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深深一片,穿过去,是凌空岛的街巷,空无一人,灰雾遮盖着一切。远处迷茫中似有人影晃荡,瘦长瘦长的。孤独游走在街上,透过沉寂的一切。
忽然有黑影扑来,慌乱往逃跑,窜入巷道。迷乱的岔路,总找不到方向。拐过一个转角,看到小雀畏缩在墙边,捧起来,我要保护它,任何妖魔鬼影都不能阻挡!斜着肩膀往前撞去,推散迷雾,撩开灰影。跑着跑着,小雀飞了起来,我跟着它直直向前。渐渐地,它越来越快,我跟不上了,只能停下看着小雀化作小点消失在前头。
胸中的意气退散,迷雾重新蔓延上来。又变得空虚惊惧起来。
人影围绕在身旁灰雾里,我冲进屋里,躲进衣柜。听着柜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缝隙透入的光线微微闪动。一转头,有个小洞,爬进去。
到了小帘的房间,她正在唱歌“秀色池边少女谣,捣衣频照清水漾。何莲尖尖生不停,心中春色谁知晓。”
乖小帘,唱得真好听。她转过头来,好听你怎么不过来?扑到我身上,踏实又温暖的身子,我用力抱紧。耳鬓厮磨,无限安宁。抱起来坐到床上,正要进入她,父亲坐在一旁,愤怒地看着。一切都支离破碎。
官兵在后头追,我拿着刀慌乱逃跑,爹娘站在路旁失望地看着。窜进山林里,周围影影绰绰都是声响,一直躲藏到了山顶,身下山外一片苍茫。转身面向蚁附上来的人影。攥紧手中刀,沿山势狂猛俯冲下去,对着眼前的人脸肆意劈砍!
咚!手肘砸在床上,我激醒。梦中的激荡隐约再现,除了眼睛看到的一丝切实感,所有挣扎都是那样地真实。尤其是最后飞冲向山下挥刀一击,心中依旧为此躁动。
再也无法赖在床上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迅捷地做完日常琐碎,赶到岸边“呵呵,老船公~我借条船出去办点事啊~”
船老头瞥了一眼,嗤笑道“嘿!你小子能去干什么事我还不知道?这些船都有用处的,不能给你划走。”
可恶!我狠劲乱窜,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师傅啊,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从那日你要我跟随你修炼时起,我可是拿你当亲爷爷看待呐~就借给我吧~”
“哼!小子,当我老汉不知道你的德性?这会你肯定在心里头暗骂咧!”
“哒!老王八!你昨天设计暗算我怎么说?万一要是哪个糙汉子下手没轻重,我这条命可就交代了,大家好歹是一伙人呐,你得给个说法!”
“行了小子,别磨嘴皮了,这船还有用处咧,杂房里有个木盆子,你要是敢用就拿去吧。”我不禁思量起来,盆和船似乎也差不多,能浮在水上就成。话本故事里的傻小子还用木盆渡海求仙呢,我渡个湖有什么。
于是颠颠跑去,环抱来一个大木盆,放在水里。嗯,没漏,伸出脚颤颤巍巍踏上去,忽的一滑扑在里头,木盆四处乱晃,差些翻进水里,除了盘坐的双腿,上头的一截身子都空落落支在空中,略微动作便要往水中栽去,这要是在外边那深不见底的水面。。。。。。果然傻小子的故事都是拿来骗傻小子的!
左挪右腾磨蹭到岸边,似野狗般猛扑上岸,把盆子拉了回来。嗯,这东西太小了,行不通。
“嘿嘿,小子你要是拿两块木板子定上头,那就能行~”
丝毫不在意船老头的语气,这话倒是令我欣喜,看着眼前的盆子,要是在底下加上两块长木板,嗯~
又去杂房拿了木板和好几个歪歪扭扭的铁嵌子,从水里捞一块石头,砰砰砰砰,将木板给定上去,竖着定了三块,横着一块,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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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头打平,稳稳当当飘在水里,最后一块木板当桨,胸中意气生,整个湖山我都去得!
船老头无话可说定定看着我从眼前划过。我突然想起一事“船老头,你家那三个小东西有几个男娃几个女娃啊?”
船老头诧异道“两男一女,你问这个干嘛?”
从怀里掏出一两银票隔空递给他“你有空就去买六根糖葫芦,带给那女娃,就说是我欠她的。剩下的给你当棺材本吧。”
船老头一声嗤笑,鄙夷道“行啊小子,如今当水匪了打家劫舍的有钱得狠嘛。”
。。。。。。。。。
“额,按理说当水匪不是应该有红利分吗,还有上回抢那财主,有那么多金银,少说一人得发个几十两吧!”
“呵,小子,莫非你没去领?还指望谁给你送上门呐!”
我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太年轻不知事,当水匪哪能跟念书一样呢!“那在哪里领咧?”
“唔,钱都是吴头领的内室发放,现在已经过了时候,都归总到凌老大那里去了。”
“哎,谢谢你老人家了。”
“小事,你好歹算我半个徒弟嘛。”
兴冲冲进门,凌老大正陪着赵地虎喝酒吃肉吹牛打屁。赵地虎懒懒举起酒杯招呼道“正好!小子来喝两杯~”
我弯着腰搓着手讪笑着问道“老大,我刘小一算是自己人吧?”
