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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神合(5)

    李清影心中挂着公孙玉之事,一言不发。武隐隐自然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说话。

    回到府中,花蕊亲自煎了药,向李清影赔礼道歉。这是武则天亲自下得命令,又岂能怪她?其实以李清影现在的武功,这些小病完全可以不药而愈,只是他不忍忤逆花蕊之意,免得她胡思乱想,全都喝掉了。

    刚喝完药,就收到宫中太监传来的旨意:则天皇帝圣谕,晋国公李清影剿灭阴阳教,克日出发。钦此。

    武则天知道李清影今日入宫之意,结果出了异常,事情尚未言明。也知道李清影身体状况,这点小事儿并无大碍。也知道现在急需事情把他的内心填满,不然的话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第二天一早,李清影先见了黎道远。

    黎道远道:“晋国公,西北大将军陈大慈最近调兵频繁,自上次击败吐蕃,朝廷已经三年多没有和吐蕃兴兵了。属下觉得此事蹊跷,晋国公要小心在意。”李清影道:“黎先生觉得此事和阴阳教有关?”

    黎道远道:“则天皇上对晋国公宠爱有加。上次去晋阳,乃是历练,故而让晋国公孤身前王。再下江南,乃是学武,按照则天皇上预估,并无多少风险。此次去阴阳教,乃是有大风险,而且之前晋国公名声不响,如今已经是名震天下。则天皇上不可能不保护晋国公。”

    李清影道:“黎先生说的是。此次则天皇上的意思还是我孤身前往,不能调动地方军队。依黎先生之意,当如何处置?”黎道远道:“依属下之意,属下先不去西域,看朝中动向。若万不得已,可能会去陈大慈军中。”

    李清影道:“陈大慈一直在甘凉道戍边,与我素无交往,黎先生如何去得?”黎道远道:“属下子不是去军中,而是探查大军动向。”李清影道:“我让裴寂和单飞随先生同去。”黎道远道:“晋国公厚恩。黎道远感激不尽,但此次前往无极门,也是凶险万分。晋国公身边还是要有些帮手。而且属下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被大军捉了,也只当做过路的百姓。他们身负武功,受不得这些委屈,到时候闹将起来,或者趁夜逃走,于晋国公十分不利。”

    李清影道:“这样也好!不过黎先生要小心,若有紧急情况,可以差人前来找我。”黎道远道:“是!晋国公。”

    李清影询问了裴寂和单飞,是否愿意一同前往西域。二人本是习武之人,对于这等武林“盛会”自是十分渴望。

    三人取了好马,向西而去。

    随着一路西行,人烟逐渐稀少,待过了兰州城,更是荒草遍地,一片萧肃之色。李清影为了避免与江湖中人相见,尽量避免穿城而过,一路上倒也清净。

    这日,三人赶了一天的路程,眼见太阳将要下山,正要寻片树林或是山洞住下,西北之地,许多镇店相隔甚远,这种情形也是正常。却听得远处有刀兵之声。裴单二人看向李清影。李清影点点头,拨马朝着声音而去。

    三人翻过一个小坡,却见数十人战在中央,定睛一看,其中身着白衫,有十几人,但各个武艺高强,另外一边是全是黑衣人,人数很多,但落了下风。

    单飞看了片刻,道:“晋国公,这些穿黑衫的好像是大漠镖局的人。”李清影点点头,寻常的镖局都会挂着大的招牌,喊着趟子,只有大漠镖局的棋子是一面黑旗。

    李清影点点头,问道:“这白衣服的是什么人,天底下还有敢抢涂大漠镖的人?”

    涂大漠之死,至今江湖上都很少有人知晓,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敢劫他镖的人,确实不多。

    白衣人各个武功高强,很快的,就把黑衣人围在一个圈子里。

    这时,一个白衣人首领似的人上前,大声喝道:“诸位且慢!”白衣人听他如此说,各自退出一步。大漠镖局中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手掌一挥,也退出一步。

    白衣首领说道:“只要你们交出金大哥,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们。”黑衣首领上前道:“我们不知道你们的金大哥在哪里,但请将我们的镖归还!否则的话今日不死不休!”他话音刚落,白衣人群中一少妇冲出道:“你等故意设伏围攻,必然是阴阳教的走狗,快把大哥交出来。”

    黑衣人群中一人大喝一声道:“你们劫了我们的镖,我们大漠镖局还怕你们不成。大漠镖局,镖镖必达,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吗?”眼看双方又要动手,那首领道:“诸位兄弟且慢。”然后道:“敢问诸位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夺我们的镖?”

