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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回 无碍(2)

    这日,李清影刚刚回府,福禄寿道:“王爷,太子来访。”李清影吃了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儿?”福禄寿道:“下午未时便来了。”李清影暗想:“我辰时才能回府,太子不可能不知道,这般匆匆,却是为何?”

    李清影进入大厅,看太子李重俊端坐于堂中,快步跑入拜倒道:“臣拜见太子殿下。”李重俊将他扶起,道:“表弟你太客气了,今日在府中,只论亲戚,不论官爵。”李清影低声道:“是。”

    李重俊道:“表弟最近都在长安,可听过些传闻?”最近长安城中,传闻着实不少,李清影故作不知道:“我长期在宫中,不知有何传闻。”李重俊故意压低道:“武三思与皇后勾结,妄图让皇后篡位。”

    这个事情李清影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到底谁篡位,还不清楚。有说韦皇后的,有说武三思的,还有说安乐公主的。长安城中各种说法纷繁复杂,甚至连篡位的手段都有几百种说法。

    李清影道:“何人传出这等胡言乱语,其罪当诛!”李重俊神色凝重道:“表弟,小声些,这些传闻已经传了许久,现在很难找到始作俑者了。”李清影道:“皇婆婆刚刚入土为安,长安城便传出这等风言风语。唉。”

    李重俊道:“皇祖母代天狩牧时,多重用表弟。只因表弟志虑忠纯,聪慧过人。”李清影道:“多谢表哥谬赞。”李重俊道:“如今朝中波云诡谲,人人自危,表弟也需早做打算。”

    李清影叹口气道:“不瞒表哥,皇婆婆崩殂,我也无心朝政。本想就此离开朝廷,只是皇上忽然降恩,认了我这个外甥。朝中之事,我实在是疲累不堪。只待时机成熟,便向皇上请辞,回归山野。”

    李重俊叹口气道:“我若像表弟这般清闲就好了。”李清影道:“表哥,你身为东宫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可轻言放弃。”李重俊道:“太宗愍太子造反被废,父皇做太子时也是战战兢兢。实不相瞒,我虽然做了这个太子,心中却没有一时安宁。”

    李清影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天下安宁,群臣拥戴,岂能和那时相提并论?”李重俊道:“我现在的处境可能还不如当年的父皇。表弟你知不知道,我虽然做了太子,但见到父皇的时间比安乐还要少。”

    这个李清影自然知晓,李重俊虽然做了太子,但他不是韦皇后亲生,素不为她所喜。安乐公主李裹儿素来霸道,虽然已经嫁人,但有皇后恩宠,皇帝听之任之,武三思也管不了她。

    李清影道:“表哥,我于朝中之事实无半点兴趣。不过若表哥有什么事情,做弟弟的尽力而为。”李重俊面露喜色道:“这才是好兄弟。说实话,我见了表弟,简直比亲兄弟还亲,”李清影道:“表哥如此重情,做弟弟的实在是感恩戴德。”

    李重俊此来,也只是想拉拉旧情,拉拢李清影,看时机差不多了,道:“表弟你先忙,我不可在此久留,有机会再登门拜访。”李清影道:“太子太客气了,恭送太子殿下。”

    李清影送走太子李重俊,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如今宫中之事正如太子所言,是波云诡谲,他还没时间细细思索。他也和叶乘风说起现在的情形,没想到叶乘风对于行军作战还有些见解,对朝中之事则不甚了了。这时他无限想念黎道远,他一定会在自己很忙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朝中的一且,告诉他最正确的选择。

    眼看清明将至,李清影进宫禀告皇帝,想前往恒山祭拜。自上次恒山受伤,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去过恒山了。李显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些事情,便准许他前往。

    李清影带着涂福,前往恒山。奔行一天一夜,来到潞州。临淄王、潞州别驾李隆基早已得知消息,前来相迎。李昶和司嘉晨也来作陪。

    涂福看到司嘉晨,热泪盈眶,拜倒在地道:“属下涂福见过小姐。”司嘉晨这些日子戾气消了不少,看到涂福,竟也眼眶一热,道:“涂福,你起来吧。”

