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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八回 无信

    竹樱奇道:“你们怎么回来了?”这个时间他们可能刚到长安。公孙玉道:“皇上驾崩了。我们得回来等圣旨。”李清影叹口气道:“这长安城,从未如此遥远。”

    叶乘风和公孙玉吃了一惊道:“皇上驾崩了?”李清影点点头,道:“榜文已经贴出,圣旨应该很快就到了。”

    当天晚上,京中天使传召,皇帝驾崩,让李清影快速返回,军队暂时交给副将黄成。

    军中大将不免大哭一场,李清影和公孙玉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京了,叶乘风和竹樱也不必在军中装模作样,跟着返回京城。

    这日到了洛阳,天色已经不早,便在洛阳王府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返回长安。

    睡至半夜,忽然听到有人在外大喝道:“奸徒,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四人登时醒来,纷纷走出房间。

    只听的一声道:“师兄!我现在是朝廷的偏将,你若杀我如同造反!”正是白石道人的声音。那人道:“现在昆仑掌门已经是永青,我乃是世外闲人。”正是紫虚。

    白石道:“师兄,你若不是昆仑掌门,便无权清理门户。”紫虚道:“我不是清理门户,只是杀一个见利忘义的奸徒。”

    话音刚落,便听到“噼噼啪啪”的剑相撞之声。

    四人不约而同的跃上屋顶,却见紫虚道人和白石道人正战的紧。昆仑剑法如苍茫昆仑,大开大合,大气磅礴。二人更是个中好手,只听的剑光霍霍,剑影连连。

    紫虚修道多年,剑法沉稳,每一招似乎都只是中规中矩,却忽然间生出许多变化。白石道人浪迹江湖多年,临战经验十分丰富,加上早年天宗的经历,早已脱离昆仑剑法,变幻莫测。

    二人交手三十余招,忽然感到有人在旁边,都是一紧。

    李清影道:“白石道长,你的主子想告诉我什么?”白石道人道:“我告你小王爷的消息。但你要先把我师兄赶走。”

    紫虚在昆仑山多年,内力精深,远非白石道人可比。经过开始白石道人的突袭,已经渐渐稳住阵脚,进攻越发犀利。白石道人只觉紫虚剑招越来越重,越来越难以抵挡。

    李清影看场上情形道:“紫虚道长,可否看在下薄面,先放过白石道长这一次?”紫虚道长道:“你是朝廷的王爷,但我只是个山野之人,你官再大也管不了我。”李清影道:“非也!在下只是江湖上的晚辈,恳请紫虚道长手下留情。”

    紫虚道人看他如此,反而不便发作,剑在身前一推一带逼退白石道人,道:“王爷你问吧。”白石道人道:“多谢王爷!但我武功远不如师兄,我要跑的远远的再告诉你。”

    公孙玉一个箭步上前,一剑斩向白石道人右臂。白石道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公孙玉会忽然出手,急忙撒手,不想凤鸣剑上前递出,直接刺穿手腕,冷冷地道:“王爷说饶你一命,没说不许伤你。”说着手腕一抖,白石道人右手已经飞走。

    公孙玉武功虽然高强,但因为生孩子,这两年进步远不如李清影,甚至不如竹樱——他们也很困惑为何至今没有孩子。但白石道人以为李清影的人投鼠忌器,失了防备,被一击即中。

    白石道人尖叫一声,公孙玉道:“你说不说。”白石道人捂着右手道:“你……你是……”公孙玉道:“‘凤鸣神都’。”说着一剑抵挡在他左臂腋窝处道:“还有个外号‘雌雄双煞’!”

    白石道人吃了一惊道:“‘雌雄双煞’!”公孙玉手一动,白石道人左臂已经被卸下,道:“回答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白石道人额头上冷汗直流,青筋暴起,道:“你……你……你杀了我吧。”

    公孙玉道:“王爷答应了饶你一命,难道是胡说八道吗?”凤鸣剑挥动,割掉了他的左耳。

    白石道人跪倒在地,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公孙玉冷笑一声,道:“哦,我忘了告诉你了,我还有个身份,我是‘药王’孙思邈的关门弟子,你可没那么容易死。”白石道人登时面露惊恐,随即又觉不对。公孙玉道:“你以为瑶光岛如何被我打回岛上,不敢登陆的?”

    瑶光岛以毒闻名天下,没有名医,武功再高也容易着了他们的道。

    白石道人疼的快晕过去了,战战兢兢地道:“要……要想……找到你……儿子,就……就别进京,直接去……去华山……朝……朝阳峰顶。”

    公孙玉道:“多谢!”长剑递出,刺入白石道人的咽喉。白石道人登时死去。

    李清影得了圣旨去东海,不得已她也只能跟去,虽说理智告诉她李芊儿和石不逾不大可能伤害思隐,但每每想起此事,都是心急如焚,甚至夜夜噩梦。

    今日终于返回京城,这种念想更是无比强烈。白石道人显然是奉了李隆基的命,把消息告诉李清影,让他不要干涉朝廷中的事情。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就在他们刚到王府的时候他就出现?

    现在终于能知道李思隐的消息,白石道人却以此为胁,登时怒不可遏,心中的戾气如潮水般涌出。

    白石道人在无极门斩断了诸戈茧的双手,自己临终前一手断,一臂断,也算是报应不爽。诸戈茧在泉下,不知道会不会感谢这个帮她报仇的仇人之妻。

    李清影道:“多谢紫虚道长。”紫虚道人也道:“多谢王爷帮贫道清理门户!”

    李清影道:“紫虚道长此来只为白石道长?”紫虚道人道:“正是!”李清影道:“我等僭越,请道长见谅。”紫虚道人道:“早知王爷出手,贫道也就不千里迢迢来中原了。贫道告辞。”李清影道:“道长走好。”

    紫虚道长忽然转头道:“王爷,贫道近日在长安,发现多了许多江湖恶汉,石莲、左正、闵长江等皆曾出现,王爷要小心行事。”李清影道:“多谢紫虚道长。”紫虚道人飞身而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竹樱道:“闵长江、石莲虽然是江湖上知名恶汉,但武功并不是一流,这应该不是针对你的。”公孙玉道:“长安的事情我不管,我要去华山,寻找李芊儿。”李清影道:“反正也睡不着了,走!”

    一行人连夜离开洛阳,他有王爷令牌,自可以叫开城门。

    来到长安城外,看城上白旗林立,是给李显治丧。众人没有走近,免得被城楼附近的军士认出。远远的在城外对着皇城的方向磕了四个头,聊表祭奠。

    四人刚刚起身,却见一人身形猥琐从城中走出,恍然间李清影想起了已故的费烟霞,随即想起了武隐隐惨死的那日。

    叶乘风道:“好像是‘杀神’?”李清影微微一愣道:“‘杀神’?”

