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影道:“今晚暂且就在这山上歇息。‘冰神’去接应‘风神’、‘影神’回来。裴兄、单兄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大伙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一番。‘花神’照顾‘杀神’。”众人齐声道:“是!”
仙菊院道:“我呢?”宣作冰道:“你是国公夫人,自然什么都不用做。”李清影道:“这几天你也累了,先歇息吧。”
仙菊院撒娇道:“夫君,我还有事情不明白,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李清影都:“什么事情?”仙菊院道:“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算神’?他们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受了重伤。我们可以把他们全杀光。”
李清影道:“我答应了司嘉晨,要让他痛苦七天而死。我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这当然是借口,只是他已经熟悉了铁真这等借刀杀人的计策,只要他活着,上官婉儿还会依赖于他。
这时,元心师太道:“龙头,‘杀神’有事禀告。”李清影回头,却见刀九拖着病体,道:“见过龙头。”李清影道:“‘杀神’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刀九道:“回禀龙头,皇上已经调遣左威卫大将军陈大慈来到天山附近,只待时机成熟,一举剿灭阴阳教叛军。”李清影道:“你一直是听命于则天皇上的。”刀九道:“是!”李清影道:“弑杀成性的不是你,而是则天皇帝。”刀九道:“属下万不敢如此作想。”
李清影知道武则天杀伐果决,出手狠辣,很多情况下简单的杀死别人并不能让她感到满意,她需要一个杀手,一个冷血的杀手。
李清影道:“皇上的计划是什么?”刀九道:“皇上本来的打算是让晋国公上山协助五大派逼迫陈焕召集叛军回援,然后陈将军再聚而歼之。如今阴阳教不战而退,叛军亦没有聚集,陈将军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李清影道:“这倒未必。陈焕应该已经探听到陈将军调兵之意。故而放弃老巢。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属下叛军必然会跟着转移。”刀九道:“他得知总坛被毁,不会杀回来?”李清影道:“回来他就不是要谋取天下的陈焕了。”
刀九道:“是!还有一事,黑狼寨左正本是当年大将军王孝杰的下属,王将军东硖石谷兵败自杀后,左将军独自逃生,怕皇上怪罪,在贺兰山上做了土匪。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这才回到长安请罪。”
李清影道:“这就明白了。皇上让左将军戴罪立功,潜入五大派,唆使姜推和尚搭,让他们分兵而进,缠住阴阳教,不得已调遣叛军。然后让陈将军聚而歼之。”刀九道:“是!”
李清影道:“你可知冒充叶刃之人是谁?”刀九道:“这个属下不知。”李清影点点头,许久不言。刀九道:“龙头,如今该如何处置?”
李清影原地徘徊,过了许久才道:“这么多年来,皇上之所以没有剿灭阴阳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平日为民,战时为兵,不好分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藏身大漠,兴师动众,得不偿失。如今他们要转移阵地,无论如何,也绝对不敢带着叛军入玉门关。换句话说他们也只是从西北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刀九道:“龙头说的是。”
李清影暗想:“如果他们还是化整为零,这就麻烦了。”又沉思许久没有主意,忽然想到:“如果是李芊儿,她现在会唆使陈焕做什么?”问道:“李姑娘知道大军调动的事宜吗?”刀九道:“陈焕大军调动的事情我不知道。但陈将军调兵之事,乃是最高机密,属下并未告知李姑娘。”
