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缓步走入庐州城。寻了间客栈打尖。
公孙玉道:“就算你想清楚了李芊儿是凶手,你怎么上栖霞山?经过辛鱼乐一一战,栖霞山上机关重重。而且李芊儿和陈焕不一样。陈焕自负武功高强,于机关什么的并不十分在意。李芊儿心机颇深,这些只会更重,不会更轻。”
李清影道:“若是我一个人,我便偷偷瘤上山。栖霞山并不高,但十分广阔,地势也不险要,总有破绽能上去。若是和你,我还没有来的及想。”
公孙玉道:“我的建议是暂时别去栖霞山,而是转道徐州。”李清影道:“这是为何?”公孙玉道:“引蛇出洞。”
李清影道:“就算我去了徐州,我也不能把师父如何。他毕竟是我磕头拜了的师父。”公孙玉道:“这就交给我吧。别忘了‘雌雄双煞’早就盯上了徐州这块宝地。”
李清影道:“师父虽然有所误会,但他终究是我的师父,不要伤害他。”公孙玉道:“这个我晓得。我要的是让阴阳教有危机感,不是要和她们产生冲突。”
李清影道:“其实她是否返回栖霞山,我也不清楚。”公孙玉道:“除了栖霞山,她还能去哪里?”李清影道:“长安,潞州甚至广元,都有可能。”公孙玉道:“首先可以排除广元,李昶不在,她回去做什么?独守空房吗?”李清影道:“潞州也可以排除。她不会去找哥哥告状的。”
公孙玉道:“长安倒是有可能,去谋划一些事情。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金陵。”李清影沉吟许久道:“此事也不可着急,不如先返回泰山。静观其变。”
公孙玉道:“你只有六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去泰山再花一个月。再返回金陵又是一个月,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李清影道:“皇帝要我六个月寻到宝藏。但宝藏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给皇帝。”公孙玉道:“没错!一旦给了皇帝,就意味着你真的昧下了宝藏。”李清影道:“除非我把宝藏从栖霞山拉下来。”公孙玉点点头道:“这个太难了,且不说宝藏根本不在阴阳教,李芊儿、天刺门和九龙门都知道你会去金陵,已经严阵以待。踏入金陵就是踏入了龙潭虎穴。”
李清影道:“所以不如先回泰山。看看阴阳教、天刺门和九龙门他们如何反应。”公孙玉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李清影道:“瑶光岛现在怎么样了?”公孙玉道:“她们又回到岛上了。蓬莱派也准备光复。”李清影道:“余丝露和方和呢?”公孙玉道:“不知道,他们去做普通夫妻了吧。”李清影道:“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晚间时分,石不逾、宣作冰都赶到客栈。竹樱去寻叶乘风,尚未赶回。
李清影道:“玉儿在最痛苦的时候多亏为诸位的陪伴,在此多谢诸位了!”宣作冰道:“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竹樱姑娘。”石不逾也道:“侯爷客气了。”与当年相比,他磨掉了不少锐气,眼神却更加坚定。
李清影道:“你们在山东闯下好大的名堂,我却落魄如斯。今日与诸位兄弟相见,真是恍如隔世,令人唏嘘。”
宣作冰道:“侯爷,你接下来去哪里?”李清影道:“我要先静观其变,然后找机会去金陵。”宣作冰道:“如此甚好。近几月变故太多,侯爷也好好休息一番。”
这时,一人从外走入道:“恐怕休息不了了。”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却是姚瑶。公孙玉道:“发生了什么?”姚瑶道:“大姐,侯爷的属下裴寂、单飞在金陵遇伏,被人抓走了。”李清影道:“看清楚是谁了吗?”姚瑶道:“金陵地界,能抓住二人的,也只有阴阳教了。其他门派没有这样的实力。”
李清影道:“这是哪里发生的?”姚瑶道:“七天前在紫金山脚。他们被人围攻生擒。二人都受了伤。”李清影道:“李芊儿也知道二人去了金陵。”
公孙玉道:“她抓他们做什么?”宣作冰道:“自然是让侯爷去救,然后设下陷阱,请君入瓮。”公孙玉道:“然后抓住清影,逼迫与她结婚?”李清影道:“这种事儿她不是做不出来。”公孙玉道:“如果真是这样,她已经疯了。”李清影道:“从她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隐隐和孩子时,就已经疯了。”
