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曹氏传》:叡会中祖于渝水,为身后事议和,时论天下英雄,叡曰:“惟君与叡耳”。中祖答曰:“吾能以西南一隅,称霸西陲,将定天下,君能及吾否?”叡悻悻不语,自愧不及中祖。
次日,大军北返,叡猝于途中,时年三十五。
……
汉水,樊城。
夜色朦胧,辛洪从小舟上下来,乘着漆黑的夜色,摸到樊城之下,手下挥舞火把,以为信号。樊城上投下箩筐,辛洪敛起衣服坐了上去,城头上士卒用力拽的绳索拉了上去。
辛洪将手递了上去,准备让魏卒搭把手,却见蒲忠神情严肃着盯着自己,不由毛骨悚然。
蒲忠握着辛洪的手,但不发力,冷声说道:“君言四十五日便见分晓,今已五十日,若无令某满意答复。忠将松手,届时你将摔下城墙,变成肉泥。”
辛洪瞥了眼两侧昏暗的夜色,感受城头上的凉风,咽了口唾沫,说道:“君何出此言?某来乃是为册封将军而来,且我大汉甲士已向襄樊行军。”
蒲忠冷笑一声,说道:“你又想诓我,莫以为我忠真不敢否?还不快速招来,否则将你摔下城墙,我即刻献城归顺东吴。”
辛洪叹了口气,说道:“洪何曾诓过将军,此次魏军北撤洛阳,今南阳北无兵祸。我大汉军士将南下助将军也,故洪入襄樊册封将军官爵,赏赐食邑,又为何生疑乎?”
辛洪这句话半真半假,他只知道曹叡重病,而不知道曹魏大军什么时候北返,只能往夸张的方面说,掺合真实的言论。
“是真是假?”蒲忠怀疑说道。
辛洪拉着蒲忠的手,说道:“当是真也,还望将军听我详细言语。”
蒲忠哼了一声,将辛洪拉了上来。自那天辛洪诱骗蒲忠为大汉坚守襄樊之后,陆逊、朱然进攻,再近日孙权也到了,攻势一天比一天强。而蒲忠外无援军,凭借着三千将士坚守了五十天,伤亡颇重。
蒲忠见四十五日至,不见汉军动向,而辛洪延迟抵达襄樊的时间,让他自感被骗,恨不得杀了辛洪,献城归顺东吴。
不过由于投入了太多的沉默成本,蒲忠还是舍不得一气之下归顺东吴。毕竟归顺东吴,肯定不如向汉或魏投降的好。
辛洪踩在结实的城墙上,心中安定些许,说道:“将军有所不知,陛下大败司马懿于宜阳,但因兵少又陷入僵局。但所幸之事,伪帝曹叡身患重病,往北撤军。因此我大汉数万大军即将可以南下,救援将军。”
“但由于将军未领官职,未授爵位,陛下特命在下入城,册封将军,以为重用。洪在此祝贺将军,亦感谢将军助我受领亭侯。”辛洪朝着蒲忠拱手,恭喜说道。
蒲忠闻言,喜上眉梢,不过又迅速恢复淡然之色,问道:“辛君所言可有凭证,莫非又欲诓骗于我?”
辛洪嘿嘿一笑,说道:“岂敢,明日我大汉安康都督句扶,及其副将,原西部校尉州泰将领兵至和成聚,因其兵少,不敢过近,于汉水北扎营,袭扰吴军,牵制其兵力。待陛下及上丞相南下领军南下,退吴大军将指日可待也。”
听着辛洪信誓旦旦的言语,蒲忠自是相信,上前搂住辛洪的肩膀,笑道:“辛君守领亭侯,不知忠当何有爵,又领何官职?”
