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公孙玉被如意扶回房中,想到如今这么多人恭维他,有皇帝的妃子,当朝的公主、王爷,正是前途无量,如今因为自己左右为难。若他再因此而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轻则丢官弃爵,重则满门抄斩,自己岂不是拖累了他?
想到此处,再也难以忍耐,抱头痛哭。也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打定了主意,暗想:“我本来就来自江湖,再回到江湖也没什么。”收好行囊,看着二人结缘的琴剑,又哭了一场,把琴剑收了,又把李清影为她写的《侠客行》手稿藏在身上,悄悄出门。
走过当堂,却见武隐隐已经坐在李清影旁边,垂首不语,娇羞无限,暗想:“多么好的一对。”心中泛起一片酸楚,默默地道:“清影,我走了,就当我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吧。”
公孙玉跃出晋国公府,沿着面前的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一忽儿想起和李清影的美好时光,一会儿想起二人数次死里逃生。
他永远如此的沉着淡定,似乎从来不知危险为何物,
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出很远。
忽然,一个黑影闪过,顺着月光的方向,看到一个黑影向前方窜去。正要发力去追,却见另一个人也倏地跟上去。这人身形极瘦,看身影正是竹樱。
犹豫间,最开始那人已在里许之外,眼看两个黑影马上就要消失,足下一点,用《梦游仙》的轻功,追了上去。她本来就有舞蹈基础,李清影知她功力不足,特创此轻功,可以借风使力,不着痕迹,内力损耗极小,而且落地极轻,似蜻蜓点水,毫无痕迹。
公孙玉跟着竹樱等二人一口气奔出七八里,见他二人一一跃出城门,只是往南面黄山中急钻,到后来再无路径时,已经到了一处山坳之中,然后转向西北角而去。
绕过山坳,那黑影停下脚步,缓缓拔出长剑,四下观望。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向左侧树林走了几步。竹樱稍等一会儿,听着那人远去,这才矮着身子缓缓摸过去。公孙玉站在树梢之上,这里的丛林并不十分紧密,眼前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看二人去了,也轻点跟上去。
到了丛林之中,见树隙中隐隐现出一堵黄墙,似是一座庙宇,暗忖:“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这时离庙宇尚有数丈,只听得庙中一个声音说道:“你已经沦落到这个田地了,要不听话照做,要不就把《大业诗集》偷出来!既可以和你的家人团聚,还能继续逍遥快活,何必在这里受这些零碎之苦。”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公孙玉心下奇怪:“太平公主府上的《大业诗集》已经给了竹樱姑娘,难不成他问的是皇帝手中的那本?”忽然灵光一闪,想道:“太平公主府上《大业诗集》失窃的消息只有几人知道,此人不知道也很正常。看她刚刚轻功颇为厉害,应该是江湖上的高手,不知道是谁。”
一个男子冷笑一声,说道:“姑娘你不要枉费心机了。本王虽然不成器,却也有些骨气。莫说本王不知道那诗集在哪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这等宵小之徒。”声音颇有些豪气。
这时,竹樱缓缓走到庙门口,她本来身子就极轻,如今每一步却尽量放松,更是毫无声息。这几步她足足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在庙内竟没有发现。竹樱嘴角露出微笑,短剑出手,直劈入庙内。
公孙玉被门墙挡住,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却听得“乒乒乓乓”声大作,显然是二人动了手。那长剑与短剑的声音毕竟不同,她与李清影数月打磨剑法,早就听惯了。
想起李清影,心中又是一痛。
她凝神仔细听,只听得短剑招招都是进攻,而长剑招招防守,显然是竹樱偷袭得手了,不过那人也当真了得,间不容发之际竟能挡住竹樱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二人又在庙里斗了一百回合,忽听得“啊”的一声,却是那个男子的声音,公孙玉心想:“不管此人是谁,看这人鬼鬼祟祟的,想来不是什么好人,先救了再说!”正要跃出,却见那人与竹樱从庙中双双跃出。
原来那人被偷袭,一直落于下风,情急之下,长剑直刺人质,竹樱似乎生怕他打死人质,短剑一挥,将长剑架开,但她临时变招,终究慢了一步,长剑还是刺入人质的胸口一寸。