    李清影忽然想起来,这人竟然是那日在大漠镖局遇到的涂福。

    白衣首领见涂福彬彬有礼,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说道:“我等并不知道贵镖局的镖是何物,只是我等兄弟金大哥失手被阴阳教之人所擒,特意前来解救。”涂福道:“我等未曾见过诸位想找的人,只是诸位手下的那位抢走了本镖局镖,请阁下归还。”说着,指了指背后一人。那人也穿着一身白衣,一直呆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白衣首领道:“他不是我的属下。”涂福道:“既然不是,就请将他交还给在下。”白衣首领道:“这可不成,他对我们很重要。待我们救了金大哥,我们必将他双手奉上。”这时一个矮个子低声在白衣首领耳边说了些什么。白衣首领脸色微微一变。

    涂福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手下见真章吧。”矮个子男子抢先道:“这位镖头,非常抱歉,我等愿意将此人双手奉上。”那白衣少妇忙道:“诸兄弟,怎可如此?”一个高手男子伸手阻拦道:“智囊自有妙计。”那少妇看他阻拦,似是十分信任,停下脚步。

    单飞忽然道:“他们是西域天山的晓梦迷蝶。这个首领是晓梦宫迷蝶池的主人辛鱼乐。这个矮个子应该就是晓梦七英杰的老三‘智囊’诸戈茧,这个瘦子应该是老二‘一剑穿心’杨度。”裴寂也道:“他们口中过得金大哥,应该是老五‘安之若素’金泰。这个少妇是他的妻子老七简婕。”

    这时,一人忽的扔出一枚暗器,正中那人后臀“环跳穴”,那人“环跳穴”解开,双腿立刻有了劲儿,反向冲到旁边一辆马车上。那马车本来就在双方中间,大漠镖局之人见状,也冲上去,一人直接用大刀将轿顶斩得粉碎。

    李清影道:“老六‘妙手’胡煌。他们这是倾巢出动。”

    他话音刚落,却见那人怀中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袱,单刀高举,叫道:“你们要倚多取胜,我先将这包裹剁烂了。”那单刀虽然不是什么名刀,但刀口白光闪烁,锋利之极,这一刀斫下去,包袱不免立时斫成两段。大漠镖局之人俱都大惊,退了几步。

    晓梦迷蝶之人都聚拢在附近,来个视而不见。

    裴寂道:“这人好像是称霸漠北的季中,怎么会忽然到河西走廊了。”原来那男子手中所谓的单刀其实是一把驼剑,正是季中。

    晓梦迷蝶高手如云,擒住了季中只是点了穴道,没有去掉他身上的兵器。如今将他放了,却袖手旁观,自然是要告诉大漠镖局,要找镖自己找。等你们找完了我再把他擒住。一方面显示自己武艺高强,不屑与你们争斗,一方面也想看看这季中在和大漠镖局之人争斗中是否有什么破绽,帮助他们打探出金泰的下落。

    李清影道:“真正的问题不是为什么季中到了河西走廊,而是为什么晓梦迷蝶的人来到了河西走廊。据我所知,他们一直在西北与阴阳教称雄。这些年阴阳教少入中原,正是因为晓梦迷蝶的牵制。”裴单齐声道:“晋国公说的是。”

    这些日子相处,李清影已经明白二人行走江湖多年,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可谓如数家珍,但均是心无城府之人,遇到各种江湖争斗便十分兴奋。

    只听得季中叫道:“你们人多,要我性命易如反掌。但我季中死得不服,除非单打独斗,哪一位赢了我手中驼剑,我敬重英雄好汉,自会将包裹奉上,至于金泰的下落,我也会奉告。否则我宁可与这包裹同归于尽。你们要得到,哼哼,那就休想。”

    这时,简婕听到金泰的下落,立刻跳出来,喝道:“好,咱们来比划比划。”说着手中弯刀一摆,便要上前。杨度伸手拦在她面前,说道:“弟妹,且静观其变。”

    涂福左手向简婕一扬,说道:“贵门掌门已将他交给敝镖局,就由在下来收拾。如果我等技不如人,自会死在此处。到时你们要问什么也不迟。”简婕狠狠地道:“你若敢杀了他,我就杀了你。”

    李清影摇摇头道:“晓梦迷蝶这招确实厉害,没想到遇到了季中这样的无赖。”裴寂又兴奋起来道:“季中手上有了一道免死金牌,看这个镖头怎么应付?”

