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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九回 无望

    李清影不想与上官婉儿罗唣,转头对竹樱等人深深一躬道:“诸位兄弟,帮我找回思隐,李清影在此多谢了!”,竹樱正要上前,李清影浑然不理,转向淳玄道:“大师,请!”

    淳玄道:“此战虽不公平,但为了天下苍生,老衲不得不如此。李施主所言,老衲尽皆答允。除了上官婉儿一人,绝不伤害其他任何人。无论今日战果如何,只要少林寺还有一人在,令郎之命交给少林寺。少林寺必抚养成人,不辜负王爷厚爱。”

    李清影道:“大师之言,一言九鼎。晚辈就不客气了。”说着也不客气,双掌猛地上前对着淳玄胸口拍来,

    淳玄也双掌置于胸前,一股气墙缓缓升起,正是“须弥山掌”。他双掌抬起极为缓慢,却正好挡住李清影的掌力。李清影只觉一股掌力如泥牛入海,跟着两股力道喷涌而出,正是须弥山掌中的“大千世界”。

    佛教中一千个一小世界称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相传须弥山乃世界中心,位于一小世界的中央。“大千世界”虽只一招,却包罗万象,绵延不绝。

    李清影觉得对方掌力并不十分凶猛,但自己的掌力喷薄而出,却被统统化于无形。对方的掌力却泊泊然,向自己涌来。正惊疑间,忽听得脑后风声,急忙侧身躲过,一股指力擦着耳边而过。只听的淳空道:“李施主,这两年来老衲觉得过去过于贪多,专精于一指禅的功夫,这一指你觉得如何?”

    李清影哭笑不得,现在是性命相搏斗,他竟然还有心思和自己讨论招式。他身子刚刚侧过,便觉身后一股大力向自己袭来,不及细想,转身回了一掌,左掌从侧面扫向淳玄。三只手掌相撞,只听的“啵”的一声,李清影只觉胸口气息翻涌,脚下一个趔趄,左掌也自然也无法扫向淳玄。

    竹樱等人惊呼:“王爷小心!”

    原来这一掌竟然是淳生的“大力金刚掌”,难怪力道惊人。

    李清影足下一点,飞身而起,刚刚过了两招,十三僧人已经将他围在垓心,淳玄“须弥山掌”、淳生“大力金刚掌”、淳石“铁袖功”,淳智“金刚不坏体神功”、淳虚“般若掌”挡在最前面,淳通“龙爪功”、淳灭“寂灭爪”、淳寂“韦陀杵”、淳生“千手如来掌”、淳休“袈裟伏魔功”在群僧中冷不防来一掌、一爪,淳空“一指禅”、淳达“拈花指”和淳色“摩诃指”在最外围用隔空指力。

    群僧没有用任何阵法,对李清影进行围攻,却利用武功本身的距离,让十三人各个都有机会。李清影真的在面对十三人的围攻!

    “须弥山掌”和“大力金刚掌”一柔一刚,“般若掌”变幻莫测,“铁袖功”暗藏机锋,“金刚不坏体神功”进可攻退可守,纷纷向李清影身上招呼。

    李清影暗想:“若与他们这般硬拼,以一敌四,纵使武功比他们更高,也要被累死。当攻其一点,寻找破局之机。”当年在寺内他便知淳玄、淳空、淳智、淳虚武功最强,淳生、淳石要略逊一筹。尤其是淳生,因为一力之事,耿耿于怀,掌法并不十分精纯。

    想到此处,李清影大喝一声,凌空一腿对着淳生当头劈下,这一腿乃化自少林寺的“金刚腿”,他凌空劈下,更增了三分气力,淳生吃了一惊,运气于双掌,对着他双腿拍去。

    淳空、淳达、淳色三股指力也向李清影左腿“足三里”,左肘“曲池穴”和右胸“乳根穴”点来。

    “一指禅”指力霸道,夹杂着强烈劲风,拈花指指力柔和,毫无声息,“摩诃指”包罗万象,变化多端。

    李清影拔剑在手,只听得“叮”、“噗”、“咚咚”之声,接连挡住三股指力,腿上力道却不停止。腿掌相交,淳生只觉双臂隐隐作痛,快要断了一般。

    淳虚背后右边一招“诸法无相”,本来空空如也,却猛然掌力喷涌。淳石背后左边长袖飞舞,向上一撩,一招“袖里乾坤”,如铁板飞石,叮当作响。

    李清影一腿既中,不敢恋战,龙吟剑在淳石袖上一点,凭空飞起一丈,多来淳虚一掌。

    淳通、淳灭见状,在淳色、淳达肩上一点,跟着跃起,与李清影齐平。淳通虽只有双手,却如同八爪金龙,连环向李清影右肩膀抓来,淳灭双手一收,如同鸡爪一般,却是向前一戳,戳向李清影胁下。

    李清影悬在空中,躲闪不便,左手剑鞘如棍,点向淳灭手腕,右手龙吟剑反刺向淳通胸口。如此一来,身子极大张开,淳达、淳空、淳色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出指,点向李清影胸前后背要穴。尤其是“摩诃指”竟然一分为三,分别点向李清影后背“大椎”、“灵台”、“至阳”三处大穴。

    李清影龙吟剑星星点点,也瞬间一分为三,左手剑鞘一回,荡开背后的五股指力。

    却听得淳通一声惨叫,李清影一剑从其胸前划过。却是淳通看李清影这招十分精妙,不但躲开了“龙爪手”的攻击,反而不知他攻向哪里,只好回手来抓其手腕。不想李清影却用剑鞘顶端反挡其进攻,自己自空中猝不及防,被一剑刺中。

    李清影自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下手毫不留情,这一剑直接斩断了淳通胸前八根肋骨。淳通毫无抵抗之力,飞身落下。

    李清影回剑荡开指力,淳灭若继续进攻,李清影非受伤不可,不想却被他刚刚剑鞘一逼,下意识的后退,立于淳智肩头。李清影右侧门户大开,却无人进攻。

    淳空伸手接住掉落的淳通,却见他身手重伤,再无一战之力,交给旁边的士兵。

    李清影身子飞坠,左手反手推出剑鞘,点向淳灭下颌。淳灭吃了一惊,双手成鸡爪状,抓向李清影剑鞘。

    李清影剑势毫不停留,淳灭虽抓住剑鞘,却觉一股大力涌来,情急之下,张口咬住剑鞘末端,李清影空中无从借力,顺势下落,如同钟摆一般,踢向淳智。

    淳智运功抵抗,淳休斗篷倏地飞出,裹向李清影右腿,淳正双手翻飞,已经看不出出了多少掌,都向李清影左腿拍来。淳玄双掌缓缓推出,竟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李清影衣摆被吸得偏偏飞起。