“嗯~是。”
“那咱们当水匪的有红利分喽?”赵地虎咽了半口的烧酒连杯子喷在我身上,脸憋肿成肥膘样,滚落到地上猛咳不止,还似拉稀般喷笑,噗呲呲,涎水溅射,都快断气了。
“虎哥,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当小弟的从老大手里领个份子钱有这么好笑吗。”
凌老大看着地上挣扎的赵地虎有些无奈“嗯,你那份钱一共八十两都被老船公领走了,他说替你存着。”
噗呲呲!刚刚缓过气来的赵地虎又挣扎起来“哈,哈,啊!笑死我了~小子别生气,我也被他骗过,被骗了三年嘞,哈哈!”
我今天一定要拿那破烟杆给他捅个对穿!啊!啊!啊!
猛地冲到岸边,船静悄悄飘在水上,洞口残留微微波纹。
啊!奋力举起刚刚费了不少心思的木盆筏子往地上砸去,木块断开往前溅射。心火荡然无踪。
哼,以后再讨回来就是,选了条干净的船抽出插在船头泊孔的长杆,悠悠往外推去。
天光骤亮,心随意动。不禁像其他唱船渔翁般放声山水“群山抬首呦~云无踪~绿水流影呦~哦自在游。”朗朗清音在林间穿行,高山平水间回唱。忽的看到远处有船影,赶忙收住,免得丢人。
在屋里找到小帘,摸了摸小脑袋,抱了抱,亲了亲,便在她疑惑的注视中离开了。
沿着山路晃荡,小雀应该是在这附近飞走的,树杈间不时有小鸟扑腾,在潮润的青枝上停驻。三两脆啼穿透温润春色,扑面而来。身外有看不尽看不透的景象,地上层层叠叠着姿态各异的枯枝落叶,有的是竖着,有的是摊着,有的被蚀去半身,有的只剩尖头。还有这远近高低相互纠缠着的树木啊,儿时的刘小一知道“树就是中间一根木杆子,下头有很多根根,上头有绿叶长在山上的东西”。那么面对眼前的一切,树又会是什么呢?看着扭曲的枝干,摸着嶙峋绽裂的树皮,竟隐约感到一种野性,哈哈,在一棵树上感到野性?你害怕这棵树?还是你早就疯了吧!若是有其他人在此,他想必会这般说,而我或许会忍不住用树杈卡住他的头颅,再绞几根青藤在那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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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只有一正一反两个刘小一在此。
找寻无果,只得放弃,即使此刻不肯放弃,下一刻,下几刻想来也是同样的结果。山间学堂悠悠飘出菜香,嗯,时机如此巧妙,若是不赴约会遭天谴的。颠颠跑去,如今我也算见过世面了,再看这些围墙书案只觉恍惚,呵呵,列位同窗早晚有一天也会看到我刘小一看到过的东西,至于那时会成何种境况,全看你们的祸福了。
拿了碗坐在那夜与凌意初见时的靠门位置,笑纳着周围同窗各异的神色,下筷如飞,填充饥渴空虚的身体。攥了攥拳头,气力有些鼓胀,可惜一众同窗只敢躲闪着眼神看着我,没人站出来说点什么,一身凶气无处发泄,悻悻离去。
经过大堂不曾想瞥见那便宜先生一身明晃晃道袍坐在里头,真是晦气!
“站住~!”里头人装神弄鬼般拉长了喊道。
哼,我不禁冷笑,你说站住就站住?真当自己是神仙呢!两只脚停住不动,站在门外。
“进来!”
我满脸疑惑稍显迟疑地走过去“先生,有何教诲?”
“嗯,你这将近两月都到哪里去了?”
“哎,学生为了通晓天地至理求取仙道,到山里悟道修炼去了。”
“嗯——?还想欺骗我?”又是这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鼻音,狠不能拿跟什么捅烂那两个孔。
“学生知错,其实是在山下遇见了一个耳聋眼瞎缺胳膊少腿的老头,见他可怜,故一直在照养他。多行善事才能像先生这般仙缘加身。”
“哼!你小子分明是去山下鬼混去了,真是鬼话连篇!”
我心生急意,硬着头皮周旋“先生乃学生尊崇的师长,按理学生不该反驳,但此事关乎学生名声,所以冒昧问一句,可有证据?”
眼前人手一挥“有人亲眼。。。。”忽的,手收了回来,先生浮现笑意“嗯,这些都是小事,我们学仙术的哪能执着于这些鸡毛?小一啊,其实为师当初刚一见你,便看出你根骨不凡,心智更是与众不同,能起非常之念,能行非常之事。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去山下玩耍呀?”
“没有!”
“好!”先生猛拍大腿,震得衣炔飘飘。“就凭这份狠气,为师有要事得你帮忙,至于那些风言风语嘛,为师会帮你解决掉,如何?”
突然的转变让我有些激动,迟疑道“先生法力通天,我能帮上什么忙?”
老头悠然抚动雪白长须“哼哼,今晚为师要约战一个对手,凶险万分,可谓生死之战了。你要在一旁望风,若是有人插手,就得尽快收手退去。”
“额,先生对我有教诲之恩,按理学生应当相助,可,这可是要命的活计啊!”
老头一个踉跄,扑在了地上,给我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讪笑着爬起来“呵呵,为师方才说话文气重了些,应该这么说才对‘今晚我要找一个人打架,怕有人拍冷砖,所以你得看着,不让人插手’,是这么个意思。”
“哦~原来是打架啊,不是斗法就好,偶尔打打架是好事,要死要活就不好了。”
“嗯!如何?为师现在便替你洗清传言?”
“行!只要师傅一句话,学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你父亲上回来找你,为师替你圆谎说你在后山单独修炼,你先家看看,约战的地方就在木目,到时候我来找你!”老头极其猥琐地窜进了里间,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转过身,看着静悄悄的院落默然无语。这一切的一切总真实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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