那人趁机一掌拍出,直取竹樱右胸。竹樱这才知道那人以此为机,要抢回先机,并非真要杀人。
她心思转变极快,身子向后急退,跳出庙宇,免得误伤人质。那人也不愿意杀死人质,跟着跳出,两人又复斗上,这次双方都有了准备,一上来就是快剑对快剑,力求迅速将对方杀死。
公孙玉看竹樱身手灵便,招式灵活,暗想:“原来她的功夫这么高。怪不得那么骄傲了。”另一人也不妨多让,招式迅捷,闪转快速。二人正是棋逢对手。
公孙玉见二人跳出,正中下怀,绕过庙门,轻轻一跃,跳到后门,他轻攻极高,竹樱与此人又是棋逢对手,专心对敌,竟未发现。
公孙玉看了一会儿,二人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趁二人不注意,轻轻溜入。运指乘风,先封住人质胸口的穴道止血,顺手封了胸口“哑穴”,让他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口。右手抓住他的后襟,跳出寺庙,身子一轻,向北而去。
她刚刚为了跟踪二人,并未使出全力,这时为了远离二人,全力施为。虽是带着一个人,速度也丝毫不慢。
奔行了十余里,感觉真气不足,找一处空地将他放下,拱手道:“在下公孙玉,刚刚生恐前辈叫出声来,是以封住前辈的穴道,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那人看他是个年轻女子,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公孙玉道:“敢问前辈是何人?为何会被奸人所擒?”那人略加思索道:“在下定王武攸暨。”公孙玉吃了一惊道:“你是太平公主的丈夫定王武攸暨?”武攸暨对于“太平公主的丈夫”这一称谓似乎早已习惯,道:“正是本王。”
公孙玉道:“他们为何要抓定王殿下?”武攸暨无奈地摇摇头道:“本王也不知道。”公孙玉看他不似作伪,道:“如今神都城门已关,在下明日再送定王殿下回神都。”武攸暨道:“姑娘所言极是。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师出何门?他日本王禀报天子,必然大大有赏。”
公孙玉道:“不必了,在下山野草莽,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素来不习惯朝廷约束,封赏什么的就更加不必了。”武攸暨道:“姑娘虽为女子,气度不让须眉。本王佩服。”
公孙玉道:“定王殿下受了伤,此处也没有什么药和包扎之物。”这时他又想起了李清影,有他在一定有办法处理。
武攸暨试探地问道:“本王受伤颇为严重,姑娘可否送在下回府?”公孙玉不想回洛阳,去了那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舍得再次离开,道:“神都城门已关,就算我们到了,也进不去。”武攸暨道:“本来有亲王令牌,可以叫开城门。”
她有无数个理由拒绝,但不知为什么,答应了。
此处离洛阳城并不远,只有几里的路程。公孙玉还好,武攸暨平日出门都有轿子亲随,何时走过这么远的距离。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二人才来到洛阳城门,武攸暨用亲王令牌叫开城门。
入城之后,胸口鲜血已经染满了半个身子,靠在城门边,道:“姑娘!这是我的令牌,劳烦你去我府上叫人来接我。我真的走不动了。”回头看时,却不见了公孙玉的身影。
原来进入洛阳城,过去的种种不禁浮上心头,悲从中来,难以自已。她不愿武攸暨看到,悄然离开。一人忙不择路来到一条小巷,躲在墙角偷偷哭泣。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听得有人缓步走来。其中一人道:“杜诗去哪里了?教主千叮咛万嘱咐要秘密行事,他竟然胆大包天绑了武攸暨!”是个女人的声音。
另一个人说道:“杜诗鬼点子多,说不定还真有什么主意,只要不把武攸暨弄死,到时候再送回去也就是了。”那女人道:“你说的容易!那武攸暨养尊处优,万一不小心死了,岂不是要坏了教主的大事。”
这时,二人正好走到这边,由于月光的原因,公孙玉虽然就在二人面前,但躲在黑暗处,反而看不到。他二人的样子却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那女子面带纯黑的面纱,看不出什么样子,一身黑衣,身材纤细,头戴三根黑羽。另一个男子形容猥琐,感觉身子被掏空一般,极为瘦削,双眼通红,一口黄黑牙齿。正是齐言和云苍松。
齐言为丹心师太所伤,半张脸全是伤痕,故而用面纱遮住脸。
云苍松道:“就算他死了也无所谓,杜诗下手干净利索,不会有人发现尸体的。”齐言道:“黑手,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若太平公主把诗集转移了甚至是销毁了,我们应当如何去寻?”
