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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四回 无声(1)

    二人在小玉石内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检查了随身携带,从后面的小洞出来。纵马狂奔。还未出山谷,天上忽然降下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瞬息而至,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堆积了三寸厚。两侧山峰如同被盖了曾薄薄的白被,

    二人放慢脚步,一面欣赏瑞雪,一面道:“我们先去恒山吧。”李清影道:“好!”公孙玉道:“你……不担心时间来不及?”李清影道:“还有一个多月,往返绰绰有余。”

    公孙玉道:“这次你好像很急。”李清影道:“我怕来不及找到真相。”公孙玉道:“丹心师太的真相?”

    李清影点点头道:“对于宝藏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担心。从我离开京城时的情形来看,宝藏不是皇帝关心的,不是皇后关心的,也不是安乐公主关心的。我担心的是我离开京城后的传闻。”

    公孙玉道:“传言这种东西,是止不住的。解释就是越描越黑。”李清影道:“我就算想解释也无从解释。当年相关的人都死了。而我还有二十年出生。”

    公孙玉道:“其实这个传闻本质上而言,可能和皇位没什么关系。是不想让你去恒山。”李清影道:“所以这个时候去恒山并不是最好的时候。我去了自有人会以为我是去寻找证据的。但现在不去,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毕竟现在只是流言,如果皇帝真的开始重视此事,我就真的没时间查了。”

    公孙玉道:“所以你本来就想去恒山?”李清影道:“不是。我有这个想法,但还犹豫不决,是你坚定了我的想法。”公孙玉道:“所以还是因为我?”李清影道:“大部分是因为你。”公孙玉道:“虽然我不知道我占了多大的因素,但我还是很开心。”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出山谷,天寒地冻,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白雪落在冰上,并不融化。人若不留神,很容易掉进湖里。

    天刚过中午,但乌云密布,很快就暗了下来。公孙玉道:“这么大的雪,不如就在这个将军府休息一下。”李清影道:“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个荒废的宅子,去那里吧。”公孙玉道:“这样最好,免得被人认出来。”

    二人拨马快走,但雨后地滑,马也走不快,离上次来此很久了,路也不熟,雪中更是难以分辨方向,兜兜转转一个时辰左右才找到了那个破屋。李清影想起那时涂大漠和司嘉晨假扮女鬼吓唬他们的事情,说与公孙玉听。公孙玉只听得咯咯直笑,这路途也不那么无趣。

    破屋和印象中没什么变化,似乎是更破了些。过了天井的屋内还基本保持完整,可以遮风避雪。

    二人从附近找了干柴,生起火来。又找了许多草料把马喂了,一边烤火,一边吃干粮。巳时还没过,天已经近乎全黑。不过有雪光反射,竟形成一种十分诡异的氛围。

    二人正准备和衣而睡。忽听得门前有人喊道:“这儿正好有个破屋子,既然到了这儿,也是缘分,也是上天的旨意,不如就进来歇歇脚吧。”

    另一个汉子道:“是!这晦气的老天,想赶路肯定是不成了。”

    先前那人道:“你别骂了,俗话说‘风雪不阻路’,意思是天若刮风或者下雪是无法阻止想要走的人的。你若想走,也没人拦着你。”

    那个嗓门大的汉子道:“说的轻巧,这么大的雪,就算人不怕,马也跑不起来。半夜三更到了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真要被冻出个屎来。”

    这第一个汉子说话十分啰嗦,一句话要反复解释,听着让人生厌。

    大嗓门说话粗鲁,公孙玉微微皱眉。

    这时他们似乎来到了门前,大嗓门道:“这儿有这么密集的马蹄印,看来已经有鸟人到了。”那多嘴汉子道:“是啊!寻常人都知道要找地方歇歇的。但是被冻出屎的人在,自然不需要歇息。不过冰天雪地在外面拉屎的话,很可能会冻住。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根木棍敲断,边敲边拉才行。”