李清影道:“你和他是如何联系的?”刀九道:“是鹰。”李清影道:“鹰?”刀九道:“天山之上,到处是鹰,无极门也养了许多鹰,这些鹰白天便会飞走,晚上才会飞回。”李清影道:“鹰腿上绑着信息,陈焕不可能不知道。”刀九道:“不需要,是用黑底白字的布条混入鹰羽毛之内。”李清影道:“原来李姑娘摆平了鹰奴,这等手段,让人佩服。”
刀九道:“李姑娘聪慧过人,胆大心细,我等不如。”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鹰唳之声,李清影道:“快!这应该是李姑娘传递信息。”元心师太道:“属下这就去。”刀九道:“‘花神’小心,这畜生凶险的很,布条一般在鹰尾附近。”元心师太道:“多谢‘杀神’了。”
仙菊院觉得有趣道:“我也去看看。”跟着元心师太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仙菊院拿着一根黑布条走进,递给李清影。李清影看她头发乱糟糟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仙菊院道:“我本来已经找到黑布条了,它忽然起飞,它的翅膀和刷子一样,只扑棱了一下,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多亏了元心师太,不然我可要变成丑丫头了。”
李清影心中觉得好笑,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忍笑出。只好摇摇头,打开布条。却见上面歪歪扭扭的画了许多白线,不知是什么意思,递给刀九。
刀九看了半晌,道:“以前李姑娘总会写几个字,这个好奇怪,一个字都没有。”仙菊院忽然道:“背后有字。”刀九转过来,却见背后竟然用更黑的笔触写着几个字,放到李清影眼前。李清影定睛一看,借着夕阳,依稀可辨“若想救人,孤身前来——陈”。
刀九道:“糟了!李姑娘被发现了。”李清影抢过黑布,再三查看,字体确实和李芊儿的有所不同。再翻转过来,看着白色的划痕,上下左右端详一番,转了个方向,猛地醒悟道:“这是大漠地图。”然后指着图中交汇之处道:“他们现在在这儿,要沿着这条路径前往昆仑山。”
众人凑近仔细端详,果然如此。李清影道:“这里是大唐和吐蕃的交汇之处。正是三不管的地带。屯兵于此,正当其位。”
元心师太道:“贫尼敢问龙头,是否真要孤身前往?”李清影面露愁苦之色,仙菊院道:“夫君,我和你一起去。”李清影笑笑道:“陈焕爱煞了李姑娘,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刀九道:“那是过去,如今铁真一把火烧了阴阳教总坛,虽然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但这笔账一定算在龙头头上。”元心师太道:“贫尼以为,龙头可孤身前往,但我等必远远跟随,万不可失了联系。”刀九道:“‘花神’所言极是。”李清影点点头,道:“容我三思。”
这时裴寂、单飞准备好了晚膳,李清影让大家先等等,待“风神”等三人上山再说。听他们说起陈焕让李清影孤身前往之事,单飞道:“‘花神’久居江南,不知这大漠之中,方圆数十里,无处藏身,远远跟随根本不可能。”
李清影忽然道:“诸位兄弟,你们说他为什么让我孤身前往?眼下三黑六恶都在身边,还有不少的叛军跟随,就算我们全部前往,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众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听李清影问起,一时间面面相觑。
裴寂道:“晋国公深得皇上宠爱,难不成他想以晋国公为要挟,迫使朝廷答应他什么条件?”刀九道:“不可能,若真是如此,晋国公就不是陈焕的人质,而是朝廷的叛徒了。”
裴寂面露迷惑之色。刀九道:“阴阳教反叛朝廷,乃是朝廷重犯,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朝廷剿灭。若陈焕真的说晋国公是人质,朝廷为了避免将军围剿叛军投鼠忌器,必会说晋国公乃朝中叛徒,投靠反贼。”
仙菊院道:“我知道了!”众人都看向她,仙菊院道:“肯定是李芊儿爱夫君爱的要死,惹怒了陈焕,他想和夫君决斗展现自己比夫君厉害,让李芊儿心甘情愿的爱上他。”
众人面面相觑,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陈焕身为一代枭雄,连几十年的老巢都可以放弃,难道会为一个女人怒而决斗?