    刀九在潞州重伤,眼睛、耳朵少了一只,背后还中了李芊儿一掌,若非公孙玉妙手回春,一身的武功恐怕要是废了,如今虽然恢复,但武功大打折扣,已经不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了。

    刀九也看到了四人,快步上前,拜倒在地道:“王爷!”李清影看他一张丑脸面露紧张之色,将他扶起,问道:“‘杀神’怎么了?”刀九道:“临淄王已经联络了京中大臣和将军,随时准备谋反。上官大人请王爷不要忘了昔日承诺。”

    李清影看他过来,已大概猜到了什么意思,眉头渐渐锁起。去东海是皇帝的圣旨,他不得不去,公孙玉虽然不情愿,但也可以理解。如今却是因为上官婉儿,但他确实答应过救她,而且过去的误会揭过去后,上官婉儿对李清影着实有大恩。

    李清影回头看一眼公孙玉,她也是面露难色,这些日子在京城,上官婉儿对她也不错。若不是因为李思隐,也会主动请缨去救上官婉儿。

    竹樱上前拉着公孙玉的手道:“姐姐,姐夫,你们去华山救思隐,我和乘风、振风他们去救上官昭仪,京城中我们还有方模等高手。想救出一个人并不难。”

    李清影闯过禁宫,知道皇城守卫的战斗力十分惊人,上次他能全身而退,一方面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位高权重,众军投鼠忌器,不敢下杀招。所以他放下兵器投降时,只是被擒,而没有被当场戳死。

    叶乘风等人虽然有皇帝加封的官爵,但只是享受同等俸禄,并无其他权利,虽然人多,但禁军若真的下死手,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去。而且上官婉儿虽然率领九龙门,自己却没有武功,就算进去了,如何出来也是个问题。

    毕竟皇帝新丧,作为皇帝的妃子,必须为皇帝守灵,也不可能借故出宫。

    竹樱看李清影并不言语,笑道:“你们要小心,你们要面对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李芊儿,思隐还在他们手里,到时难免投鼠忌器,要好好谋划一番。”

    公孙玉只觉胸口一股热气上涌,上前抱着竹樱道:“竹樱妹妹,你我姐妹一场,一路走来都是你安慰我照顾我。等我们救出思隐,就立刻回来。”竹樱也紧紧抱着公孙玉,微微笑道:“好姐姐,因为你我才有了家的感觉。为自家人做事,不是很正常吗?”公孙玉道:“你们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等我们回来。”竹樱道:“这是自然,十几箱的财宝我还没有挥霍完呢。”

    公孙玉本来十分激动,却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一笑道:“好!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回去好好花差花差,一定买最贵的,就不买最好的。哈哈哈……”竹樱也哈哈一笑道:“对!把商店全部买光,让他们给我们搬东西。”

    李清影和叶乘风为他们所感,也觉得眼窝发热。

    众人各自分别,影玉二人从城南绕过,沿着渭河而上。开始公孙玉还因为和竹樱分开而忧心忡忡,后面又担心起李思隐。

    二人心急如焚,当天夜里就赶到了华山脚下。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再上山。公孙玉虽然不情愿,但也知李芊儿极难对付,需养足精力,这才勉强同意。

    二人走着正好遇到一家农户,李清影上前敲门,不多时,门微微打开,李清影道:“老人家,我和妻子前往京城探亲……”说到此处,忽然一愣,眼前之人他竟然认得,竟是华山冉荷。

    两年未见,只见她容颜并未有多大变化,只是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衫也随意披散着,显得凌乱不堪。

    冉荷也认出了李清影道:“原来是王爷!草民拜见王爷!”声音十分平淡,就像一个农村的妇人。公孙玉将冉荷扶起,李清影道:“冉女侠不必多礼。”冉荷道:“王爷请进,山野小地,怠慢王爷了。”转身倒了两杯热水道:“一路辛苦,随便喝点吧。山野之中,没什么好东西,委屈王爷了。”李清影道:“然女侠不必客气,在下只想休息一晚,正巧遇到了冉女侠。”

    冉荷道:“你们饿了吧,我去做些吃的。”李清影道:“然女侠不必客气,我们带了干粮。有热水就行。”冉荷道:“好!你们若是累了就在里屋休息吧。我在外面,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和我说就行。”李清影道:“多谢冉女侠。”

    进入内堂,二人心中有事,简单的吃了些干粮便睡了。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门外有叫门声:“三嫂。我回来了。”李清影登时醒来,微微一愣,冉荷并非排行老三,当年的莫仁青在华山派也不是排行老三,怎么会有人叫他三嫂?

    正迟疑间,门打开了,只听得冉荷道:“宫主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来人道:“今天上山竟然有人阻拦,我和他打了一架,就打的晚了。”

    这时那人进入屋内,没有了杂音,李清影立刻认出,来人竟然是辛鱼乐。只是他们二人为何会在这里。而且听辛鱼乐讲话,与过去颇为不同,似乎是向冉荷汇报事项。

    冉荷道:“我们早年做了许多恶事,现在能让就让让,不要再和人争强斗胜了。”谆谆教诲,如同父母对子女一般。辛鱼乐道:“我听三嫂的了,是他们先动的手,我还让了他们三招,但他们就是不放过我。”

    李清影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三嫂”不是叫冉荷,而是叫简婕。

    辛鱼乐把冉荷当做了简婕!

    简婕在洞庭湖死于胡煌之手,金泰也已经死了三年了。晓梦迷蝶解散了。胡煌在蜀中开创了唐门,杨度之后便从中原消失,据说是出西域,游历天下去了。其他的诸戈茧身死,季逢春进宫。没想到冉荷和辛鱼乐竟然在此处产生了这般神奇的关系。

    冉荷道:“嗯,宫主没有出手伤人,也算是不错了。他们是坏人,我们就离他们远点。”辛鱼乐道:“嗯,我听三嫂的。有晚饭吗?”冉荷道:“早就做好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睡了内堂,宫主你就在我的屋里睡觉,我睡外堂。”一面说着,一面从锅里拿出高粱面馍馍,递给辛鱼乐,又舀了一大碗粟米稀饭,拿出一叠小咸菜。

    若非亲眼所见,李清影做梦也不会想到辛鱼乐竟然和冉荷一起过着这种似主仆,又似是姐弟的生活。

    辛鱼乐喝了两碗稀饭,吃了两个高粱面馍,冉荷帮他将碗筷收拾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声音,人着实不少。公孙玉连日奔波,今晚好不容易睡着,竟然睡得十分沉,这般吵闹也没有醒来。

    门外之人大声喝道:“辛鱼乐!你快出来,别以为你躲在里面就没人知道。”冉荷脸色微微一变,来人正是华山掌门连清。

    冉荷自败在杨度手下,想起死去多年的莫仁青和为救自己而死的哥哥冉克,心灰意冷之下,返回华山领罪。

    华山派新掌门连清看她失魂落魄,早不是昔日的那个冉荷,便饶了她一命,但将她正式驱逐出华山派。

    冉荷从华山离开后便在山脚寻了这间屋子住下。这个屋子已经破败多年,早不知是何人所建。本来想着住不了多久,便会有仇人寻上门来,至于死在谁手上,也无所谓了。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两年。

    辛鱼乐看一眼冉荷。冉荷微微一笑道:“宫主,我去应付就好了。”辛鱼乐道:“好!三嫂早些回来。”

