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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回 无念(2)

    福禄寿办事利落,滴水不漏,但面对朝中风云,太过于无能为力。自己离开京城,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需得找个人在府中主持大局才是。

    李清影一面想着,一面轻抚武隐隐后背。武隐隐这些日子担惊受怕,这时终于有个安宁之所,很快就睡着了。

    李清影把她平放在床上,如今李芊儿没找到,反而是武隐隐来到了江南。事情当真是充满了意外。

    第二天一早,二人退了房间,去附近的制衣坊买了几身衣服给武隐隐换上了。官府的衣服雍容华贵,却不适合行走江湖,昨夜穿的妓院中的衣衫,更是不合适。武隐隐不善骑马,只好把马卖了,雇了驴车向金陵而去。

    没有找到李芊儿,显然她没有在当地停留。那么她只可能去了金陵,因为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会去金陵。

    二人花了两天时间才赶到金陵,找到了叶振风、仙菊院夫妻。二人看到武隐隐,都吃了一惊。这其中的事情过于龌龊,只说是武隐隐一路寻他到了江南。这让仙菊院感慨不已道:“天朝女子都如此雄壮,看来我缠着父亲来到中原是对的。”

    李清影不想细纠此事,道:“如今这里怎么样?”叶振风道:“风平浪静。阴阳教陈焕撤出太湖就直接来到金陵,上了栖霞山。”李清影道:“晓梦迷蝶呢?”

    叶振风道:“听说内部起了分歧,金泰、简婕夫妇离开辛鱼乐,现在也离开江南了。”李清影道:“那么辛鱼乐身边只有杨度和诸戈茧了?”叶振风道:“似乎是这样,按理说季逢春应该也在,但……好像没看到他。”李清影道:“他已经葬身鱼腹了,那个叫马三的大夫就是季逢春的假名。”

    叶振风吃了一惊,李清影上次告知海上之行时,说了袁伞之事,季逢春只是其中一个小角色,没有特意提起。

    李清影道:“‘雌雄双煞’有什么新消息吗?”叶振风道:“没有。我们甚至连哪些人是他们的都不知道。”李清影想了一下,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又道:“打听到李姑娘的消息了吗?”叶振风有些无奈道:“没有。李姑娘自从离开太湖就似是人间蒸发了。”

    李清影叹口气道:“这事儿不怪你。此事确实奇怪,我也没找到李姑娘的下落。”有些失落,道:“先休息吧。”

    仙菊院忽然道:“龙头,我……我想告状,可不可以?”李清影眉头微微一皱道:“告状?告谁的状?”仙菊院指着叶振风道:“告他的。”李清影来了兴趣,道:“告什么?”仙菊院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但他到了江南的花花之地,竟然天天去妓院。这……这……”她确实气的跳脚,话都说不完整了。

    叶振风急忙道:“龙头千万不可听她一面之词,属下虽然天天去秦淮河,但我是去那里打探消息的。烟花之地鱼龙混杂,最容易打探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仙菊院急道:“你胡说,你打探消息怎么龙头问你都一问三不知。”

    李清影苦笑一声,叶振风与叶乘风相比,素来风流,以前便恣意于江南烟花之所。如今二人虽然没有正式成婚,却已经成了夫妻,有所克制。但到了这等锦绣之地,如何能把持的住?这打探消息固然有之,估计大多还是去风流快活了。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李清影虽然是龙头,也没有必要管别人的家事,只好道:“‘影神’以后要打探些有意义的消息来。”拉着武隐隐落荒而逃。

    二人刚刚回屋,便听到涂福悄无声息的摸过来低声道:“王爷睡了吗?”李清影开门把他让进来问道:“什么事?”涂福把门关紧,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有大事!那里真的找到了宝藏。”李清影吃了一惊道:“真的?”涂福道:“属下不敢期满王爷。我现在让那些人重新埋上,然后把他们全杀了。免得消息泄露。”

    涂福出身大漠镖局,视人命为草芥,这等事情他干起来毫无障碍。武隐隐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涂福看到是她,也不管为何她会出现在此,拜倒道:“属下见过王妃。”