    涂福情难自抑,虽是起身眼泪却止不住的流。那个整日让他担惊受怕的小姐,此时却感觉无比亲近。

    他们主仆先去了一边。

    李清影道:“李公子,我遇到李姑娘了。很可惜,我们没打过他,人也没有救出来。”李隆基哈哈笑道:“表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如今你是皇上承认的皇族之人,襄汾王。李昶大哥。”此事李昶岂会不知,道:“在下岂敢高攀。”李清影道:“是我过于生分了。二位表哥。”李隆基哈哈一笑道:“这才像话。”

    一行人来到李隆基在当地住所,司嘉晨安排涂福先去歇息。李隆基摆下酒宴,分宾主坐下。李隆基先提酒一杯道:“今日只论兄弟,不论官爵。表弟从长安而来,风尘仆仆,这第一杯是为表弟接风。”三人满饮一杯。

    李隆基又提酒一杯道:“自去年分别,我与表弟有一年未见,今日重逢,当再饮一杯。”三人有饮了。

    李隆基继续道:“表弟认祖归宗,被封为襄汾王,可喜可贺,再饮第三杯。”三人又喝了。李清影道:“多谢二位哥哥。如今朝中鱼龙混杂,如履薄冰。还是在外能得一丝清闲。”

    李昶道:“既然说起朝中之事,不知如今朝中究竟如何?”李隆基道:“正是!我等虽然也听说许多,终究不如表弟就在朝中来的真切。”

    李清影道:“皇婆婆下葬后,皇上便确立了太子。这本来是件极为寻常之事,不过如今看来,一切皆因此而起。”李昶道:“表弟为何这般说?”李清影道:“皇婆婆做了古往今来第一位女皇帝,让许多人有了新的想法。”李隆基眉头紧锁道:“是何人?”李清影道:“二位哥哥真的想不出?”

    李昶道:“太子非皇后所生,她想废掉太子。”李隆基道:“这个倒也不难猜。”李昶道:“如今三位皇子都非韦皇后所生。除非她再生儿子,不然的话立谁都会有问题。”

    李隆基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道:“朝中大臣如何看待此事?”李昶道:“五王自是支持太子,但武皇临终前去掉帝号,与高宗皇帝同陵。这无异于为五王挖坟。”李清影道:“表哥说的没错,如今朝中已经有各种弹劾五王的声音,而且愈演愈烈。”李昶道:“皇上性子软弱,应该不会将其置于死地。别人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李隆基道:“太平公主如何?”李清影道:“公主一切如常,与皇后交好,与武三思也交好,与朝中大臣也不交恶。”李昶道:“这么一来,五王必死无疑了。”李隆基道:“这么一来韦皇后岂不权倾朝野?”李昶道:“五王除恶未尽,乃有今日之祸,也怪不得别人。”

    李隆基连着灌了两杯酒道:“太子我见过,幼年时十分英武,更胜皇上,但多年为武皇有意压制,性子也变得懦弱。”

    李昶道:“黎先生如何说?”李清影叹口气道:“黎先生为了救表妹,已经葬身大漠。”然后将当时的情景与他说了。李昶道:“黎先生素来偏爱小妹,没想到……”说着自己也连着饮了许多。

    李隆基忽然笑道:“今日表弟来访,本是好事,怎么都长吁短叹的,是我这个做主人的不对。自罚三杯。”李昶也笑道:“正是!正是!我也陪三杯。”

    二人饮了,李隆基道:“表弟此去何处?”李清影道:“一心师太身死,小弟前往祭拜。”李隆基道:“然后呢?”李清影道:“然后便去找陈焕救出表妹。”李昶道:“听刚刚所言,那陈焕武功极高,你们六人都无法将之拿下,表弟一人如何能救得小妹?”李清影道:“我暂无善法。只是受表哥和黎先生之托,必须救出表妹。比起在朝中与群臣虚与委蛇,我更喜欢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三人哈哈大笑,李隆基道:“表弟才是这个世上最逍遥自在之人。”