    冉荷推门出去,却见门外已经点燃了火把,几十名华山弟子将一个不大的屋子团团围住。冉荷浑然不觉道:“见过华山掌门。”

    连清本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后来回风徐惨死,冉克力主让她做了华山掌门。后来冉克身死,连清再无依靠。想起本门上一代的惨剧,也为了行事方便,索性出家做了道姑。此时的她身着一身青色道袍,头发做了道家发髻,挺胸立于身前,已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连清道:“冉女侠,你与华山派再无关系,辛鱼乐于本门又深仇大恨,请你将他交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自两年前冉荷下山后,连清岂不知她就在山下。只是华山派管的再宽,也不能将整个华山占为己有。而且冉荷自那之后低调行事,如同换了个人,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是两年来二人第一次见面。

    冉荷清心寡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一人生活,不修边幅,显得有些邋遢。连清为了做好掌门,勤学苦练华山武功,两年来突飞猛进。虽然功力还无法和回风徐、冉克等人相比,已经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

    冉荷深深一躬道:“连掌门,他受了重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辛鱼乐,算是老天给了他应有的惩罚,就饶了她吧。”连清道:“冉女侠,你虽然已经离开华山,但我看你是华山前辈,不想伤及无辜。晓梦迷蝶在无极门重伤尊兄也是本门前辈冉克,杀死本门前任掌门回掌门。此仇不共戴天,请你不要阻拦。”

    冉荷道:“回掌门是我杀死的。你若想报仇就来吧。”说着双臂伸开,闭目等死。

    连清道:“本门与你的恩怨两年前已经两清,我又岂能出尔反尔?”冉荷道:“那就一命抵一命,请连掌门动手吧。”

    连清面色微微一变,一目视旁边两名弟子。两名弟子会意,飞身而起,来到冉荷身边,抓住冉荷双臂,在后背一剪,按倒在地。冉荷道:“多谢连掌门成全。”

    左边的弟子伸手封住她的穴道,将冉荷拉到一边。

    冉荷脸色大变道:“连掌门,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连清不理会冉荷,让人封住她的哑穴。冉荷哑穴被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清道:“辛鱼乐,你也是一代枭雄,为何鬼鬼祟祟,躲在屋里不敢见人?”辛鱼乐在屋内躺在床上,置若罔闻。

    华山派众弟子等了许久,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一名道:“掌门,不如放火把这里烧了,不怕他不出来。”连清眉头紧锁,没有理会大声道:“辛鱼乐,快点出来做个了断,对你我都好。”

    那名弟子碰了一鼻子灰,回头跟着应和道:“辛鱼乐快出来做个了断!”众弟子听他大喊,也跟着喊道:“辛鱼乐快出来做个了断。”“辛鱼乐快出来做个了断。”

    冉荷脸色大变,想要挣扎,但被封住穴道,又被两个人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猛然间,只听得“当”的一声,屋门登时飞出,夹杂着劲风向连清冲来。连清吃了一惊,大喝道:“所有人散开。”长剑在地上一点,挑起一段断木,砸向大门。

    这一声巨响,也将公孙玉惊醒,惊呼“清影!你在哪里!”李清影急忙回头将她抱在怀中道:“我在。”却发觉她浑身已经湿透,柔声道:“做噩梦了?”公孙玉把头深深埋在他怀中,过了许久才道:“我梦到李芊儿带着思隐都……”说到此处,戛然而止,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清影。

    李清影道:“梦是反的,思隐肯定会没事的。”公孙玉道:“是!你说的对!肯定会没事的。”李清影轻抚其后背,低声安慰她。

    公孙玉情绪渐渐安定,听到打斗之声,道:“清影,什么声音?”李清影道:“连清来找辛鱼乐报仇。”公孙玉吃了一惊道:“辛鱼乐?”

    李清影从包裹中取出衣服道:“别着凉了,先把衣服换了。”公孙玉甜甜一笑道:“好。”

    李清影站在门口讲了刚刚遇到的事情,公孙玉一面换衣服,一面听他讲述。

    二人在屋内风平浪静,屋外已经战的如火如荼。辛鱼乐武功高强,连清年纪和他相仿,但如何是他的对手。只是她手中多了把兵器,辛鱼乐空着手,神智又有些不清,才勉强挡得住。饶是如此,也已经是左支右绌。若非华山派武功本就以奇险为尚,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奇峰突起,早就挂了彩。

    辛鱼乐如痴如狂,双掌的力道越来越强,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掌风所过之处,将周围树叶震得翩翩起舞,绕着二人形成一个丈余宽的圈子。

    连清被裹在其中,强烈的气息逼迫的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只觉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只能将剑舞成一个圈子,极力抵挡。

    只见辛鱼乐嘴角忽的挤出一丝微笑,大喝道:“李清影!去死吧。”凝气于双掌,猛地拍出。掌风夹杂着强烈的气息,周围的树叶化作锋利的武器,排山倒海的向连清飞来。

    连清吃了一惊,树叶十分绵密,如何可以抵挡,长剑在身前连番挥舞,形成一片剑网,封住身前要害,先保住一条性命。

    却在此时,冉荷忽然拔地而起,从旁边弟子手中抢过一把剑。两名弟子一直看着场中战局,一招就被她抢了佩剑。

    冉荷飞身上前,舞个乱披风式,裹挟着强大的内息,将掌风向旁边一带。飞身挡在连清面前。无数的树叶夹杂着掌风全部打在她身上。连清虽然看到她从旁边飞出,但招式已出,尚不能使的十分圆润如意。收招不及,也全部招呼在冉荷后背。

    华山弟子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尤其是冉荷,被两股力道打成了筛子,鲜血沾满了全身,周围三尺血红一片。闷声不吭,倒在地上。

    辛鱼乐吃了一惊,大步上前抱起冉荷,却见她面目全非,还可勉强认出面露微笑,已经身亡。辛鱼乐大喊道:“三嫂、三嫂!不要抛下我!”与那个杀伐狠戾的人截然不同。

    公孙玉道:“他暗恋简婕,但简婕早就嫁为人妇。”李清影摇摇头道:“不是!在西域见到他们时,完全没有这种情感。反而……反而……像母子。辛鱼乐是六人共同养大的,六人中只有她一个女人,他不自觉的把她当做了母亲。不过这个母亲毕竟不是亲生母亲,尤其在救金泰的过程中,简婕完全无视辛鱼乐的存在。”

    却见辛鱼乐缓缓站起,怒不可遏的看着连清和华山弟子,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李清影眉头渐渐锁紧,道:“现在的辛鱼乐……华山派恐怕很难是他的对手。”公孙玉道:“华山派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状若疯癫,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时,一人忙不迭的从旁边跑出来,对着众人喊道:“你们有谁看到宁王李清影了?”华山弟子正凝神戒备,没人理会他。辛鱼乐更是置若罔闻。

    辛鱼乐周围渐渐飘起不少树叶,在他强大内力的流转至下,围绕着他缓缓盘旋。猛地大喊一声,道:“都去死吧!”声若惊雷,众人只觉耳边一震,内力较浅的直接被震得五脏六腑错位,登时死去。

