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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回 无辜

    涂福为了找夜明珠,伏击晓梦迷蝶,结果技不如人,死伤过半。本来是势不两立的,但他关心镖,暂时不想结识更多的仇家,当即指挥大漠镖局在路旁搭起帐篷,分出几个帐篷给晓梦迷蝶群雄,分出一个帐篷给李清影一行人。

    他不愿与晓梦迷蝶之人一起,便让李清影的帐篷在中间,与他们隔开。晚间时分,又送干粮过来。

    三人食罢,涂福来找到李清影,道:“晋国公,过去种种,涂福向您道歉,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李清影看他眉头紧锁,显然是有事相求,道:“涂兄以后去哪里?”涂福叹口气道:“总镖头死了,我们也没有立足之地了。以后找个地方隐居吧,免得仇家找上门来。”

    李清影道:“涂兄会用毒吗?”涂福道:“大漠镖局虽然以毒著称,但总镖头有严令,我等属下并不会用毒。”李清影道:“原来如此。在下有一事相托,请涂兄答允。”涂福道:“晋国公吩咐,在下不敢不从。”李清影道:“涂兄精明强干,何不留于晋国公府中。”

    涂福吃了一惊,他们过去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名门正派一来对他们不屑一顾,二来不想因他们惹来许多麻烦,自是不能投奔。其他的门派担心他们仇家太多,也不愿收留。更有甚者,说不定还想杀之而后快,以博得江湖上的好名。若是能投入晋国公府,江湖中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明着和朝廷作对。

    涂福当即拜倒道:“属下感谢晋国公收留。”李清影道:“好,涂兄请起。这么一来,这遗失夜明珠的事儿就是我晋国公府之事了。”涂福道:“属下一定全力追回。”李清影道:“不必担心,夜明珠在哪儿我已经知晓,你只需如此这般。”

    涂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来李清影。李清影点点头道:“我让‘摧金断玉’裴寂和‘烈火掌’单飞协助与你。”涂福眼含热泪道:“是!”

    李清影送走涂福,又安排了裴寂和单飞,在帐篷内呆了一会儿,便四处溜达。每到一处,他都要四处查探,确保周围安全,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不知不觉转到杨度的帐前,杨度和胡煌关系最好,正饮酒论武,看到李清影,便邀他进去。自东方小铁丧命后,李清影再无见过这等豪爽之人,正想结交,毫不客气的上了桌。

    杨度名如其人,生性大度,对李清影的武功赞不绝口,说道:“这十几年来,能把我杨度逼得无法抢攻的也只有李大侠一人了。”他称呼他为“李大侠”,自然是不喜欢晋国公这等爵位之称。胡煌也道:“若李大侠手中有件兵器,我也早就不行了。”李清影道:“杨爷剑法绝伦,世所罕见,胡爷暗器无双,晚辈是仰慕已久,今日能得二位前辈谬赞,真是三生有幸。”

    杨度哈哈大笑道:“李大侠,你也不要客气,若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杨兄,叫他一声胡兄,我们就叫你老弟好了。”李清影拱手道:“杨兄、胡兄。”二人具是大笑。

    杨度道:“李老弟,你刚刚破解我这招‘追魂夺魄’……”说着便比划起来。杨度是剑术大师,对于剑法有极高的造诣,看到李清影剑法高明,不自觉的便想切磋。李清影对于武学之道十分模糊,有时觉得有自己的见解,有时又觉得毫无新意,有这般大师相互印证,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人一面饮酒吃肉,一面纵情论武,越说越是兴奋。

    没多久,诸戈茧也听声而来,见三人谈论武艺,也坐下静听,他智略虽远胜于杨度、胡煌,但武功稍低,领悟不多,也听得津津有味。

    三人正聊在兴头上,晓梦迷蝶下人过来找三人讨论救金泰的事情,李清影只得与三人告别,回到自己帐内。

    月到中天,李清影听到外面喧哗,起身来到屋外,却见涂福用剑抵着季中的后颈,手中拿着一个粗木盒子。打开看时,盒里正是一块晶莹的玉石,月光之下,绿光流动,隐隐散发出圣洁之光,大喜道:“这就是镖了。”

    涂福大喜之下,剑便歪了,季中瞅准时机翻身跃起,便要向木盒抓来,不想刚刚抓到一半,却再也动不得半分,原来是李清影趁他查看时,已经走到左近,季中正要起身,却被他凌空封了穴道。

    涂福愣了一下,知道是李清影救了自己,快步上前,把夜明珠递给李清影。李清影并不接手,道:“从明天开始,你解散手下,自己一人偷偷把他送到京城。”涂福道:“是!”