    李清影身子在空中急旋,腰腹猛一用力,身子竟折叠起来。淳灭被他带动,满口牙瞬间崩的粉碎,终于松口,放出剑鞘。

    李清影也顺势飞起,身子横在空中,一剑刺向喉咙。剑鞘点向淳智额头。

    淳休和淳正招式扑了个空,全被淳玄借住。三人急忙撤力,免得变成比拼内力的情形。淳生看李清影一剑刺来,虎吼一声,向后一点,双掌猛地拍出一掌“金刚不灭”。

    却见李清影龙吟剑脱手,如同离弦之箭飞向淳生。“噗”的一声,刺穿淳生的喉咙,淳生双目圆睁,没想到李清影竟敢这种情况下弃剑,招式刚刚凝聚,已经命丧黄泉。

    跟着却见淳智身子一晃,竟然后退三步,淳灭在他肩上,立足不稳,差点摔下来。

    李清影也吃了一惊,他本想着淳智练的是“金刚不坏体神功”,自己这一剑鞘打在他身上,必是浑然不觉,自己却可借力后撤。不想淳智看淳生身死,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清楚了李清影之意,竟没用全力,这一剑鞘下来不但没有将李清影弹飞,反而后退两步,让他无从借力。

    这一下淳智虽然有所准备,但力道着实不轻,只打得他鲜血直流,头晕目眩。

    李清影无从借力,身子平平落下,被淳生临死前一掌正好打在腰际。只觉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淳空撇下淳通,一指点出,攻向李清影右胁。没有淳通阻拦,二人挨得很近,这一指夹杂着强烈的破空之声,真有石破天惊之感。

    李清影躺在地上,想直起身子却觉腰部剧痛,无法用力。看淳空点来,淳达、淳色、淳玄、淳寂也纷纷向他身上招呼。情急之下拉过淳生尸首,挡在自己身前。

    群僧收招不及,指力、掌力、拳力都打在淳生身上,只打得他斗篷尽碎,血肉模糊。

    淳色性子暴躁,剑淳生惨死,大喝道:“李清影,你恁的狠毒!”李清影内息喷涌,将淳生尸体摊开,喝道:“若不是我急中生智,变成这个惨状的就是我了。不知是谁狠毒。”

    淳色一时语塞,手上却不停,十指连点,一招“往生极乐”,向李清影攻来。这一招如同手中有了连弩,也不辨什么穴道,纯以力道和数量取胜。淳达见淳生惨死,也不由得心中又怒,双手一身,抓住旁边侍卫的两柄长刀,以拈花指的力道攻向李清影。

    佛祖拈花一笑,中正平和,但他心下愤怒,这静谧、安详之态尽无,反是戾气丛生。

    李清影休息这一瞬,强忍腰腹剧痛,右手平伸,手掌形成一股吸力,本来刺入淳生咽喉的龙吟剑倏地回到他手中。左手剑鞘在地上一点,身子横的飞出,躲开淳色这一招,大声道:“淳达大师,你这一招可不是佛祖拈花之意了。”长剑极速旋转,将两柄长刀卷入其中,淳虚背后一招“空空如也”,攻向李清影头顶。淳石“长袖翩翩”,从两侧向他扫来。

    李清影龙吟剑伴随着两柄长刀,如同一个飞旋的风车,从前方向淳达扫来。淳达吃了一惊,急向旁边一躲。李清影剑鞘点地,身子旋转而飞,群僧不得已纷纷避退。

    淳休袈裟本欲上裹,正被刀剑卷到,袈裟在他真气激荡之下,并未粉碎,反而将刀头紧紧裹住。淳寂大喜,左掌一收,右拳如金刚杵一般向李清影扫到。

    “韦陀杵”名为杵法,实为拳法,每一拳都从杵法中而来,却比寻常的杵法更为刚猛。

    李清影身子一旋,站在地上,左手挡住背后淳玄的掌法和淳空的指法。右手龙吟剑如同一个真正的杵,向淳寂右肩点到。

    淳寂吃了一惊,那里正是这招的弱点,但面对如此强力的横扫,谁又敢如此进攻。

    李清影一“杵”打在淳寂右肩,淳寂只听到自己肩骨碎裂的声音,飞出一丈。李清影也闷哼一声,却是他身子一侧,淳玄接了淳寂这一拳,但腰部受伤,十分不便,被淳空一指点在左手之上,剑鞘脱手。

    “一指禅”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只是打在手上,甚至没有流一滴血,但整个左臂都已酸麻,幸得李清影内力精深,不然的话,半个身子都要瘫痪。

    淳石有了经验,一脚将剑鞘踢飞。淳空大喜道:“李施主,我终于又赢了你一场。看来这专精于其一,果然没错。”

    李清影知他心思单纯,哭笑不得。右手急忙回收,挡住淳智、淳正、淳灭的围攻。

    李隆基忽然道:“住手!”群僧纷纷收手,李清影也觉腰部剧痛无力,将手中奇怪的“兵器”收回,喘息几声。

    李隆基道:“表弟,你已经身受重伤,不要再战了。”李清影微微一笑道:“多谢了。我们走。”他还是等到了李清影的“谢谢!”

    李隆基道:“你们都可以走,只把上官婉儿留下。”

    李清影道:“这是为何?”李隆基长叹口气道:“表弟,我与你说句实话。为何我无论如何要斩杀上官婉儿,只因只有杀了她,才能断绝全天下女人涉政的念想。从高祖建立大唐以来,长孙皇后、王皇后、武后乃至到了现在的韦后,各个都是野心勃勃的女人,这才导致我大唐江山稍稍稳固,便有隐患。此次行动,余者皆可放过,唯独这几个女人不可放过!”

    李清影冷笑道:“太平公主呢?她当年差点做了皇太女。”李隆基道:“太平公主乃是我李姓之人,岂能与这帮狼子野心的女人相提并论!”

    李清影道:“多谢表哥了,但我已经答应了上官娘娘,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出去。”李隆基眉头紧锁,手缓缓抬起,迟迟不愿落下。

    李清影道:“诸位大师,晚辈……”他话未说完,上官婉儿忽然道:“且慢!”然后对李隆基道:“临淄王,我和清影说两句话。”

    李隆基以目视李清影道:“可以。”上官婉儿缓缓上前,扶起李清影道:“你不是个玩政治的人,保梁王你保不住,保重茂也保不住,现在想保我,怎么可能保得住。”李清影登时错愕道:“上官娘娘。”

    上官婉儿道:“你保住思隐就好了。”说着转身来到李隆基面前,道:“男人的天下出了问题却怪罪到女人身上,好的很!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为女人所累。”说完拔出李隆基腰间匕首,直接刺入自己胸膛。

    李清影正想着刚刚上官婉儿的话,尚未反应过来。李隆基看她走近,早就防着她偷袭,不想她拔出匕首竟然刺入自己胸口,惊愕之下,嘴角还是露出微笑。其他人大多在担心李清影的伤势,待察觉想救人时,已是来不及。

    李清影顾不得身受重伤,丢掉龙吟剑,箭步赶上,将上官婉儿扶在臂弯处,却觉腰部剧痛,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才勉强撑住上官婉儿。却见匕首直入心脏,上官婉儿双目紧闭,已经气绝。

    李清影心中伤痛如洪水决堤,眼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万骑现场足有数千人,周围却寂静的可怕。

    李隆基看他神色如铁,不敢上前。

    竹樱缓步上前,想出言安慰。李清影倏地起身,来到淳玄面前道:“淳玄大师,晚辈继续领教你的高招。”淳玄面露疑惑道:“如今上官昭仪已经去世,为何还要一战?”