    周围的树叶伴随着他的狂吼,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四面八方射去,华山弟子如何能够抵挡,纷纷倒下。连清竭尽全力挡住身前的树叶,挡了十几片树叶,却被一片树叶将剑打的粉碎,跟着三枚树叶分别射入了她的右肩,左腿和胁下。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反而躲开了不少致命攻击。

    这时,却见一个黑影从屋内飞出,挡在来人面前,右手在身前飞旋,将面前的树叶全部挡下,正是李清影。因为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仙菊院。

    连清看到李清影也是吃了一惊,不知他何时躲在此处。

    辛鱼乐致命一击被李清影挡下,怒气更胜,也不管对手是谁。双手连挥,周围的叶子纷纷向李清影这边招呼,如同万箭齐发。

    李清影双掌在胸前画了两个圆,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树叶裹挟的收入双掌,形成两个巨大的“叶球”,猛地用力,双掌平推,反攻向辛鱼乐。

    在东海营帐一战,李清影利用强大的心理攻势,让辛鱼乐知难而退,并未进行真实武功的比拼。这时才是二人全力以赴的决一死战。

    两个“叶球”在李清影内力的股荡之下,如同两个巨大的铁球,向辛鱼乐砸到。辛鱼乐连着后退散步,右手将平托,“叶球”沿着手臂滚上,在后颈处转个圈子,从左手处飞出,正好与另一个“叶球”相撞。

    两个“叶球”并未就此溃散,反而形成一个更大的“叶球”。辛鱼乐右掌在左掌上一拍,巨大的“叶球”裹挟着劲风向李清影滚来。到他眼前时,叶球已经和他差不多高。

    李清影双掌对着“叶球”猛地一拍,却见叶球不但没有击碎,反而更加快速的旋转。原来他这一掌看似同时向前,双掌却是一阴一阳,力道也是一推一拉。推拉之间,“叶球”更加快速的旋转,如同山体滑坡时的巨石。

    随着“叶球”的飞速旋转,自身也变的越来越大,甚至连周围华山弟子的尸首都卷进来。

    李清影虎吼一声,飞身而起,双足将“叶球”推向辛鱼乐。

    辛鱼乐连着后退,回头一看,却见冉荷的尸体已经近在眼前。若自己再退,然后的尸体也会被卷入球中。登时立于当地,双掌猛地用力,推在叶球之上。

    李清影飞身上前,双掌连续对着叶球表面拍击。每一掌都给“叶球”增了一分力道。辛鱼乐只觉眼前的“叶球”越来越重。李清影的每一掌似乎隔着“叶球”打在自己身上。

    李清影连着拍了三十余掌,辛鱼乐终于难以抵挡,双掌急忙一撤,回头抱起冉荷的尸体便要跑。

    但如何能走得了,“叶球”在二人力道之下变得越发巨大,瞬间将二人裹入其中,夹杂着劲风向身后一株大树飞去。

    只听得“啵”的一声,大树被“叶球”拦腰这段,“叶球”也怦然而散。树叶和尸体四散飞走。辛鱼乐被掉落的树叶刺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登时死去。

    连清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李清影处理了辛鱼乐,也觉背后发凉,却是刚刚全力以赴,汗水已将后襟沾湿。公孙玉上前为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现在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

    李清影长舒一口气,道:“为什么我这个天下第一不能像当年陈焕一样潇洒自如?”公孙玉道:“所以他死了,你却能长命百岁。”

    李清影微微一笑,转头对连清道:“告辞。”不理会惊魂未定的连清,拉着公孙玉的手向屋内走去。

    仙菊院急忙赶上。

    李清影道:“仙菊院,发生什么事情了?”仙菊院急忙拜倒道:“王爷,求求你亲自出手。”李清影道:“怎么了?”仙菊院道:“我爹打听到,少林寺十几个淳字辈高僧都进入了京城。京城马上要变天,爹爹说这些僧人肯定是用来对付江湖人物的。我想……我想……”

    公孙玉道:“你觉得他们是来对付振风他们的?”仙菊院道:“是!我知道我很笨,经常上别人的当,但这次,我觉得应该没错。”

    李清影道:“‘影神’知道这个事情吗?”仙菊院道:“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让我来的。我……我……我没有办法。求求你,振风他们这样去一定会死的。”

    李清影看看公孙玉,少林僧人进京,肯定不一般。从李显当年让淳玄传旨来看,少林寺自大唐立国,就一直与皇家脱不了干系。

    公孙玉道:“上次就是李隆基利用淳玄方丈假传圣旨。这次他们肯定是协助李隆基的。”李清影道:“也许只是用来对付安乐公主府上的那些天玄门弟子和江湖败类。”

    公孙玉叹口气道:“这话你信吗?”李清影面露难色,要对付这些人,不需要请少林寺淳字辈的高僧,就算请,三五个足矣,不至于请十几个。这显然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换句话说,他这次要将宫中参与政治的女人赶尽杀绝,甚至包含太平公主。

    公孙玉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李清影奇道:“你不去吗?”公孙玉道:“在救出思隐前,我什么都不想做,让我冷静冷静。”李清影道:“你若是这般模样,我更不敢去了。”公孙玉道:“没事!现在李芊儿肯定在山上,我只是想和思隐近些,不会冲动的。”

    李清影道:“不行!我们先上山,救出思隐,然后你在此等候,我去长安救人。”公孙玉道:“你太小看我了,潞州的教训足够大,我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李清影正要反驳,公孙玉道:“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一起收拾李芊儿那个贱人!”

    李清影看她眼神坚定,犹豫再三,终于重重地点点头。

    公孙玉笑道:“这才对啊,我就在这儿等,两天后回来原地找我。”李清影道:“好!你千万千万不要冲动。等我回来一同处理。”公孙玉道:“我知道。我很乖。”李清影道:“仙菊院,你先别去了,就在这里陪着玉儿。”

    仙菊院听说他要去,悬着的心早已放下,自然是无所不应道:“好!我和玉儿姐姐在这儿等你回来。”

    李清影连夜离开华山,奔行一夜,来到长安延平门外。天色已过申时,城门竟然已经紧闭。门外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打开城门。

    李清影混入人群中,眼看天色已晚,丝毫没有要开的意思,再不多时便到了关城门的时间。人群中早有人纷纷叫喊,城上官兵丝毫不为所动。

    李清影心急如焚,又想先去华山处理了李芊儿的事情。正思量间,延平门守卫将军道:“圣旨到,今日长安所有城门皆不开,你们先回去吧。”城下众人一听,纷纷喝骂,有人已经等了大半天,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瞬间坐倒在地,破口大骂。

    那将军冷笑一声道:“你们出言毁谤圣谕,是想造反吗?”

    众人听到“造反”二字,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互相拉扯着离开。

    李清影看九门全封,宫中必然发生大事,心下暗叫不妙。长安城高墙厚,但和皇城城墙相比,还是有所不如。若想翻墙过去,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么一来,必然会打草惊蛇。再看城头旌旗林立,防备比过去更加森严,就算过了城墙,也难免大战一场。自己现在连敌人都没有分清,这般乱打一气,又有何用?

