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其实,李然之所以要把申无宇送上钟离县尹以及督建新都的主持之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楚王大营出来后,李然又直奔申无宇所在的营帐。
而此时的申无宇,也已经收到楚王身边的侍卫给他送来的上大夫的官衣官帽,正搓着手准备大干一场。
而在见得李然到来后,申无宇急忙屏退左右,朝着李然恭敬一揖,感激之色,一时溢于言表。
“明公拔擢之情,无宇铭感五内,来日必当厚报!”
的确,申无宇感觉自己的运气一直不错。
有一个敢鞭笞楚文王的先祖,又在他郁郁不得志的时候遇到了李然,还碰上一个看上去蛮横跋扈,可实际上心底透亮的老板。
他能当上今天的位置,运气属实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当然,他运气更好的是,他还有一个懂事的儿子。
李然之所以选择帮申无宇,除了申无宇本身刚正不阿,忠君爱国的品格,更为重要的其实是因为,他以穿越者的身份,早知道了申无宇此人其实还有一个好儿子——申包胥。
当然,此事可以以后再表。
现在还是先说说李然帮助申无宇的另一个目的。
“大夫客气了,然不过一介客卿,岂敢受大夫如此的大礼,快快请起。”
李然上前将他扶起,两人这才坐下。
而申无宇也很聪明,他知道李然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而他也是个肚子里装不下什么事的人,因此二人坐定后便径直攀谈起来。
“先生找我,可是有事相商?”
其实从李然一开始救他的时候,他便猜到李然很有可能还另有目的。
今日在楚王大营之中,见到李然居然会如此举荐自己,这种感觉就愈发的强烈起来。
而李然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闻声点头道:
“嗯,大夫所言不错,然确有要事托付给大夫。”
申无宇见状,便又一拱手,并低头急问道:
“明公请但讲无妨。”
申无宇本身还是十分知恩图报的,他虽不知李然拜托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他这般回答却没有任何迟疑,仿佛无论李然提出何种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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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接下来他的表现,也印证了这一点。
“朱方城破,庆封被擒,楚国的国势可谓是蒸蒸日上,这对眼下的楚国而言固然是好事,但终究却也是有肘腋之患呐!”
“然则大夫可有想过,群舒之战,巢邑之战,乃至朱方城之战,虽然是赢了,可其中的疑点却也颇多。”
“在下是怀疑,楚王的身边,或许是混入了奸细。”
随后,李然便将他之前孙武的遭遇,以及他们的分析重新都梳理了一遍。
而当申无宇听得庆封在被孙武押解返回乾溪的路上,曾是遭遇了数次偷袭后,他瞬间就明白了李然的意思。
“庆封被押解回乾溪之事乃是绝密。据在下所知,便是伍举大夫也不曾知晓这些。故而,伍举大夫还曾为此是大发雷霆过。因此,那些个歹人若是在朝中没有奸细,又何以能够如此准确的知晓这些呢?”
“明公所虑甚是,看来这朝堂之上,必是出了奸细了!”
申无宇虽然只是楚王身边的下大夫,但他所知道的内幕却是颇多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孙武押解庆封返回乾溪这件事。
但他一开始也并不知道孙武这一路上曾遭过数轮的袭击,所以,此番听得李然如此说,他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李然也是点头道:
“这个奸细藏得极深,我故意将庆封安排在左大营中,钓了他数日,却都不曾见其动静。可见此人城府亦是极深,寻常手段恐怕很难将其揪出来的。”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是要让无宇在暗中调查?”
申无宇试探性的问道。
他不敢肯定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不明白李然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要知道这个奸细既然藏得如此之深,那此人在楚国的身份和地位必然是伪装得十分妥当的。
而他申无宇不过是刚刚升任的上大夫,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去上下打点。况且他除了与伍奢能够说得上几句话外,跟其他大夫也都不甚相熟,说他是孑然一身也不为过。
况且,像他这样的自命清高之人,素来身边就不会有狐朋狗友扎堆。所以,像包打听这种事,他又如何干得?
“呵呵,大夫如今已新都的督建主持,日后与你交往之人必定繁杂。”
“而此人既是奸细,那想必在营建新都的过程中理当还会有所动作才对,毕竟此次工程可谓浩大,他若想从中挑事,那就必是不会放过这一机会的。”
前面说了,楚王这次在乾溪建造新都,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都憋着一股劲儿等着可以从中中饱私囊呢。
而这个奸细既想在楚国搞破坏,如此天赐的良机,他又岂能错过?
“明白了,原来如此。”
申无宇听罢,这才恍然,他顺着李然的话头继续道:
“此次大王亲征,朝中绝大多数大夫都跟随大王来了乾溪,此人既能精准得知孙将军押送庆封返回乾溪的时间与路线,那此人此刻必定也身在乾溪。”
“而建造乾溪台,其牵连甚广,所以一丝一毫都容不得出现差错,此人既想害我楚国,自会在此次建造乾溪台时暗中下手,以累我楚国臣民,使他国得利。”
“而无宇既为督造主持,说不得与此人会有些交集……”
“明公果然好计谋!”
话到这里,申无宇一时对李然是万分的钦佩。
从一开始对自己的营救,再到帮助自己取得钟离县尹的身份,以及督造新城的主持之权,李然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的顺理成章,外人是看不出其中丝毫的破绽。
“不对……难道说……明公先前之所以不直接劝谏大王,难道为的便是引无宇前去?”
他勐的又想起这件事,心中的敬佩一时之间竟又变得骇然起来。
对啊,要说这世上又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呢?
申无宇之前的每一步,虽然都是他个人之所为。但是他又隐隐约约的感觉得到,似乎他这一切的好运早已是“命中注定”一样。
更诡异的是,他的先祖保申与楚文王的故事,虽是流传至今,但像李然这般能够一字不差,并如数家珍一般的说出来。
如果不是早就有所预谋的话,又怎么可能呢?
而接下来李然的默然,好似也是给出了他明确的答复。
是的,李然毕竟在楚国也已一年有余,如今他对于楚国朝野上下的一众朝臣们其实都已有了相当的了解。
而申无宇,乃是他在楚王的身边所看见过的,最为兢兢业业的臣子。
尤其是在他得知了申无宇有一个儿子名为“申包胥”后,他其实早就有了“亲近贤人”的盘算。
身为穿越者的李然,他虽不一定听过“申无宇”。但他不可能没听说过春秋名人——“申包胥”。
而当他在看见了申无宇随同伍奢一同前来拜访自己的那一刻起,凭着他对于申无宇的了解,他其实也就已经料定了这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申无宇能够在楚王面前能够表现自己的机会。
而他后来又恰好出现在楚王大营外,将申无宇给解救下来,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毕竟,申无宇之前只是一个下级幕僚,虽有祖上的光辉历史萌阴,可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也实在是太过卑微了。
卑微到李然之前都不敢贸然举荐于他。
所以,他这才故意设下一计,让申无宇上位这件事看上去显得格外的顺理成章,即便是跟随楚王一起来到乾溪的这些朝臣,甚至是伍举,也未能察觉出这其中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