一场大火,火势很大,现在还在烧着,估计面目全非了,不能有活口了,无论是使团的,还是土匪,不是跑的没了踪影就是烧成了黑炭,现场应该没什么线索。”

    大家沉默。

    “老代,你说说看。”厉威望向代舒容。

    “嗯,这个,这个确实很棘手啊。”

    “别发感慨,痛快说说。”

    “我的想法呢还是先去小孤山看看,了解一下事发时的一些状况,包括来往客流、现场痕迹、有没有目击者等等,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再者十几车的细软总要有个去处,如果运走那么就会有车辙,如果就地掩埋就会有泥土松动的痕迹。还有几百人来去会是多大的动静啊!总要留下些线索的。”

    花挺水补充道:“另外助阵高手和杀器的来处也要详查,现今武林,无非就是为名为利,这么大的案子,名应该谈不上了,剩下的就是利了,能鼓动这么多高手同时出手的,也就那几个组织,比如杀手集。我们今天正好抓获了杀手集的二当家老鬼,我看可以一试。”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了代舒容,“老代,关于杀器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去了解了,毕竟你和羽庄的公子羽相熟,听说兵器寺的羽翼杀威力巨大。”

    六扇门厉掌丞最后说道:“明日一早,老代你带着你的弟兄们去趟小孤山,务必查的仔仔细细,任何细小环节都不要漏过。”

    “雷公,你负责审讯老鬼,无论你用什么样的办法,必须让他开口说话。”

    “花少,你去趟海州府,知会海州刺史所有官差捕快在海州境内撒网似搜查,务必调查到这伙贼人的来处去向。”

    “佛爷,你回王城,去智部衙门查一下兵器寺的武器调用情况,尤其是羽翼杀,然后你再到抚州羽庄了解一下武器的守卫情况,看看有无冒领虚用。”

    “小桃,你沿着泥河到小孤山这一路,仔细盘查有没有异常情况,同时密切关注各大武林帮派的近期动向,尤其是杀手集。”

    “战少,你跟我在此地待命,不出意外的话,铁肩侯震侯爷明天就会来了,此案我估计他将一力督办。”

    诺!

    看来这位厉掌丞在王廷关系和眼线都不简单,命案骤发,他已能大概推断王廷的督办人选,光是这份谋略,已非平常智慧。

    他脸色凝重的看着大家,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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