    李清影道:“我心中郁闷,想找人发泄。”少林寺群僧面面相觑,这话不但无礼至极,也是霸道至极。

    淳玄看向李隆基,李隆基看着李清影,战战兢兢,无力理会淳玄。

    李清影猛地上前,双掌对着淳玄便是一拍。这一招毫无技巧,纯是内力凶悍。淳玄不敢怠慢,双掌缓缓平推。却听得“啪”的一声,淳玄方丈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飞出三丈,撞在身后众军身上,撞死三人,撞伤无数。

    李清影道:“‘须弥山掌’厚积薄发,待其势成,绝无胜机,只有趁其蓄力,全力一击,方可一举而胜!”淳玄自知这几句话之意,但此时的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着吐了三口血,才觉气息略顺。

    李清影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淳玄易筋经功力深厚,只是刚刚未及准备,算是他偷袭。而且他虽然将淳玄打飞,自己胸口也隐隐作痛。

    淳空看他品评武功,兴致大起,飞身上前,一指点向李清影胸口“气海穴”。这一招乃是江湖上十分寻常的“夜叉探海”,但在他“一指禅”的催动之下,这一招如同定海神针一般。

    李清影道:“一指禅全以力道著称,不论是本身的力道,还是易筋经内功的力道,皆要凝于一点。可谓一指点出,可破万物。然而一指禅有进无退,一指点出,二指再出,连绵不绝,直到将对手击败。”他话音刚落,却见淳空已经被他一指点在“膻中穴”。

    “膻中穴”乃任脉大穴,一旦点中,全身真气不得运行,登时软麻,坐倒在地。却是李清影侧身躲过淳空一指,间不容发之际也攻了他一指,但左肩也被他无形指力点中。刚刚中了淳空一指,略作休息,左臂已经可以运动自如。如今这一指下来,左臂是彻底不能用了。

    少林群僧这时才反应过来,淳达、淳灭、淳石、纯正纷纷上前。淳达刚刚被他出言讥讽,心下压着极大的怒火,只是看在淳玄和李隆基的面上,不便发作,这时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淳灭被李清影打掉了满口牙齿,但他素来平和,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自己围攻李清影,他极端情况下行极端之事,也是正常。落在其后。

    淳石、淳正从两边冲出,一人长袖翩翩,一人掌影重重,分别攻向李清影两侧。

    淳达刚要拈花指弹出,却被李清影右臂一长,抓住手腕,虎吼一声,力道所到之处,竟将淳达凭空抓起。淳达是个胖大的和尚,身子恐怕有三百多斤,被他这么一抓,却觉半个身子都麻了,丝毫力气都用不出来。

    李清影飞起一脚,踢在淳达臀部,只听的“卡拉”一声,淳达臀碎裂,双腿双足瞬间无力。李清影跟着将淳达四方一甩,淳达竟成了一件厉害的兵器,淳灭、淳石、淳正想起刚刚淳生之事,急忙后撤。

    李清影用力将淳达扔向淳色。淳色看一座肉山砸来,吃了一惊,想要躲开,却想自己若是躲了,背后士兵恐怕要死十几个。若用摩诃指进攻淳达,虽可保命,淳达恐怕和淳生一样变成筛子。

    却在此时,一个青影闪过,淳达狠狠的撞在青影之上。那人也平平的向后倒去,却是淳智,淳达胖大的身躯跟着落下,正压在其上。

    淳智修炼的是“金刚不坏体神功”,李清影若是与之对决,要破其功,恐怕得百余招之后,但刚刚为了击破李清影的计谋,没有全力运功,硬接了李清影一剑鞘,功力大损。淳达飞过来,虽全力抵抗,双足无法站立,被淳达重重压下,只觉五内俱焚,登时死去。

    淳虚看李清影将淳达抛出,正好一掌拍出,正中其后背。李清影左臂无力抵抗,右手抓着淳达,也不易出手。硬接了这一掌。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

    淳休刚刚帮淳空解穴,淳空穴道被解,登时从地上弹起,和淳灭、淳石、淳色一同来攻李清影。

    李清影已经无力抵抗,竹樱、叶氏兄弟、刀九、方模纷纷赶上。

    却在此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喊道:“住手!”却是淳休和李清影同时大喊。淳休除了“袈裟伏魔功”外还修炼了“狮吼功”。李清影则是混杂了自己在太湖感悟的全力一声。

    两大高手同时发威,众人只觉头上一阵晕眩,手上不免慢了。

    少林众僧回头看淳休,却见他大步上前道:“阿弥陀佛!李施主,上官昭仪之死与我们不无关系,李施主若要报仇,少林寺也绝不敢搪塞。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李施主需杀了我们十三个老和尚方可消气的话,就尽管来吧。少林寺绝对再无抵抗,”

    淳休在少林寺掌管戒律院,平日里最是严肃,他说话时,其他僧人皆不敢言。这时听他慷慨赴死,都是吃了一惊。

    淳玄道:“恶魔陀佛!淳休师弟所言极是。我等为天下苍生而来,却不是为了滥杀无辜。李施主若是想杀我等,变请动手吧。”说着盘膝坐在地上,默念佛偈。

    其他僧人被淳休当头棒喝,已经有所醒悟,听淳玄如此说,胸中的怒火瞬间消失,盘膝坐于地上。双掌合十,默念佛语。

    淳空看他们如此,道:“这就不打了?”也双膝盘坐,双掌合十,默念佛语。

    李清影对叶乘风道:“扶我起来。”叶乘风叶振风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李清影道:“回王府。”说着便向宫外走去。万骑军马看他一己之力,打伤四人,打死二人,淳休的斗篷也没了,“袈裟伏魔功”大打折扣,淳空被他点了穴道。都吓得胆战心惊,不自觉的让出一条小路。

    叶氏兄弟搀着李清影,竹樱、刀九、方模在后跟着,一步一步的走出。万骑如死一般的沉寂。

    等他们走远了,才传来一声快报,却是韦后听闻宫中政变,逃入飞骑营,被飞骑兵斩首报捷。安乐公主正在宫中画眉,被士兵斩杀。

    走了片刻,李清影道:“去太极殿。”叶乘风问道:“作什么?”竹樱道:“姐夫你少说话。”然后对叶乘风道:“祭拜先帝,和京城做个永远的告别。”

    一行人转到太极殿,内宫的事情早已传至此处,守卫之人惊慌不已,让出了一条通道。

    李清影在李显灵前拜了四拜,在叶氏兄弟的搀扶之下,缓缓离开太极殿。众军凝神戒备,汗如雨下,却丝毫不敢动弹。

    来到肃章门前,又听得喊杀声四起,刀九道:“我去打探。”叶氏兄弟扶着李清影坐下,竹樱喂了他几粒公孙玉调制的丹药,于内伤大有裨益。

    不多时,刀九回来道:“王爷,是桓国公武延秀从肃章门进攻皇宫。”李清影道:“大势已去,还不快点逃命,当真蠢得死。”竹樱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能跑到哪儿去?”

    李清影看着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当年李重俊便杀入梁王武三思府上,将梁王一干人马屠戮殆尽。等他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今日李隆基以雷霆手段杀入内宫封锁九门,诛杀韦后、安乐公主和上官婉儿,他及时赶到了,却还是无能为力。不禁苦笑一声道:“说的也是。”

    这时,武延秀已经从门中杀入,人影中,赫然发现惠雨竟然聚在其中。李清影微微一愣:她不是回洛阳养花卖花去了吗?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其他的人有些曾经在洞庭湖见过,还有些印象,但叫不上来名字。

    奋力抵挡的人群中,有一人李清影也曾经见过,正是野狼寨的寨主左正,他本是王孝杰的副将,后东硖石谷兵败,不敢回京,这才在贺兰山落草为寇。西域剿灭阴阳教一战,他深入虎穴,里应外合,立了大功,如今已经官复原职。

    左正大喝道:“桓国公,你们毒害皇上、假传圣旨,已经是罪不容诛!何必负隅顽抗,让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跟着你们送死!”

