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推刚刚上台,胡煌还有些怀疑,若是姜推借着比武助兴的名头全力一战,自己不慎落败,纵使他允许自己在此处开宗立派,终究不能服人。是以上来就用厉害的杀招。三十招一过,才真正明白,这场比试实为以武会友。下手也不那么小心谨慎,也不那么咄咄逼人。
二人一攻一防,攻的眼花缭乱,防的干净利落。偶尔姜推上前,还比手上擒拿的功夫。胡煌曾说自己近身功夫十分普通,但现在看来,这双手已经是无所不能,不止擒拿法诡异刁钻,于贴身时竟仍能丢出暗器。
双方斗了一百余招,现场氛围热到了极点,姜推忽然后退收剑道:“胡掌门暗器无双,姜推佩服,今日能与胡掌门以武会友,收益匪浅。”
胡煌也停下了手道:“多谢姜掌门手下留情,胡某愧不敢当。”姜推哈哈大笑道:“今日开宗立派之盛事,胡掌门特意舍弃了许多见血的暗器不用,武功大打折扣,我还不能占上半点便宜,胡掌门开宗立派名副其实。”
二人纷纷下场,众人纷纷上前恭喜胡煌。
这时已经过了半夜子时,有人道:“良辰已到,请胡掌门挂新门派牌匾。”欢快的丝竹声再度响起,早有两个下人将一个长七尺款五尺的巨大牌匾抬出,上面盖着厚厚的红布,看不到本身长什么样子,只能从两边看到镶金边。
众人纷纷涌到门前。
淳衍、李清影、道义、姜推等人自重身份,跟在胡煌夫妇背后,随牌匾缓缓走出,众人不约而同的形成一条小径,他们走到门前。
那司仪看众人已经出来大喊道:“吉时已到,挂牌匾!”丝竹奏乐声、众人呐喊声、尖叫声混作一团,共同庆祝这个武林盛世。
胡煌搀扶着唐妩,站在门前,看着牌匾在四名下人手中缓缓抬起,渐渐来到了最高处。
却在此时,忽听的一个声音大声道:“就凭你也配!”这一声如炸雷一般,震得众人耳中一聋,四个下人一个趔趄,眼看便要从高处摔下。
李清影眼明手快,足下一点,飞身而起,来到牌匾前。只是一眼,便看出这是寻常的下面嵌入,上面挂起的方式,将牌匾扶正,将背后的粗铁丝固定住。又将红布盖好。主人尚未揭幕,这仪式还没有算结束。
那人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高喊“晓梦迷蝶宫主辛鱼乐携九龙门白石道人、太湖白虾拜会前晓梦迷蝶下属胡煌。”胡煌脸色微微一变,大声喊道:“迎接贵宾!”
语声甫歇,门前已经走近三人,为首之人面貌俊雅,身材风流,正是辛鱼乐。身后一身形俊秀的道士,正是许久未见的白石道人。最后则是一身白炼一般皮肉的白虾。
胡煌上前说道:“辛宫主、白道长、白虾先生,各位远道到来,就请入座喝几杯。”他既来者不善,也不说甚么“光临、欢迎”之类口是心非的言语了,吩咐庄丁另开新席,重整杯盘。
胡煌做事滴水不漏,之前给前晓梦迷蝶之人辛鱼乐、杨度、季逢春、诸戈茧皆发出请帖。今日却无人到来。他素知季逢春阴险小气,诸戈茧信高自负,他们未来,也在预料之中。但杨度最是重情义,未来参加却是在他意料之外。
至于辛鱼乐,自无极门扬威天下,已是变得十分狂傲,得知昔日属下离开晓梦迷蝶,还独立成派,极有可能上门寻衅,早已留心。只是揭幕即将完成,以为自己估计错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还是来了。
辛鱼乐道:“胡六爷!你若想开宗立派,倒也不是难事。先得禀告我这个前主人,然后再在当地拜码头。你既没有秉明本宫主,亦没有将当地武林前辈一一拜访,如何敢挂这个招牌?”
胡煌扶着唐妩在旁边坐下,孩子交给丫鬟抱着,道:“辛宫主所言不错。当年我等六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保护幼子,如今幼子已然长成,我等任务已经完成,自然离开。刚刚峨眉与青城的前辈已经同意。不知还有哪位高手需得挑战?”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一方面表明自己为何离开,同时告知天下英雄,自己自始至终不是辛鱼乐的手下。恰恰相反,自己等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应当报恩,而不是来寻衅。另一方面,也说明自己赢得了蜀中两大门派的认可,其他人就算不满,难不成还敢与他们相提并论?
