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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回 无情(1)

    齐言快步离开。陈焕道:“你们出来吧。”李清影起身,缓缓走到陈焕面前。

    陈焕道:“前几天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会早几天来。”李清影道:“我被人抓走了,海上飘了几天,刚刚上岸。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陈焕道:“除了我还有人能把你抓走?”

    李清影道:“江湖上奇人异士极多,稍不留神就可能着了别人的道。”陈焕道:“所以我不太喜欢江湖。”李清影道:“是!你想当皇帝。”

    陈焕微微一笑道:“从王孝杰平定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时,我就知道我没有机会了。”李清影道:“为什么还组织这么大的叛军?”陈焕道:“三代人的积累。我不想当皇帝,不代表别人不想当开国功臣。”李清影道:“这么说来,你也是迫不得已。”

    陈焕道:“算是吧。其实最佳时机是武则天刚刚登基,李氏皇族讨武之时。只可惜家父被乐至尊这个疯子杀了。”李清影道:“这也算是运气不好。”

    陈焕道:“如果你愿意做皇帝,我倒是愿意扶持你。”李清影忍不住笑了道:“我做皇帝?”陈焕道:“武三思都想做,你为什么不能?最近京城传来消息,甚至连安乐公主这等顽劣之女也想做皇帝。”李清影道:“我做不了。以前我不知道我讨厌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我讨厌麻烦,做皇帝太麻烦了。”

    陈焕沉吟片刻,道:“你这次还是来救她的?”李清影点点头道:“是。”陈焕道:“她可以走。你得留下。”

    李清影道:“为什么?”陈焕道:“她已经惹了教内众怒,我放她离开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李清影道:“换做别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吧。”陈焕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我的弱点和你的一样。”李清影道:“我们的选择也一样。”陈焕道:“不一样,她爱你,但她不爱我。”第一个“她”指的是公孙玉,第二个“她”指的是李芊儿。

    李清影道:“为什么留下我?”陈焕道:“你杀了教内很多人,我只有杀了你,才能安抚教众。”李清影道:“这个理由无无法拒绝。我们是现在打,还是什么时候打?”

    陈焕道:“这里本来是你的地盘,现在算是我的。我觉的这里最合适。”李清影道:“所以我们在地利方面都没有占优势。”陈焕道:“没错。不过你的人还是要离得远一点才好。不然我不会留情的。”李清影道:“她们本来也干扰不了我们。”对着花丛道:“银鱼,你先去船上。”

    银鱼和唐妩从花丛中起身,银鱼应了一声。唐妩直接转身离开。

    陈焕道:“你身边的女人又换了。”李清影道:“银鱼是‘水神’巴悉的下属。唐妩是元心师太的弟子。”陈焕道:“原来如此。”

    李清影道:“陈焕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陈焕道:“你说。”李清影道:“你肯定知道晓梦迷蝶的人也来到了江南,你不怕他们抄了你新建的老巢。”陈焕道:“你还是不太了解辛鱼乐。他现在杀了回风徐和道清,逼死了淳衍。晓梦迷蝶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李清影道:“这是为何?”陈焕道:“你自己想吧,我不喜欢给人解释。”李清影笑道:“也对。”

    二人再不言语分开一丈。

    陈焕右手向下,缓缓说道:“你上次的三招很不错,光凭这三招,天下基本可以横行无忌了。”李清影道:“但打中你还是依靠偷袭和围攻。”陈焕道:“偷袭算不上,是我疏忽大意了。不过我这招你要小心,这招我练成后从来没用过,我想乐至尊当年也不会这招。”李清影道:“和你对决,我都是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陈焕右手缓缓上前,却见周围的水汽,花瓣、落叶已经在他手边缠绕,形成一个周围宽,前后扁的球体。

    李清影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却见他右手平伸,掌力猛地吐出,水汽、花瓣、落叶相互交杂着,如同一条花龙,向李清影面门冲来。

    李清影双掌在胸前抱圆,想起叶刃“洪凌微波”的招式,快速交错,真气流转,形成一股旋风。陈焕倏地上前,在前掌之上又是一掌只见飞花四散,落叶横飞,水汽蓬勃,如同昙花一现,乍然猝起。