这时叶氏兄弟和宣作冰也来到厅中。简单叙礼后,便在厅中升起火来,围坐一团。
叶乘风道:“龙头,今日在山下,只见了各路人马上上下下,唯独没有看到阴阳教之人。”李清影道:“这也正常,他们应该早就走了。”说起陈焕送来的战书,叶振风道:“属下以为,这是李姑娘假托陈焕所书,她可能已经设下了脱身之计,需要龙头一人前往,免得计策泄露。”
李清影点点头道:“‘影神’说的也有道理。不知‘影神’觉得当如何应对?”叶振风道:“依属下之见,龙头不应前往。正如诸位所言,陈焕十分爱慕李姑娘,不会对她如何,李姑娘十分安全。我等需再谋他法,救出李姑娘。”
叶乘风道:“正是,正是!龙头不可亲身犯险。”李清影扫向众人,元心师太双目紧闭,其他人眼神中基本都是休要去之意。
李清影道:“我主意已定,明日孤身一人出发去寻李姑娘。”他话音刚落,众人都是一惊,纷纷道:“龙头/晋国公/夫君!”元心师太也睁开了双目,诧异地看着他。李清影道:“这是则天皇上给我下的旨意,我必须遵从。如今既然有机会深入阴阳教,岂能放弃?你等休言其他。”
众人错愕不已,皆不应答。
李清影道:“‘杀神’重伤未愈,留‘影神’在此处照料。‘风神’轻功无双,带着国公府令牌去寻陈大慈将军,将此份地图交予陈将军。‘花神’在此照顾仙菊院。‘冰神’也留此售后。裴寂、单飞二位兄弟前往玉门关,打探黎先生的下落,如不出意外,黎先生应该也到了塞外。”
仙菊院跳起道:“不行!我和你一起去!”李清影忽然右手食指点出,封住了她的“昏睡穴”,元心师太上前将她搂在怀中。
李清影将国公府腰牌递给叶乘风,叶乘风双手接过。李清影道:“此事不必再议,就此执行!”众人只好道:“是!”
第二天一早,李清影不待仙菊院醒来,便与众人告别先下了山。到了峰底,找到存在此处的马,沿着地图一路向南而去。走了一天,到了一处小镇,卖了马匹,换了一头骆驼,备足了水,向沙漠驰去。
这骆驼平日虽行走极慢,但全程跑起来,却不亚于快马,李清影只觉耳旁风生,漫漫黄沙如飞般在身旁掠过。一路晓行夜宿,沙漠由浅黄逐渐变为深黄,再由深黄渐转灰,有些地方竟然还有成片的黑色。
如此奔行了七日,这一带更无人烟,一望无垠,广漠无际。这日正行径中见到几个牧人,一问之下,却都是回鹘人。三日前曾见过一波大军从此经过,精神为之一振。
李清影又奔行两日,行至中午,忽然发现远处有大队人马前进,粗略看来,竟有数百人之多。李清影立刻停马驻足,戈壁之中,难以躲避,索性立于原地,那边人果然看到了他,派了几人奔驰而来。
众人奔近,来者共有五人,穿着与中原无异,都是精壮之人。为首一壮汉用刀指着他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李清影道:“我是来找阴阳教教主陈焕的。”那人道:“你是大唐的大官?”李清影有些奇怪,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点点头。
四名壮汉见他点头承认,四柄钢刀登时伸出,抵在李清影周身。
李清影见四人出招迅猛,但并无配合,全是靠着一身蛮力,闪身躲开四柄钢刀的攻击,拨骆驼退出半步,拱手说道:“在下只是路过,无意与各位为敌。”
那首领见他身法巧妙,命令三人收了刀,自己的刀尖却仍然对着李清影,厉声问道:“你来此究竟何干!”李清影看他们面色不善,不愿与他们纠缠,摆摆手道:“在下已经说过,是来找阴阳教的陈焕,告辞。”说着便要离去,但五人正好将他围在中央,竟然没有丝毫的空隙。
李清影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如此无礼?”一个老者道:“族长,我看他不像是个坏人。”那名族长说道:“季中也看不出是坏人。”李清影听到季中的名字,当时晓梦迷蝶要走了他,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他不想与之纠缠,正打算用轻功越过五人,然后再唤骆驼过来。
那族长忽然收回手中的刀,说道:“你走吧。”那青年急道:“爹,万一他是……”那族长道:“他武功高强,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那青年道:“但是……但是……”
族长不理会那青年,正要让开一条路。李清影忽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有一股大军似乎向这边冲来,指了指远处,问道:“那里是哪里的大队?”那族长拨马转了过来,远远的看了许久,这才说道:“那好像不是大唐的军队。”如今西域已经尽归大唐,不是大唐军队,那就是叛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