姚瑶奇道:“王妃是她杀死的?”李清影点点头道:“九成把握。”姚瑶也曾为情所伤,痛恨时恨不得把方枭千刀万剐,却也没想过要杀方和。后来察觉秋如兰做事不择手段,也就远离了她。
李清影道:“看来我不得不去金陵了。”公孙玉道:“我和你一起去。”宣作冰等人也道:“我们一起去。”公孙玉摇摇头道:“不,等过两日竹樱回来,她继续率领你们继续给天刺门施压,我和清影偷偷进入金陵,伺机救人。”
宣作冰道:“陈焕虽然死了,但李芊儿、齐言、费威、管牙期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多个人也是好的。”李清影道:“不必担心,到时我可能会借助百花门之力。”宣作冰道:“对!只要百花门出手,就不怕什么阴阳教了。”
众人商议定了,在庐州多呆了两日,待竹樱和叶乘风归来,将事情交代了。
竹樱道:“如果能逼迫天刺门向阴阳教求救最好。这样就可以调虎离山。只要他们下了栖霞山,就好办了。”公孙玉道:“杨金勾自诩名门正派,他宁可求助少林寺,也不会求助阴阳教。”
李清影道:“如果能让阴阳教主动救援天刺门,也是可以。”竹樱和公孙玉点点头。忽然,二人同时道:“天惠门的财富!”
竹樱道:“人可以李代桃僵,东西也可以李代桃僵。让我好好思量一番。”李清影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必须把胡五引入局。”竹樱道:“这是自然,没有他这场戏唱不出来。”
公孙玉道:“这么大的局需要花些时间,妹妹你慢慢想,我和清影先去金陵打探消息。”竹樱知他二人久别重逢,恨不得每一刻都黏在一起,微微笑道:“也好!反正有他在,也不担心信息过于滞后。”她口中的“他”,自然是叶乘风。
当下二人与众人告别,前往金陵。公孙玉换了男装,为了避人耳目,从巢湖登船,沿着长江而下。
到了金陵,天色忽然转凉,又下起雨来。二人买了蓑衣斗笠,正好可以掩人耳目。走过两条街,寻了个荒僻的客栈住下。
晚间时分,二人下来用餐,一来屋内十分憋闷,二来也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路上早已没了行人。客栈博士正要打烊,忽的闯进一行人,只见为首之人身形瘦削,满脸胡渣,双目赤红。江南的冬天还是十分寒冷,但他只穿了一件红色短搭。露出身上皮包骨一般的筋骨。身后跟着五个人,样子和他也差不多。
李清影用手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黑手”。来人正是云苍松。
他过去本就一副赌徒的模样,如今看来,似乎更加落魄。
云苍松道:“博士!有什么就上什么。”博士看他们长得凶恶,也不敢怠慢,应和着把剩下的酒肉全部端上来。
云苍松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说话,只是埋头苦吃。属下之人更不敢乱言,只听到门外刷刷的雨声。
一行人风卷残云,云苍松将银子放在桌上道:“不用找了。”博士大喜,连声感谢。云苍松似有心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睁着赤红的双眼盯着门前。
过了许久,云苍松还是如同泥塑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博士等着有些不耐烦,上前陪着笑道:“几位大爷,天色已晚,要不要住店?今日还有几间上房。”
云苍松道:“不必了,我们马上走。”博士只好应了,在柜台后等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苍松道:“我们走!”说着冲出客栈,身后的人群也快速跟上。
李清影和公孙玉回到屋内,也不搭话,直接换上了夜行衣,披着蓑衣斗笠从后门跃出,跟随而去。
云苍松一行人出了门,沿着巷子一直奔走,穿过了三条街,来到了一处河岸边。
夜已深,江风吹过,更是寒冷。云苍松浑然不觉,伏在岸边的竹林中,一动不动。
不多时,远传一叶扁舟借着晚风,扯满了风帆,快速划来。拐到小河道,停船靠岸。一人从船中缓缓走出,叹口气道:“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只见她身形瘦削,用黑布蒙了一半的脸,看不到长相。
船夫道:“这里有蓑衣斗笠。客官要不要来一件。”那人道:“这是自然。”接过蓑衣斗笠,反手握住一样兵刃,直接刺入船夫咽喉。
船夫深夜冒雨送人,却死于非命!