    季中阴恻恻笑一声,负上包袱,说道:“哪一个上来,商量好了没有?”涂福道:“还是我接你驼剑的高招。”季中道:“决了胜负之后怎么说?”涂福道:“不论胜负,都得把镖留下。你胜了让你走,你败了,连人留下。”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赢了,我们不惜与晓梦迷蝶为敌,保送你离开,如果你输了,就不用管是谁杀你了。这话说的颇为硬气,到让李清影有些刮目相看。

    涂福说罢剑走偏锋,斜刺左肩。季中嘿然一笑,挺剑而上。与寻常的剑招不同,不是刺、点,而是横着一剑,来锁涂福之剑。

    涂福变招极快,剑至中途,忽然一横,反点季中右肩。季中这一剑锁了个空,跟着健步上前,竟与涂福贴面靠近。涂福这一剑自然是刺不中了。

    涂福也健步上前,与季中错开,忽听得背后风声忽起,知是季中来攻,身子忽的倒转,躲开此剑,反刺季中小腹,正是一招“反攻倒算”。

    季中吃了一惊,剑向下一横,挡住涂福这一剑,用剑中弯曲部分锁住季中之剑,向斜一带。涂福身子跟着一旋,斜身而起,一脚踢向季中头部。

    季中急忙伸手来挡。只听得“啪”的一声,季中后退一步,涂福趁机将长剑夺回,在地山一点,后退一丈。

    季中在西域大漠,素来独来独往,做事随性,亦正亦邪,坏事固然做了不少,好事竟然也有许多。他孤身一人在沙漠横行,手中驼剑的功夫着实不弱。加之驼剑本身就十分古怪,招式也古怪,专夺敌人兵刃,遮、削、封、拦,招数甚是严密。

    两人转瞬拆了七八招。只见涂福剑招越来越快,剑未递到,已经变招。季中驼剑中弯曲处想锁他宝剑,却哪里锁得着。李清影看他这剑法与涂大漠一脉相承,不过涂大漠武功太高,基本不用兵器。

    再拆二十余招,涂福神定气足,脚步身法丝亳不乱,蓦地里剑法陡变,一招“大漠平沙”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幻实真。晓梦迷蝶群雄屏声凝气,都看出了神。剑影中白刃闪动,季中右腕中剑,失声惊叫,驼剑飞上半空,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喝彩。

    季中纵身飞出丈余,说道:“我认输了,东西给你!”反手去解背上红布包袱。涂福欢容满脸,抢上几步,还剑入鞘,伸手去接。

    季中脸色一沉,喝道:“拿去!”右手一扬,突然三把飞锥向他当胸疾飞而来。这一下变起仓促,涂福难以避让,仰面一个“铁板桥”,全身笔直向后弯倒,三把飞锥堪堪在他脸上掠过。季中一不做,二不休,三把飞锥刚脱手,紧接着又是三把连珠掷出,涂福听声辨位,双手撑地,双足飞起。他倒转着身子,终究不够圆转如意,踢飞两枚飞锥,最后一枚打在他臀部。

    涂福刚刚落地,便觉髋骨剧痛,显然已经伤到筋骨,立足不稳,便要倒地,情急之下,单手撑剑,单膝跪地,这才没有倒下。

    季中和身扑上,势若疯虎,双拳当头砸下。涂福受伤颇重,站不起来,只得双臂硬架,堪堪挡住。二人功力相当,但季中臀部剧痛,无法全力,双拳被渐渐压在他头上。

    晓梦迷蝶群雄本来看不起涂福,这时看他十分硬气,竟起惺惺相惜之意,正要上前援手,忽然间青光闪动,涂福左手已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扑的一声,向季中胸口捅去。季中大叫一声,向后便倒,但他本来气力就不足,重伤之下只是割伤了他的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