    李清影急中生智,双臂带着掌中真气画个圈子。陈焕掌力被带动,竟形成一条花龙,直冲上天,如同天女散花,纷纷落下。

    银鱼和唐妩本打算离开,看到眼前情形,先是震惊,而后竟成艳羡之色。

    夕阳尚留一丝余晖,水汽在夕阳照射之下,红的、黄的、蓝的、绿的,散发出斑斓的颜色。各色的花朵片片落下,与各色光影交相辉映,形成一幅最美的画卷。

    陈焕道:“半年不见,你的武功更高了。不过你没有机会了。”说着飞身而起,双掌连环拍向李清影胸前。

    李清影虽然躲开致命一击,但刚刚这一招已经用了全力,暗自调息,不能像陈焕这般自如。看他双掌影影绰绰,足下一点,先退后三步,凝气于右拳,左拳倏地回收,双拳之力合二为一,猛地攻出。

    只听得“啵啵啵啵”之声,李清影虽只一拳,却接了陈焕十余掌。陈焕在空中,无从借力,足下一点后退一丈面露,惊愕之色。刚刚两掌他也全力施为,这一番快掌,本是最省内力之法,寻常之人纵使能挡住他第一招,面对这一番快掌,早就失了分寸。没想到李清影以慢制快,全力一击,差点招了道。

    李清影每一招都是全力以赴,逼退对方放得喘息之机,根本无反击之力。

    陈焕脸色便的凝重,双掌一错,拍出一掌,跟着纵身上前,又拍出一掌,跟着又是上前,双掌向交,两股掌力交错而行,冲向李清影小腹。

    李清影看这招十分古怪,若只是掌力交错,除了耗费功力,其实就是个花架子。陈焕不仅功力深厚,所学也是十分庞杂,各种神奇的武功层出不穷。他不敢怠慢,先退两步。

    却见陈焕跟着上前,又是一掌,加了一股力道,两股掌力如两条无色之龙,喷勃而至。

    李清影想旁边一闪,却见陈焕已经料敌机先,左边也是一掌。李清影急忙闪向右边,陈焕右边又是一掌。他左右闪转腾挪,有七八尺远,陈焕一掌接着一掌,却是纹丝不动。

    李清影为四顾掌力所逼迫,只好滕然而起,陈焕跟着跃起,又是一掌拍向他的胸口。李清影右手凝气于指,一指点出,以指破掌。只听的一阵破空之声,强大的掌风只是稍有迟滞。李清影感觉内息为之一窒,如同水中扁舟,向后飞去。

    陈焕为指力所迫,也后退一掌,落在地上。

    李清影刚刚落地,却觉双腿似乎被什么裹挟着上前,刹那间明白了陈焕这一招虽然是掌力,却通过后续掌力,让真气回勾,不但不是将自己击飞,反是将自己拉进。情急之下,猛地用一招“千斤坠”,稳住双腿。却见陈焕跟着又是一掌。

    李清影双腿如同铁铸的一般,丝毫不敢动弹,只好向后一仰,躲开这一掌。

    陈焕面露微笑,变掌为抓,向李清影脖子抓到。

    李清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却在此时,忽听得一阵破空之声,陈焕吃了一惊,顾不得李清影,急忙转身,双掌齐挥,连着挡下三枚暗器。跟着一个胖大的男子从花丛中飞出。陈焕脸上戾气陡升,跟上一掌便要打死此人。却见他身子一晃,竟闪到一边。跟着眼前数个寒芒飞来。此人竟然能从身后发出暗器。

    陈焕闪转腾挪,躲开五枚暗器,用掌力逼退三枚,眼睁睁看着他拉起李清影。

    陈焕问道:“你是什么人?藏在花丛中不被我发现,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胡煌道:“晓梦迷蝶胡煌。在下武功自不如陈教主,只不过在下自幼眼盲,故而双耳十分灵敏,这躲藏的功夫也比别人强一些。”陈焕道:“眼盲之人能练出如此高深的暗器功夫,佩服,佩服。若只论暗器,本座也不如你。”胡煌道:“能得陈教主赞美,在下三生有幸。”

    陈焕道:“今日这场算是热身,现在有外人干扰。襄汾王,我们明日午时再战。到时我会乘船去找你。”李清影道:“你不怕我跑了?”陈焕道:“李芊儿还在我这儿,你不会跑的。”李清影道:“看来你真的拿捏了我。”陈焕道:“不送。”李清影道:“告辞。”

    李清影、胡煌带着尚在惊愕中的银鱼和唐妩来到岸边上了船,银鱼和唐妩交替划船,前往百花岛。

    李清影道:“多谢胡兄救命之恩。”胡煌道:“兄弟客气了。我只是有些天赋,藏起来让他发现不了。若兄弟真的殒命,他很快就会发现我的。所以我这是自救。”

    李清影叹口气道:“我与他人对决,都能很快察觉他们的套路,随即寻到有效的反制之法。与陈焕战了两次,他功力深不见底,招式变化无穷,出手无迹可寻,侥幸保命已是万幸。”

