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县,魏军大寨。
营寨内,魏军士卒按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或在‘叮叮当当’修缮的工事,亦或是呼喊号子加固营垒。虽是在寒风之下,但士卒的头上仍是冒着热汗。
司马懿身着劲服,巡视营垒,不时态度温和地与士卒交谈,指点需要注意的地方。不过当士卒看到他身后跟着五十名披着甲胃的扈从时,皆是战战栗栗,惊恐不已。
没办法,自从王平被东里雄刺杀身亡后,不仅是汉军将校加紧戒备,作为发动这一切的司马懿也担心大汉会趁机报复,随时携带甲士,形影不离,以来保护自己。
“太傅!”
“太傅!”
司马懿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身子不动,其长长的脖子转望过去,其目光锐利,迫人心魂。若是初见此貌,当会被吓到。
“伯舆可有何事?”司马懿问道。
王基早已见怪不怪,将自己手上的情报送到司马懿手上,说道:“启禀太傅,安西将军从上党传来紧急军情,言并州局势大变。”
安西将军乃司马昭,此前与王基一同驻守河内,但由汉军攻克荥阳,北渡黄河成功。司马懿为了保障上党不落入汉人之手,命司马昭率万人北上,从太行陉北至上党,保守上党不受汉军袭扰。
因此刘豹、田豫归汉,并州落入大汉的消息,司马昭又如何不知,只不过有时间差问题。
司马懿拆分司马昭的军报,没看几眼,其脸色勐然大变,失去了往常的稳重。
见状,王基好奇地问道:“太傅,并州发生何事了?”
司马懿没有说话,而是将军报交给王基,随后自己长叹一口气,神情极其凝重。
“什么!”
王基惊呼出来,满脸不敢相信,念叨说道:“田豫乃我大魏重臣,受国恩重,又怎会与刘豹同流合污归降西贼也!”
正常情况下,田豫当然是不会归降,但架不住刘豹把他骗到营中,他若不降便是死。受死后,他麾下的二万军士,必然也会因群龙无首,在刘豹、姜维的夹击下非降即死。掂量许久后,田豫最终半主动半被迫的归降了大汉。
半晌后,王基面露忧虑之色,说道:“太傅,今下太原、西河等并州北疆诸郡尽皆落入汉人之手,当提防井陉关隘是也!小心汉人从晋阳西进,过井陉,深入我军腹地。”
“只怕是晚了!”司马懿摇了摇头,担忧说道:“据书信上日期来看,今已过去四、五日,加之子上收到军情已过多日。兵贵神速,若是我用兵,必遣将士奔袭井陉。”
“那当如何是好?”
自以为足智多谋的王基也不由感到慌乱,并州虎视河北,冀州辽阔,姜维若从井陉出兵,基本可以直捣邺城。若国都邺城被攻占,曹魏离灭亡可没多少时日。
“今下我等率国中主力,尽在河内,国中仅有卫将军领万人老弱之兵把守。若姜维真从井陉出兵,邺城恐将难守也!”王基说道。
当下蒋济也赶到,看过司马昭的军情,脸色发白,底气不足的说道:“有没有可能姜维不走井陉,而是南下强攻上党。”
众人没有理会蒋济,当下这种情况,但凡有将略之才的人都会选择走井陉,南击邺城。
司马懿捋着胡须,埋头踱步,深思计策,看能否有方法既挡刘禅,又能击败姜维。
司马懿停下脚步,说道:“紧急传令给邺城,命卫将军聚拢兵马,上保中丘。若姜维真走井陉南下,尽可能拖延住姜维。并且让安西将军从上党率众北上,截断姜维粮道,务必使姜维不得专心南顾。”
“诺!”
中丘城(今内丘),北连赵国、常山二地,东有大陆泽,西有太行大山,南通邯郸、邺城。若姜维从井陉南下,由于此地有山水地势的阻挡,直接成为兵家要地,交通枢纽。
而司马昭从上党北上便是姜维所一直担心的事,其山道长达千里,如果不能保守住粮道,姜维所部势必会因粮草不足受到局限,需要先就地征集粮草,才能率军南下。
可以说司马懿临时想出的计策都是为了尽可能拖延姜维的用兵时间,为他想出击败姜维的方法争取时间。
精通兵略的王基也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说道:“太傅之策甚好,但姜维兵力当有数万,又收集匈奴、降兵之众,至少可至五、六万大军,其来势汹汹,有灭我之意,恐卫将军难挡也!”
司马懿停下脚步,沉声说道:“实如伯舆所言,故当下有两种之策,其一,分军中精锐北上,姜维恃兵莽进,转行数千里,将士必然疲倦,可一战得胜;其二,率大军先溃刘禅,刘禅兵败,我军举兵北上,必可大破姜维,亦有机会收复并州半壁。”
众人听着司马懿的计策皆脸色凝重,不论哪一种方法当下魏军都不容易做到。
如分军中精锐北上,河内战场怎么办。刘禅如果察觉,必率大军强攻;亦或是击败刘禅,如果真能简单做到,眼下又怎会被处在两难境地当中。
司马懿负手背腰,遥望黄昏的夕阳,心中隐约有了主意。
……
在常山郡,实如姜维所言,空虚的河北诸郡又有何可畏惧。
他麾下五万军士从井陉出关后,兵至真定城下。城中的常山太守田汾当即吓尿,他没搞到懂远在太原、河内的汉兵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望着看不到边际的汉军也没多想,这么多的人马出现在城下,当下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汉军已经占据了并州。田汾也很痛快,当即命长史出城,向姜维投降。
当下的情况是城池归降了,但部下产生的军纪问题,让姜维属实头大了。
“卫将军,代国将校有强夺他人财物,纵兵劫掠之举,其乃代王外侄刘奉,不知当如何处置?”主簿李旦禀告说道:“将军代国将士乃胡人之众,少有纪律,宜当处罚。但刘奉乃代王外侄,处罚还需慎之又慎,不可失其心也。”
“钦宗之意是?”姜维问道。
李旦字钦宗,广汉郪县人。其父乃李朝,老刘时期的益州刺史从事,李氏三龙之一。李旦为人颇有才干,以孝廉入仕,从军多年,执掌军中法规。
李旦沉吟少许,说道:“启禀卫将军,刘奉身份特殊,不如将其遣返回国,交由代王处置。”
姜维看向王嗣问道:“承宗以为如何?”
“回卫将军,嗣以为军令如山,卫将军早有言违军纪者,应当严惩,今怎能反复。且当下我军兵入河北,宜乃收服河北士民之心,借助此事可达此愿,望将军不以小害,而弃大义。”王嗣拱手答道。
姜维思量半晌,拍桉说道:“既如承宗所言,将刘奉及触犯军纪之人推至城门处决,让常山百姓尽知此事。有劳承宗在此事后,安抚南匈奴部众,不使其为乱”
“诺!”
顿了顿,姜维补充说道:“将我军缴获钱财尽数赏下,若有不足,让田汾想办法。”
处罚归处罚,赏赐还是要赏赐,姜维还是分得清楚。特别是南匈奴人,处罚了刘奉,若是不赐下钱财安定他们的军心,说不准会有什么变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