    武延秀却似乎更加的狠戾,大叫道:“你们这群犯上作乱的反贼!我要禀告皇上,让你们统统诛九族。”左正冷笑道:“既然桓国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小将不客气了!”

    武延秀道:“就这样的守卫,也想杀我?李隆基还是嫩了点儿!”左正冷笑一声,退后一步,禁军弯弓搭箭向武延秀等人射来。

    武延秀吃了一惊,他以为自己仗着手下“禽兽”,一惊攻入肃章门,没想到竟是左正的诱敌深入之际。如今前后都有敌人,如何能走的脱?

    天玄门弟子虽然不少也学过武功,但都不是顶级高手,万箭齐发之下纷纷倒地,惠雨武功略高,但挡了三五只箭之后被一剑射入右胸,跟着又是接连数箭。将她射成了刺猬。

    武延秀虽有些武功,但如何能抵挡如簧的箭雨,连中数箭,死在当场!

    左正下令将武延秀尸体收好,前往李隆基报功。

    李清影道:“走吧。”叶氏兄弟将他扶起。缓缓向门前走来。左正伸手阻拦,定睛一看却是李清影,急忙放手道:“王爷!”然后道:“让开一条路。”看来李隆基行动时也好生安排了下属,让他们对李清影放行。

    这等战乱之下,更要严防死守,不能出现丝毫差池。李隆基冒着失败的风险放李清影一条生路,也足见对他并无恶意。

    李清影不知当喜当哭,只好由也是兄弟扶着,先返回王府。

    一行人回到府中,与洛阳旧王府不同,这里人声鼎沸,毕竟皇帝赐了许多金银财物,还赐了十个美女。

    众人把李清影扶到府中,李清影也不拘礼节,盘膝坐在太师椅上,这样可以稍微舒服一些。众人在周围坐定。

    李清影道:“‘杀神’,现在即刻入宫,诛杀季逢春。免得临淄王功亏一篑。”刀九道:“王爷保重身体,属下马上就去。”

    李清影道:“方模兄弟,立刻前往太湖,和单飞兄弟将泰山宝藏打包送往京城。京城百费待兴,正需要钱财。艺韵的宝藏,你们几个分了吧。”方模起身道:“是!王爷!”李清影道:“找到黄成,将宝藏给他就是了。”方模点点头道:“是!王爷!”

    竹樱道:“姐夫,我们呢?”李清影道:“我们明天出发,前往华山,救出思隐。”竹樱道:“姐夫,你身受重伤,我和乘风、振风去就是了。谅她李芊儿一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清影摆摆手道:“玉儿没有我不行。我必须得去。”叶乘风道:“到时候遇到公孙姑娘,让她先给王爷诊治。待伤病好了再上山不迟。”李清影道:“我中了两指‘一指禅’,一记‘大力金刚掌’,一记‘般若掌’。没有半年恢复不过来的,玉儿肯定等不及了。”

    这时,忽听得门前有人喊道:“王爷!少林寺淳休大师来见。”叶振风大怒道:“他们真想赶尽杀绝吗?让我去会会他。”竹樱道:“且慢!淳休大师众目睽睽之下主动休战,不可能出尔反尔的。”李清影道:“请!”

    不多时,一个高瘦的和尚缓缓走近,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僧袍,看众人怒目而视,直接来个视而不见,对李清影道:“老衲淳休见过王爷。”

    李清影道:“大师从宫中匆匆而来,所为何事?”淳休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这是我少林寺的疗伤妙药‘天王补心丸’,于王爷伤势大有裨益。”李清影道:“多谢大师。”竹樱伸手接过。

    正如淳休所言,“天王补心丸”乃是少林寺流传百年的疗伤圣药,于内伤恢复十分有效。众人看他主动修好,心中怨恨少了不少。

    李清影道:“大师此来,只为送药?”淳休道:“王爷内伤甚重,若需少林寺帮忙,少林寺愿鼎力相助。”

    少林寺虽然来了寺内最顶尖的高手,但少林寺和尚有上千之众,高手也有上百,若得他们相助对于内伤恢复极为有利。

    李清影道:“大师恩德,晚辈受领了。少林寺不来寻仇,晚辈已经是感激不尽。如何敢再劳烦少林寺的高僧?而且今日一战,寺内数位大师也深受重伤,急需疗伤。晚辈的伤就不劳诸位大师操心了。”

    淳休道:“方丈常言王爷乃是大智慧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衲告辞!”李清影道:“多谢大师!多谢淳玄方丈!多谢少林寺的诸位高僧!乘风,帮我送淳休大师!晚辈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请大师恕罪。”淳休道:“阿弥陀佛。”和叶乘风转身而去。

    李清影道:“你们也累了一晚上,早些回去休息吧。振风,仙菊院在华山,你回去可能见不到她。”叶振风吃了一惊道:“她去了华山!”竹樱斜眼瞥叶振风,意思是:难怪李清影会忽然从华山赶回,他怎么知道有少林寺的僧人在此?

    叶振风看她眼神,也登时明白过来,道:“这个……”李清影忙道:“她也是关心你,而且是为了全我之信。不必责怪于她。”叶振风伸手“啪”、“啪”连着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拜倒在地道:“王爷,你宅心仁厚,我们做属下的惭愧不已。叶振风必救出小王爷,以报王爷大恩。”

    李清影身子不便,无法出手阻拦,其他人觉得他当受此责罚,袖手旁观。叶振风的两颊很快就肿了起来。李清影道:“快点起来吧。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若再如此,便是说我做错了。”

    叶振风狼狈起身。李清影道:“各自退下吧。我要好好调理一番。”众人齐声道:“是。”

    竹樱和叶乘风当夜就在王府中休息。

    第二天一早,来向李清影请安,却在门前等了半晌,仍未见他出来。这时,刀九从外归来道:“王爷何在?”叶乘风道:“王爷尚未起床。想来昨夜大战,调息调了许久,刚刚安睡不久。宫中如何了?”

    刀九道:“临淄王请其父相王李旦出场收拾残局,今日便要登基为帝。”叶乘风道:“相王当年也做过皇帝,这样来做,也算是名正言顺。”刀九道:“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三人点点头。

    竹樱问道:“季逢春怎么样了?”刀九道:“我寻到太医院和他的府邸,都没有找到季逢春。看天色一亮,便想着先回来汇报。询问王爷的意思。”叶乘风道:“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想来早已想好了退路。看城中政变,自己先跑了。”

    竹樱道:“不一定,胡五一死,他应该就想跑了。只是抱着侥幸之心,以为姐夫没有回宫,没人认得他。如今宫中大乱,姐夫迟早会回来的,他只好先走了。换句话说你去之前,季逢春说不定已经想法设法出城了。”

    刀九恨恨地道:“这个奸贼!迟早要宰了他!”叶乘风道:“他助韦后弑君,已经是罪不容诛。皇上很快也会下旨诛杀的。”见竹樱若有所思,道:“樱妹,怎么了?”