    原来白天时,李清影走近季中时,看他神色诡异,已经察觉这宝物就在他身上。但大漠镖局之人已经把附近所有都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找到。这才定下此“欲擒故纵”之计,让涂福守夜时故意鼾声大作,睡得很沉,手中的剑都瞥到一边。季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趁机溜走,待他找到宝物时,埋伏在暗中的裴单二人同时动手,将他拿下。

    涂福本想反手一剑,杀了季中,李清影道:“把他押回来。”涂福奇道:“留着他做什么?”随即想到自己已经拜入晋国公府,忙道:“属下遵命。”

    裴寂和单飞跟着李清影而来,对他赞不绝口。李清影叹口气道:“这应该是胡五设下的计谋。”裴寂问道:“什么计谋?”

    李清影不答,众人回到营寨中。李清影道:“阴阳教和晓梦迷蝶有什么过节?你是阴阳教之人还是被他们所迫?”季中别过脸去,来个听而不闻。

    李清影道:“你不说也不打紧,那我开始先说,等我说完了,就是你的死期。”季中瞥一眼李清影,仍不做声。

    李清影道:“阴阳教的人得知金泰得到了秘密,派人暗中追杀。金泰得知回天山的路危险重重,索性转而向东,进了玉门关。结果很不幸,还是没有逃脱他们的魔抓,失手被擒。不过阴阳教已经得知金泰通过晓梦迷蝶自己的联络方式,告知了晓梦迷蝶之人,惹得他们几乎全部高手来寻。阴阳教面临大敌,现在分身无术,正好遇到了大漠镖局保镖。他们故意让你去劫镖,胡五又假传消息,让辛鱼乐相信你是金泰下落的知情人之一。再把你夺过来。大漠镖局失了镖,所以暗中埋伏,围攻晓梦迷蝶。乱战中把你杀了,让他们失了线索。”

    季中冷笑一声道:“你想象力很好,故事也讲的不错。”李清影道:“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还有一句话的时间。”季中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李清影示意裴寂。裴寂愣了一下,看着李清影,意思是:“不再审审了?”李清影点点头。

    裴寂登时举起右掌,正要拍在季中头上,忽听得一声道:“掌下留人。”杨度猛地冲进来,一剑刺向裴寂右肩。裴寂不得已,只得后退。

    杨度这一剑只为救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倏地收回。季中面露惊讶之色,刚刚掌风已经袭近头顶,只消得晚一刹那,自己必会死在他掌下——而自己明明还没有用掉一句话。

    杨度抱拳道:“李老弟,裴老弟,非常抱歉,在下只为救人,并无恶意。恳请李老弟将此人交予在下,晓梦迷蝶感激不尽。”李清影道:“既然杨兄求情,自然是要放的。杨兄请把他带走吧。”杨度道:“多谢李老弟。裴老弟,真的对不住了。”说着对着裴寂又是深深一躬。裴寂看他真诚,也深深一躬。

    杨度带着季中离开营帐。

    单飞道:“晋国公,此事与我等任务相关,留着他或许还能问问,为何要杀了他?”他与裴寂相识已久,刚刚这一招绝不是简单的吓唬他,而是用了全力。李清影道:“他只是个棋子,留着反而是个累赘。”

    单飞道:“辛鱼乐年纪轻轻做了晓梦迷蝶宫主,轻信胡五的言语,这些人恐怕有些不服。”李清影道:“我们先考虑我们的事情,现在五大派,胡五、晓梦迷蝶、九龙门都来掺和此事,这事儿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前隋炀帝宝藏了。”裴寂道:“我们也是其中一路。”随即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道:“上官婉儿也是一路。”

    李清影说的九龙门,其实指的是上官婉儿的属下。但对于裴寂而言,李清影才是九龙门的龙头,他说到了九龙门就是说到了自己。他又说自己也算一路,无意中否认了李清影九龙门龙头的身份。

    李清影微微一笑道:“我都经常搞错,没什么打紧的。”裴寂忙道:“多谢晋国公宽谅。”随即想到这么大的事儿,晓梦迷蝶不可能不知道,辛鱼乐却避而不见,只让杨度来要人,这气量也够小的。

    晓梦迷蝶“智囊”诸戈茧自然发现季中有问题,也安排下了计策,晚上召集会议一方面是救金泰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晚上如何引蛇出洞,否则以杨度、胡煌等人之能,岂有闻声而不惊觉之理?然而,诸戈茧的计策尚未施展,季中已经被擒,辛鱼乐自然全部看在眼里,诸戈茧本想让辛鱼乐出来收拾残局,趁机也可以拉拢李清影,但辛鱼乐摆摆手拒绝了,宫主不出面,其他人岂敢露面?

