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元起了个大早,天刚一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由侍女服侍着洗漱后,独自一人走出庄园,轻车熟路来到了林间的一片空地。
这个时间,空地上居然已是早有一人,衣着普通,身形算不得壮硕,甚至略显瘦弱,背影微躬,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闭着眼,手里握着一柄显得有些陈旧的老式弯刀,身形不断闪烁着,默默舞着那把看上去不比他年轻多少的刀。
别看老人上了年纪,可这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比不少年轻人都迅猛的多,一把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风,整个人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凛冽气势。
其人锋芒毕露,连同弯刀带起的风,震得四周的枯木枝咔咔作响。
徐元放慢了脚步,生怕自己打扰到舞刀的老人一般,一双眼死死盯着老人的动作,目光灼灼,自然垂落身侧的手不自觉搭在了那柄悬挂在腰间的木剑上,眼中带着浓浓的慕意。
以老人的境界,徐元的到来自然逃不过他的察觉,不过,他却并没有理会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哪怕不回头他也能猜得到身后走来的是谁。
整个天元帮有着三百多号人,可每天早上准时来这里看自己舞刀的就只有徐元一个了!
老人的刀舞的越来越快,手里的弯刀渐渐虚幻了起来,拉出道道残影,可那股子锋锐气势则是不减反增,哪怕是相距百米之外的徐元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无名的压迫感。
那是刀势!
唯有真正的武道高手才能掌握的势!
这等虚无缥缈的感悟,可不是任何一个一品高手能够掌握的了的,最起码,单论老人对势的掌握程度来看,在一品高手这个境界中也是佼佼者了。
置身刀势之下,徐元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像是被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可他却浑然不曾在意自己身体上的不适,依旧静静地看着老人舞刀,格外的专注。
说来也是够让人惊讶的,同样的一套动作,他日复一日地看了足足有三年之久,可却怎么也看不够,仍旧每天兴致勃勃地跑到这儿来看老人耍着这套把式。
用他的话来说,哪怕是看了整整三年,可他却是始终都没能看懂老人的刀法,不过每一次都能有些不一样的感悟,让他受益匪浅,这可能就是他为什么每一天都要起个大早来这里的缘故了吧。
老人舞刀的过程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此时的天色已然大亮,到了上午时分,整个庄园的人都已经醒来了,不过这里倒是僻静的很,没有任何人打扰。
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体力明显有些不支,老人倒握弯刀,另一只手擦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前不断起伏着,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这时,老人才缓缓转过身来,冲着徐元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少主,怎么样,今天有什么新的感悟吗?”
原来这老人正是昨日跟随在徐元身后,被徐元唤作“刘爷爷”的护卫,但可别看他仅仅只是个护卫,年轻那会儿,在江湖上,那也是个小有名头的人物,被人尊称为鬼刀手。
而他的名号嘛,则是单字一个艮,鬼刀手-刘艮。
如今老了老了,倒是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了,人们也渐渐忘记了这个曾经有过些许辉煌事迹的老人了。
徐元那更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老人叫什么都不知道,仅是知道老人姓刘,打小就代老爹照看着自己,是货真价实的顶流高手,一品境界罢了。
眼下,听到老人问起,徐元微微偏着头,并没有急着去回答,甚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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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都闭了起来,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老人舞刀的过程。
同一套刀法足足看了三年,可以说老人的每一个动作徐元都清楚的记得,可每一次,少年都能从同样的动作里看出不同的地方来,每一次他都会跟老人说一说自己新的感悟。
最开始徐元诉说着自己的感悟时,老人惊讶的表情可是精彩得很,到了后来,老人慢慢接受了少年在武学功法领悟上的天赋后,便变成浓浓的欣慰了,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传承者一步步将自己一生的精研都吃透了一样。
不得不说,徐元的悟性真的很强,有时候提出来的感悟就连他这个刀法的创始人都不曾想到,随着时间推移,老人也渐渐期待起了徐元能说出些什么新的感悟了。
这不光对徐元有益,对他这个堂堂一品高手也有一定的启发,这或许也是老人从不曾在意自己的独门刀法被徐元看了去的一点原因了。
徐元始终闭着眼,偏首深思着,老人也不急躁,只是静静地站在少年身前,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等待着。
许久之后,徐元才睁开眼,缓缓开口道:“刘爷爷,我今天倒是没有什么感悟,但是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以前没发现的地方,刘爷爷,能把你的刀借我用一下吗?”
闻声,老人微微一愣,透露着期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但还是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刀递了过去,他倒是很好奇知道徐元要做什么,期待着这小子今天能不能带给他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徐元接过刀,径直走到了老人先前站着的位置,摆了个“海底望月”的招式,随即闭上了眼。
脑海中,老人舞刀的动作如同流幕一般滑过,少年也动了起来,仿照着老人的动作挥舞起了手里的刀,乍一看竟已是有了老人先前的几分神韵。
只不过,相比于老人来讲,徐元的动作明显生涩了许多,并没有老人那般浑然天成的感觉,可若是让旁人看到徐元此刻的状态,那可是得惊掉大牙来!