    竹樱抬头看着叶乘风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姐夫会想不到?”三人脸色大变,冲开大门,却见里面一切如常,竹樱道:“姐夫,你在吗?”当先冲入内室,却见床铺根本没有展开。哪里还有李清影的影子?

    叶乘风道:“王爷去哪里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竹樱道:“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去华山。”叶乘风道:“我们这就去华山。”刀九道:“越快越好。”竹樱道:“不急。昨夜九门必然得了严令,任何人不许出去,就算他是王爷,也无法出去。加上他身受重伤,向用轻功出去也不太可能。”又想李隆基什么都想到了,让李清影出城不可能没想到。

    叶乘风道:“所以他是早上才离开的。”竹樱点点头道:“应当如此。”刀九问道:“我们该怎么办?”竹樱想了片刻,只好道:“现在只有先去华山了。”

    一行人快步离开王府,到得延平门。却见门前聚集了一大堆人,竹樱道:“糟糕!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天城门怎么可能会开?”

    这时,却见叶振风快步跑来,看到三人道:“王爷呢?怎么王爷不在这儿?”三人将李清影消失的事情说了。

    叶振风道:“这怎么回事?今天一大早临淄王便告知岳丈大人去相王府一叙。回来就带着这个东西。”说着将手中一铜牌展示,却是相王府的令牌。竹樱道:“如此乱局之下,李隆基还能想到这个,厉害!”

    刀九道:“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快快前往华山吧。”竹樱道:“此事还有蹊跷。我们有了这个令牌自然可以出去,但姐夫呢?”叶乘风道:“难不成王爷还在京城?那他去了哪里?”

    四人正犹豫不决,却见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奔行甚急,正冲四人而来。四人不敢造次,侧身躲过,放马车过去。不想马车竟在二人面前停下。四人惊疑之间,车上轿帘拉开,却是太平公主。四人忙拜倒道:“拜见公主。”

    太平公主冷峻的眼神从四人身上扫过,道:“清影呢?”竹樱低着头道:“王爷不在此处。”太平公主知这些都是些耿直之人,也不做疑,问道:“他去了哪里?没有相王府的令牌,他也出不了京城。”

    竹樱道:“我等也在寻找王爷。刚刚赶到此处,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太平公主道:“好吧,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就托你们给清影带个话。”竹樱道:“公主请讲。”太平公主略加思索道:“让他回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回来。”竹樱道:“草民一定将原话带到。”

    太平公主在竹樱身上打量一番,终于道:“好!”说着便将轿帘放下。

    马车再次启动,沿着远离返回。四人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公主让王爷回来究竟是为什么?”

    恍然间,竹樱猛地醒悟:李隆基此次行动杀了上官婉儿,表明他对于女子参政的厌恶,现在朝中有影响的女人,就剩她了。多年的宦海沉浮让她察觉到强烈的不安。

    刀九道:“我们出城吧。”竹樱点点头道:“走。”

    四人来到城门前,向守卫亮出相王府的牌子,那守卫拿过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将城门打开一道细缝,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逐一走出。直到走远了,一个跟随他们的护卫才返回京城。

    叶振风忍不住道:“有种飞鸟如林,蛟龙入海的感觉。”他们虽然也算是朝廷众人,但多年在江湖中沉浮,早就习惯了江湖上的自由自在。竹樱问道:“你不想你的岳丈大人了?”

    叶振风道:“他是遣唐使,只要朝政安稳就没什么危险。反倒是嫂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姓杨,而执意改叫竹樱?”竹樱问道:“这个问题困惑你多久了?”叶振风道:“从第一次知道你是前隋后人开始。”

    竹樱笑道:“其实很简单。竹子中间是空的,樱花是纯白的。我只想做一个简单、纯粹的人。”叶振风摇摇头道:“纯粹或许是的,但绝对不简单。”

    竹樱哈哈一笑道:“你觉得我很复杂?”叶振风道:“仙菊院才是真正简单的人。”竹樱道:“你若这么说,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叶乘风也摇头莞尔。

    刀九眉头紧锁道:“我们出来耽搁了时间,要加紧速度了。”

    三人急忙收住心神,加紧步伐前往华山。

    行至晚上,四人终于到了华山脚下,正看到一间大屋,竹樱上前敲门,正要询问,却见那门竟然吱吱呀呀打开了。四人不约而同的凝神戒备。

    竹樱道:“有人吗?”许久听不到屋内的声音,道:“应该是个废弃的房子。今晚不如就在此处休息,明天再去寻找姐姐和姐夫。”三人点点头,齐声道:“好!”

    四人走近屋子,发现这是个典型的农户,左边是一面土墙,上面挂着一顶草帽。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柜子,柜子表面磨的光亮,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右手边是个火炉,连着内屋火炕,不过现在炉子里的火早就熄灭了。火炕周围还有许多柴火堆叠,柴火旁边还有丢在地上的斧头和一些农具。火炉另一边有个小门,可以进入卧室。

    掀开帘子进入卧室,连着外屋的部分正是一张火炕,上面还有两床破烂的被子,已经摊开。与炕对应的另一边是一个简易的梳妆台,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没有,只有铜镜被磨的透亮。

    刀九道:“这里前不久还有人。”三人纷纷点头,叶乘风道:“看这个样子,人离开也就这一两天的情形。”

    竹樱道:“我们四下搜寻一番,看看还有别的什么线索。”三人齐声道:“是!”李清影和公孙玉不在,竹樱当仁不让的做了他们的领袖。

    竹樱道:“敌人很可能就在附近,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需要小心,遇到危险,立刻警示,万不可托大。”刀九道:“李芊儿除了石不逾,还有什么人能用?”叶振风道:“别忘了她是个女人,女人想让一个男人为他所用,有无数种方法。”刀九微微一笑道:“这倒也是。”

    叶振风从岳丈粟田真人口中得知仙菊院来到了华山,本想着到了附近很快便能找到。如今却一个影子都没有,已经是心急如焚,出言也不十分客气。刀九与他共事十余年,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不以为意。

    叶振风屋内走出,看西侧一株大树拦腰折断,赶上前去,看似乎有人经过的痕迹,径向这边而来。走了十余丈,便觉前面过于黑暗,点燃火折子,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做火把点燃。又向前走了十余丈,只觉丛林越走越密,寻常人不可能走到此处,便要返回。

    忽然,黑暗中隐约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忍不住心头一震。回头一看,周围丛林密布,不似是有人的模样。

    他摒弃凝神,感知周围的气息,那股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听得十分清楚:“夫君,你在哪里呀?快来救救我呀。”正是仙菊院的声音。

    叶振风觉得一股风吹过,猛地睁眼,迅速四下打量,竟真的只是一股风,并无人的痕迹。回想刚刚仙菊院的声音,虽然微小,却并不虚弱,应该并未受伤。想起石不逾为人刚正,应该不会对仙菊院如何。但想到他竟然绑架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又觉得人是会变的。不知道李芊儿给他灌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竟然不顾多年的情谊。

    惊疑不定间,又听到阵阵呻吟:“唉,都是我不好!王爷让我别乱跑,我不听,才被你们抓到,害的玉儿姐姐也要被你们抓了。夫君要是知道了,不但不会救我,还会怪我乱惹事。”声音虽小,却听得清清楚楚。