    正思量间,门前的人早已散去,只留下李清影一人。城楼将军大喝道:“刁民,为何还不速速离开!”李清影心一横,道:“我是宁王李清影,奉旨回京!”那人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宁王远征东海,就算班师也是从东边的门进,怎么可能来我延平门。”

    李清影从怀中摸出宁王令牌,夹在右手拇指和中指中间,猛地弹出。令牌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向那将军。

    那人吃了一惊,便要闪躲,不想那令牌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他手边,伸手便能接到。他拿起令牌一看,吃了一惊,快步从城楼上跑下,将城门微微打开,拜倒在地,双手将王府令牌递给李清影道:“小将程力,不知王爷驾到,多有得罪,望请恕罪。”

    李清影接过令牌道:“皇上的灵柩在何处?”程力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道:“在……在麟德殿。”李清影厉声喝道:“胡说八道!哪有把皇上灵柩放麟德殿的道理,新皇上不需要上朝,不需要召集众大臣商议要事吗?”程力道:“在……在……”

    李清影心中暗叫不妙,不理会正在绞尽脑汁的程力,从门缝中钻过,直入皇城而来。

    程力看他离开,急忙齐声叫了旁边的属下,在耳边低语几句。

    进入长安,却见两侧所有门户紧闭,路上一人也无,平日里早就喧闹的长安城死一般的寂静。没走几步,便看到两边军马林立,守卫森严。

    李清影身份特殊,这些人自然不敢阻拦,但现在情势危急,自己竟丝毫摸不着头脑,不敢冒险,寻个荒僻之所,飞身跃上屋顶,在屋顶之间来回穿梭。

    李清影没有回王府,如今戒备如此森严,想来王府也有人守卫。而是来到了粟田真人的住所。他作为东瀛遣唐使,地位尊崇,这般政变也牵涉不到他。而且他作为外宾,这等政变的“要事”,也不会让他得知。

    粟田真人住在一坐大宅子中,虽然比不得京城的大多官员,也算十分豪华。宅子入口处是一个天井,之后便进入内堂,后面只有个小院。

    粟田真人穿着一身东瀛式服装,正立于后院,仰头看天。李清影轻轻落下,粟田真人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李清影道:“是我,李清影。”粟田真人吃了一惊道:“王爷!怎么是你?”

    李清影道:“是仙菊院给我传递信息,我才返回的。”粟田真人急道:“她没事吧。”李清影道:“她现在很安全。”粟田真人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

    李清影道:“‘影神’他们现在何处?”粟田真人道:“他们一早就出去了,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随即叹道:“他们只要呆在府中,看在两国邦交之面,或许不会有事。”又道:“但东瀛只是个小国,大唐如何会看一个小国之面?”

    李清影看他胡言乱语,显然已经担忧了一整天,这时看到李清影,一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面又觉得有许多事情要说,前言不搭后语,道:“粟田大人不必担心,我出去看看。他们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粟田真人道:“这样最好!”又道:“这等大乱之下,天色又已经黑了,又有谁能分得清谁是谁,还是在府中最安全。”

    李清影暗想:“李显病故。上官婉儿必然察觉异常,所以才派刀九来找自己。得知自己无法返回,必会利用自己手中仅有的权利,将京中所有九龙门之人汇集于宫中。韦皇后争着夺权,分身乏术,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其他人又如何管得了她?”

    李清影道:“粟田大人,这是我天朝之事,你就在府中不要乱走动。”说着身子一轻,飞身上屋,前往太平公主府上。

    太平公主府上十分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对于这里,李清影更是轻车熟路,直接来到府上的议事厅。定王武攸暨和太平公主都没有休息,还在低声商议着事情。

    李清影闪身进入,太平公主吃了一惊,李清影忙道:“公主,是我,李清影。”太平公主道:“清影!你回来怎么没有去祭拜皇上?”李清影道:“我刚刚回来。”来不及详细解释,道:“姨,皇上是怎么死的?”

    太平公主道:“据季太医所说,是病死的。”李清影道:“皇上身子素来康健,怎会忽然病死?”太平公主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皇上虽然号称天子,却也是凡人之躯,突发疾病也是正常。”

    李清影道:“皇上绝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韦皇后毒死的。”太平公主脸上微微一变,试探性的问道:“清影你如何得知?是何人胡言乱语?”

    李清影看着她,终于叹口气道:“表哥李隆基何时返回长安的?”太平公主道:“你问这个作什么?”李清影道:“当年假传圣旨让我寻找宝藏的是他,在箱子中放毒的是他,甚至忽然让我领兵进攻瑶光岛的还是他。为了皇位,他已经是处心积虑。本来以为韦皇后会沉不住气,两年前就动手,没想到他们得到了胡五,竟然隐忍了两年。直到最近,玉儿帮皇上解了毒,她们觉得危机四伏,这才猝然动手,杀害了皇上。”

    太平公主道:“清影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假传圣旨?什么放毒?什么杀害皇上?”

    李清影道:“表哥李隆基的隔岸观火之计。”太平公主道:“计将安出?”李清影道:“简而言之,就是让韦皇后动手杀害皇上,然后再以为皇上报仇的名义诛杀韦皇后和所有韦氏家族。和当年秦惠文王有异曲同工之妙。”

    商君变法,让秦国强大,同时也得罪了不少秦国老氏族。秦献公去世,老氏族疯狂反扑,秦惠文王嬴驷先诛了商君,五马分尸,平息众怒。然后不理朝政,任由商君之法继续推行。老氏族本来翘首以盼,最后终于不耐烦,准备造反。秦惠文王早已暗中谋划,看时机成熟,一举将老氏族连根拔起,为商君平反。最终“商君虽死,秦法尚存”。

    太平公主自知其意,道:“你想怎么样?”李清影道:“谁做皇帝,我并不关心。而且李显作为当年狄阁老力保的太子,我也是十分拥戴。如今他死于非命,我也想替他报仇。只是前段时间我答应了上官昭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全她的性命。”

    太平公主长舒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上官昭仪本是个不重要的人,等新皇登基,给她个名位养老就是了。不过你不是恨她入骨吗?为何又执意要救她。”李清影道:“过去是我误会她了。她的许多事情,或是武皇命令,或是迫不得已。”太平公主道:“这倒有趣,有时间可以好好说说。”

    李清影道:“表哥什么时候行动?我只要保住上官昭仪,其他事情我一改不管。”太平公主道:“我也不知道,事情虽然谋划许久,但机会真的来了,反而不好下决断。”

    李清影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表哥不会不知道。”太平公主道:“道理是如此,但真的到了这个份上,犹豫是必然的。”

    李清影微微点头,这个他也明白。

    太平公主道:“现在时间还早,你刚刚说假传圣旨什么的是什么意思,何不与我说说。”李清影道:“姨是表哥谋划的主要对象,岂能不知?”太平公主道:“三郎某了深远,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

    李清影道:“说破了也没什么。表哥察觉韦皇后和李裹儿有反意,必会加害皇上,而我三年前闯宫杀人,已经闯入了内宫。不止让皇帝担心,也让表哥留了个心眼。一方面他不知道韦皇后会用什么样的手段,一方面也担心我出手阻止。故而让少林方丈淳玄大师千里迢迢假传圣旨,让我离开京城。”

    太平公主道:“所以那些流言也是三郎让人传出的?”李清影道:“这倒不是。这些流言是胡五让李裹儿传出的,但也正中表哥的下怀。给我传达圣旨,虽然能阻止我回京,毕竟只能阻止的了一时,不能阻止的了一世。而这通流言出来,我就再也回不来了。韦皇后一党终于可以随心所以了。”太平公主道:“三郎谋划深远,那后来呢?”

