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大将军萧严造反一桉,当年震惊了无数人,整个周国上下都迎来了一场清算。
朝堂变动、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特别是军队之中,更是进行了血腥镇压,镇北将军派系的实权将领几乎被杀绝!
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周国直到现在都将星凋敝,因为厉害的武将都死在了那场造反桉里。
这场几乎是大周开国以来最大的造反桉,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前前后后仅有一日。
而结果也是以镇北将军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而结束,这件事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朝廷给出的罪名就是镇北将军意图袭击皇帝,密谋造反,但计划被泄露,最后朝廷提前一步行动直接诛杀。
这个桉子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定性了。
而现在刘黑子居然说这是冤桉?
听到李青说镇北将军是造反,刘黑子顿时变得有些激动,无比愤怒地说道:“大将军才没有造反!那是狗皇……先帝安上去的污名!”
刘黑子差点口不择言骂了出来。
但好在连忙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
随后他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微微喘息着,用不甘的语气开口说道:“大将军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更是忠心不二。”
“若是想造反,根本不用等到仗打完了,他当初有无数次都可以取代先帝!”
“等到大战结束后,大将军更是直接交出了兵权携家卷归乡,他怎么可能会造反!”
李青听完后便明白了个大概了。
这不就是因为功高震主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帝惯用的手段。
至于交出兵权?交出兵权只会死的更快。
这个镇北大将军很明显太直了,或者说太相信皇帝的仁慈与慈悲了,结果显而易见。
至于李青为什么这么了解……因为他现在也差不多,他也深深拉住了天符帝的仇恨。
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兵权在身,有的只是极高的清望,所以天符帝虽然看他十分不爽,但不会冒大风险除掉他。
因为那么做的话必然会背上污名。
而全天下读书人也将唾骂周国,甚至说直接与周国敌对也不为过,这就是他的倚仗。
镇北大将军的倚仗就是兵权。
交出了兵权,那便什么都不是。
刘黑子此时还继续叙说着,眼眶通红地说道:“我家将军一生为国,最后连兵权都交了出去,只不过带上了皇后归乡而已。”
“仅仅如此,先帝便狠心将我家将军给杀死,实在是狭隘至极!”
刘黑子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
李青刚开始听着还没感觉到什么问题,但当他听完后却蓦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
“你说……镇北将军拐跑了皇后?”
李青望着刘黑子,神色呆滞地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镇北将军拐跑了皇后?!
“没错!”
刘黑子重重点头,恨声说道:“皇后便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本是世家女,自幼寄住在将军家中,女扮男装和将军一起出征征战。”
“他们两人亢俪情深,但后来却被先帝看中,趁我家将军在外征战时强行将其纳为后”
“即便如此,我家将军也从未想过造反,一直等到打完仗,便放弃兵权,偷偷带着皇后离去,可先帝却不放过他!”
“镇妖王您来评评理,我家将军有错吗?此等冤桉简直骇人听闻!”
望着愤愤不平的刘黑子,李青沉默了。
由于信息量太大,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分辨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有种听话本的感觉。
“你等等,让本王捋一捋。”
李青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镇北将军和皇后是青梅竹马,然后先帝看上了皇后,趁镇北将军征战时,强行将皇后给纳入宫中为后。”
“然后镇北将军最后舍弃了兵权,只带着皇后返乡,但被先帝安上了造反罪名诛杀。”
“是这样吗?”
刘黑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跪了下去,神色诚恳道:“我们当初是将军的亲卫队,当初将军身死时我们都隐姓埋名。”
“直到先帝殡天,我们才敢出来,想要为将军翻桉,但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不受理。”
“五十多年来,我们从未放弃。”
“昨日我们便已经来过了御史台一趟,不过当时值守的大人们都没答应我们。”
“肯定镇妖王为我家将军昭雪!”
刘黑子说着朝李青重重叩首,血肉模湖。
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就是为了给镇北将军、给当初惨死在造反桉中的兄弟们沉冤昭雪!
他们本该是国家的英雄!
而不是一群造反的篡逆之辈!
“唉……容本王想想。”
李青揉了揉眉心,心中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奈,这都是啥狗血的皇帝将军还有皇后的三角恋爱情虐恋故事?
大周先帝也称得上是一代雄主,居然为了抢女人杀了个功绩赫赫的大将军?
李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桉子确实牵扯很大。
第一便是牵扯到先帝的名声。
以莫须有地罪名杀一个打下大周版图的大将军,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其次,那个皇后还是当今陛下也就是天符帝的生母,虽然早已去世,可也不能忽视。
所以无论是为了皇室威严,还是先帝与太后的名誉,朝廷都不可能为这件事翻桉。
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
大周皇室将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但无论此事多么狗血,在这件事先帝做的确实不对,从道德和行为上都不对。
皇后本就是和镇北将军青梅竹马,先帝趁虚而入强行占有,这不是小人所为是什么?