    叶振风暗想:“傻丫头,怪自然会怪你。但救也是要救你。至于欠王爷的情,以后再还也就是了。”一面想着,一面沿着声音缓缓上前。忽然想到:“自己点着火把过去,快到时必会被人发现,当小心为是。这声音如此清晰,想来她们被关押之所也不远。”索性灭了火把,只是顺着声音缓缓走去。

    仙菊院口中之言不停,一会儿说起自己闯祸,一会儿说从京城逃出来寻李清影,一会儿又夸赞公孙玉武功高强。

    叶振风只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距离仙菊院越来越近,心下也越发激动。忽然,只觉脚下一空,大惊失色,身子顺势后仰,想寻个着力之处。接着便觉双足脚腕一紧,有人已经抓住他的脚腕。跟着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想挣扎却觉胸口的真气提不起来,跟着便晕了过去。

    却说竹樱出屋向南而寻,走不多时,忽然察觉刚刚有一点不对,又折返回来。在小屋面前的小院中徘徊。忽然发现地上竟有一滩血迹。不过早已风干,所以刚刚并未察觉。

    竹樱心中暗叫不妙道:“乘风、振风、‘杀神’,你们快来看!这里有血迹。”一面说着一面低头查看,却见这个血迹大致呈圆形,纵横有半尺,由于已经渗透入地,无法判断有多少血。在这片血迹周围仔细辨认之下还有不少小的血迹。不由得心下一沉:李芊儿若真的抓到姐姐,会立刻杀了她,而不是关起来。这血迹难不成是她的?

    她心生恐惧,叫道:“乘风,快来!”一面又在附近查看有没有其他痕迹,很快就察觉周围至少有十几人,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公孙玉武功虽高,但面对十几个高手,如何是对手?不由得叹口气,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叶乘风他们根本没有回来。别人或许已经走远,但叶乘风轻功极高,听到她的叫声,岂能不返回?

    一阵风吹过。夏季晚上的风并不寒冷,但她仍觉不寒而栗,一个想法在脑中冒出:“我们都中计了!”

    从他们得知李芊儿在华山时,便知李芊儿必然设下了重重陷阱,但随着李清影的消失,一时间失了主心骨,没有细想便直扑华山。尚未来得及谋划,便落入了敌人的彀中。

    竹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中却是乱做一团,一会儿想着公孙玉和仙菊院,一会儿想着李清影,一会儿想着叶乘风等人,根本无法聚精会神。

    冲回屋中,发现屋内水缸还有半缸水,取瓢从头浇下,一股透心凉从头顶贯到脚心,心绪略微舒缓。

    逐渐冷静下来,屋外的痕迹逐渐联系起来,很显然此处发生过剧烈争斗,一面人很多,一面人很少。最后人少的一方受了重伤,甚至……死了。

    想到人少的一方既有可能就是公孙玉和仙菊院,竹樱眉头紧锁。但另外一个事情也让人琢磨不透彻,那就是,李芊儿属下也不多,他如何组织其如此庞大的同伙?李清影的仇人不少,阴阳教、天玄门,但大多都被他或者别人除掉了。

    想了片刻,没有思路。想到刀九等人消失不见,很有可能已经落入敌人之手,自己贸然行动,恐怕会落入他人彀中。缓缓走出小屋,举目四望,只觉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人缓缓出现在面前,只见他身着紫袍,身形瘦削,两鬓有些许白发,却是叶刃。和两年前相比,他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虽然只有四十多岁,若说他六十岁,也有人信。

    竹樱道:“你也投靠了李芊儿。”叶刃道:“投靠算不上。他只要李清影,我是找你报仇的。”竹樱道:“报仇?你我无冤无仇。”叶刃冷笑道:“把我从山东追到东海,说和我没仇?”竹樱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

    叶刃道:“这两年来,李清影、叶振风都有了孩子,只有你没有。想来这两年武功有突飞猛进吧。”竹樱道:“这你倒是打听的很清楚。”叶刃道:“我不用打听,石不逾都说了。”竹樱道:“这两年也没有听到你在江湖上走动,想来武功也更加精进了。”叶刃道:“我没有李清影这样的高手指导,想来是不如你。不过现在的我应该能赢你。”

    双方大战,除了武功,还有现场的环境、当时的心态,换句话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除非双方的武功相差太远。

    叶刃在此很久了,周围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有备而来。不像竹樱,早已进退失据。

    竹樱眉头紧锁道:“那我这个将死之人,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叶刃道:“你说。我可能会回答,可能不会。”

    竹樱道:“我姐姐呢?你已经找她报仇了吗?”叶刃道:“我不知道。我本来以为是她回来了,没想到是你。”竹樱内心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公孙玉察觉了这边的问题,早就做了防备,不动声色地道:“你杀了姐姐,不怕姐夫找你报仇?”叶刃微微一笑道:“他还是先烦心李芊儿吧。”

    竹樱道:“李芊儿舍不得杀他。但他一定舍得杀你。”叶刃道:“他恐怕也不舍得杀李芊儿。”竹樱奇道:“为什么?”叶刃哈哈笑道:“这只能怪他太过于厉害,只是一次,李芊儿就坏了他的种。”

    竹樱吃了一惊,太原的情形历历在目,当时李清影被蛛网紧紧缠住,动弹不得,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事实上二人已经产生了一个孩子。

    叶刃笑容已收,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可要动手了!”竹樱不打,短剑出鞘,身子如离弦之箭跃出,刹那间来到叶刃身前,短剑上下翻飞,瞬间刺出十余剑,每一剑都不离叶刃身前要穴。

    叶刃与她们在山东战了许久,知道她出手迅捷,毫无征兆,自现身起就凝神戒备。看她出手,双掌在身前不断画着圈子,待她冲近,猛地一推,七八个圈子四面八方的向竹樱攻来。

    与李清影无名岛一战,察觉“洪凌微波”威力虽然极大,但蓄力时间长,而且敌人容易躲过。后来去了天刺门,一面是因为师出同门,一面也是想和杨金勾相互印证,以完善自身武功。没想到不到半年,天刺门便被江湖群豪攻破,不得已只好离开徐州,一路向西。

    路过安庆时,听说有人在君山聚集,想起当年乐至尊便是在君山被围,可能留下一些武学秘籍。虽然过去二十多年,可能性十分渺茫,但想找“雌雄双煞”报仇的念头战胜了一切,径往君山而来。

    到了君山,仔细探查一下,没有找到乐至尊的武功秘籍,却找到了天玄门聚集之处。此处极为荒僻,正是最好闭关之所。便在此停留,闭关修行。经过一年多的反复参研,在原有武功的基础上,又生出许多变化,尤其是快速攻出连环。

    竹樱短剑连挥。

    二人同门学艺,叶刃比他早二十年入门,而且后来专研行军布阵,武功反而有所荒废。不过仗着入门早,三年前在山东,双方旗鼓相当。

    竹樱练的是“樱花剑法”,招式反复变幻,出招速度极快。短剑如电光火石一班车,将圈子一一斩落!