云苍松道:“那太平公主素来淫荡,说不定恨不得早点让武攸暨去死,好再找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说到这里,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然后道:“听说她和上官清影那小子关系极好,说不定嫁给他呢。”
齐言道:“说起这个上官清影,倒也奇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然得到了武则天的信赖。如今还被封侯拜将,赐了国姓。”云苍松道:“上官清影,不,现在叫李清影,说不定和武则天也……”说到这里又是嘿嘿一笑,意思自然是也是武则天的面首。
齐言摇摇头道:“不可能!武则天虽然放荡,也是个英明睿智的女人,不然不可能做到九五之尊。来俊臣无限信任,张氏兄弟给了无数封赏,却从未让他们掌管十二卫。”
云苍松也变得严肃起来,道:“如今她已经退位,当今皇帝懦弱无能,说不定便是武则天故意给他设的套。”
齐言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机会就真的来了。”二人相视一眼,点点头,均觉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正在此时,忽听得背后有人匆匆跑来,二人回头一看,却是杜诗狼狈不堪地冲来。只见他身上被剑划了几道口子,尤其是左臂一道十分严重,鲜血沾满了衣袖,看到二人,叫道:“黑心、黑手!快来救我!”
二人凝神戒备,却见一红衣女子手持短剑疾步冲来,正是竹樱。
原来杜诗与竹樱战了一百回合,发觉对方招式绵延不绝,似有无穷无尽之力,自己逐渐力怯,心下一横,连续抢攻三剑。竹樱见她连续抢攻,以为她心浮气躁,心中暗喜,也不反击,短剑舞出无数个圈子,护住全身。
杜诗喝道:“姑娘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在下出手?”竹樱道:“你以为九龙门的行动是谁告知陈焕的?”杜诗吃了一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竹樱不答,想起自己太平公主府上的、冰雪门内的,所有谋划已久的事情竟然全被李清影破坏。不知为何,对李清影没有恨意,反而对阴阳教气不打一处来。
竹樱挺剑而上,却见杜诗右足一点,退到庙中,见武攸暨竟然已经不在,大吃一惊!竹樱见他向庙中飞去,已知其意,心中大呼“上当”,连忙赶上,短剑刺向其背心。
杜诗一时想不清楚武攸暨去了哪里,见竹樱剑锋凌厉,向前猛冲两步,踏上佛像,猛地一点,飞出庙去。
竹樱正冲进庙中,见武攸暨已经不在,立刻意识到杜诗如此短时间内根本藏不了人,惊疑之间,听到庙门隆隆作响,却是杜诗临走之时,将庙门关上。
竹樱单手拉开庙门,却见一支长剑扑面而来,她早有预料,身子一矮,短剑从门缝中刺出,正中杜诗左臂,她看不清杜诗的样子,顺向下滑。杜诗一声惨叫,飞身跳出。
竹樱身子极瘦,门只开了一个缝,如鬼魅一般窜出,看杜诗已经远去,跟着赶上。
杜诗被竹樱一剑刺中左臂,伤口从肩膀直到手腕。疼的龇牙咧嘴。竹樱轻功不凡,但已经和杜诗差了数丈之远,一时也赶不上。
二人一个跑一个追,竟然直奔洛阳而来。
原来杜诗看竹樱疯了一般的追自己,本来武功较之略逊,如今受了伤,更是不及远甚,只能寻人求助。她知齐言和云苍松在洛阳的落脚点,径向洛阳而来。
二人来到洛阳城门前,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近,杜诗越过城墙,正好武攸暨手下抬着轿子接他回去。深更半夜,没有打定王府的旗帜,武攸暨坐在轿中,杜诗没有发现。
竹樱飞身而下,向她背后斩到,在她身后衣衫上划了一道口子,好在她反应及时,没有被伤到。
竹樱又是跟着几剑刺出。出招时,足下难免一滞,反倒追不上杜诗,只把她背后衣衫划个稀烂,露出里面洁白的肌肤。
齐言看杜诗狼狈不堪的冲来,手中两枚黑羽射出,云苍松也上前反拿竹樱手腕。竹樱急停,后退一步,短剑一挥,将两枚黑羽镖打落。这一下速停速退,身法拿捏极为精准。齐言脱口而出:“好厉害的小丫头!”
竹樱接了这两镖,只觉手腕被震得发麻,吃了一惊,暗想:“京城何时来了这么多的高手?”盛怒瞬间化作冷静。
齐言道:“敢问姑娘姓名?为何追赶本教之人?”竹樱道:“抱歉,在下追错人了。”说着拱拱手便要离开。
杜诗大怒,尖着嗓子喊道:“小丫头,你当阴阳教是什么人,是由得你说杀就杀,说走就走的吗?”竹樱冷笑一声道:“阴阳教,好大的名头,还不是被李清影耍的团团转!”
