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符帝病重,双龙夺嫡开始。
但李青却并不打算参与到这场夺嫡之争里面去,因为他本就是中立的立场。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继位于他来说都没影响,那他又何必下场参与进去?
此外还有一点是长宁公主的原因。
两个皇子都是长宁公主的兄长,他帮助哪一个对付另一个都不太好。
所以他选择静观其变。
“长宁,你觉得大皇子和二皇子,哪个更有希望继位?”
李青想了想后向长宁公主问道。
长宁公主还在因为天符帝病重的事情而担忧,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大哥和二哥都很优秀。”
“他们无论哪一个成为皇帝,肯定都能成为明君,带领周国走向繁荣。”
“但父皇可能……更喜欢大哥吧。”
长宁公主说着将目光投向李青,挑眉问道:“难道你也想去站队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大哥和二哥都没有来向你求助,拉拢你?”
李青忽然问这个问题,她难免会多想,以为他想要选择一人去支持。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点。
那就是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没有过来拉拢中立派的李青,这很不正常。
李青如今在周国的地位以及在读书人之间的影响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若是能拉拢李青,那么就等于得到了绝大部分读书人的支持。
可两人却没有一个这么做。
“谁知道呢?可能你父皇不允许吧,毕竟我直接让皇室颜面大失。”
李青笑道,对此并不在意。
长宁公主一想觉得也是,毕竟以自家父皇的性格,恐怕现在都恨死李青了。
两位哥哥要是敢来拉拢李青,怕是直接断了成为皇帝的可能性。
“我打算过几日入宫去见见父皇。”
犹豫了一下,长宁公主对李青说道,上次她入宫去见天符帝被拒绝了。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去见一见,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无论外人怎么看、怎么评价天符帝,但是在她心里,天符帝是一个慈爱的父亲,给了她别的兄弟姐妹所没有的关爱。
“嗯,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放心吧,一切有我。”
李青语气温和地说道,安慰着长宁公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
……
漆黑的夜色如同大幕笼罩整个盛京。
夜已经深了,但二皇子的府邸上,书房里依然还亮着灯光。
二皇子站在书桌上的台烛前面,烛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显得十分高大。
“吱呀——”
一道轻轻的推门声响起,房门打开。
二皇子转身看去,便见到一位身着白衣、样貌儒雅的中年男人走入房间。
不是淮信王,又会是谁?
“四叔。”
二皇子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后直接向他问道:“今日宫内的情况如何?”
“侄儿听闻父皇将您单独留了下来,可跟您说了他想选谁作为储君?”
今天天符帝召集群臣入宫里面见,商量储君人选,事后将淮信王单独留下。
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什么。
淮信王望着二皇子,缓缓开口说道:“陛下更加意属大皇子,但他也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互为仇敌。”
“他打算明日将你们召入宫中,当面跟你们宣布储君人选。”
“他希望你们两兄弟,能像我和他一般互为臂助,共同治理好周国。”
淮信王毫无保留地道出了真相。
听到这个消息,二皇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一双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他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依然感到极度的不甘以及愤怒!
父皇……没有选他。
一瞬间,彷佛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在战场上历经的一次次生死,遭受的所有苦和累,否似乎没有了意义。
淮信王将二皇子的脸色变化都看在眼里,随后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见到他的这副模样,淮信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直接挥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二皇子的脸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痕。
淮信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明日便是决定皇位归属之日了,你还在此犹豫不决,以往号令千军的决断去哪儿了?!”
“机会只有一次!明日过后,下一任储君身份公布,一切便尘埃落地!”
“你甘愿居于武乾之下?你当真能做到与他和平共处、兴旺大周?”
淮信王毫不留情地痛斥二皇子,随后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发问。
“现在,告诉本王你的选择!”
二皇子此时心中犹豫尽去,后退一步,朝淮信王深深躬身,沉声开口:
“请四叔助侄儿夺得皇位!”
“很好!
!”
淮信王哈哈大笑一声,眼中锐利之色尽显,浑身都散发出冲天锐气。
他弯下腰,伸手搭在二皇子的肩膀上,眼神炽热地说道:“从今日起,本王的一切情报网、军队、人脉、势力、影响力,都将为你所用!”
“本王将助你登顶皇位,掌握这大周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然后与你一起扫平世家!让我大周彻底摆脱掣肘,一飞冲天!”
“在这大争之世,当有争霸之心!”
“不争,何以变强!”
淮信王的这番话充满了无穷的野心与渴望,也藏着无穷斗志!
早年间他支持天符帝,甘愿作为棋子,制衡世家,等待扫平世家的机会。
但几十年过去了,天符帝早已经丧失了当初的魄力与决断,整日与朝臣斗智斗勇,对用雷霆手段扫平世家犹豫不决。
几十年来,他的耐心早已经被耗尽。
对天符帝只有彻彻底底的失望。
昨日他在宫中听到天符帝更倾向于选择大皇子后,便再也忍不住了。
因为一旦大皇子登基,意味着未来的朝堂几乎不会有任何改变!
大皇子将继承天符帝的意志,等待那个遥不可及的、扫平世家的机会。
淮信王等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年轻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几十年了。
扫平世家,中央集权,让皇权摆脱掣肘,这是他一生的目标也是最大的理想!
他一定要完成这一切!
所以他才选择了二皇子!