辛鱼乐道:“阁下当年拜入家父的门下,现在自然也是我的属下。至于四川的高手,别忘了本宫主也是蜀中之人。”
胡煌点点头道:“辛宫主确实算是蜀中人士。只是不知当年的乐至尊出自何门何派?”辛鱼乐道:“本宫主在各位的帮助之下幼年创立了晓梦迷蝶。连朝廷都有追谥之习惯,各位既然是家父的属下,自然也是晓梦迷蝶的门下。”
胡煌道:“辛宫主所言极是,昔日我等确实想拜入乐至尊门下,乐前辈却不收我等为徒。后我等共同创立晓梦迷蝶,只为一份恩情,并非辅佐幼主。”他一直说“幼子”,众人还不觉如何,这时忽然说出“幼主”,众人才恍然大悟。
辛鱼乐脸色微微一变道:“胡煌啊胡煌,果然是胡说八道,巧舌如簧。既然如此,那我们只好手下见真章了。”
胡煌也料到了会有此事,道:“既然辛宫主挑战,在下不得不应战。”辛鱼乐摇摇头道:“非也,非我一人挑战。”白虾道:“在下乃蜀地阆中人。”白石道人道:“在下乃蜀中绵竹人。”
胡煌道:“不知是三位一起上呢?还是车轮战?”辛鱼乐道:“我三人分属不同门派,自然是一个一个挑战。就由太湖白虾打头阵。”
胡煌道:“诸位江湖同道让开一些,让兄弟领教白虾的高招。”群雄纷纷退后,让出一个丈余宽的空地。胡煌道:“在下暗器射的较远,再宽一些。”群雄又后退丈余,已经贴在了门前的墙边,许多人已经跃到墙上观战。
胡煌和白虾缓缓走入中央,却在此时,一个白影闪过,站在二人中间。众人皆是一愣,李清影却眉头一皱,来人竟然是李芊儿。
按时间来算,李昶现在正在祭祖。李芊儿身为女子,不能进入,竟偷偷溜走了。
白虾看到李芊儿,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是胡煌的姘头吗?这么急着替他出头。”出言粗俗下流。
李芊儿冷笑一声道:“我叫李芊儿,你们应该都听过我的名字。”
现场大多都听过李芊儿的名字,甚至很多人认为九龙门和阴阳教的大战,就是李清影和陈焕为了争夺李芊儿而来。
白虾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女。今日是胡六爷开宗立派之日,你来掺和什么?”李芊儿道:“我都是妖女了,做事自然是妖气十足。我是为了报你偷袭清影之仇,你是为了阻止他开宗立派。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咱俩互不干涉。”
白虾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一对奸夫淫妇。”李清影大怒,上前对着白虾脸上“啪”、“啪”便是两巴掌,道:“找死。”他身法极快,二人本来还隔着一丈,瞬间变到了他面前,两巴掌打完,白虾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清影抓着他胸前衣襟,高高举起,大喝一声道:“今日乃胡兄喜事,不宜见血,算你走运。”劲力所过,将他抛出三丈外。
白虾在地上连着滚了十几个跟头,这才停下来,满面尘灰。半天趴在地上起不来。李清影道:“胡兄,此人出言羞辱,兄弟难以自持,请恕罪。”
胡煌本欲阻止李芊儿,却见李清影已经出手,只好按兵不动,见他如此说道:“这等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兄弟素来嫉恶如仇,今日为江湖除害,佩服佩服。”
白虾自知李清影在这里,但他想着一来有辛鱼乐撑腰,二来这时胡煌的场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李清影出这个头。但他没想到的是李芊儿突然出现搅局,李清影为了她与阴阳教为敌,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白虾?当然有一点他也想到了,那就是李清影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不会轻易开杀戒。
胡煌道:“请侯爷退后,在下接受这位白虾的挑战。”白虾被李清影摔得七荤八素,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半天说不出话来。胡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多谢白虾手下留情。就请白石道长。”
白石道人款款上前道:“在下便以手中长剑,来接胡六爷的暗器。”胡煌道:“请!”
这时,又有人喝道:“且慢!”声如洪钟。胡煌一听,面露喜色,来人正是“一剑穿心”杨度。
白石道人道:“原来是杨二爷。不知杨二爷有何指教?”杨度道:“你一个非川门派,如何有资格挑战胡掌门?”白石道人道:“再下本就是蜀中人士,为何没有资格?”
杨度道:“敢问淳玄方丈,少林寺中可有川人?”淳玄道:“自然是有的。具体有多少需要询问淳生师弟。”杨度道:“川人极多,天下遍布,如此说来各门各派都要挑战一番?”白石道人道:“在下已非昆仑弟子。”
杨度道:“那是,紫虚道长如何能容得下你这么个两面三刀的贼道!”白石道人正要反唇相讥。杨度道:“你是九龙门的人,九龙门的总舵在长安!也不是蜀中门派。”、
提到九龙门,众人纷纷看向李清影。皇帝虽然已经收回九龙门,但并未下旨或别的什么说明,现在名义上李清影还是九龙门的龙头。
李清影道:“按照九龙门的规矩,需要龙头审过之后交予皇上,皇上金口一开,才能入得九龙门。据在下所知,并未批准白石道长入门。”一面说着,一面暗想:“杨度确实义薄云天,却不是长于口舌之人,这几句话倒是说的有理有据。”
白石道人笑道:“现在九龙门的龙头是昭仪娘娘上官婉儿。”李清影点点头道:“皇上下旨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白石道人一愣,此事确实是上官婉儿同意了,似乎从未听过皇帝将九龙门交予了上官婉儿。随即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卖力气的,如何知道?”