    胡煌道:“陈焕确实天赋异禀。若换做我,他刚刚三招,每一招都可以取我性命。”李清影道:“胡兄在旁边观战,是否发现一些他的破绽?”胡煌摇摇头道:“说实话,兄弟与陈焕刚刚这一战,虽然只有不到十招,但每一招我都无法理解。更准确的说是似懂非懂。”

    李清影道:“陈焕第一招,双掌夹杂着至少七股力道。后面一掌将这七股力道不同程度强化,是以成花团锦簇之势。任何一股力道打中我,必然重伤。所以我只好凝聚全身之力,将这股力道合而为一,然后引向空中。但我功力不足,是以最后在空中成了天女散花。”

    胡煌点点头道:“这对于自身功力的控制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也只有兄弟这般机巧之人,才能间不容发中想出对策。”

    李清影道:“第二招他连环快掌攻来,但以他的功力,速度至少可以提升一倍。故而我觉得这一招只是虚张声势。我借用了‘大力金刚拳’中的一招,以力破巧,将他逼退。”胡煌道:“原来如此!陈焕如此短的时间竟能拍出十七掌,这已经远非常人所能。兄弟竟然能发现他未用全力,佩服,佩服。”他虽然盲目,却听得清楚,十七掌丝毫不差。

    李清影道:“第三招最为凶险,他平平无奇的双掌交错乃是陷阱,后面逼退我闪避之路才是真正的杀招。这几招将双掌掌力竟直接迫成抓力。我双足一松,必被拉到他身前,双足不松只能等死。”想起这招,李清影心有余悸。

    胡煌道:“原来如此。陈焕不止功力深厚,奇思妙想也让人防不胜防。”李清影叹口气道:“不知道他明天还有什么奇怪的招式。”

    胡煌道:“兄弟为何不抢攻,反而处处受制于他?”李清影道:“我每一招都用尽了全力,没有办法抢攻。”胡煌道:“第一招呢?兄弟武功与陈焕在伯仲之间。若能抢攻,或有胜机。”

    李清影猛地惊醒,自第一次与陈焕见面,他高深的武功深深潜入心中,每次与他相见,不自觉便觉得不如他。总想着他下一招当如何应付,早忘记了自己是可以抢攻的。

    李清影道:“胡兄之言有理。”随即陷入沉思,想着如何抢攻。

    半夜时分,四人才到了百花岛。岛上十分安静,看不出发生过激烈斗争。可心看到李清影忙去回报。不多时,丹心、元心、刀九、叶乘风、叶振风、仙菊院、裴寂、单飞都出来相迎,齐刷刷拜倒在地。

    李清影让众人起身,一同到了议事厅。李清影坐上首,丹心师太作为百花门掌门坐在她旁边,其后是刀九、叶氏兄弟,仙菊院坐在叶振风旁边,另一侧下首是元心师太、裴寂、单飞、胡煌,唐妩坐在他旁边。银鱼没有入厅。

    众人看李清影终于到了,心中有了主心骨,都是面露喜色。李清影道:“诸位兄弟辛苦了,这几日情形如何,可以说说。”

    丹心师太道:“多谢龙头及九龙门诸位兄弟协助,百花门才没有落入阴阳教之手。自第一次围攻百花岛,阴阳教隔一天来一次。幸得龙头年前便告知阴阳教可能来袭,我等事先备下强弓硬弩,机关陷阱。又蒙裴兄、单兄指点,练了七星阵。这才守住第一次进攻。阴阳教第二次进攻时,得九龙门诸位兄弟驰援,确保百花门未失手。今日白天,亦是如此。”

    李清影道:“其他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准备得当,也好对付。大家如何对付陈焕?”丹心师太道:“阴阳教第一次围攻时,由贫尼和师妹元心,裴兄、单兄及门下三位武功较高的弟子结成七星阵才勉强挡住陈焕。但可行、可为因此丧命。第二次进攻,七星阵加入了‘影神’和仙菊苑施主,这才勉强抵挡的住。今日陈焕并未出手,而是让云苍松、但青梨、管牙期、费威前来破阵。贫尼想来,他是想从旁边观察,找到破阵之法。”

    “七星阵”乃是天武门的阵法,李清影把天武门的武功全部拉回王府,但他一直很忙,没有来得及学,也没有心思用心学。福禄寿平日府中无事便拿起翻阅,无意中看到了。李清影曾担心自己守孝时间长,无法及时赶到百花岛,本想上少林求得罗汉阵,福禄寿趁机提出此阵法。二人从长安离开前,潜心学习,也在王府内练的熟了,没到这次竟然出了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