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酒店掌柜的胆小,见这三人伏诛,方才敢露出面来。
“少侠,好功夫,今儿要不是你们在,只怕我这小店也难以保全。唉,自打江门发生惨祸,这姑苏城中是越来越乱了。”
店掌柜悲愤的拖走小二尸体,血流一地。夏泓景已有几分醉意,熏熏然,拎起酒坛大喝,他讨厌血腥味,更讨厌杀人,“江湖风波恶,纷争几时休?”酒入心肠,他摇头叹息。
“霉蛋,别喝了,你何苦总是把自己置身其中。”
柳裳容举手夺走他手里的酒坛子,“你看看这些人,江湖多如牛毛,每天都有风雨发生,你难道能一一平静?我知道你心中对江门,对江姑娘有亏欠和懊悔,可那场无端大火已经发生了,江姑娘她死了!死了!清醒点好吧!你要喝,那我陪你喝!”
柳裳容举起酒坛,夏泓景拉住她手臂,“你这傻瓜,这酒可呛嗓子了。”
“呛嗓子那你还喝。”柳裳容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跟过去告个别吧,将所有的不开心通通忘记掉。”
夏泓景目光深邃,默然应允。柳裳容盈盈一笑,“霉蛋,这三个恶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死在你阑雪孟尝的刀下倒是便宜了他们。”
“看他们说话口音不像江南人,应该是从北方来的。”
“噫,霉蛋你看,这三人都圣火涂面,难怪戴着斗篷怕人看见,原来他们是天轮魔教的人。”
“天轮魔教!”夏泓景皱眉,“天轮魔教臭名昭著,出现在姑苏城中不是什么好事。”
“这帮人来城中好几天了,不止这三个,还有哩,往常都是十几个大汉,烧杀抢掠,满嘴污秽,喝酒从来不给钱。”掌柜的声音发颤,显然是被吓的不轻,“我还听到他们说什么,什么下月初一,去金陵干嘛的。”
夏泓景面色骤变,“金陵?他们说去金陵?”
“我不敢靠的太近,只好像听到一些金陵之类的话。”
夏泓景起身欲走,“霉蛋,你去哪?”
“回庄中。母亲来信,庄中一定有事,天轮魔教的人也去金陵,我担心他们对阑雪山庄图谋不轨。”
“你酒可还没醒啊?”
“你真以为我醉了,这些酒可喝不倒我呢。”
夏泓景心中慌急,又看了看柳裳容,语气含糊羞涩,“女贼,你跟我回去吗?”。
“嘻嘻…你想我跟你去吗?”柳裳容笑道。
“你要是愿意,我自然是想的。”
“笨蛋…”
夏泓景心噗通跳动,月色照在外面,满地银光,柳裳容挽住他手臂,“你在山中为我拿药,其实,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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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已经…”
她话未等说完,巷道内突然一道身影鬼魅大笑,“好幸福温馨的一对儿…”
“谁?”,夏泓景喝问。
那身影如风,看不见,也追不上,“会是谁呢?”,他内心发问。
“是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月上柳梢,徐徐微风吹来,他们走来江边,波浪长鸣,寒幽蜥蜴也欢喜的跳向草丛。风吹酒醒,江岸一片杜鹃花开,十分鲜艳。柳裳容弯身去摘,怀中落出云纹玉佩,发生清脆的响声。
夏泓景拾起玉佩,发呆的看着,“你怎么会有这玉佩?”
柳裳容回眸一笑,“别人所送啊,云纹玉佩对我弥足珍贵。怎么了,你喜欢吗?在山中伤重之时,我还想把它托付给你呢。”
“玉佩怎么才半枚?另一半呢?”