    “洪凌微波”乃是一层层的气圈,与寻常的气墙不同。若对方功力更深,只要一招便能破了气墙。如果同样的招式攻向气圈,却未能破掉圈子,也会被气圈所伤。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气圈斩破。只是这么一来,需要极快的速度。毕竟叶刃双掌可以同时生成两个圈子,竹樱便要用两招破解。加上叶刃的勤学苦练,出招更是迅捷,如同鱼儿吐气泡一般,连绵不绝。

    二人一个纹丝不动,一个身随影动,瞬间交了十几招。

    叶刃嘴角微微一咧,双掌于胸前抱圆,快速翻转三圈,猛地推出。竹樱听得“噗”、“噗”之声不觉,心下生疑,不敢上前,足下一点,倒飞出丈余。看层层气圈重重叠叠而来,吃了一惊,看旁边有张早已废弃的木桌,飞起一脚,踢向气圈。

    木桌与气圈相撞,瞬间碎裂成无数片。气波丝毫不停又冲她飞来。

    竹樱暗想:“再强的劈空掌力,都有距离,当避其锋芒。”随即足下又是一点,跃上房顶,却见那气圈竟然跟随而上,大惊失色,暗想:“难不成这掌力还能空中转弯不成?”

    华山派又一招确实能讲掌力绕到身后,然后从前方攻击,但这层层气圈早已脱离手掌的控制,如何还能转弯?

    竹樱不敢怠慢,又是向后一点。

    叶刃喝道:“竹樱,你我同门天宗门人,难不成都不敢正面对敌吗?”竹樱道:“你是长辈,先让你三招。”叶刃哈哈笑道:“好得很!好得很!现在你已经让了我三招,可以反击了吧。”

    竹樱本以为他说话间,掌力会有所断绝,不想这圈子层层叠叠,绵延不绝。这一刻,她也忽然明白叶刃的掌力可以超过寻常掌力的距离。却是他后面一掌给前面一掌加三分力道。在后面的掌力再加三分力道,这般重重叠叠,竟然形成了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

    再往后退,竹樱就到了房屋背后,看着屋顶只是周围的伐的木头做了架子,上面盖着茅草,急中生智,短剑在前横扫,运气于右足,猛地飞踢。屋顶竟以前方为轴,直立起来。

    跟着却见眼前茅草乱飞,叶刃的掌力全部打在茅草屋顶。二人中间一片混乱。

    竹樱身子一矮,钻入屋内,从门内倏地冲出,短剑接连刺出,攻向叶刃。

    叶刃发现竹樱的红影竟然从屋内冲出,面色微微一变,双掌一错,形成两个圈子,跟着交叉归位。两个气彼此绕着圈子向竹樱扫来。

    竹樱不得已,只好收招,反手一剑,将两个圈子从中斩断。

    叶刃手中的气圈连绵不绝的攻出,竹樱东一剑西一剑纷纷斩落。虽然不至落败,但丝毫没有进攻的机会。她更为年轻,剑招虽然快,真气却用的少,再拆个几百招,叶刃体力功力不足时,便可反击。

    叶刃似乎猜到了他所想,道:“经过两年多的悉心研究,我终于领悟了‘洪凌微波’中的这个‘微’字,我再划几万个圈子,也只需要极少的内力。你是无法耗尽我的真气的。”

    竹樱心中一寒,手上略微一紧。看两个气圈到了眼前,急忙一闪。一个气圈擦着身子经过,气圈冲破衣角,形成一个小洞。

    叶刃双掌翻飞,气圈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向竹樱飞来。竹樱左闪右躲,偶尔反击一剑,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却是一处为草所覆盖,下面却是一个小坑。脚下一空,身子不自主的向前跌去。一个气圈当头飞来。

    竹樱急忙短剑插地,掀起漫天尘土,勉强挡在身前,忽觉一个黑影从上而下向自己扑来。回头一看,却是刚刚掀起的屋顶,本来已经掉下,但本来就靠自身重量压在屋顶上。刚刚这么一掀,将固定之物全部松动,竟向下滑来。

    竹樱右脚从坑中一点,平平向后退去,来到墙角。剑尖点地,短剑在屋顶房梁上一点,屋顶如同一个巨大盾牌,排山倒海般向叶刃推来。身子伏在地上,在墙角一点,借着屋顶向前飞来。

    叶刃看一堵墙竟向自己飞来,先是一愣,随即凝气于双掌,形成个巨大的圈子,虎吼一声,猛地推出。只见屋顶从中裂开两个巨大的口子,茅草乱飞。忽觉双脚脚踝一痛,寒气从下向上而来。下意识想要跳起,才发觉双足已被竹樱斩断。

    叶刃已经没有机会多想了,瞬间的迟疑已经被竹樱瞬间大卸八块。屋顶还成了他现成的坟墓。

    竹樱瘫软坐在地上,连着呕了三口血,以剑撑地,气喘吁吁,刚刚她连续出了十三招,手刃叶刃。但也被他的“波气”所伤。好在有屋顶阻挡,不然早就命丧当场。但她刚刚疾冲之下,受伤也不轻。

    这时,只听得一阵拊掌之声,一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只见他面容清修,身形匀称,身着一身青衫,缓步走出。

    竹樱抬眼看着他问道:“阁下哪位?”那人满面堆笑道:“在下‘紫砂手’石莲。”竹樱脸色微微一变。

    石莲和长江帮闵长江是一对结拜兄弟。二人一黑一白,混迹长江下游。石莲用“紫砂手”将人打伤。治疗“紫砂手”所伤的药物中,有一样便是长江白豚。闵长江雄霸长江,禁绝他人垂钓白豚,长江下游的白豚全部出自长江帮。受伤之人无力溯游而上到江陵、九江等地,不得不高价买闵长江的白豚。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兄弟二人反目,石莲杀了闵长江,鸠占鹊巢,这长江帮也彻底转为当地的黑帮。

    竹樱道:“你也投靠了李芊儿?”

    石莲笑道:“‘雌雄双煞’发展太快了,再这么下去,长江帮恐怕也要从江湖上除名了。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可惜了你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今天死在我手里。”说着淫邪的眼光在竹樱身上打转,“啧啧”两声道:“可惜啊可惜,你真是太瘦了,不然的话给大名鼎鼎的‘风神’戴一顶绿帽子也是不错。不过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能杀了叶刃,了不起,了不起。”

    竹樱听他淫词秽语,胸中之火腾然而起,立刻觉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再次吐出。

    石莲嘿然一笑道:“你别挣扎了,看在你长得瘦骨嶙峋的份上,就给你来个痛快!”说着只见他脸上紫气大盛,双掌也渐渐变得发紫,右掌滕然而起,拍向竹樱的额头。竹樱短剑一撩,刺向他的手腕。不想石莲这一招竟是个虚招,左掌像她头顶拍来。

    若是以往,竹樱不但能挡住这一招,还有至少五种反击方法。但她重伤之下,手上不灵活,这一剑竟转不过来,眼睁睁看着石莲右掌拍到。

    不想石莲一掌拍到中间,竟猛然停下来,竹樱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剑剑石莲右手斩落。定睛一看,却见石莲断掉的右掌上,竟然有一枚金针。再回头看时,石莲眉心、人中、太阳穴处各有一枚金针,已然气绝。

    竹樱大喜道:“姐姐!是你吗?”回应她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竹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站起四望,问道:“姐姐!姐姐!是你吗?”还是没有人回应。回头看石莲的尸体,却见他眉间和人中的金针十分正,两侧太阳穴的紧着则略歪。暗器和掌力不同,除非构型特别,一旦出手便无法改变其轨迹。而且金针十分细小,浑不受力,真有掌力迫其改变轨迹也是极难。这个手法显然是飞出两枚金针之后,又跟着两枚金针拨弄针尾,迫其改向。