    大嗓门道:“你个鸟人什么意思?”多嘴汉子道:“没什么没什么。毕竟大部分的鸟冬天就飞走了,停在这儿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不像你,鸟好的很,好的很。”

    这时第三个人终于道:“吴阳,你怎么知道大喇叭的鸟好?”吴阳道:“嗓门大,鸟自然大。尤其是在女人身上的时候,没有大鸟,女人哪来的大嗓门。”

    这话十分下流,公孙玉低声道:“我们也装鬼吓吓他们。”说着,也不等李清影答应,取了个毛毡把火堆盖灭,拉着李清影偷偷躲入内堂。

    三人大踏步的进来。

    大嗓门道:“真是晦气。说好的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吴阳道:“都是鸟人,自然是飞走了。林子里用大嗓门喊两声,鸟都会飞走的。何况这是冬天,声音更大,加上在这个阴森森的破屋,声音更更大。”

    三人走近客厅,只见那大嗓门是个个子矮小之人,不过身形健壮,尤其是脖子十分粗大,和脑袋连在一起,如同一个直筒直接连到身体上。吴阳却是个身形瘦小,十分黝黑之人。第三个人则圆头圆脑,膀大腰圆,走两步都要喘口气。似乎下一秒就无法呼吸。

    看到眼前还热着的火堆,大嗓门道:“火还是热的,肯定有人。”吴阳道:“火热的也未必有人,说不定是有鬼、有妖、有魔、有怪,还有很多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大嗓门道:“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地上都是湿漉漉的脚印。”吴阳道:“脚印是脚印。但不一定是人的脚印,有鬼、有妖、有魔、有怪,还有很多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可能是动物穿了人的鞋踩下的。”

    第三个人道:“动物还能穿人的鞋子吗?”吴阳道:“这是自然,动物也有脚,冬天也很冷,只可惜它们太笨了不会做鞋,万一找到一双人的鞋子,当然是要穿上了。你见过有鸟拿人的鞋子做巢的吗?它们既然能拿人的鞋子做巢,穿鞋自然不在话下。”

    鸟拿人的鞋做巢见得多了,但是拿人的鞋来穿却几乎不可能。

    这吴阳句句都要与大嗓门较劲一番,大嗓门却浑不在意。他虽然嗓门极大,看着粗犷,但从步步进来来看,却是个精细的人。这第三个人说话很少,却总提出一些十分奇怪的问题。

    大嗓门道:“天寒地冻的,找个地方躲避风雪也是正常,他们肯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为什么直接走了呢?”吴阳道:“这也正常,你的嗓门那么大,别人都以为来时几十个人。这个天气还赶路的,不是行脚的商人便是过路的镖师,他们各个都胆小如鼠,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早就抱头鼠窜,望风而逃了。”

    大嗓门走到后堂门前,里面没有窗子,黑呼呼的,看着十分渗人。

    忽然一个白影从眼前闪过,倏地便消失在黑暗中。

    大嗓门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东西?”吴阳没有看到,道:“既然它是个东西,那就不是个人。既然是个东西,就是死的,当然死人也算东西。如果一个人活的不好,也算东西。”

    大嗓门道:“刚刚有个白影子飞过去了。”吴阳道:“白影子就是白色的影子。这里这么黑,看到白色的影子也很正常,毕竟黑色的影子就算飞过去了,我们也看不到。如果是白色的影子呢,有可能是白天鹅,也可能是白大鹅,还有可能是白乌鸦。”

    第三个人问道:“这乌鸦还有可能是白的?”吴阳道:“这是自然,有黑乌鸦,就有白乌鸦,没有见过不待表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女人拉屎,但我知道女人肯定也会拉屎。而且越漂亮的女人拉屎越臭。”

    第三人问道:“为什么越漂亮的女人拉屎越臭?”吴阳正要回答,忽然感觉身后一个黑影闪过,急忙回头,眼前哪有别的东西?第三人浑然不觉,道:“吴阳,你怎么不说话?”