那人带着斗笠,准备穿蓑衣。刚刚披到一半,另一只手正准备穿入袖口。便见云苍松倏地跳出,双掌翻飞,连续向那人胸口打到。
那人吃了一惊,蓑衣穿了一半,左臂还在衣服中间,一时伸不出来。情急之下,右手抓起斗笠,向云苍松抛去。
云苍松双掌变抓,瞬间将斗笠抓个稀碎。脚下不停,继续向那人拍去。却见面前寒光一闪,吃了一惊,身子一侧,勉强躲过。却是两枚暗器夹杂在斗笠之后射出。
看到这个暗器,二人立刻知道了来人正是“黑心”齐言!两枚暗器就是她的成名绝技黑羽镖!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形状,但那羽毛的样子早已让李清影记得深入骨髓。
齐言并未顺势将蓑衣穿好,反是将其脱掉,蓑衣从右袖射出,如同一个巨大的兵器,向云苍松扑来。
云苍松连退两步,双手成抓,将蓑衣从中撕开。却见两枚黑羽镖正迎面而来。双手跟着一旋,将破烂的蓑衣舞成一朵花,荡开黑羽镖。又后退一步,双掌对着蓑衣连续拍出。蓑衣细秆在掌力激荡之下纷纷脱落。
云苍松虎吼一声,双掌平推。千万根细杆如同千万根银针,向齐言激射而来。
齐言吃了一惊,想要格挡,但如此密密麻麻的暗器,又如何全挡得住。想要躲避,背后却是江水。猛地想起李清影和陈焕之战,后退三步来到船一边,大喝一声,双足用力,船竟从另一头高高翘起。只听得“哆哆哆”的声音,细杆都射入了船底。
齐言死里逃生,大骂道:“黑手!今日你定要要我的性命?”云苍松道:“我要为陈教主报仇!”齐言道:“你个蠢驴!陈教主之死与我何干?”
云苍松健步上前,跳上小船一边,也是个“千斤坠,将船猛地下压,口中说道:“若非你和那个来路不明的慕青杉相互勾结,教主岂能死于非命?”
齐言被她一荡,借势高高跃起,两枚黑羽镖分别从左右两手射出。口中也不落下风道:“陈焕宠幸李芊儿和胡五,把教内搞得乱七八糟。本也不适合继续做教主了!”
二人同属一门,云苍松自然知道黑羽镖的厉害。足下一松,船从这边荡起。这次黑羽镖并未触动什么机关,直直的射入船面。
齐言落下,踏在船上,用千斤坠的功夫死死踏住。云苍松跳下本想将她荡起,小船却也只是轻轻晃一晃,暗想:“难怪是三黑之首!手段果然了得。”忽起争雄之心,也死死踏在船上,要把齐言荡起。
二人扎着马步,各自用力,虽然没有双掌对双掌,却也是内力的比拼!小船在二人功力激荡下,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竟纹丝不动。周围的江水亦没有了波澜。
云苍松博众家之长,内力也十分驳杂。齐言一心专注“黑羽掌”,内力阴寒纯正。
云苍松只觉对方内力阴气逼人,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周围的江水都结成了片片冰晶。齐言却觉对方力道飘忽不定,时而势大力沉,时而轻如鸿毛。时而平平淡淡,时而奇峰突起。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