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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问路

    在寒来暑往的岁月中,人从来都是踏实地顺着眼前的路前行,目光也始终游晃在不宽不窄的路间,很少有人走着走着就走到路外头去了。但偶尔抬头看天时,难得会发出几许感叹,有时叹时光的无形或者世界的有形,有时则不知在叹什么。就拿时间来说,时间是什么?某种东西?力量?趋势?

    任思绪脱出身体在周围飘荡,游离去了天际,穿过了天际到了那目力不及的所在,又游回身体。依旧不确定时间是什么。如此看来,还是东西这东西最为恰当,管你到底是什么,反正就是个东西。万千思绪就此了结。

    就当天光是时光吧,如此,我便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衡规,在水岸边放开架势手持幻枪,操练了半月天光。虽然每一日都练到精疲力竭,淌下半斤汗水,转过万千脑筋,真打起来恐怕还是挨不住牛莽汉一拳。但对敌要领倒是悟出不少,譬如下盘要稳当,身形和枪势要协调,出招虚实结合,见势不妙快快逃跑等等妙门。刀光剑影的生死关头可是很难一一想及这些的,所以得先行牢记,动手旧学现卖见招拆招,才能多活几年。

    从前我常常去村里书屋晃荡,话本小说里关于傻小子得到绝世秘籍或者偶遇武林高手然后苦练神功的过程是极为简略的,大多一笔带过,诸如:花谢花开,鸟去归来,历经数十载,终于神功大成。又或者:武道一途在于逆水行舟,坚持不泄,尝尽筋骨体肤心神之苦,终成大器。然后傻小子重出江湖,有仇报仇有乐享乐。这也难怪,毕竟哪个糙汉子胖妇人愿意看那枯燥无味的勤学苦练,毕竟笔者再是下笔有神将那心酸刻苦写得淋漓尽致,看客依旧不痛不痒,直呼无趣。唯有扬眉吐气荡气回肠才有看头,才能恰到好处勾动看客下体一丝丝微妙的悸动。一个故事,写故事的人无法描绘出不同寻常的神奇,看故事的人也没有闲情闲力去遥想那无法描述的虚幻,终究得靠下半身原始的冲动来说事。总之,在练枪一事上我刘小一是耗尽了心思的。从一天开始到一天结束,所有的心神都添柴般送入那杆幻枪中,只是那火光始终不曾升起。

    清晨,是思绪最清晰的时刻,却也是世界最混沌的时刻,空中似有似无沉淀着雾霭,充斥手中的幻枪。理所应当的,我自然是要让眼前一切清晰起来,可世界原本是混沌,又如何能使其清晰呢。只好退一步,人要看穿这层混沌。虽然这份充斥天地的懵懂意味非常强大,若是将其融汇于武道,简直无法想象其威力。但人原本就是要不断前行的,手中的枪尖也是用来破开迷雾,直达终点。所以,我可以驻足体会这混沌,却不该停留原地。至于从其中悟出了什么,还是边吃早饭边思索得好。

    湖山多水,水多鱼亦多,一日三餐顿顿有鱼。厨娘对这份活计又不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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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翻来覆去还是那几道十来年如一日的菜式,也不管你们这群糙汉满不满意叫不较好,能吃进去不就行了?还想让老娘怎样?一众汉子倒也识趣,从未喝倒彩,勤勤恳恳扒着碗里饭菜,偶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以酒酣胸胆。今早是馒头就鱼汤,硕大的木盆装了一条壮青鱼,汤色半白不灰,既不算清水也够不上浓汤,显然火候不足。鱼身上稀稀落落次错着未刮干净的鳞片,寥寥几根生葱好死不活漂浮着,我定定注视这么一盆鱼。。。。。。真怕它会猛打几个摆子蹦出来!

    嗯。。。。。这条鱼原本是在水里游着的,我每回下水游玩总觉得胸闷气短,偶尔想排出点什么也是异常艰难,可见水中的阻碍是极大的,比早晨的迷雾更大。这鱼却能活得自由自在,到底有何妙处呢,有人观潮悟剑,有人观海悟剑,当人也就有人观鱼悟枪啦。于是我便持着筷子将盆里这尾鱼里里外外尝了个通透,唔。。。。这股腥涩料想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地上爬的大多骚膻,水里游的多是腥涩。这份自然而然的意味想必没法学。我咋咋嘴,那天上飞的又是什么滋味?不由想起屋里养了一只小雀。。。。。。。。罢了,罢了,这场道就此停止吧。

    吃饱喝足歇一歇,敢问极乐有哪些;吃饱喝足走一走,万物围着俺来走;吃饱喝足练一练,天业大道由此现!

