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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神机(2)

    秋如兰道:“姑娘,你面色发黑,身中剧毒,恐怕没几天的性命了。”余丝露回过头,苦笑道:“多谢女侠关心。这是在下自己的事,不劳女侠费心了。”

    公孙玉看秋如兰喧宾夺主,心生不悦,故意道:“想必余姑娘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追杀于你?”余丝露奇道:“女侠怎知?”

    公孙玉道:“余姑娘衣服虽然破烂,却可以看得出这件衣服曾经十分名贵,必不是普通的百姓,而且你的衣服破的并不整齐,身上小伤口无数,但没有大的伤口,必不是刀剑等砍伤,而是一路奔波被树枝,沙石等所伤到。姑娘奔袭许久,身中剧毒,却未受什么大的伤,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姑娘被人追杀并没多久,而且在你心中这些人是不可能追杀你的。”

    秋如兰道:“武艺高强之人,还怕人追杀?”公孙玉道:“不错。姑娘姓余,想必是黄河岸边逍遥谷之人,姑娘此次前往投奔或求助之人必然是逍遥谷谷主余轩。”余丝露道:“女侠如何知晓?”她虽然没有回答,这句话相当于默认了。

    公孙玉道:“姑娘姓余,想必是余谷主至亲至爱之人,若是要寻常救人,姑娘自可以去附近找一位高手。以余谷主在黄河两岸的声望,这事儿并不难做到。”余丝露更加惊奇。公孙玉继续说道:“姑娘千里奔袭回到逍遥谷,可见此事只有余谷主一人可以做到。所以姑娘要的是余谷主镇谷之物逍遥散。”

    余丝露满目错愕,公孙玉继续道:“逍遥散谷中之人尚不可随意使用,解药更是只有谷主独有,现看姑娘神色匆匆,应是去取逍遥散的解药。能拿到逍遥散,又敢向谷主拿解药,姑娘定非谷中婢女。”余丝露道:“不敢瞒大侠,余谷主正是家父。”

    秋如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余小姐,倒是在下失敬了。”

    公孙玉道:“如此一切就通顺了。”余丝露道:“什么通顺了?”李清影道:“要余姑娘取解药之人与追杀余姑娘之人并非一伙人。”

    秋如兰道:“要解药之人自然是中了逍遥散的毒,而追杀姑娘的自然是阻止他拿到解药。这个并不难猜。”公孙玉笑道:“确实如此。只是逍遥散乃逍遥谷的独门毒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秋岛主用毒的功夫名闻天下,却也没有。所以下毒者是正是余姑娘自己。”秋如兰道道:“你说的没错。这毒药我确实没有。不过哪有自己下了毒,还千里迢迢给对头找解药的。”

    这时方模与白衣女郎也被公孙玉推理所吸引,白衣女郎已经起身上前,靠近李清影的桌子,问道:“确实有些蹊跷,这是为何?”秋如兰道:“平庄主把庄子废弃,跟着他们四处流浪,倒是个义气之人。”

    这白衣女郎竟然是白地山庄庄主平楠!

    平楠道:“本来就是个无家可归之人,留恋那个破庄子做什么?”秋如兰道:“听你这话,倒像是一个遁入空门之人。”平楠微微一笑道:“也许吧。”然后道:“刚刚博士抓余小姐时,余小姐毫无还手之力,可见余小姐并不懂武功。”

    方模大吃一惊道:“逍遥谷的大小姐不懂武功?”余丝露脸色微红道:“在下自幼不喜习武,所以没有学过武功。”

    公孙玉道:“而且余姑娘身上到处是伤,看到三人拔腿便跑?很明显,已和他们至少已经照过一次面了。”平楠道:“余姑娘不懂武功,又被他们追了许久,看这三人穿着、剑法,象是蓬莱剑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从蓬莱剑法下逃走,也是了不起。”

    公孙玉笑道:“因为余姑娘会轻功,而且轻功极为高明。”