    李清影让他起来,道:“这事儿你做的不错,除你之外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个宝藏下落?”涂福道:“现在只有属下一人。”李清影道:“你为什么不独自挖了?”涂福道:“总镖头一死,大漠镖局树倒猢狲散,这个教训对属下来说太惨痛了。属下自然也有贪心,更害怕自己有命取,没命花。”

    李清影点点头,他若说什么救命之恩云云,必然是假的。这般说来,倒有可能是真的。

    涂福道:“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李清影徘徊两步道:“重新雇佣一拨人,在附近挖。每天换个地方,但不要离得太远。最好把周围都掘地三尺。”涂福道:“是!属下领命。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李清影道:“暂时没有,先去吧,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今晚来过。”涂福道:“属下晓得。”

    自做官以来,李清影就没缺过钱,所以对这些宝藏倒没有特别的感受。一面觉得宝藏乱人心神,还是暂时不要告知九龙门之人。另一方面又觉得宝藏出世,迟早会让人知道,这般瞒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光靠他一个人,也无法拉走这笔宝藏。

    他这般犹豫徘徊许久,不知当如何是好。武隐隐看他愁眉紧锁问道:“夫君,为何还不安寝?”李清影道:“有些事情想不清楚。”武隐隐道:“什么事情?”李清影坐在床边,道:“这个事情太复杂了,我们先休息吧。”

    武隐隐道:“是我太没用了,如果是玉儿姐姐,她肯定能帮助夫君。”李清影摇摇头道:“以后休要再说这些事情。我与你已经结为夫妻,明媒正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武隐隐道:“是!夫君,只是我也想帮助你。”李清影道:“我知你心。我是你的丈夫,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应该面对的。”武隐隐道:“你是我的丈夫,我自然听你的。”

    李清影怦然心动,道:“隐隐,你真是我的好妻子。”武隐隐奇道:“怎么忽然这么说?”李清影道:“你刚刚一席话,让我想清楚了许多的事情。”武隐隐道:“哪句话?”李清影道:“我是你的丈夫,你自然听我的。”武隐隐道:“这很奇怪吗?不应该是这样吗?”李清影道:“确实应该是这样,但别人就未必了。”

    第二天一早,李清影召集叶振风和仙菊院,等叶乘风赶到,道:“涂福找到宝藏了?”三人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真的?”李清影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没有想到,本来只是引蛇出洞之计,但他就真的挖出来了。”

    仙菊院道:“那我们赶快挖出来,我们都成富翁了。”李清影道:“这些财物都是皇上的,我们要想方设法保护着到长安。”仙菊院有些失望,道:“哦,原来是这样。”

    叶乘风道:“这么多的财宝,在路上必然十分惹眼,我们得好生思量一番。”李清影道:“是啊!从挖掘到运输都不简单。最好还是告知皇上,派大军前来护送。”叶乘风道:“这也是个办法。”

    叶乘风道:“朝廷虽然可以派大军前来,不过最多三五千之数。有了军队护送,此事必然暴露,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极多,虽然正面不能与大军抗衡,但用陷阱、下毒等,也不好对付。”叶振风道:“我们可以和当年隋炀帝一样走水路,先去洛阳,到了洛阳再转陆路,便容易的多。”

    李清影道:“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挖掘这些宝藏,之后才是如何运输。”

    三人点点头。李清影道:“‘风神’,先四处打探,这几日把周围来的江湖豪杰都一一调查清楚。”叶乘风道:“是!”李清影道:“我让涂福先四处胡乱挖一番,当做在寻找宝藏,拖一些时间。”三人道:“是!”