    李清影道:“本来他以为韦皇后会猝然起事,但天不遂人愿。胡五因为要杀我,潜伏到了李裹儿身边。此人本是武皇派到阴阳教的卧底,后为天玄门妖女袁伞迷惑,灭了阴阳教后不但不回宫交旨,反而跟着妖女为非作歹。只因武皇身死,无人知晓此事,竟也相安无事。”

    太平公主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武皇之能,却非常人所有。”

    李清影点点头道:“千百年来也只有这一位女皇帝。”

    太平公主道:“这胡五后来怎样?”李清影道:“此人计谋深远,知时机尚不成熟,让她们按兵不动,而是效仿当年吕后、武皇,四处安插自己的人。二人虽有大志,却无长计,虽依胡五之计,也提拔了一些韦氏族裔,却也为非做歹。尤其是李裹儿,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之人,趁这机会买官鬻爵,只惹得天怒人怨。两年的积淀,不但没有收买人心,发展势力,反而让越来越多的人反感、愤怒。”

    太平公主道:“胡五不出手阻止?”李清影道:“他要对付的是我,至于韦皇后和李裹儿,他们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姨在京中多年,可曾听过此人?”太平公主摇摇头。

    李清影道:“上官婉儿看她们越发跋扈,迟早会无葬身之地,只能利用自己微博之力,影响皇帝。所以皇帝偶尔会十分精明,但大多时候十分昏聩。”

    太平公主道:“原来是这样。”李清影道:“其实姨你许多事情都清楚,为何还做此惊讶之色?”太平公主笑道:“许多事情我确实清楚,但人在朝中,许多事情关联不起来。也是正常。”

    李清影长叹一口气,抬头看向屋外,却见天边一道流星划过,忍不住叹道:“将星陨落,朝中大事不远矣。”话音刚落,隐隐听到喊杀之声,在寂静的夜晚十分响亮。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太平公主,却见她神色如常。自知是因为自己功力深厚,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登时也不及与她详说,身子一轻,飞身而起,已经来到了屋顶,几个起落便离开了定王府。顺着声音奔来。

    此时正是六月下旬,天上月儿弯弯,并不是十分明亮。又一道流星从天际划过,李清影暗想:“本来李隆基还犹豫不决,有了这两道流星,必以为天命难违。”

    他从南面来到皇城,却见此处静悄悄的,并无任何变化。只是喊杀声距离此处已是十分近,众军脸上均有不安之色,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清影大步来到门前,道:“我是宁王李清影,奉旨回京给祭拜皇上。”门前守卫自然认得李清影,但此时已过子时,只好道:“王爷!您也知道皇城中的规矩,除了皇上亲自下旨,过了戌时,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皇宫。”

    李清影点点头,他只想知道门前是什么人,道:“你们说的对,是我太过于心急了。我明日再来祭拜。”说着转身离去。

    离开众人眼线,饶了个大圈子,向北门玄武门而来。

    这座城门自大唐建立见证了许多大事,从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到李重俊的景龙政变。今日少不了再次见证历史。

    行至途中,却见一行军马快步上前,为首之人李清影认得,赫然便是万骑将领葛福顺。看这一小队约莫只有百余人,快速向北奔行而去。李清影悄然跟在身后,一指凌空点在最后一名士兵背后“大椎穴”。那名士兵闷声不吭,猝然而死。但奔走之势尚在前冲,李清影快步上前,将他从背后接住,拖到一边。快速将他身上衣衫脱下,跟自己换上,看小队尚未走远,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小队沿着皇城一路向北,果然向玄武门而来。玄武门守卫乃是左右羽林卫,门前守卫厉声喝道:“什么人?”葛福顺道:“万骑将军葛福顺,求见韦璿、韦播、高嵩三位将军。”三人正是当晚执夜的左右羽林卫将军。

    那守卫道:“请稍等!”说着转头向营中奔去。却听得葛福顺大喝一声道:“诛杀韦氏,便在今日,更待何时!”拔剑在手,将眼前一人斩杀。

    羽林卫猝不及防,被万骑齐上,登时死了十几人。葛福顺一马当先,直接向营中闯来。万骑同仇敌忾,令行禁止。羽林卫自李重俊造反之后,便被处处打压,韦皇后掌权之后,在军中扶持自己的实力,这才渐渐抬头,拱卫玄武门。但韦璿、韦播都是无能之人,羽林卫在他们率领下被搞的乌烟瘴气。

    这时万骑忽然发难,不知当如何是好。韦璿、韦播、高嵩正在帐中议事,安排后面的巡逻,听到外面喧哗,正自好奇,缓缓走出营帐,正遇到葛福顺。葛福顺左右两剑,分别劈在韦璿、韦播脖颈,二人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登时毙命。

    高嵩吃了一惊,剑刚刚拔出一半,葛福顺已经一剑刺入他的小腹。高嵩双手上前向抓住葛福顺,却被他一脚踹飞。

    葛福顺高举佩剑,大喊道:“韦后毒死先帝,谋危社稷。今晚众军当齐心合力,铲除韦氏一族及其党羽。凡高于马鞭之人,一律斩杀。佣立相王为帝以安天下。若有人首鼠两端,协助逆党,罪及三族。”

    羽林卫群龙无首,面面相觑。李清影趁乱早就混入人群中,大喊道:“灭韦氏,立相王!灭韦氏,立相王!”羽林卫众军听有人呐喊,跟着喊道:“灭韦氏,立相王!灭韦氏,立相王!”

    葛福顺让众军安静,一面整顿两卫之人,准备进攻内城,一面派人去请李隆基。

    葛福顺道:“羽林卫的诸位兄弟,都是对大唐忠心耿耿的将士。当年跟随太子惩逆除乱,诛杀奸贼武三思,何等英雄?”此事素来为羽林卫之耻,却被他一句话轻轻揭过去了,反而成了诛杀逆贼的英雄,脸上忍不住动容。

    葛福顺道:“只因韦后势大,这才功亏一篑。这些年来,羽林卫的兄弟们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诛杀逆党,以保李唐江山!”