    李清影白天看诸戈茧便觉他满腹委屈之感,已经猜到原委。

    第二天起来,晓梦迷蝶群雄带着季中告辞出去,简婕满目焦急,诸戈茧眉头紧锁。

    李清影也与涂福等告别,涂福向东,他们继续西去。

    不几日,三人已经出敦煌,到了玉门关,转而向北,前往天山。眼前已经是黄沙莽莽,三人卖了马买了骆驼,沿着沙漠边缘的隔壁,向北而行。

    又行了数日,终于看到一个村落。村子僻处西域,正是交通要道,往来商队极多,这才形成一个歇脚之地。此处已经距离阴阳无极门还有百里之遥。

    李清影沿着九龙门的记号找到了赶来的叶氏兄弟、元心师太和宣作冰。由于前方就是山路,商定在此汇合。

    众人见了李清影,先拜倒行礼,然后围坐于一张圆桌上。李清影让宣作冰把双方介绍了,自免不了“久仰”之类的客套之辞。之后打开阴阳教的布局图,道:“‘风神’这些日子跟随白石道人,想来打探到不少消息。”

    李清影让宣作冰找三人入京,那日送走李昶,便见到三人,并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先让叶乘风顺着“杀神”和白石道人商议之事,暗中跟随五大派。他轻功极高,为人也是机警,五大派虽然武功高强者极多,竟未察觉。

    眼前的这份布局图,是根据李芊儿地图又重新画的,比原来的大了许多,众人看着方便。

    叶乘风拿起笔墨,先打量一下布局图,略加思索,在图中花了几个标注,有的用点,有的用圈,有的用叉,然后道:“属下跟随五大派,每日留意白石道人留下的痕迹。找到后又原物放回。眼下五大派分两条路行径,一条由少林、峨眉两派沿着这边山路进攻,一条由昆仑、华山、青城沿着这边山路进攻。”他一面说,一面指着途中的部分。

    裴寂看着叶乘风指着的第二条路道:“这条路似乎……是条死路?”叶乘风道:“若没有这张地形图,这绝对是条好路。”李清影点点头,这条路可以绕到后山,若能越过去,绝对能出其不意。只是按照图中所示,此处正好处于一个风口,高山之中,风力极大,就算武功再高也可能被风吹走。

    叶乘风道:“这是五大派打探道的阴阳教几个防守要点,他们虽然打算步步为营,但也避开了这几个点,不过属下觉得奇怪的是。这边似乎是要把三大派逼如死路,这边却又像是故意卖破绽给少林、峨眉两派。两派巧妙的避开了所有机关。若说五大派过于托大,还可以理解,我们与阴阳教斗了这么多年,他们不可能这么疏忽大意。”

    宣作冰道:“若是我来给两派做行动规划,必然如此做,最好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元心师太眉头一震,道:“说不定五大派中真的有内奸。”李清影道:“五大派中鱼龙混杂,有内奸也是正常,只是据我所知,他们行事谨慎,这等路线商议,不会让不信任之人参与。”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也就是说,这个内奸就是那日商议的十个人之一。”

    元心师太道:“难不成是峨眉?少林寺此次为首领,三大派陨落,少林寺必然名声大降。峨眉派得以保存的话,单以声望而论,甚至有可能超过少林派。”李清影摇摇头道:“三大派本就不如峨眉,因此少林、峨眉才走一路,三大派陨落,于峨眉无任何好处。就算江湖中人慕虚名,但少林寺百年基业,岂会因这等‘小事’而有所损伤。”

    三大派陨落与江湖上确实是大事,但对于少林寺而言,事不关己,那是极小之事。

    元心师太道:“难不成是华山派,从上次龙头所言,华山回风徐十分热心,也是此次的发起者,结果首领却让少林寺做了。他故意引人到绝路,实际上自己有退路。”李清影摇摇头道:“若是如此,他可以有无数种方式让少林、峨眉毁灭。从现在图中看来,并没有。”

    单飞道:“难不成是阴阳教之人?最熟悉这里的绝对是阴阳教之人。”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九龙门的人与阴阳教做对了几十年,已经默认阴阳教是浑然一块,除了杀之灭之,不可能分化之。但这种真正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又有谁能保证继续坚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