    叶振风道:“我们也去丹徒吗?”李清影道:“我们要去,但不能这么直接去,我们先去扬州,然后从扬州登船找机会去丹徒。”叶振风道:“是!只是……李姑娘怎么办?”李清影略加思索道:“现在先顾不得那么多了,希望她来找我吧。”

    仙菊院道:“要不我留在这儿等等她,如果等不到了我去找你们。”李清影道:“你对江南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算了。我也不能拆散你们夫妻。这样吧,现在也没有那么急,你们先去扬州。我在金陵多呆几日,看看能不能见到李姑娘。”叶振风道:“如此最好。”

    当下他们各自分别,武隐隐问道:“李姑娘是谁?”李清影道:“李芊儿,当年太宗皇帝愍太子的孙女。我答应他哥哥和黎先生要把她安全带回去。”武隐隐道:“你喜欢她妈?”李清影道:“曾经心动过,后来听说她有恋人,便没有了。”武隐隐问道:“你现在还喜欢她吗?”李清影摇摇头道:“当时只是一时的冲动,或许从来没有喜欢过。”

    武隐隐应了一声,过了许久,才道:“是不是因为我,你把她们都拒绝了。仙菊院还有……”李清影道:“仙菊院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只不过当时他父亲粟田真人向皇帝请命,我就应下了。后来她发现自己喜欢‘影神’,我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他们就在一起了。”武隐隐道:“我想说,我并不是十分小气的人……其实……”李清影道:“我也不是很花心的人。”

    武隐隐道:“如果李姑娘心动了,想嫁给你,我很乐意接受。”李清影笑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皇帝下旨要求纳的或赏赐的,其他我都不会要了。”

    武隐隐道:“玉儿姐姐离开后,你是不是觉得娶谁都一样……包括我。”这话她似乎想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她没有害羞的低头,反而满眼炽热的看着李清影,等着他的回答。

    李清影道:“和你结婚前我是这样想的。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的妻子,我要用一生呵护的人。”武隐隐眼中放光道:“真的?”李清影道:“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

    武隐隐扑到他的怀中,这一刻她才感觉李清影真的是她的。李清影也紧紧抱着她。

    过了许久,武隐隐忽然抽抽噎噎的哭起来,李清影松开双臂,握着她的双肩,问道:“隐隐,怎么了?”武隐隐道:“我……我……我不敢和你说。”李清影看她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问道:“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却收拾他。”武隐隐道:“他们都死了。”

    李清影眉头拧成一个结,问道:“是铁真他们?”武隐隐点点头,哭的更厉害了。

    李清影心下一凉,他似乎猜到了什么。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没关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武隐隐也渐渐止住了哭泣,道:“不是我,是……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的李清影头晕目眩,抓着武隐隐道:“我们的孩子?”武隐隐道:“你走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但这一路颠簸,孩子……孩子就没了。”说到此处,比刚刚更为伤心,扑在李清影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李清影这几日便觉得武隐隐有心事,只是觉得经过这样的事情,一个人难免会变的,只待时间一过,慢慢编号。现在才觉得自己对铁真还是太仁慈了,这一刻他想亲自看铁真不男不女状如癫如狂七天七夜。他希望周九堂可以活过来,自己狠狠地折磨他一番方解此恨。

    他看武隐隐哭的伤心,忽然想:“她看到自己自是十分兴奋,但失去孩子的痛苦又让她无法面对自己。这些天她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忍受多大的痛苦?”想到此处,先收住自己的愤怒,道:“隐隐不必难过,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别哭坏了身子。”

    武隐隐听他声音温和,反而哭的更厉害了。李清影柔声安慰了许久,武隐隐才渐渐停止哭泣,看时辰已经到了中午。

    二人都没有用午餐的心情,在屋内也待着憋闷,索性出门去走走。来到秦淮河边,租了一艘小船,由船家撑船,逆流而上,划了一个多时辰,感觉有些饿了,路边正好有小饭铺,便给船家结了银子。

    武隐隐出身官宦之家,本是十分不惯这山野之地的小食,被铁真折磨了一路,也没什么吃不下的了。而且腹中饥渴,反觉十分美味。只是每每想起自己的孩子,还是忍不住落泪。

    这时,正好有三个劲装,腰悬短刀的汉子走来,其中高瘦的男子道:“这里正好有个小饭铺,简单吃一点再赶路,晚上便可到金陵。”另一个略矮的男子道:“大哥所言极是。”随即在他们旁边的四方桌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