    在水边挥舞着幻枪,一纵一横一捭一阖间我还是止不住地赞叹,真那啥的好诗啊,哎呀呀,从伙房出来到岸边短短百步路,一首意味如此深邃的咏叹调竟油然而生,虽然辞藻寒酸,略显土气,可意境深远,且有不拘一格之风骨。真可谓妙句本天成,伸手偶得之。但就像手中幻枪在我的舞动中发不出呼呼器音,这首妙作也是不能呈现人前的。当然也就没有说给一直盘坐水上船头的船老头听。

    幻枪继续舞动,日光逐渐流转。期间有不少水匪汉子三三两两划了船出去,这实在另我大开眼界,不禁一拍脑门“哎哟!为什么我会认为这里是不准外出的呢?真是坐井观天!”想来我落到这里头已然有十来天了,不知道小帘过得怎么样,书院里又是何种情形,凌意会不会出人意料地坐在那张空了许久的书案上,爹娘是否还像往常一般重复着家长里短。在小帘和凌意之后才仿似偶然地想起他们,我隐隐有些羞愧。

    借着身形游动间瞥向船老头,想要问他借条船好回去看看,可以往和他的交流实在有些龌龊,有些拉不下脸面,虽然我刘小一这张脸撕下来和贴上去同样简单。正天人交战间,船老头笑咪咪地望过来。赶忙双臂横摆,扭过身躯,这个念头就此消亡。

    呼哧呼哧操练着,任汗水融合雾水细密流淌。心中呐喊着儿时学堂先生教导过的豪言:“噫吁兮!苦读十数载,锻其心,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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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性,如金鲤潜游。要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只需砥砺本心,一朝中榜腾云驾雾,荣华富贵滚滚来!滚滚来哇!小一,真是挡都挡不住哇,骑五花大马,住连城豪宅,娶高门小姐,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粉嫩嫩的。。。。呲溜,小一,赶紧的,今天你不背完这篇《光武颂》别想回去!”那位我至今不知姓名的先生早已死去,如今坟头草都及腿高了。我遥遥忆起当时情景。日光昏黄渐尽,只剩斜斜的残留透进茅屋,先生守在我旁边,不准我溜走。神色肃穆,先是发出读书人最深切的叹息,接着沉重带些悲苦地诉说读书的艰辛,其中散出的意味着实震撼了我,原来书中也有深山阔海远阳近路,原来世上竟有人敢于在那厚重到看不见终点的世界中不懈追寻。这间破茅房和先生那瘦身板融入黄晕让人无法形容。只是一说到金榜题名,咸鱼翻身的情景时便散了神韵,再文气的长衫都盖不住那份痞气。

    那天我终于是逃开了。极为客气地请先生去吃小鱼面,我儿时是没有闲钱的,一碗小鱼面需要三顿饭只吃一个包子才能凑足,可谓下足血本。先生磨蹭着下巴,时不时撇我一眼,思量过后还是答应下来。不过让我读上五遍,想来五遍过后总计不过百来字的文章也能知晓个大概了。我赶忙拿起书来念叨五遍,如穿堂之风,吹进来又刮出去,风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你问我我问谁。那次过后,我总留了心眼,凑在人堆里,放学时紧紧跟着伙伴出门,如此先生便不好将我单独拎出来。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蕴含于人群中的那种虚无缥缈的“势”,却是用偷懒的小聪明来体会。

    《光武颂》我至今背不出一个字,反倒除开它之外的一切都极为清楚,嗯,前几年还是很清楚的,如今已然越发模糊了。那天回家后,躺在床上,心中总有一句话和一副画挥之不去。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十四个字都认识,为什么放在一起就显得那么不一样呢。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逐渐扭曲幻化。生气蒸芸的深山,开了一条窄道,有人背负行囊攀行,单薄衣衫和料峭春风,山间晨雾,小鸟清啼共显生机。广袤无垠的水面平静无漾,一轮似远似近的夕阳恒定在水天,那挂黄芒又斜又长,斜到大过了所有,长到穿透了无穷。所有的所有都是这样无际这样永恒,唯有一条小船,载着一个人,摇着一张桨,不停朝向无限的前方驶去。

    当然,关于豪宅小姐之类也是有过幻想的,我此刻还能隐隐追忆起当时那种幻想融合身边的凉风穿透青涩的身体与灵魂的感觉,但想要再感受一回却是不可能了。

    双手猛然攥紧,身体中剩余的气力也急聚起来,仰面朝天卷动幻枪扫出一个圆弧,意气大发!一摆一刺间,心中在狂喊:这!就!是!时!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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