    方模道:“追杀她的是蓬莱剑派,那给她下毒的呢?”公孙玉道:“此事可以暂缓。但两相对照,便可知道余姑娘急匆匆赶回逍遥谷,并非为了逃命,多半是为了救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被人追杀。”然后道:“清影,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清影微微一笑,道:“其实为什么给她下毒也很简单。别人中了逍遥散的毒,自然要解。要解这个毒,必须去逍遥谷。要去逍遥谷,只有余姑娘最合适。他们有怕她下山后就跑了,所以给她喂下毒药。”他没有评价公孙玉的推断,自然而然的,那就是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公孙玉言笑如花。

    这时,肖瑰忽然起身,向外走去。姚瑶也跟着起身走出,方模和平楠拱拱手道:“告辞!”秋如兰和李清影微微点头。

    秋如兰道:“余姑娘请坐,在下秋如兰,瑶光岛的岛主,敢问余姑娘中了什么毒?天底下我解不了的毒还不多。”余丝露道:“我中的是万虫丹。”秋如兰忍不住咯咯一笑,道:“万虫丹?除了瑶光岛,江湖上还有谁能配出这种东西?不会是吓唬你的吧。”

    余丝露低着头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吧。”秋如兰道:“万虫丹是用许多毒虫毒液混合熬制而成,中毒者先感内脏麻痒,如万虫咬啮,然后眼前现斑斓彩色,奇丽变幻。这种毒与所选毒虫相关,毒发也因人而异,变化莫测,即使是相同的材料,各种毒的使用量不同,解法也不相同,一旦解错了,就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这东西虽然号称‘万虫丹’,实际很多毒虫之毒提取极难,我瑶光岛也最多用了二十七种毒虫,至于其他门派,能超过十种,算他厉害!”

    公孙玉人忍不住问道:“涂大漠呢?”秋如兰道:“涂大漠喜欢折腾毒花,这种东西毒气散发,对人很不好的,尤其是对女人,老的很快。”李清影想起司嘉晨,天天摆弄毒花,仍是美艳无比,觉得言过其实了。

    公孙玉听她说的头头是道,道:“这么说来,除了下毒者本人,其他人也无法解了。”秋如兰道:“其他人自然解不了,但不代表我解不了。”然后道:“曼姐,取两碗水来。”那蒙面女子道:“是!”起身去后堂。

    秋如兰来到“四大闲人”的桌前,对博士道:“麻烦把这桌餐收一下。”博士看她笑影如魅,感觉魂儿都要丢了,点头道:“好!好!”手忙脚乱的去收桌子。差点儿把碗碟都打碎了。

    秋如兰道:“詹使,把包裹拿来。”矮壮汉子取下身后的包裹。

    秋如兰接过了,从包裹中取出一件长宽各八寸的釉白瓷器,只见其外用金银镶好,想是防其摔碎,其高不足一指宽,中间有数百个如小指般大小的凹槽,槽中央各有细孔一个。

    秋如兰再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皮囊,打开一看,皮囊内密密麻麻的都是又细又长的针。取出一根针,端详一番,插入其中一个凹槽内的细孔。再拿出一根,端详片刻,放入一个凹槽,如此这般,将针一根一根分别插在每一个小孔中。

    蒙面女子早端了两碗水来。秋如兰递给余丝露一枚金针,说道:“余姑娘,在碗中滴两滴血。”余丝露接过金针,在左手粉嫩的小指上刺了一个小洞,挤出两滴滴入碗中,快速将受伤的小指含入檀口内。

    秋如兰接过金针,在碗内搅匀了。再小心的将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入针孔内,那枚金针似乎前端是有个小气孔,每一个针孔滴到盘中都只是刚刚满。

    她手法纯熟,每一滴都丝毫不差。余丝露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秋如兰道:“万虫丹所用毒物都是寻常之物,每一种均不难获取,只是配比难猜,这才显得极为厉害。这里面每一枚针都可以检验一种毒,如果没有这种毒,针的颜色不会变化,而一旦有的话,针将会变色,变色的部分越多,毒的分量越大。”

    余丝露恍然大悟道:“这么简单的道理。”秋如兰邪魅一笑道:“让每一枚针只显示一种毒物不不对其他毒物产生反应,这可一点都不容易。”

    做完这些,秋如兰道:“光顾着看我了,大家什么都没吃。不如先吃点东西,它反应需要一点时间。”她虽是如此说,众人都十分好奇,舍不得离开片刻,只有瑶光岛三人见怪不怪,尽情吃喝。

