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云斑驳过天际,落日逐光于山峦。焚火欲穷千里目,夕时闻道泪满面。
少言陋室为己志,老为丈夫愧羞红。三千弟子尊其师,嵩阳寒门宋靡同。
一个个泛着灵光的字被宋禾写下,悬浮在三寸之间。
陆霜趴在宋禾背上,说什么都不下来,也不嫌他一身血垢,直看得陆昂嘴角一抽:这才跟宋禾认识几日,到底是谁家妹子。
“先生,你这写得是什么呀,”陆霜在宋禾背上手舞足蹈,玩得不亦乐乎,“先生这是诗吗,是写给宋靡同老夫子的吗?”
宋禾没好气得打掉陆霜抓着自己头发的手,嘴角含笑:“这是七言律诗,是我作为弟子送给老师入本半圣的贺礼。老师一脚已经踩在了门槛上,我便写篇立身诗推老师一把。”
夕阳直落,天边一片霞红,宋禾轻挥衣袖,一个个泛着灵光的文字便朝着天上而去,天空似乎有祥瑞出现,也不知道是因为诗,还是祝贺宋靡同登临半圣,谁不定两者都有。
云端上,宋褎耳、范思伯和柳召亭站在一朵祥云之上,看着宋靡同登临一脚便可直入半圣,眉眼喜意,皆相视大笑,数十年了,求道之人终于得以所愿,嵩阳也有第二位半圣,无论是哪一点都是让三老打心眼里高兴:嵩阳逢此一难,当兴啊!
七言律诗落在的最后的大道门扉上,宋靡同逐字念过去,浓盛的胡子直颤,眼里放着光:写得好啊,老夫借你吉言,以此律诗为大道之末,今日便证道。
宋靡同一脚迈过门槛,身后的大道溢出浓郁的浩然气,周边本就微弱的焚火彻底熄灭。随后,其余八条伪道被书生道蔓延出去的浩然气所擒获,几乎是顷刻间便也成了书生道,这便是大道同化。
八条伪道纳入书生大道中,九道合一,此时此刻,宋靡同的大道才算彻底完整,而且在天地三千大道中,亦能排上名号,此道名为——向阳屋里。
宋靡同挥袖间将一道道浩然气落于嵩阳书院,每一个人都有,陆昂瞧着身前这暖如朝阳的浩然气,还没仔细打量几眼,就被山河画一口吞下,随后画卷上多了一处竹木屋子,落在山峦之顶,霞云之间,泛着夕阳的红色。
三千弟子中,那些被佛性所侵蚀的弟子眼中闪过清明,有不少弟子当场便修出了玲珑心,没突破者也觉得自己离修成玲珑心不远了。倒是有些夫子不满地数落着自己弟子,说道“平日里若是好好读书,牢记四书五经、圣人章法,怎会悟不出玲珑心,明日定要罚你抄书百卷”。这些夫子骂归骂,眉眼里却全是慈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宋褎耳嘴角含笑:这些得了此番造化的弟子,若是有一个十年内修不出玲珑心,他非得拿起书院门口的扫帚抽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两下。
忽然,天空响起了一道惊雷,天幕出现一个漆黑的洞,众人皆以为是天地所给的半圣劫,只有姗姗来迟的徐登眉头紧缩:果然如此,这大道之上有天上的后手,宋靡同危矣。
王协扯着嗓子朝天上吼道:“宋靡同——,那不是半圣劫,是天人的手段!”
宋禾闻此,脸色骤变,他让陆霜从背上下来,便踏空直上云端,这黑洞有诡异。
下一刻,“向阳屋里”剧烈振荡,宋靡同身子一僵,猛地半跪在地上,大道之上的冒出一缕缕黑烟。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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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同胸腔振荡,一口鲜血喷出。
黑洞中出现一双黑色巨手,朝着宋靡同抓去,宋褎耳、范思伯和柳召亭面色一变,连忙施法阻止黑手,但下一刻,宋靡同满眼赤红,手中出现一柄血色长剑朝着三老背刺而去。
索性宋禾及时赶到,与宋靡同战成一团,但身负重伤的他哪是登临半圣的宋靡同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胸口的伤势复发,嘴角溢出鲜血。
另一边宋褎耳、范思伯和柳召亭三人也无余力,本就大战一场,尚未恢复元气,如今面对黑手更是难以招架,一个接一个被黑手从云端打下。
陆昂同沈萱对视一眼,心中着急,试图调动气运,却是再度一口淤血喷出。沈萱连忙往陆昂体内输送浩然气,本就遭玉碎反噬,哪还禁得起这般折腾。
王协面色着急,看着徐登,问道:“你行不行,宋禾本就重伤,怕是顶不住了。”
徐登踏空而起,单手高举,高呼:“剑来——”
话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嵩阳书院一阵抖动,一柄四方石剑冲天而起,落入徐登手中,可除此之外,四方石剑看着极为普通。
宋禾被黑手一掌拍下云端,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看得陆霜双眼通红,着急跑过去。
徐登手握四方石剑,朝陆昂吼道:“陆昂,借我气运!”
陆昂心领神会,一身气运化而为龙,腾空而起,直朝四方石剑而去。
宋禾被陆霜搀扶着,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看着徐登手中的四方石剑,嘴角轻笑:“没想到最后还得交给他们来收场。”
陆霜好奇问:“先生在说什么?”