李清影道:“这个事情我可以回宫询问皇上,但无论你是昆仑派还是九龙门,你都不能出面挑战。”白石道人一时语塞。
辛鱼乐道:“原来是杨兄。杨兄素来是剑法超群,没想到这口头功夫也如此超群。”杨度笑道:“辛宫主也知道我拙于言辞,连我都能发现这其中的重大破绽。胡掌门、李侯爷都是满腹智计之人,如何能发现不了。我想胡掌门是顾念旧情,不愿直刺辛宫主之颜面。李侯爷高深莫测,就不是在下能想到的了。”
李清影的理由十分简单,他终究是个外人,开宗立派也是一战成名之机。胡煌若有危险他自会出手,现在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他最好静观其变。
辛鱼乐哈哈一笑,道:“好一番巧言令色的说辞。胡六爷,你若不敢应战,只需说一声。念在过去主仆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在下就此离开。”
胡煌嘿嘿一笑道:“既然辛宫主执意挑战,在下不得不应战。”杨度道:“且慢!胡六爷刚刚战了两场,内力、体力均需恢复。白石道人,你既然登门挑战,胡掌门他宽厚仁慈,不与你计较。在下却是小心眼的很。不如咱二人比上一场,既给大家助兴助兴,也让胡掌门略微休息片刻。辛宫主乃一代宗师,自然不屑战这点便宜。”
最后一句虽是说辛鱼乐,却暗示白石道人是他的一条狗。辛鱼乐冷哼一声道:“如此甚好。”白石道人被气的哇哇叫道:“杨度,纳命来。”也不客气,长剑出鞘,刺向杨度。
只见他长剑直刺其胸口,跟着一按,点向他的小腹。杨度连着后退,边推后边说道:“今日乃胡掌门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在下今日剑不出鞘,看看你的手段。”
他话刚说完,也停止后退,足下一点,闪开这一招,跃向空中,反身一剑,直点白石道人后脑。白石道人不回头,身子前冲,同样反身,一点,挡住此剑。双足点地,急退急进,道退着连续攻向杨度。
杨度在空中一点,借着二人双剑相撞,凌空飞的更高,当头劈下。
白石道人接连刺了个空,身子一旋,正面向下,举剑上撩,挡住杨度这一剑。不想杨度借着空中之势,猛地下压。若二人用的都是剑,一个有凌空之势,一个有地面之基,是个不胜不败之局。但杨度剑未出鞘,多了几斤重量。高手比拼,几斤几两的重量都可影响整个局面。
白石道人冷不防被压得半跪之姿,不偏不倚,正对着辛鱼乐。杨度道:“不愧适合天生做狗,跪都跪的这么直接。”跟着身子在空中一旋,对着白石道人面门双足连蹬。
白石道人看他腿影重重,一时间也分不清。长剑在身前舞成一片,成乱披风式。
杨度双腿无法突破只得后退一步,双足在地上一点,跟着飞出,剑法如蟥一般的刺向白石道人。
群豪看到此剑如霹雳闪电一般,都是一凛,暗想:“幸亏站在他对面的不是我,这般狂风暴雨的招式,如何抵挡的了?”
杨度剑法如风如雨,秋风落叶,让人透不过气,雨点沙坑,让人难以躲避。白石道人极尽所能,将身前舞得密不透风。
杨度虽然剑没有出鞘,但也因此剑重了几斤,每一剑均比平时多了三分力道。白石道人虽然将剑招一一挡住,心中却叫苦不迭。三十招狂风暴雨般的剑法刚过,便觉右臂发麻,半个身子都酸了。暗想:“这般下去,稍有不慎,满盘皆输。”看杨度再度刺来,身子一矮,身子几乎与地面贴在一起,一剑刺向杨度下阴。
这一招十分精妙,将杨度的攻势全部躲过了。也十分阴损,若是中了,杨度就要断子绝孙了。
杨度急忙横剑来挡,跟着高高跃起,从天而降刺向杨度额头。杨度被他一剑震得握剑不稳,差点脱手。看杨度刺来,不敢再接。情急之下,不闪不避只好跟着一剑刺向对方胸口。
众人惊呼,这一招是两败俱伤的战法。
杨度在空中,无从借力,若被击中,必死无疑。他剑未出鞘,但他功力深湛,这般击中白石道人,也是个脑骨碎裂的结果。
李清影凝气于右手食指,胡煌在手中扣着一枚暗器。随时准备救援杨度。
却在此时,杨度剑鞘倏地突出,剑猛地长了两尺,正中白石道人额头。跟着剑鞘弹回,接着弹回之力,杨度身子微微一侧,躲开这致命一剑。
剑鞘虽然弹出,但剑长三尺有余,剑鞘只出了两尺,剑并未完全出鞘。
白石道人额头高高肿起,被这一击打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众人正要靠近围观,却见他倏地跳起,头也不回的跑了。
群豪哈哈大笑。李清影和胡煌也各自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