    三人说了许多朝中和江湖之事,饮至半夜才尽兴而归。

    第二天一早,李清影启程。到大漠镖局时,却见镖局门开着,一半的门已经找不到,里面里面臭气熏天,自是不少江湖中人寻来,到处屙屎拉尿。涂福看着眼前的情形,唏嘘不已。

    从镖局离开,尚未到太原,转而向南。涂福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这是何往?”李清影道:“去找陈焕。”涂福道:“王爷已经知道陈焕在何处?”李清影道:“他们没有来大漠镖局,自然是去太湖了。”涂福问道:“到大漠镖局,属下还可以理解。去太湖这是为何?”李清影道:“去找艺韵或者百花门,鸠占鹊巢。”

    涂福道:“这是为何?他们与百花门无冤无仇。”李清影道:“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太湖的发生的事情。之前先是要找《大业诗集》,后来又遇到五大派围攻,一直没时间和机会去太湖,现在则是最好的机会。”

    涂福道:“我们现在去会不会有些晚?这都过去四个月了。”李清影道:“会有些晚,但还好。陈焕那晚受了重伤,沙漠之中缺医少药,也没有很好的疗伤之所,估计要调养几个月。他不去的话,只靠属下之人,不是百花门的对手。”

    涂福道:“百花门这么厉害?”想起涂大漠就是命丧百花门,不知是当喜还是当恨。

    李清影道:“‘风神’刚到京城,我便让他去通知了百花门做好防备。他们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又失了地利,打不过也是寻常。”涂福恍然大悟道:“王爷让裴、单二位兄弟先去了江南!”李清影点点头。

    二人转而南下,一路奔到金陵城,他不想回忆与公孙玉之事,故而没有沿着运河南下,而是沿着官道,直达江南道。

    到了金陵,寻到了叶乘风。涂福吃了一惊道:“‘风神’轻功不愧是天下第一,去了趟恒山还能赶到江南。”叶乘风笑道:“这倒不是,是龙头让我悄悄寻找阴阳教的踪迹,然后一同在金陵汇合。”

    涂福吃了一惊。

    李清影不理会,问道:“怎么样?”叶乘风道:“阴阳教之人确实来到了江南,就在这金陵城。”李清影道:“来了多少人?”叶乘风道:“全伙都在。”李清影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叶乘风道:“就在栖霞山上。具体在哪里属下不知,因为进入山中,陈焕便命人沿途严加看守,属下怕耽误事情,先回来汇报。”李清影道:“看来这才是他们的老巢。”叶乘风道:“龙头说的是。”

    李清影一直怀疑阴阳教在江南还有个巢穴,如今看来,便在这栖霞山中。

    李清影道:“还有别的消息吗?”叶乘风道:“晓梦迷蝶也入关了。”李清影吃了一惊道:“晓梦迷蝶?来了多少人?”叶乘风道:“也是全伙。”

    五大派与晓梦迷蝶只比了四场便终止了闯关,辛鱼乐的誓言自不必作数,只是全伙入关,却让人大惑不解。

    李清影道:“阴阳教没有了总坛,全伙来此尚可说的过去。晓梦迷蝶为何如此?”叶乘风道:“依属下来看,他们是冲着阴阳教来的。”

    李清影道:“如果真的如此,为何不埋伏、突袭?他们彼此征伐这么多年,难不成还是如此君子?”叶乘风道:“属下不知。”

    李清影起身反复徘徊,没有想清楚事情的原委,问道:“他们在哪里落脚?”叶乘风道:“辛鱼乐在秦淮河畔的锦绣客栈,其他人都在附近,不在一起。”李清影道:“这么看来,他们似乎彼此都知道对方存在。”

    叶乘风忍不住问道:“龙头如何知晓?”李清影道:“栖霞山乃名声之所,许多文人墨客皆会前往,陈焕贸然阻止。辛鱼乐必然知晓。至于辛鱼乐,金陵城如此大,竟然住在最繁华之所,这岂不是故意告诉陈焕,我们到了吗?”叶乘风道:“龙头说的是。”

    涂福道:“王爷,我们应该怎么做?”李清影道:“暂时按兵不动。‘风神’先将这边的事情告之‘影神’他们,待我看看他们的行动。”叶乘风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