“明日陛下将会召见你与大皇子一起入宫,这便是我们的行事之机。”
“北衙禁军统领早年受本王恩惠,他是本王的人,此事连陛下都不知晓。”
“御林军内本王亦暗中经营多年。”
“你只需带领两百府上骁骑,在天未亮时分前往皇宫,埋伏在太玄门之内,等待大皇子进后,便封锁宫门将其擒杀!”
“随后便去皇宫从你父皇手里取得虎符令牌,调城外步兵营入城驻防戒严,并取敕令免去一切参与宫变之人的罪责。”
“如此,大事可定!”
淮信王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二皇子屏气凝神,不敢错漏分毫。
而当他听完淮信王的整个计划以后,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四叔,到底有着怎样可怕的势力!
几十年以来,外人都以为淮信王有造反的想法,但没有造反的能力。
但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北衙禁军、御林军皆已经被其暗中渗透,再加上淮信王在朝野的威望名气,他若是想造反,顷刻间便能成功!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在天符帝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恐怕天符帝本身都没有想到,在他专注朝堂的时候,自己这个胞弟已经瞒着他掌控了如此庞大的力量。
“一切但听四叔安排!”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对淮信王深深鞠躬行礼,心悦诚服。
这一刻他再也不怀疑淮信王帮他的目的了,因为以对方能力,皇位唾手可得!
而且有着天符帝胞弟的身份,即便登位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各地藩王更是会大力支持,但淮信王只是不想罢了。
他这位四叔,是真正的谋国大才!
淮信王对二皇子沉声道:“本王助你,是看中你与本王的目标一致。”
“皇权是需要一定的压制,否则于国无利;但压制皇权的,决不能是世家!因为世家只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如今李青开创儒道,儒道读书人只求道德公义与天下太平,他们行事不能逾矩,所以无需忌惮他们。”
“他们不会同世家那般谋求己利而罔顾国家,因而他们便能作为限制皇权的最好枷锁,能够时刻令皇帝自省。”
“你父王想杀李青,是因为他想要的是毫无限制的皇权,但殊不知皇权若无限制,一但皇帝昏庸,便能令国家灭亡!”
“如今儒道现世,天时地利人和皆占,打破世家垄断,此乃必行之举。”
“切莫如你父王一般优柔寡断!”
淮信王对二皇子谆谆教导,他相信对方能够理解他的话。
二皇子听完这些话后,蓦然一笑,说道:“这些道理,侄儿早在军中之时、世家子弟屡屡来军中镀金便知道了。”
“世家垄断了底层向上的进阶之路,把控国家利益,令贤才不得出头。”
“长此以往一国之生机便会慢慢凋敝,变得如同死水一般。”
“李青敢于挑战皇权威严,此举固然是悖逆之举,但却不能没有这样的人。”
“请四叔放心便是,侄儿绝非愚昧迂腐之人,侄儿是真正想令我大周强盛,令我大周铁蹄,踏平诸国!”
“一统天下!”
二皇子悍然说道,语气铿锵,眼中有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燃烧。
经历了离国进攻的战事后,他想要改变周国、让周国变强的心比谁都迫切!
他不想再忍受军队不如人的屈辱。
他想要大周帝国屹立在诸国之巅!
书房之中,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互相对视,充满了斗志。
……
……
大皇子府邸。
今日一早,大皇子便早早地醒了过来,他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好。
早在昨晚宫中便已经传来了消息。
天符帝令他与二皇子两人入宫觐见。
大皇子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皇位的归属,将要有了答桉!
让管家为自己泡来一杯龙涎茶提提神后,大皇子沐浴焚香,换上整洁的衣服,随后与妻子告别。
“我去宫里了,在家等我回来。”
大皇子对送自己到门口的妻子郑氏说道,从他手中接过大氅,披在身上。
现在是倒春寒的时候,天气有些冷。
“殿下,路上小心。”
郑氏微微点头,上前去轻轻抱了抱大皇子,然后亲自为他系好大氅的衣带。
大皇子随后便转身登上了马车。
郑氏望着马车缓缓远去,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感到心绪不宁,十分不安。
这时候一位年轻人走了过来,这年轻人与大皇子有七八分像,正是他的儿子。
“母亲,您怎么了?”
年轻人见到郑氏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上前去搀住她,关切问道。
郑氏从大皇子的马车上收回目光,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总感觉心里不舒服,很心慌很烦闷。”
听到母亲的话后,年轻人笑道:“很正常,今日皇爷爷召父亲入宫,便是要宣布册立储君之事,母亲您担忧很正常。”
“不过也无需太过介怀,如今父亲得到满朝众多大臣支持,民间百姓呼声也很高,被册立为储君是十拿九稳之事。”
“再不久您便是皇……太子妃了。”
年轻人本想说再不久便是皇后,但想到天符帝还没去世,这么说太不敬。
于是便又改口说是太子妃。
同时他心里也很感慨,自己父亲做了四五十年的皇子,如今终于要再进一步。
而他身为长子,日后定然会是大周太子,成为皇帝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年轻人心中一阵火热。
但他很快便压下了激动的心情,对郑氏说道:“外面天寒,母亲还是先回府吧,早膳已经备好了。”
郑氏点了点头,随后便在年轻人的搀扶下返回府内,大门随之紧闭。
那朱门上的朱漆,深红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