    众人看了片刻,没什么变化,觉得双目酸痛,也停下来,回去吃喝。

    公孙玉道:“余姑娘,现在还要一点时间,不如你把蓬莱派发生的事情说一下。”余丝露看没有变化,只好回到作为道:“好吧。蓬莱派掌门人沈零花与家父乃多年好友,逢年过节,也多走动。”

    蓬莱掌门沈零花,江湖人称“蓬莱剑客”,山东用剑的人很多,能得到江湖中人这般称赞,可见他在剑法上的造诣。当然这个外号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有不少人因此上蓬莱挑衅,想要夺取这个名号,结果都铩羽而归,这个名号也因此矗立了三十年。

    余丝露继续说道:“这次我去蓬莱派玩,不想沈叔叔竟忽然病重!”

    江湖中人身体虽然多健康,偶然风寒也是常有之事,并不足为奇。

    余丝露道:“沈叔叔坐下大弟子诸沉在江湖上颇有威名,深得全派上下拥戴,沈叔叔也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于他,但沈叔叔之子沈洋恨其父不传掌门于他,竟然发动了叛变。”

    公孙玉问道:“他们怎么叛变?”余丝露道:“他们纠集了许多人,深夜中猝然出手。诸大哥召集人手不及,抵挡不住,只好躲在了宗祠之内。宗祠内除了沈叔叔的尸体,还有蓬莱派列祖列宗的牌位,沈洋无论如何都不敢围攻此处。”

    公孙玉心念一动,问道:“灵堂不是设在前厅吗?待众人祭拜过再搬入宗祠。”余丝露奇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公孙玉看她心思简单,只好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说。

    余丝露说道:“双方僵持不下,又都不愿意让步,最后只好由我从中传话。”公孙玉问道:“沈洋没有起疑?”余丝露道:“我是客人,她们不会怀疑我。”

    公孙玉道:“你去蓬莱山做什么?”余丝露道:“玩啊!我很喜欢在蓬莱山上看海,这是逍遥谷绝无的美景。”公孙玉有些无奈,道:“继续说吧。”

    余丝露说道:“双方都同意我从中传话,诸大哥和我商议,只要给沈洋下了我逍遥谷的独门毒药‘逍遥散’将其制服,叛乱自然平息。待掌门交接仪式结束后再处理他叛乱之事。”

    秋如兰道:“你身为蓬莱派的贵客,沈洋夺了掌门,还需要你的一个证明,自然不敢对你怎么样,所以双方都答应你去谈,然后趁机给他下了毒。”秋如兰虽然年轻,却是个老江湖,这句话算是给公孙玉解惑。

    余丝露也不清楚,道:“应该是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蓬莱派之人竟然都中了毒。”公孙玉奇道:“都中了毒?你是说支持诸沉的门众也中了毒?”余丝露道:“是!”

    说起下毒,秋如兰最有兴趣,立刻问道:“你们是如何下毒的?”余丝露道:“我们通过双方的纸条传话,毒就在纸条上。”公孙玉暗忖:“如此一来,所有与纸条接触的人都有可能中毒,但也不至于所有人都中毒,何况是诸沉的人。”

    余丝露道:“沈洋与诸大哥见众人都中了毒,再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便同意让我下山去找解药。沈洋担心我爹我出手相助,所以下山前为我服下毒药。双方达成一致,沈洋先下山,在山脚驻扎,诸大哥留守山顶,待我回去给双方解了毒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李清影看公孙玉有争胜之心,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忽然道:“你解药拿到了,先给谁解毒?”余丝露道:“当然是诸大哥?”李清影道:“诸沉毒先解了,必然会杀沈洋,沈洋毒先解了,也会先杀诸沉。”

    余丝露从未想过此事,这时才发现这也是个棘手的问题。李清影道:“你们中的毒的解药在谁手中。”余丝露道:“在诸大哥手中。”李清影道:“若到时他以此威胁,你当如何?”余丝露道:“诸大哥是修行之人,道行深厚,不会这样做的。”

    李清影摇摇头,秋如兰笑道:“姑娘你说的很对。”然后道:“时间也差不多了,看看反应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