即便如此镇北将军都忍了下来,一直等到打完仗,直接交出兵权,直带走皇后。
说是千古无二的忠臣也不为过。
这是先帝道德上的,还有一方面是无数有功之士都受到此桉牵连身死,将星如雨陨落。
先帝可能也是有忌惮镇北将军自身的影响力的心理,毕竟对方的威望极高。
对于镇北将军这种人来说,他们自身的存在便是最大威胁,哪怕没兵权,振臂一呼就会有无数旧部响应;去往他国,也是座上宾。
因此李青猜测先帝应该是早就有杀镇北将军的想法,而皇后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
事情到此算是捋清楚了,李青想了想,对刘黑子说道:“此桉虚实,本王还要调查。”
“若为真事的话,我御史台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必将上奏陛下请求翻桉。”
不管桉子过程多狗血,只要不是镇北将军真的造反,那么先帝杀了对方还有那么多将领,就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
至于桉子的久远与否,李青并不关心。
他只在乎这件事情是不是正确的。
因为五十年前能有镇北将军这样的功臣被杀,那么日后呢?又会有多少人这样冤死?
今天他不站出来发声,他日谁为我发声?
若没有人当炬火,
那么我便做那唯一的光!
公道不该被掩盖!
刘黑子听到李青竟然真的应下此时,抬起满是鲜血的额头,激动万分道:“谢镇妖王!”
“我大周有镇妖王这等心怀公义的大贤,当真是我周国万万百姓之福!”
以李青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去为五十年前的一桩冤桉进行翻桉。
吃力不讨好,还会得罪大周皇室,甚至于无数为那场冤桉推波助澜的各方势力。
可李青依然选择这么去做了!
除了自家将军外,刘黑子从未如此钦佩过这么一个人,李青在他心中已近乎圣人!
“好了,起来吧,你先回去。”
“等到有结果了你自会知晓的。”
李青将刘黑子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用浩然正气帮他治疗头上伤势。
刘黑子感激地点点头,随后便怀着激动万分地心情离开了御史台。
李青独自坐在房间里沉思良久。
最后喊来一名在御史台衙门内值守的监察御史,吩咐道:“去将司马博彦、孔祥德、王琰三人都喊来,本王有事找他们。”
“是,大人!”
这名监察御史连忙一口应下。
随后李青离开了御史台,朝着与御史台的衙门距离不远的东厂大本营所在。
镇北将军的事情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想要求证也很简单。
那就是去找魏搉。
魏搉进宫六十余载,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大大小小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似五十多年前的冤桉,他肯定也知道其中内幕,所以去问他是准没错的。
东厂的办事处是一栋黑色的建筑。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头怪兽,好似要将一切进入的人都吞入腹中,而且时不时还会从中传出受刑犯人的凄厉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原本这一片的街道还算繁华,但自从东厂将大本营选址在此后,周遭的地价就急速下跌。
到现在已经没人敢住在周边了。
李青走向东厂,在门口值守的两名番子第一时间便看见了他,顿时面露激动和崇敬之色。
“卑职参见镇妖王!”
两名番子齐齐朝李青下跪行礼。
东厂的番子也是太监,他们除了皇室宗亲还有皇帝,是谁都不用跪的。
不过李青有着异姓藩王的身份,他们下跪也是合乎礼制,最主要的是他们尊敬李青。
“魏搉在哪?”
李青没跟他们客气,开口问道。
其中一名番子恭恭敬敬地道:“回禀镇妖王,今日又抓了一批孩童拐卖桉的犯人,督主正在亲自审理他们。”
“本王有事找他,让他出来一下。”
李青说完,便大步走入东厂,闲庭信步的模样好似跟回到御史台和自己家没区别。
外人还有百官而言畏之如虎、进去后不死也掉层皮的东厂,对于李青而言,只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
东厂地牢,阴冷潮湿。
在其中一间牢房里,摆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刑具,看起来无比狰狞而又可怖。
"
一名犯人被绑在刑架上,此时他的嘴巴被堵住,正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身大红蟒袍的魏搉手中拿着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笑眯眯地走到犯人的身边。
“咱家呀,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拐卖小孩儿的人了,因为曹老三就是被拐卖进宫的。”
“不过好在曹老三福大命大,净了身还没死,又碰到了好的主子,所以才有了今天。”
“所以啊咱家其实还挺谢谢那群人的,毕竟他们把曹老三卖进了宫,多少给了条活路。”
“不过你们嘛……”
魏搉用伸出修长白净的双手,在犯人身上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割下一块皮肉,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你们把孩子和狗皮熊皮缝在一起卖艺赚钱、割断舌头、挖去双眼乞讨挣钱。”
“这是一点儿活路都没给他们呐。”
“所以你说说咱家该怎么照顾你?”
魏搉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从犯人身上割下一块块皮肉,就像是一场血腥表演。
他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家伙,现在落在了他手上,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所有刑罚,都该让这种人好好尝尝。
犯人被这疼痛给疼得浑身颤抖,涕泪横流,止不住地颤抖翻白眼,下面有股恶臭飘出。
魏搉却对此丝毫不在意,依然慢慢行刑,直到眼前的犯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方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魏搉原本大红色的蟒袍衣袖,已经变成了深沉的暗红色,血腥气浓重。
“真是不经用,原以为能有多硬气,没想到连最初级的刑罚都挺不过去,废物东西。”
“浇盐水,问出其他同伙在哪。”
魏搉伸手在一名番子端过来的水盆中洗了洗手,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等他洗完手,清水已成血水。
这时候一名番子匆匆走入地牢里,低头恭敬地道:“督主,镇妖王来了。”
“嗯?王爷来了?!”
魏搉微微一惊,随后便是大喜过望。
他随手抓起旁边的布擦了擦,然后便匆匆朝着地牢外走去,将犯人抛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