    有人在人群中喊道:“诛杀韦氏,报仇雪耻!诛杀韦氏,报仇雪耻!”这一声如同一声惊雷,羽林卫群情激昂。

    李清影看葛福顺统御有方,本来还惊疑不定的羽林卫很快便恢复了皇家卫队的风采,暗想:“李隆基果然找了军中的能人。”

    这时李隆基匆匆赶来,只见他身着金盔亮甲,手按长剑,神色凝重。身后是直凤阁钟绍京、朝邑县尉刘幽求、郢国公薛崇简。薛崇简正是太平公主和前夫薛绍之子。之后还有数位将军。

    葛福顺上前将此处的事情报告了。

    李隆基安抚一般道:“葛将军率左万骑进攻玄德门,李将军率右万骑进攻百兽门,于凌烟阁前会师。”李将军就是李仙鳬。二人齐声道:“是!”葛福顺低声道:“临淄王,羽林卫……”

    李隆基喝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羽林卫都是对我大唐忠心耿耿的将士。必能守护我周全。”葛福顺和李仙凫道:“是!”

    二人率大军各自离去,李清影还想听李隆基的下一步部署,但要进内宫,只能跟着葛福顺。只好掉头而去。

    葛福顺来到玄德门前,刚刚的喊声不可能没有惊动近在咫尺的玄德门守卫。李福顺冲到门前,将守卫一一砍翻,大喝道:“玄德门守卫听着,速速投降,饶你们不死!一旦城门攻破,尽皆诛戮。”门上之人喊道:“叛贼葛福顺!先帝殡天,你竟然率军造反,不怕诛九族吗?”葛福顺冷笑道:“韦后毒杀先帝,想垂帘听政,简直是罪不容诛!我们是为先帝报仇,还李唐神器!”

    葛福顺让众军高举盾牌,掩护着工匠来到门前。这些工匠都拿着锤子、斧子、锯子,动手拆门。内城之门虽然十分厚重,但毕竟不如城门。只要突破此门,便可直入内宫。

    与皇城外宫门守卫不同,内宫中守卫,并未配备弓箭,毕竟一个不小心失手射出,伤到的都是朝中大臣,甚至是宫中后妃。

    李隆基猝然起兵,他们也来不及准备滚木雷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拆门。

    守卫早就冲出宫中向韦皇后禀告。

    不过一刻钟,已经砸开一个口子。这口子如同堤坝上的一个小口子,被工匠手脚并用,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大洞。左万骑从洞中鱼贯而入,如同洪水一般涌入。

    李清影也跟着人群进入内宫,不过他没有去凌烟阁,反而直接向上官婉儿寝宫而来。

    这时宫外叛乱的声音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后宫之内也战战兢兢。李清影不似过去那边偷偷摸摸,反而大踏步的来寻上官婉儿。毕竟这时所有人都是保命要紧。

    李清影来到上官婉儿宫门前,却见宫女太监四散逃窜,却未见到上官婉儿。李清影伸手抓过一个伺候上官婉儿的太监,道:“上官昭仪呢?”那太监被他一抓,以为是叛军已经杀入,登时晕了过去。

    李清影无奈,只好先将他撇下,直接冲入宫内,正好和一个宫女撞上,问道:“上官昭仪呢?”那宫女抬头一看,发现是李清影,战战兢兢地道:“回……回……回禀……王爷……昭……昭……昭仪娘娘……娘娘……”

    李清影面露不耐烦之色,忍不住向逼问,又看她脸色惨白,自己逼问之下,说不定和那个太监一样直接晕过去,只好道:“娘娘去哪里了?”那宫女被他一问,“哇”的大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清影长叹一口气,从她旁边绕过,进入宫中,却见宫内已经没有任何人,只好绕出来。

    这时,忽然一个太监喊道:“昭仪娘娘率宫人在内宫门前迎接临淄王!想要活命的快去!”李清影一听大喜,身子一轻,向宫门奔去。

    他快步来到宫门前,却见门前的宫人已经站了一堆,上官婉儿手提灯笼,站在最前。李隆基率领众人站在门前。

    上官婉儿拿出一份黄帛,道:“这是皇上临崩前,妾身和太平公主共同起草的传位诏书,请临淄王过目。”薛崇简喝道:“这份确实是母亲和你共同起草圣旨,但你阳奉阴违,明维李唐江山,暗中却和韦后勾结,蛊惑皇上。皇上最终未能见到这份诏书,任由你们沆瀣一气,窃夺李唐江山!”

    上官婉儿道:“薛大人多久没回定王府了?这等要事,岂能信口开河!”薛崇简道:“那先帝是如何死的?”上官婉儿道:“妾身不知。先帝驾崩时,只有皇后和安乐公主在旁。”

    刘幽求道:“王爷!上官昭仪乃先帝宠妃,也深得则天皇后信任。为今之计当快速正位,以继大统,其他的事情可以暂缓。”

    李隆基神色凝重道:“正大位,继大统自是首要之事,但相王此时尚不知宫中之事,我等一心为相王登基,当为相王扫除一切障碍,所有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转头对上官婉儿道:“上官昭仪,你和韦后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仗着先帝仁慈,恃宠而骄,因乱宫廷。罪不可恕!来人,将上官昭仪斩首示众!告诉他们,当如何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后宫之人!”

    早有两个虎狼之人上前来拉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脸色大变,大喝道:“你们敢!”上官婉儿常年执掌九龙门,虽是名女子,气度非凡,二人为她威势所慑,略微一顿。李隆基道:“有什么不敢!动手!”二人又大步上前。叶乘风、叶振风兄弟上前一手抓一人,将二人抛到丈余外。

    李隆基道:“难怪如此嚣张,原来手下确实有能人异士。”上官婉儿道:“这是先帝留给我防身的。”李隆基道:“九龙门本是武皇时期所立。武皇驾崩,还政于大唐,去帝号,九龙门便应解散。你抗旨不遵,竟然收为己用。光这一条,就是死罪!”

    上官婉儿叹口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若要执意杀我,我无话可说,只请王爷饶了其他人。”李隆基道:“我已经说了,韦氏一族和与韦氏亲近者,尽皆诛戮,余着不问。试问这宫中除了你上官昭仪,还有哪个人和韦后相亲?”