    大嗓门道:“周九堂闭嘴,这屋子有些古怪,小心些!”第三人周九堂很听大嗓门的话,道:“好!我不说了,我待会儿再问。”

    暗中的李清影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就是周九宫和周九殿的弟弟周九堂,难怪看着有些眼熟。听声音似乎是跟着袁伞出海时那个说话很奇怪的人。只是那之后就没有见过他,没想到竟然能在此处相见。

    这时,忽然听到屋内传出两声“哇”、“哇”的叫声。黑暗中显得十分清朗,伴随着屋子的回声,“哇”、“哇”声连绵不绝,许久才渐渐消散。又是两声“哇”、“哇”的声音,在刚刚的声音之上,重重叠叠,绵绵延延。

    大嗓门道:“在下席缺、吴阳、周九堂三人连日赶路,偶遇风雪,来此躲避。不知竟有主人居住于此,扰人清梦,望请恕罪。此时大雪封路,不得前行,期望主人收留。只需过得一夜,天亮即走。”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节,倒不是个粗人。

    这时,忽然听得“哗啦啦”的声音。席缺道:“跟我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吴阳和周九堂也紧随其后。冲入一个屋内,却见这是一个祠堂,里面的牌位已经东倒西歪的,还在不停的摇晃。

    被风吹过,卷起翩翩飞雪,窗户早就支离破碎,雪花纷纷涌入,吹得人脸隐隐作痛。牌位也纷纷倒下。

    吴阳惊呼:“有鬼!”周九堂道:“为什么是鬼,不是妖,不是魔,不是怪?”这是刚刚吴阳自己说的,现在又被周九堂问了回来。席缺道:“周九堂你别说话。”周九堂“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周九堂,你身为天玄门弟子,来我阴阳教分舵做什么?”声音沉闷,语调缓慢,真的如同地下发出来的。

    周九堂脸憋得通红,却听了席缺的话,嘴巴紧闭,一句话也不说。

    席缺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天玄门之人。”那声音道:“我是涂大漠,岂能不知?”

    三人一听“涂大漠”的名字,脸色顺便变得煞白。他活着时,便无人敢惹,如今已经死了两年多,早就化成了厉鬼,岂不比活着的时候更恐怖。

    席缺战战兢兢地道:“涂……涂总镖头……小的……与您往日……往日无怨,近日……近日无仇……只是……只是……正好路过。打扰……打扰了你的静养……我……我们……我们这就走……”

    “涂大漠”厉声道:“你们还走得了吗?”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来,屋内雪花乱飞,三人眼前一片雪白,已经看不清牌位。只听得“当”的一声,门紧紧关上。

    三人吓了一跳,身子一软,竟瘫倒在地。

    “涂大漠”道:“你们从哪里来?去往哪里?”席缺道:“我们……我们从京城来……去……去恒山……”

    “涂大漠”道:“你们现在投奔了谁?去恒山做什么?”席缺道:“我们……我们奉主人之命,去……去……去恒山……寻找……寻找一条……黄绢……”

    “涂大漠”道:“什么黄绢?”席缺道:“不……不知道……说到……到……到了那里有人……就……就……就会接应。”

    “涂大漠”道:“好!既然你们很诚实,给你们指条明路。此处不远处的大漠镖局,被一个当官的占了,你们去给我查查他们是谁?明天写在黄纸上烧给我。我就保佑你们一切顺利。否则的话,我就闯入你们梦中,让你们整夜不得安宁!”

    三人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立刻拜倒在地道:“是是是!我们……我们一定照办。”话音刚落,便觉脑后风声,然后便晕了过去。

    这装“涂大漠”之人正是公孙玉,将他三人打晕的正是李清影。

    李清影道:“这个周九堂是我在天玄门船舱上听到的声音。他们应该是胡五的人。”公孙玉道:“从刚席缺说的话来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李清影道:“主人不等于胡五,但主人听胡五的话。”

    公孙玉点点头道:“还有他们提到的那个黄绢。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李清影道:“我们得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