“没什么,一些书本上的千古人物,踟蹰以后也会认识他们的。”宋禾摸着陆霜的脑袋,朝徐登喊道,“徐登,我借你大道一用,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徐登朝宋禾的方向拘礼,说道:“先生请放心,您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那些古书上的人啊!”徐登踏空直上,手中四方石剑上盘卧着气运之龙,随着剑柄上唐太宗的金印被灌入浩然气,气运之龙以金印为口子往里遁入,再之后是宋禾的大道落在剑身上,凝聚成一副剑鞘。
此一瞬便如养剑千日,无双剑气从中迸射出,徐登拔剑出鞘,朴实无华的一剑将黑手斩成两段,随后徐登掷出手中剑,剑如流光、白芒,从断了一截的黑手中穿透而过,随后刺入黑洞中。
与此同时,陆昂的胸口飞出一个信封,信上所有的字都泛着金光,一页黄纸飘入九天,落到了黑洞之前,天地间一个白色的门户浮现,随着黄纸落于门户前,门户间的一条缝隙猛地合上,天地为之一震。
宋靡同瘫坐在云端,神色恢复正常,“向阳屋里”的大道上的黑气被他彻底斩断,方才被人操纵的一切可还历历在目,让人心惊。
天上
一柄四方石剑破云而出,紧接着一座座位于云端的浮空山脉敲响警钟。
数百位规则之主闻讯赶来,齐齐戒备地看着四方石剑。
然剑气,于人间不过三寸远,到了天上,一剑便斩百神魔,剑气可荡目光之所极,数百规则之主脸色异变,纷纷朝周遭四散而去,这柄石剑,斩得是大道,可斩圣人!
一剑便断百峰峦,天上仙山亦尔尔!
剑斩,浮空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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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齐腰折断,引得天地间一阵轰鸣,圣王不出,再无仙魔敢来窥探。
四方石剑插在云中,一个白衣老者从石剑中走出,晃着脑袋,脚步漂浮,只见他眯着眼打量着周遭,神色中满是困惑,喃喃道:“这是哪,空荡荡的,不像是天庭啊!”
老者席地而坐,凭空变出一壶美酒,背靠在石剑上,正打算酣睡会儿。身侧却是有一声音传来:“你是太白?”
杜甫一身素衣,愁苦的眉眼间被塞入了团团喜意:“你是太白!你就是——”
李白的眼里透出一条缝,迷糊糊地看着身着素衣的杜甫,嘘声道:“你认得我?认便认得,你别吵,我要睡觉了。”
杜甫弯身拘礼,忙道:“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李白微微睁开一只眼,这诗好似在写自己,稍做思索,他摇头道:“写得不够好,不像是写我的。何况……”
四方石剑插在云中,仅有两个老头为伴,怪孤单的。
“诗?“李白眉头一簇,摆手道,”我想写的不是诗,是人间。”
“不是我诗好,好得是大唐。”
“白也诗无敌?非也非也——”
说完这几句,李白恍惚间看到了周围都是人,好些个老头看着比自己还老。那些人纷纷朝他拘礼,好像在说:“请谪仙人赐诗!”
李白不明白,为什么写?他嚼着嘴中的干沫,说道:“不写、不写,你们安静点,我真的要睡了。”活落,酣声在云中响起。
白居易朝杜甫拱手道:“杜少陵,太白可酣睡,我等可不能白来这天上。”
杜甫颔首,看着身前的白居易、王维、李商隐、王昌龄、孟浩然等人,自己认得的故人和不相识的后生,他抬眉道:“我观西南方有一石猴像,头带金箍,这石猴像通体漆黑,唯有这金箍尤为碍眼,我等把它去了可好?”
数十个老头皆点头,他们自当认得那石猴,大唐时太宗皇帝亲自册封的万妖之祖,众妖称其为——大圣爷。
四方石剑再度被拔起,一道剑气挥出,斩云霄,恰好落到了西南方的石猴像上,金箍应声而断。随后,剑重重地插到了地上,众人皆无了身影,唯有李白仍然倚靠在上边酣睡。
有一只猴子翻筋斗,踏七彩祥云而至,他看到了酣睡的李白,上前揪了揪李白的胡子,说道:“老头,俺认得你,你是李白,还是什么谪仙人。”
李白痛得哎呦一声,睁眼看着猴子,问道:“你是谁,为何不让我睡觉?”
猴子绕着四方石剑转圈,不知道从哪里捡了跟漆黑的棍子,说道:“俺是孙悟空,分明是你等吵醒了俺,怎么还说俺不让你睡觉。”
李白侧头打量了眼石剑,心中了然,朝孙悟空笑道:“好,猴子,既然你也要睡觉,我也想睡觉,那咱两谁都别吵到谁,可好?”
孙悟空将手中棍子往地上一插,一个筋斗人就不见,仅留下一个声音:“俺老孙答应你。”
李白嘿嘿一笑,仰头看着周遭,没多久,酣声再度响起。
而身侧的白云不断变化,以浮空山脉为骨架,白云为墨,李白还是留诗了:
我将金酒醉,魂归思大唐。
看一遍天上,逊人间无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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