此话一出,齐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冷地道:“本来还想留你条性命,既然你如此看不起阴阳教,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竹樱心中暗自盘算:“这三人每个武功都与自己不相上下,就算杜诗受伤,也不可小觑。”口中仍是尖刻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呢?还是三个一起上?”
齐言道:“你以为我是那些江湖蠢材吗?你何曾见过阴阳教大占优势还与人一对一的?”
阴阳教之人除非有特殊任务,不然的话杀人干脆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江湖上人人得知——竹樱自然也知道。
竹樱自知今日已是难以全身而退,一面懊悔刚刚的冲动,一面也激起她内心的倔强。也不客气,手持短剑,向齐言胸口刺来。
齐言看她剑光霍霍,剑末竟然发出一道寒芒,吃了一惊,暗想:“这小丫头怎么有这么深的功力!”不敢怠慢,身子一侧,反捏她手腕。云苍松双手如鹰爪,来抓她的手臂和肩膀。杜挺纵身跃起,从头顶刺向竹樱。
竹樱看左右上都有敌人,大喝一声,短剑竟然脱手,直刺而出,齐言正惊讶间,却见短剑竟然转个弯像她背后刺来。却是刚刚剑脱手的一刹那,竹樱拇指轻轻一拨,让剑转了弯。
齐言大吃一惊,接着编觉手腕一紧。竹樱竟反拿她的手腕,跟着飞起一脚,向齐言胸口踢来。这一下不止躲开了云苍松双爪,还把齐言置于杜诗剑下。
齐言手腕一抖,一枚黑羽镖从袖中射出,直冲竹樱胸口。她的黑羽似乎无处不在。
杜诗身子在空中一转,将竹樱短剑劈开。云苍松双爪不停,箭步赶上,又抓她手臂和肩膀。
竹樱手腕和齐言搅在一起,各显擒拿之法。一时难以挣脱,看云苍松双爪如铁,侧身上前,反到齐言身侧,躲开黑羽镖。左手拿剑在手,向杜诗头顶刺到。
这一招缠齐言,躲云苍松,攻杜诗,一气呵成。三人心中均是一凛,也同时冒出一个想法,必须把她立毙于当场!
竹樱倚着齐言,让她无法出手,将云苍松挡在身后,右手连续刺出。杜诗被她逼退三步。齐言左手与她反复纠缠,无法脱身。灵机一动,顺着竹樱拉扯方向一躲,云苍松变抓为掌,向直冲竹樱胸口而来。
竹樱虽然逼退杜诗,但右手被齐言纠缠,无法上前抢攻。杜诗剧斗之下,左臂鲜血汩汩流出,已经抬不起来。登时发了狠心,一剑向竹樱胸口刺到。这一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真有石破天惊之威。
竹樱看前后夹攻,又被齐言死死拉住,动弹不得,刹那间万念俱灰,暗想:“我就这么死了!”
就在此时,却见一个黑影从旁窜出,迎上杜诗长剑,只见她招式恍恍惚惚,虚虚实实,连着发了十余招。杜诗吃了一惊,这一招她已经用尽全力,既无力收回,又无力躲闪。只见她身前如片片飞叶,被划了十余道。
来人正是藏在暗处的公孙玉。
齐言见状,大吃一惊,右手黑羽镖飞出,射向公孙玉肩头。公孙玉正要躲闪,忽的觉得左边胸口一痛,瞬觉浑身无力,被黑羽镖直接刺入肩膀,透入身前肋骨。却是齐言这招威力是在过大,一股真气从剑锋处涌出,直接打中她的胸口。
竹樱看她出现,也是一惊,千钧一发之际,不容细想,急忙转身,想要挡住云苍松。但刚刚这么略一愣神,已经慢了一步,只听得“碰”的一掌,另一掌隔空掌力直接打在她的胸口。
她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和齐言纠缠的右手也就此松开。
公孙玉强忍着剧痛,飞身而起,接住竹樱,又运起“舟游翩翩”的轻功,瞬间飞出三丈。二人一落地,竹樱一口鲜血呕出,跟着搀扶着公孙玉,也是点出,低声道:“你我各自用轻功已经不可能了,咱们各用一次力气,然后再各自休息一下。”
公孙玉登时了然,二人如今全力用轻功已是绝无可能,一人带着一人,另一人略微喘息,反而最快。
二人似乎刹那间有了默契,一蹦一跳之下很快就到了晋国公府。
此时,晚宴已经结束,府内还在收拾,仍然是灯火辉煌。二人越墙进入,很快惊动了下人。这时李清影正在送客,下人快速去找了花蕊,花蕊又叫了如意,把二人就近扶入后院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