辛洪长呼了口气,句扶的南下安抚了蒲忠几日,希望陛下能早点到来。
收敛心神,辛洪应对说道:“启禀君侯,陛下以为将军举襄樊二城归顺乃识大义,据孙权、陆逊北上有功,故封将军为山都侯,拜为征东将军。”
山都属于襄阳郡治下的县城,封蒲忠为县侯看似恩宠,但实际不然。
汉魏交战之时,吴人背盟发兵北上,若非蒲忠以魏臣身份坚守五十日,大汉根本拿不下荆北义阳、南阳、南乡三郡,而且他奉上的襄樊二城又属于襄阳郡。
加上蒲忠又是魏国二千石高官,授封蒲忠为县侯,根本不为过。甚至可以说没有蒲忠,就没有大汉如今的战果。
至于拜征东将军,上任征东将军乃是句扶,此次攻魏顺利,句扶平定南乡,降服州泰有功,故迁镇东将军,空出来的征东将军位自然可由蒲忠受领。
说着,辛洪从袖口内掏出侯印及将军印,说道:“请将军接印。”
蒲忠见状,大喜过望,拍着衣物上的灰尘,整理衣冠,跪地叩首,说道:“臣蒲忠心怀汉室久矣,惜未得大汉蒙诏,只得助贼。今举城归顺大汉,能为汉效力,乃忠之幸也。从今之后,臣忠当以死报国,不负陛下重托。”
说完,蒲忠这才举起双手捧着印玺,后起身高举印玺示意周围的亲信众人,喊道:“从今之后,我等乃大汉将士,食汉禄,忠汉君,杀吴狗。”
“食汉禄,忠汉君,杀吴狗~”
城墙上的身着黄色戎服的汉军高呼道。
辛洪捋着胡须,看着面前的场景,笑容盈面,不过见城楼上的‘魏’旗碍眼得很,便让侍从掏出‘汉’旗悬挂上去。
大汉口舌之利,何人能强过我也!
……
襄阳城,吴军营寨。
次日,还在榻上酣睡的孙权,被侍从唤醒。
孙权睡眼蒙眬看了眼着急的侍从,问道:“是何时辰,有何要事?”
侍从面露急色,说道:“陛下,襄樊二城魏军归降蜀汉,城头更换大旗。而有数千汉军出现在樊城以西一带,于险要处扎营。”
“什么?”
这则消息直接让孙权呆住了,襄樊二城更换旗帜,大概率意味着北面的魏军撤退了,而大汉的军队也即将南下,要不然襄樊二城守军怎么会换旗归顺蜀汉。
愣了愣,孙权的睡意瞬间散去,掀开被子,喊道:“急召众将议事。”
“诺!”
孙权随便套了几件衣服,在侍从的服侍下洗了脸,也顾不上往日常佩戴的长剑,直往大帐而去。
孙权抵达大帐之时,陆逊、朱然、诸葛恪等人后脚亦至,排序而坐。
孙权正襟危坐,望着众人,问道:“今襄樊归附蜀汉,恐魏军已撤,而蜀军将南下也。今仍未克襄樊二城,我军该如何是好?”
朱然按剑起身,拱手说道:“启禀陛下,今樊城之外守备已经被我军所破,三千将士坚守二城,已有五十日将士皆疲,我军再急攻数日必能破城也。此时万万不可退军,以致我军功亏一篑也。”
孙权手扶凭几,皱眉说道:“今将入冬,汉水干涸,蜀人大军南下,其步骑胜我,我军恐难敌之。”
朱然挺直腰板,继续说道:“陛下,蜀军入南阳时有一岁,将士久战力疲,而我军士气正盛,精力充沛,以逸待劳,如何不能胜也?故臣以为当在蜀军未至之前,进攻樊城,樊城若克,襄阳不攻自破也。”
孙权捋着胡须,难以确定,目光落到陆逊身上,说道:“伯言以为如何?”
陆逊也是在低头沉思,半晌之后,说道:“陛下,或可从车骑将军(朱然)之言。至于撤军之议,臣以为不如待蜀人至此,观其军阵,再行议之。”
孙权见两位大将皆认为应该继续打下去,也不好意思说撤退,而是大手一挥,吩咐道:“今日起,猛攻樊城,在蜀人兵至前破城,全占襄樊。”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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