要知道,徐元可是个从未接触过武艺的孩子,能够将一名一品高手精研一生的刀法舞到这一地步,绝对是天纵奇才啊,这份对武学功法的领悟能力,简直就是天生练武的料子!
不过,这些徐元自个儿自然不会知晓,此刻的他仿佛已经沉浸到老人的这套刀法中了一般,随着手上动作的不断变化,徐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刘爷爷,我刚刚发现你在这‘刀舞山河’一式中,这挑刀的一招似乎和其他的招式衔接的并不是很融洽,而且背后容易露出破绽,虽然不明显,但是如果对方对于这套刀法有所了解的话,应该能够捕捉到这里的破绽做出应对甚至反击的。”
说着,徐元手上的动作刚好应声而至,做了个提刀上挑的动作,随即继续道:“刘爷爷,如果把这个挑刀的动作换成从背后抡刀,然后快速劈刀,进而向外旋转挥刀侧落,这样的话不仅和前面的‘回首忘川’一式相连,还能够衔接上后面的侧点刀、掌迎几招,我觉得这样好像显得更融洽一些!”
一边说着,徐元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演示了一遍,而听着他的话,刚开始老人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当他看到少年照其所说完成了那一式之后,表情顿时凝固了,继而变成了浓浓的震惊与喜悦,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场面一般,微微张着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看到老人的动作神态,少年悻悻挠了挠头,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毕竟他从没有接触过武道,也是与老人相熟才卖弄了一番,眼下还以为自己大错特错了,当即弱弱说了句。
“刘爷爷,我也不懂刀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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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突然有这么个感觉,你要是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全当我在胡说八道就是了!”
然而,徐元话音刚落,老人就急声打断了他的话,甚至语调都不由自主地高了几分,声音中不加掩饰的喜悦之意透露而出。
“不!少主啊,你简直就是天纵奇才啊,刚才那一招的改动简直太妙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过可以将这一招变化成这样,妙妙妙,真是妙啊!”
老人激动的像个孩子,一双眼神采奕奕,一下子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被他这么一惊,又是一夸,少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知所措地挠着头。
“老夫实在是惭愧啊,刚刚这一点我也是在少主今天指出后才发现的确是存在弊端,枉我精研这刀法六十余年,却还不如少主这三年所观看得清楚,真是惭愧啊!”
老人说着苦笑了起来,无奈地摇着头。
他的话更让徐元难以为情了,忙笑着开口,“刘爷爷,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一生用刀,自然免不了沉浸于整个刀法中,所看的自然是整体,而我一无所知,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去学,一点一点去观察,看待这刀法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也就不一样了吧!”
“好好好!好一个旁观者清,看来有少主在,我这刀法又能有所精进了,少主天纵之资,这份武学天赋就连老夫都羡慕不已啊!”
老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的喜悦与感激透露着浓浓的真挚之意,可见徐元先前的一番话确实让他有了新的感悟。
至于后面的话,可不是他故意去恭维徐元,而是的的确确由感而发,徐元不曾习武就能够看到这一点,若是有朝一日踏足武道,必定能成为一名名动江湖的大侠士,只怕成就连他爹徐武天都有所不及啊!
然而,听着老人的话,徐元顿时像泄了气一样,蔫蔫儿地走到了老人身旁,将手里的刀恭敬地还给了老人,苦笑一声。
“唉,刘爷爷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爹到现在都不让我习武,还谈什么天赋啊!”
闻声,老人爽朗一笑,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开口道:“哈哈哈哈,帮主不让少主习武自然有他的道理,少主也莫要灰心,既有这份天赋,帮主定然不会忍心埋没了少主的,或许帮主早已为少主谋划好了。老夫敢断言,等到少主习武之日,凭借这份天资,必定能够一日千里!”
徐元笑着点了点头,脑海中想起了昨天晚上老爹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心头不免感到一阵喜悦,那股子颓废劲儿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也相信我爹这么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对了,刘爷爷,咱们今天没事吧,我想去金昌县,最近一直没顾得上去。”
老人顿了一下,也没过多表露出什么来,淡淡回了句,“好,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咱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身为天元帮的元老,老人可谓是看着徐元长大的,别看自己这个少主平日里心性淡漠,看上去对什么也不上心不在意,每天就喜欢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看书。
但他却是清楚,徐元心中的热血绝不亚于任何人,对于一些新鲜事儿也格外感谢兴趣,只不过性格使然,他能够很好的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掩饰起来,让人不易察觉罢了。
见老人应下,徐元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迈步朝着庄园里走去。
既然要出去,总得跟老爹汇报一声,免得他担心自己。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连数骑疾驰冲出庄园,望北而奔,马蹄叮咚,卷滚茫茫黄沙,朝着金昌县所在的位置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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