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李青言辞犀利。
历数刑部尚书曹戡三罪。
朝官当中,属于曹家势力的官员,全都脸色阴沉。
恨不得立刻站出来驳斥李青。
但他们不能。
一个在朝堂上没有任何根基的寒门,没有胆量杀曹家嫡子,更没有胆量参刑部尚书并致他于死罪。
曹家和朝堂其余世家派系,全都认为此事乃天符帝一手炮制。
李青只不过是天符帝用来针对曹家的一枚棋子。
这一切都是天符帝的阴谋。
谁在此刻站出来支持曹戡,正好让天符帝的计划得逞。
曹家的下场,必定会十分凄惨。
如今牺牲一个曹戡,放弃曹家在刑部的多年经营,才是最佳之选。
否则卫家就是前车之鉴。
天符帝一手安排上千人伪造山匪伏杀长宁公主和新科状元,最后通过东厂将罪名安在户部尚书卫叔阳头上,这件事才发生不到半个月。
所有世家派系,依旧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曹戡!”天符帝怒斥曹戡,“朕对于委以重任,将刑部交之你手。你非但徇私枉法,甚至勾结地方官员、结党营私!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刑部尚书曹戡满脸苦涩。
这还真是天符帝的一贯作风,平时对世家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当他要对你动手的时候,却雷厉风行,不给一点机会。
只是曹戡本以为最多只是自己丢失刑部尚书,却万万没有想到天符帝竟然还让李青参他勾结地方官员、结党营私。
这个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非但丢官,还得丢命。
甚至不少刑部官员都要遭到清洗,曹家在刑部多年的经营,将毁于一旦。
曹戡出列,跪拜在地,垂头道:“臣有负陛下圣恩,私心作祟,以权胁迫刑部与此案相关官员及临平府府尹、通判颠倒黑白包庇亲侄。
臣自知罪该万死,但臣绝无结党营私谋反之意。请陛下明察。”
勾结地方官员已经坐实,李青所参,又证据确凿。
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失去体面,引来更大的祸事。
但谋反的罪名,绝不能认。
朝堂当中,依旧寂静无声。
曹家派系官员,不敢声援,唯恐牵连更多,损失更为惨重。
非曹家派系官员,开始落井下石。
与刑部争权夺利最为严重、身为三公九卿中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出列道:
“刑部尚书曹戡不思为国、以权谋私,此风若涨,朝堂震荡、国将不国。请陛下严惩曹戡,以振朝纲!”
随着大理寺卿开口,又接连有朝官出列怒斥曹戡罪行。
甚至有人不仅落井下石,还往井里面丢磨盘,请天符帝严查曹戡的两位兄长,燕州州牧曹漳和泾南道布政使曹啓。
朝堂当中,义正言辞的声音此起彼伏。
曹家派系官员,目眦欲裂,满脸愤怒和屈辱。
“魏搉!”
最后,天符帝大喝一声,承天殿才安静了下来。
侍立在一旁的魏搉跪倒在地。
“奴婢在。”
“着你彻查曹戡,彻查刑部上下!凡与曹戡结党营私之京官、地方官全部给朕揪出来!”
“奴婢遵旨!”
天符帝从龙椅上起身,满脸怒火的看了眼曹戡,随后一甩龙袍,离开了承天殿。
殿中太监,赶忙喊了声“退朝”,也随着天符帝离去。
离开承天殿,坐上龙辇前往乾元殿的天符帝,眼中的怒火瞬间消失一空。
他脸上挂着笑容,呵呵笑道:“李青,当真是帮了朕一个大忙!朕不缺能臣干将,缺的就是你这样的愣头青。”
曹家势力太大,朝堂中有三公之一的太保曹睦、刑部尚书曹戡,还有一系列其他朝官。
地方上,又基本上控制了泾南道和燕州。
如今由李青牵头,给了天符帝一个大大削弱曹家势力的机会,他怎能不把握住?
天符帝也适可而止,并未在曹戡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之事上做文章。
只是将曹家在刑部的势力连根拔起,顺带也肃清了一边邺州和临平府。
否则真给曹戡坐实谋反的罪名,会迎来曹家剧烈的反噬。
“传李青来乾元殿,与朕一同用早膳。”
龙辇之上,天符帝说道。
……
今日朝会,时间虽短,但牵扯的事情却大。
即便天符帝愤怒离朝,群臣也并无任何异议。今日本就是来落井下石的,自己的事日后再奏就是。
曹家派系官员,耷拉着脑袋,脸色十分难看的前往太保曹睦府上。
刑部官员,也被魏搉控制住,羁押去东厂审问。
其余官员,则满面风光。
曹戡出事,刑部空缺。他们便有机会插足刑部。
李青走在群臣后方,身旁围绕着一些向他释放善意的世家官员。
魏搉健步如飞走了过来,对那些世家官员道:“诸位大人见谅,咱家有公务请教御史大人。”
向李青释放善意世家官员,都知道现在魏搉春风得意,不愿得罪,纷纷向李青拱手告别。
“公公找我何事?”李青道。
“御史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魏搉对李青的态度,明显和他对待其余朝官的态度截然不同。
面对其他朝官,哪怕是丞相,他也不会阿谀奉承。
却在李青面前,给足了尊重。
以他东厂督主的身份,压根不需要对一个区区从六品的侍御史如此客气,也不需要尊称一声“御史大人”。
来到一处没有人的转角处,魏搉道:
“御史大人饱读诗书,咱家佩服的紧。咱家有三件事想请御史大人帮忙。”
东厂刚刚建立的时候,魏搉听了李青之言,招募朝堂之外的修士为东厂鹰爪,效果极其显著。
本就感恩李青的魏搉,从那之后,对他更加敬重。
李青道:“都是为大周做事,公公直言便是。”
魏搉脸上少见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道:
“御史大人,这第一件事,是想请您为我取一个字。”
太监有名就算不错,这魏搉居然想像读书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字。
也没有哪个大儒、先生会为一个太监取字。
这要是传出去,定叫人耻笑。
魏搉似乎对此有执念。
以前他没有机会,他不配拥有自己的字。
但现在他是东厂督主,他是皇帝手中的利剑,他有监察百官之权,权柄之大可谓是滔天。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字。
他要以此证明,自己和那些朝官并没有什么不同,自己做的事情也关乎大周天下。
看着魏搉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李青并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已经有两个字划过。
“便叫忠贤吧。
忠者,敬也。唯有尽心而不敬者。
贤者,德才兼备。
望你能一展才能,不谋私利,尽心竭力为国尽忠。”
李青说罢,魏搉怔在原地。
口中不断呢喃:“忠贤,忠贤。不谋私利,为国尽忠。”
他浑浊眼神越来越清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甚至激动到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魏搉作揖到低,颤声道:“谢御史大人赐字!从今日起,我就叫魏忠贤!
御史大人之言,忠贤铭刻五内。必不谋私利,尽心竭力,为国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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