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又一盆的鲜血从自己面前端出,赫连沉着脸目光空洞地站在门边,手指如同僵硬了一般,死死地抓着门沿。
这一生他见过的生离死别太多了,本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的生死能牵动自己的心,可没想到最后牵动自己内心的却是那个曾经他一直想杀的人。
望着屋内被众人围着毫无声息的女人,赫连又想起了之前在洞穴中的那一幕,那个女人居然为了救他,在生死关键的最后一刻将他从怀中抛出生生挨了一剑……
虽然那一剑以她的修为应该完全可以躲过。
可……
赫连垂眸,掩下满心的担忧。
房门被推开,一个颀长又有些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薛前。
他刚苏醒就被谢澜告知了薛尧暗杀尊上的计划,只可惜匆匆赶去阻止时大错已铸。
“殿下你来做什么?快快出去歇着吧。”掌门急得团团转,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应付这位时时需要人照顾的太子殿下。
薛前望了眼床上躺着的面无血色的人,眸色微沉。
轻咳几声走上前,问一旁正扎着针的于老爹,“尊上可有性命之忧?”
于老爹摆手,“师祖修为高深若是她能够清醒过来自己运转灵力疗伤,自是无碍,只可惜过了这么久了,老头子我用尽了方法也未能唤醒她。”
于老爹苍老的手指又在上元手腕上探了探,摇头,“师祖郁结攻心,这股郁气若是不及时散开,难醒。”
郁结?
赫连及薛前同时望向昏睡中的上元,皆不可思议。
明明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那样的不拘形迹、无拘无束,竟也有化不开的郁结?
为何而郁?
沉思片刻,薛前对于老爹拱手,“长明不才,有法可治,不知老先生可否让我一试?”
于老爹满脸的褶子立马笑得像一朵灿烂的雏菊,太好了!有人接班他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我老头子能做的已经做了,殿下尽管试。”
薛前微笑着点头,“此法乃秘法,不容有外人。”
屋内众人皆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急于逃跑的于老爹忙收拾东西,“那好,我们都撤了吧。”
掌门还有些疑虑,被于老爹拉着往外走。
赫连嘴角勾起一簇冷笑,犹豫了一瞬也转身离开。
见众人皆散去,薛前这才往前跨了几步,坐到上元床边。
他安静地执起上元纤细的手腕,探着她的脉搏,眸色愈加深沉。
修长消瘦的手指往下一摞,捏在了上元的掌心处,眉头微皱。
“你到底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童音,薛前回头,就见刚刚离开的赫连又回来了,正眯着眼饶有意味地盯着自己。
薛前将上元的手放回原处,冷声回答,“不诊脉如何探明病情?”
赫连冷笑,“诊明白了?”
薛前不置可否,转身从自己储物戒中取出几枚灵丹,掰开上元的唇正欲给她喂下。
“等等。”赫连再次出声,几步上前夺过薛前的丹药,放到自己面前检查了一番,见丹药无恙,便交还给了薛前,沉默着看着薛前给上元服下。
薛前做好这一切,见上元苍白的气色有所好转,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回头对赫连沉声道,“你不用如此提防于我,以我与尊上的交情,断不会害了她去。”
他顿了顿,忧郁冰冷的视线落在赫连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昨日若不是十三弟设计于尊上,酒过三巡目酣神醉的尊上怕是要与长明好事成双了。”
话落,薛前优雅地转身离开。
昨夜之事在他心中也是个迷,半梦半醒间他居然见到尊上在扒自己衣服。
当然了,如果薛尧不说,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昨夜衣衫不整的他旁边还有个穿着透明斗篷的十三弟……
一路离开上元的院子,薛前便与谢澜带着自己那几人的手下一道火急火燎地往洞穴那边赶。
原本的洞穴此时只余一片洼地,经过一夜惊雷的狂轰滥炸,此时乱石成堆。
但洼地之上已经有一人赶在他之前在里面翻找了。
看着白衣胜雪的钰寒宁一块一块扒开石头,薛前轻声道,“感谢上君惦念十三弟安危,此地交于我吧。”
钰寒宁找了许久确实也累了,灵尊是被自己徒弟薛尧暗杀之事他亦不能告诉掌门,整个万灵宗只知道灵尊遇刺,但并不知道被何人所害。
他只能顶着一个六岁的孩童之躯来此翻找,力量委实太过渺小。
好在太子一行还未离开。
钰寒宁站起身点了点头,“劳烦太子殿下了,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
二人皆有礼的一拱手互相告别。
钰寒宁一走,薛前带来的人便自动进入洼地里寻找。
薛前眼眸微转,余光扫到一条滑到自己脚边的小黑蛇。
低声道,“你此番的莽撞与冲动,差点就将薛氏皇族的秘密给暴|露了!”
那小黑蛇滑到他脚边用蛇头顶了顶他的脚背表示歉意。
此小蛇便是薛尧,他心中也懊恼不已,早在算计上元之前,钰寒宁就对他发出过警示,也许天谴会将他劈成婴儿。
但他作为妖族一员又怎会怕自己变成婴孩儿?天谴还能让他跨种族变身不成?
没想到天谴竟如此霸道,直接将他修炼了多年的人身都给毁了,劈成了一条小幼蛇!
差点就让他当众暴|露了薛氏皇族隐藏了千年的秘密。
好在变成蛇的那一刻他反应极快,立马就溜了没让人瞧见……
薛前叹息,“尊上她并不是像你所想那番,为何就是不肯听我劝诫,如今落到如此地步该如何是好……”
他蹲下身伸出手,小黑蛇便由他手背滑入到他袖中再也找不见。
薛前扶额,“我回京的行程已经耽搁了两天,也罢,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道回去吧。”
接着他唤回四处寻找薛尧的下属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