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撞向那个安静坐着目不斜视的少年，然，少年抽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从少年那边传来的坚韧有力的力量一下将她扶正。
慕甜脸微红，侧头望向赫连，“谢谢赫上君。”
赫连只淡淡叮嘱，“专心操控法器。”
慕甜收回视线，一边操控法器一边道，“赫上君还记得小墩墩吗？”
赫连冰冷的凤眸终于在听到小墩墩时柔软了片刻。
慕甜思绪好似跨越了很远，回到了多年前的绿拂山上。
那时的绿拂山里还没有钰上君和薛上君，只有刚拜入万灵宗的赫连及她自己。
赫连一入万灵宗引得派内一众女弟子对他痴迷不已，其中就包含了集万千宠爱与权利于一身的师祖。
但凡是在赫连面前献过殷勤的弟子，一但被上元灵尊发现，免不了就是一顿责罚。
赫连因为如此，被门派内所有弟子孤立，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只呆萌的低阶灵兽小墩墩。
然，后来在被师祖囚禁的那几年里，赫连对师祖一直冷冷淡淡，惹得师祖勃然大怒，为了让倔强的少年屈服，师祖杀了灵兽小墩墩逼他吃下……
当然了，赫连最后愿意低头吃了小墩墩，也是因为想救下自己。
赫连被孤立的岁月里，唯一还愿意跟他做朋友的人，便只有自己。
那时慕甜冲着自己是掌门段淳风的亲传弟子，抵抗着上元灵尊的压力，暗地里给了赫连不少帮助……
见慕甜是赫连唯一认可的朋友，上元灵尊妒火中烧，杀了小墩墩的那日，实则对自己也起了杀心。
赫连的屈服，这才让上元灵尊饶了自己一命。
但从此，赫连便也对她疏离了……
慕甜知道，赫连与自己的生分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如果不是师祖，小墩墩现在应该也长成大墩墩了吧？”慕甜淡笑着，很希望透过过往的情意，能拉短回彼此的距离感。
赫连眸色也只柔软了片刻，过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过往之事不必再提。”
慕甜蹙眉，她永远也忘不了赫连一片一片吃着小墩墩肉时，那满目的痛苦与仇恨，那样刻骨铭心的痛，怎么能这么快就遗忘？
“赫上君……”慕甜张了张口还想继续再聊一聊过往，哪知赫连冷声打断，“圣灵泉就在下方，降落吧。”
慕甜便只好指挥飞行法器下降。
而上元也好似有所感应般，在这一刻苏醒，“什么！终于到圣灵泉了？”
赫连微笑着点头，待到飞行法器悬浮在半空的位置，上元急不可耐地从法器上跳下，她一抬头对上了法器上冷冷望着自己的凤眸，又立马操控灵力飞上去，将赫连抱了下来……
赫连这才扬唇，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慕甜见此一幕则脸色愈加难看。
三人马不停蹄走到了烟雾缭绕的圣灵泉，这里绿树成荫，虽说是生长在野外的一汪泉水，但在层层叠叠繁复的绿植遮挡下，却显得极其隐蔽。
在里面泡灵泉，也不用担心树丛外的人会看瞧见了去。
上元满目期待，她终于要摆脱在生死一线间反复死了又活的痛苦！
“师祖，我们一起下去泡泡吧。”慕甜上前一步。
上元点头，正欲与慕甜一道往前走，忽地被赫连一手拉回，“师傅重伤，让她先泡。”
慕甜不解，“那一片泉水甚大，别说同时泡两人了，就是同时泡上五十个人也是够够的，且传言圣灵泉深达万米，单独去泡有溺水的危险，若是一起泡反而互相间有个照应……”
上元觉得慕甜说得有道理，正欲答话又瞥见赫连透着警告意味扫过来的眼神，她这才回过味来。
要是泡到一半，自己死了可怎么是好？
当然死了她能复活并不可怕，但这个秘密不就被一起泡圣灵泉的慕甜知道了么？
虽说慕甜不是外人，但总归她身上这些怪异之处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上元咳了咳，“本尊不喜欢与人一起泡温泉，这样吧，我们俩单独泡，让赫连在外面守着。”
慕甜心里有些不快，这人果然还和当年那般蛮横不讲理，但……
她说让赫上君在外守着……
慕甜的脸又微不可见红了红，对上元抱拳，“师祖先请。”
上元便哼着小曲毫不客气地进去了，慕甜坐到一边的横着长的树杆上，拍了拍一侧的位置，“要洗去那一身蛇皮衣少说也得泡上一两个时辰，赫上君还是过来坐着等吧。”
赫连沉默着拒绝，抱着胳膊斜靠在入口处的树杆上，在这里还能听得见师傅一边兴致勃勃泡着温泉时，一边断断续续哼出来的小曲。
曲调很奇怪，有一些还是他并未听过的语言，但每一曲都是那么的新奇独特，正如她的人……
赫连听着嘴角都压抑不住的上扬。
慕甜坐的较远，虽听不到上元的歌声，却从她的角度能看清少年挂在嘴角的那抹笑容，这样的笑容，在很久以前他拧开往他身上爬的小墩墩时曾经出现过。
那时，她就觉着，有着这样明媚笑容的人，他的内心一定不像他外表那般，冰冷疏离得时时拒人于千里之外……
忽然，少年眸色一沉。
慕甜蹙眉，“赫上君？”
见着那少年莫名一脸紧张就要往里冲，慕甜忙架起灵力一下飞了过去，拉住他，“师祖正在里面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赫连一把抽出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点上了她颈后的穴位，毫无提防的慕甜霎时就动弹不了。
下一刻，赫连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定格符贴在了她身上。
慕甜满脸不可思议，“赫上君，为何？”
赫连却是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便飞入了里侧的圣灵泉。
*
这些天冻得跟冰块一样的上元此刻泡在温暖的泉水中，只觉浑身舒适。
从水面的投影里，她看见自己动得发青的面色恢复了正常的雪白，而那层薄薄的蛇皮衣也在一点点变淡，此刻看来就像是一层薄纱覆盖在自己肌肤上。
上元知道那层蛇皮衣离彻底洗净不远了。
她心情大好，一边在水里游来游去，一边不由自主就哼起了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
也不知欢快了多久，上元忽感一阵便意。
已辟谷的修者因为不吃东西，因而也不会如凡人那般拉撒，但奈何上元在来时的路上喝了水又吃了钰寒宁烤的肉，这几天死来死去的身体并未正常去消化这些食物。
现在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温泉，便意就来了。
上元便停止了唱歌，爬到岸边准备找个隐秘处如厕了再回来继续泡。
然，她刚爬上岸，捂着肚子往一侧草丛中冲刺时，身后一阵异动，上元猛一回头，就见是满脸慌张的赫连冲了进来……
上元再一低头……
奶奶的！
她还没穿衣服，那薄薄一层快要散去的蛇皮衣什么也挡不住啊喂！
霎时便是惊天动地一声怒吼：
“孽徒！给老娘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