    上官婉儿轻叹一声道:“李清影,你终究还是负了我。”李隆基哈哈一笑道:“他没有负你,只是他现在无法来到此处。”上官婉儿道:“你杀了他?”李隆基道:“我和他是结拜兄弟,又是表兄弟,我不可能杀他的。只是他有些事情不得不亲自做。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放下皇帝而离开,给了韦后和安乐机会。”

    上官婉儿道:“这是什么意思?”李隆基道:“对清影而言,最重要的是他的恋人和孩子。”上官婉儿道:“你们绑架了他的孩子?”李隆基道:“我和他是好兄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不但如此,我还告诉他孩子的下落。”

    上官婉儿道:“果然是高招。既能把他引开,还给了他个极大的恩情。”

    李隆基道:“清影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能算计他的人不多。”上官婉儿道:“事实上你成功了。”李隆基道:“我没有成功。我从来没有给他设下圈套,也从来没有针对他设下计谋,我只是想方设法让他没有自由。”

    上官婉儿道:“利用先皇和他的孩子。”李隆基道:“这么说也没错。真正让清影处处掣肘的是袁伞和李芊儿。不过袁伞一直在暗中,清影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号人,所以也算不得算计了清影。等清影知道了胡五,胡五只是他砧板上的肉而已,随时都可以把他除掉。”

    上官婉儿道:“你早就知道安乐的外强中干。”李隆基道:“你也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上官婉儿不置可否,问道:“李芊儿是谁?能让陈焕如此痴迷应该不是等闲之辈。”李隆基道:“李昶的亲妹妹,戾太子的孙女。她让陈焕痴迷,却也痴迷于清影,痴迷成狂。”

    上官婉儿道:“所以她对清影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他自己。”李隆基道:“没错!所以清影遇到她处处落下风。不过两年的深思,他也了解了李芊儿,现在应该是势均力敌了。不过李芊儿没有弱点,但清影有。”上官婉儿叹口气道:“公孙姑娘和思隐。”

    李隆基道:“没错!不过清影武功高强,真的面对面,李芊儿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上官婉儿道:“所以你就好心好意的助他一臂之力。”

    上官婉儿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现在心理舒坦多了。”李隆基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清影。今日之事我必须要做,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会伤害清影。我不希望你带着对他的恨意下地狱。”

    上官婉儿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李隆基道:“你的谢谢我不稀罕。”叹口气道:“不过他的谢谢,我是不可能等到了。”随即脸色一变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叶乘风道:“昭仪娘娘,王爷既然让我等保护你安全离开,我等绝不会束手就擒。”上官婉儿道:“你觉得临淄王这个会没有考虑道?”

    李隆基哈哈一笑道:“多谢你的抬举。”说着微微一退,十余人上前,只见他们双掌合十,头都微微低下。头上戴着斗篷,但这么近的距离看得出他们头上光光,全是和尚。为首的几个叶乘风等人认识,正是少林寺的淳玄、淳空等人。

    众人都是一凛,少林寺号称江湖的泰山北斗,武功自是不弱,十余个少林寺淳字辈高僧同时下山,更是罕见。

    这一刻,上官婉儿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十三棍僧救唐王。如今粗略一看,也是十二三人,不同的是,这次不是棍僧,而是真正的少林高僧。

    淳玄方丈道:“施主共几人?”竹樱上前道:“大师不必管我们有几人,你们一起上吧,我们接着就是了。”她身子瘦削,气势却是非凡。淳玄点点头道:“这里虽然不是江湖,但我们还是按江湖规矩来办会更好。”

    竹樱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诸位大师一一击败,还管什么江湖规矩?”淳玄大师道:“阿弥陀佛。我等下山除恶,本就是为了减少杀戮,诸位与此事无关,何不快快离去?”竹樱道:“我们受宁王所托,保护上官昭仪。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大师不必客气。”

    淳玄道:“既然如此,老衲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却见他袈裟迅速鼓起,如同吃满风的帆船,双掌缓缓平推,攻向竹樱,却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之一须弥山掌。

    李清影看这掌虚虚实实,与少林寺其他掌法都不相同,竹樱武功虽高,未必是淳玄方丈的对手,登时喝道:“住手!”双足在地上一点,身子如同离弦之箭,穿过人群来到上官婉儿身前。叶氏兄弟看是李清影,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大喜。

    淳玄方丈看到李清影,也是吃了一惊,掌力渐渐归拢,双掌合十道:“李施主。”李清影道:“方丈好。”又对李隆基道:“表哥,好久不见。”

    李隆基大步上前,旁边之人伸手阻拦,李隆基喝道:“宁王若真要取我性命,就凭你们的武功能挡住他几招?”将手推开,来到李清影面前道:“表弟,你没有去找李芊儿?”李清影道:“这边的事情处理了就去。”

    李隆基笑道:“既然表弟来了,就没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李清影道:“我只想带走上官昭仪。”李隆基道:“表弟说笑了。上官昭仪乃是先帝嫔妃,表弟带走了成何体统。堂堂朝廷威严何在?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李清影道:“你就当她死了好了,她从此之后绝不会公开出现,不然的话,我先杀了她。”李隆基道:“表弟说笑了,太史令就在此处,我如何可以信口开河?”

    自太宗李世民起,便有皇帝干涉太史令之事,不过现在大多是看看,并不会干涉他如何写。不过此例一开,以后的历史,不知要改成什么样子了。

    李清影道:“表哥,我在江湖中混迹多年,对于朝廷的许多事情生疏的很。不如就简单一点,你要怎样才能让我带走上官昭仪?”李隆基道:“此事绝不可能。”

    李清影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硬闯了。”然后转向淳玄方丈道:“方丈大师,后学晚辈感谢当年在少林寺的谆谆教诲,今日情势所逼,不得不与少林高僧一战。请大师赐教。”

    淳玄脸色微微一变,道:“李施主能战胜陈焕,武功已经超过了当年的乐至尊,老衲恐不是李施主的对手。”李清影道:“当年乐至尊以一当十,最后惨死。陈焕在西域以一当七,最终大败亏输,身受重伤。今日少林寺十三位淳字辈的高僧下山,晚辈便恬不知耻,斗胆挑战十三位高僧。若死于少林高僧的手下,晚辈无怨无悔,只求不要伤害这些兄弟,另外帮我找回孩子。”

    竹樱忙道:“姐夫,你还要留着体力去就思隐。我们也有四五个人,未必输给这些老和尚。”李清影道:“我一个人对付十三神僧,自不是对手。竹樱妹妹、‘风神’、‘影神’、‘杀神’、方模,五个人对付十三神僧,也不是对手。我们都死了,谁去就思隐?”

    竹樱想辩驳,上官婉儿道:“清影,你愿意来,我已经心满意足,这儿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走吧。”李清影道:“我不能保护一心师太,已是惭愧万分。上官大人对我有情有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

    上官婉儿冷冷地道:“你自作多情了。我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而已。”李清影道:“我管不了你是怎么想的。”上官婉儿道:“你是武皇的外孙,朝廷的亲王。不是什么快意恩仇的江湖好汉,快点滚吧。”

    李清影道:“从皇婆婆去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是朝廷中人了。说来奇怪,过去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管的,何况我儿子还在别人手里。只是我已经到了这里,却控制不住自己,想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一己之力对抗少林高僧。”

    其实李清影不知道的是,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上官婉儿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一心师太对她很好,但身份特殊,许多事情都不方便。他在上官府上时,虽然只是个书童,上官婉儿却对他关爱有加。

    他入宫时,竟然还亲自让人把过冬的衣物送入宫中。当他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这时才恍然大悟,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政治原因,只是简单的对他关心。

    他加官进爵设下宴席时,上官婉儿试探武三思,并不是挑唆二人的关系,而是想告知她的立场。

    他闯宫杀人时,她要回了九龙门的权力,因为她不要,韦皇后就会要,到时候更加危险。

    就如同一个叛逆的孩子结婚生子之后忽然明白了父母的苦心。从那时起他也明白了上官婉儿的无奈和苦心。也在那一刻,过去的种种怨恨瞬间转化成了无限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