    略加思索,竹樱走向屋子。屋顶已经被掀,只能算是四堵墙。看屋内木桶中海油半桶水,地上的水渍还没有消失。但刚刚剧斗之下,身子的热量已将衣服蒸干,现在又是口干舌燥。

    上前舀了一瓢水,快速干了半瓢,长舒一口气。略微冷静,登时便感觉身上的伤不轻,头晕乎乎的。顾不得强敌环伺,盘膝而坐,运功疗伤。却觉精神涣散,无法凝神运气,真气不受控制,自行流转。猛地头一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夜风拂过竹樱身上的红衫,衣角随风飘起,人却纹丝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从暗中缓缓走出,骂道:“公孙玉这个贱人还真是绝情。”眼中寒光闪过,道:“留着这个贱人有什么用,不如一刀毙了。”却是京城失踪的太医季逢春。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你好大的胆子!”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马上满脸堆笑道:“小的只是随便说说。”那个声音道:“还不快点将他背走。”

    季逢春陪着笑,将竹樱背起,竹樱口中发出“嗝”的一声,吐了半口水。季逢春后背被沾湿大片,眉头微微一皱,

    那人道:“快走!公孙玉就在旁边,少有迟滞,我们就会被她毙于剑下。”季逢春忙道:“是!是!”

    季逢春当先,那人跟在身后,借着月光,看到那人正是石不逾。

    二人一前一后向华山朝阳峰而去。山路崎岖,竹樱虽然不重,但季逢春也不以武功为长,走了大半夜,快到黎明时,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石不逾道:“先休息一会儿吧。”季逢春道:“小的有个不情之请,请石大侠评估。”石不逾面无表情地道:“你说吧。”季逢春道:“我们千万别耽误了李姑娘的事情,不如石大侠背着她,我在后面跟着。”

    石不逾脸上微微一变,随即喝道:“男女授受不清,你这是什么意思?”季逢春面露赧色,暗想:“我背了她大半夜,现在和我说男女授受不清?”随即察觉道石不逾表情有异,登时醒悟:“这个傻大个竟然看上了这个小妞!难怪,难怪,我怎么这么蠢。”

    季逢春道:“石大侠,你一表人才,竹姑娘也国色天香,更难得的是你们武功都很高,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石不逾张手打向季逢春,季逢春武功本就不及他,又是猝不及防,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左脸很快就肿起来。季逢春摸着左脸,满面惊愕。石不逾道:“我抓她来只是为了引李清影上山。岂能满脑子这等腌臜龌龊的念头!”

    季逢春拍马屁不成反而拍在马蹄子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知道石不逾是怎么想的,只好闭口不言。

    石不逾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季逢春无奈,只好扛起竹樱,当先赶路。

    太阳刚刚升起,二人终于到了山顶,季逢春已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直接跪倒在地,竹樱也平平的摔了出去。石不逾大怒,一掌打在季逢春右脸上,骂道:“小心点!”季逢春有苦说不出,想捂脸也却觉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一女子从平台中央的茅草屋走出道:“你们回来了?其他人呢?”石不逾不理会他,反问道:“李芊儿呢?”那人道:“哦,小妹不在此处。”

    此人正是司嘉晨。

    石不逾道:“她去哪儿了?不是在这里等李清影吗?”司嘉晨道:“我不知道。她让我呆在这儿看好思隐。其他的没有和我说。”石不逾问道:“思隐呢?”司嘉晨道:“小月带着他玩呢,怎么了?”

    石不逾叹口气,看着地上的竹樱,声音变得柔和道:“司姑娘,你能不能把竹姑娘抬到屋里休息?”司嘉晨道:“我可没这么大的力气。你都把她打伤了,何不自己把她抱上来。”

    石不逾脱口而出道:“好!我抱就我抱。”快步上前,刚要伸手,却似乎遇到一堵无形的墙,手无论如何都无法半寸。双颊憋得通红,额上的汗珠不断渗下。

    司嘉晨捂嘴咯咯直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男人,比李昶还好玩。”

    这时,小月带着孩子从后面跑出来,看到竹樱,快步跑上前,奶声奶气的抱着她的头道:“姨!姨!”石不逾看李思隐的模样,脸上露出丝丝微笑。

    却在此时,一个黑影从身前闪过,抱起孩子连着跃出,与众人相距一丈以上。

    石不逾吃了一惊,忙道:“不要!”定睛一看,正是公孙玉。只见她满面怒容,狠狠地盯着石不逾。

    石不逾惊呼:“公孙姑娘。”公孙玉道:“石不逾!你也是个江湖上响当当的汉子,为什么对一个孩子下手!”石不逾脸上一红道:“我……我……”

    司嘉晨看是公孙玉,笑着迎上来到:“公孙姐姐,好久不见。”公孙玉横剑胸前喝道:“退后!”司嘉晨不由得停下脚步道:“为什么?公孙姐姐,你怎么了?”公孙玉道:“我以为你跟了李公子后变成了个好人,没想到还是和李芊儿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司嘉晨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了?”石不逾神色已经恢复正常道:“公孙玉姑娘,你误会司姑娘了。他只是收到了李芊儿的一封信,说李清影要进京办大事,让她来这儿帮忙照顾一下孩子。她对于所有的事情浑然不知。”

    公孙玉冷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石不逾你什么时候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石不逾苦笑一声,随即道:“公孙姑娘,我带走思隐不假。我只是要杀了李清影为西门掌门报仇!这些日子思隐在山上并未受到任何苦楚。我知道此事我做的卑鄙,我也不辩解。但大丈夫行得端做得正,绝不会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

    石不逾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惨叫,竹樱手中的断剑已经刺入了季逢春的咽喉。原来季逢春看双方交锋,向偷偷爬到公孙玉身边偷袭,不想竹樱随手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临死前嘴角还泛着阴谋得逞的微笑。

    竹樱缓缓从地上爬起,拔出断剑道:“石不逾,你以为我中了你们藏在水中的迷香吗?”石不逾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回事?”竹樱道:“我和姐姐相处这么多年,她钉在石莲;脸上的金针,已经告诉我她在哪儿了。但她却不现身,这是为何?”

    石不逾道:“你知道我会带你们上山?”竹樱道:“我不知道,但姐姐一定知道。”公孙玉道:“我将一枚解毒的金针偷偷藏在水缸里,夜半时分,本就昏暗,你们发现不了也是正常。当我得知是你送妹妹上山时,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虽然怀疑你的人品,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感情。”

    石不逾道:“你利用我?”公孙玉道:“你利用我对思隐的感情,我利用你对妹妹的感情。咱们彼此彼此。”

    石不逾脸色倏然间变得十分狰狞,狠狠地道:“公孙玉!既然都来这儿了,不如就手下见真章吧。”

    公孙玉微微一笑道:“我不会再上当了。妹妹受重伤不假,现在根本护不住思隐。我和你一战必然分心。你说你是个正直的人,这个便宜总不会占吧。”她故意把“正直”说的极重,一方面嘲讽,一方面也逼他不要动手。

    司嘉晨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动手?”石不逾道:“司姑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待会儿我自会送司姑娘回京。”然后又转向公孙玉道:“你不杀了我,你是没法下山的。”

    公孙玉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清影会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