“唉…”柳裳容闻过杜鹃花香,“另一半不见了,我满世界的找也找不到。”她有些失望,又说道,“这玉佩还救过我一命呢。”
夏泓景紧紧攥着玉佩,若有所思的听她说着。
“小时我一个人在城里流浪,被恶汉抢着要送去妓院卖身,我吓的到处跑,到处躲,躲在刚才那座弄堂里,走投无路,恶汉拿剑逼我,有一个小哥哥掷将这枚玉佩打落了剑柄,小哥哥很厉害,将恶汉赶走,我才逃过一命。小哥哥看我孤单可怜,还带我去弄堂里处的吴侬酒店吃饭呢。他陪着我,保护我,在江桥下听虫叫,在花草里捉蝴蝶…”
春风拂起她的长发,漂亮的脸蛋含情脉脉,她说着说着就笑了,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啊,只是可惜小哥哥和我才待了几天,他临走时,掰下这半枚玉佩送给我,还说日后有缘希望我们能像这玉佩一样复合重逢。唉,茫茫人海,又哪里是说遇见就能遇见的呢?”
夏泓景静静的听着,从怀里也拿出半枚玉佩来,两半玉佩,云纹花饰一模一样,放在一起,严丝合缝。
“你就是小哥哥。”柳裳容欣喜万分。
夏泓景哈哈大笑,“难怪吴侬酒店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原来你是当年那个顽皮可爱的小姑娘哩。”
两人相视而笑,多年未见,故人重逢,一种格外亲近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年你走后,我还在江桥下哭了好久好久。”
“光阴总是这么奇妙,我们初在寒山古墓中相逢,就有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熟悉。在桃林见你,总觉得心中有你的影子似的。”
“是啊,我们那时还是孩子,现在一晃都过了十几年,人海苍茫,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心中有我?听你胡扯,你心里念念不忘的只有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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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时的玩伴只有你和冷雨,我都将这份感情放在心中。容妹,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喝酒,安慰我失落的心情。”
“你叫我什么?”
“容妹啊…还想我叫你女贼吖…”
柳裳容抿嘴傻笑,“其实刚才喝酒我吃了这个你才认输的。”她掏出药丹,“爹爹调制的百转灵丹,以珍稀药材混合而成,外呈乌色,清香袭人,服后不仅清神解酒,还能止疼疗伤,强身健体。”
“怪不得你全无酒意,哈哈哈…你个小可爱,还是那么调皮。”
“哼,人家还不是看你心烦,才想陪你喝酒解闷的,谁知你半点都不让着我。”
“那都是我的错了。”夏泓景呆笑,“那我给你道歉,去到金陵,上紫金山,还带你捉蝴蝶好吗?”
“你可说好的哦,到时不许食言。”
“容妹,这玉佩我去请高手匠人重新镶好。”
“不用镶了,云纹玉佩我们一人一半,各自留着,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即使分离,也有玉佩相伴。”
深夜的江岸,云雾渐浓,二人安然的走着,欣赏圆月下沿江风景,渡口上却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刹那,只见桥边深草丛里飞出一顶鲜红的花轿,那花轿并没人抬着,凭空飞旋,身后跟着一簇穿着黑衣斗篷的人马,长剑刀光十分瘆人。
“悠悠苍天,轮王当立。”
“武林称雄,圣火通明。”
人马中一阵高声呼喊,花轿停在半空,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告天祭月!”
那群人马摘下斗篷,右手在额头胸前画着某种仪式符号,匍匐跪拜,十分的恭敬虔诚。
“悠悠苍天,轮王当立。”
“武林称雄,圣火通明。”
花轿里的女子喊道,人马起身,从草丛里抓出五个壮年男丁。
“你们可愿听从上天安排,以身焚火?”
“愿意!为轮王献祭是我们的荣幸!”
“那好!你们圣火自焚,轮回长生!”
说罢轿子里发出一道极光,那五个壮年男丁全身自焚,在火光中叩谢苍天,他们并不挣扎,反倒平静的笑着。才眨眼功夫,就被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干黑恐怖的躯壳。
“悠悠苍天,轮王当立。”
“武林称雄,圣火通明。”
高声呼喊中,花轿飞远,那一队人马重新戴上斗篷,手指苍天,列队跟随花轿而去。寒幽蜥蜴在草丛里似乎也被这场景震惊,呼啸的跑着爬上柳裳容肩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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