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处,素裹银装好一个白茫茫,枝头料峭,抚雪盼春归。春归处,不知天地安好?人间安好?
历十一月冬,丁亥月,甲寅日。杏城的军校大营里,杨璥看着眼前的白袍小将,盯了许久,好像明白了点啥,低头一笑,说了句“来了”
那白袍小将拜道“原赤狐军少司白常酒,受罗帅调令,前来戴罪,拜过大都督”
杨璥看了看帐中其他几个队长,最后便说道“你暂且就待到辛字营吧,柳风,你看着安排吧”
辛字营队长秦柳风一听,多有不解,白常酒说是戴罪之身,但好歹也是少司,自己也不过一个千夫长,这如何安排,准备回绝时,却看到杨璥冲着他微微摇头,便都明白了,当下便应声“是”。
其他几位队长不语。杨璥也是无奈,冯天义,姜威,陈思恩,实则手中并没有大校的权利,但好歹挂着大校的名。老褚虽是后调的,但实力反而是最强的,戊己庚三营借着之前丹药福泽,平均实力相对不算太弱。算来算去,只有辛字营的实力是最弱的,秦柳风也不过通幽二境,如今他把白常酒调过去,算是一种均衡的手段吧。
杨璥自然也是有私心的,李游儿亦在辛字营。
目前战事尚且稳定,对于杨璥来说,他该做的也差不多了,便打马准备欲回潥阳城,突然记起那个叫白芷君的还在落来城里,便先马下落来城。
“白芷君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杨璥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品着,过了半晌才开口“看来恢复的不错啊”
白芷君回道“拖阁下的福,这几日服了丹药,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福?之前阁下的一手暗飞花,差点害了我与小六的性命,这笔账,你说说,该怎么算”杨璥放下茶盏,直直盯着白芷君。
白芷君听了,倒是红了脸,尴尬道“这,这个,阁下意欲何为”
杨璥不说话,又沉默半晌,阴阳动,人也动,电光火石之间,碧波烟雨直冲白芷君命门,白芷君脚下稍动,左手一把短剑豁然出现,顺势上挑,杨璥轮了个大圈,白芷君贴空向前半步,照着杨璥喉部一抹,杨璥匕首下压,与短剑相格。
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两人周转,
前刺如蜂尾芒尖,直面三千白炼,
后扎如琵琶蝎针,背阳一方幽狞,
左剜如山凿刻印,费时四季之功,
右豁如清泉流石,柔情方见腥血。
两人腾挪周转于屋内,方寸之间,却是交手数个回合,杨璥面朝门户,背向白芷君,左臂的外衣已是破破烂烂,但痕迹却是规整,有直有竖,反观背后的白芷君,浑身上下,除了右腰处有两道痕迹,再无一处破损。
杨璥收了匕首,头也不回的说道“好绝妙的杀人技,虽然无比纯粹,却半点杀意全无,好一个半步入灵”
身后一声音传来,是白芷君开口了“有些事何必要问那么清楚呢,十年,白芷君这点微末道行,虽不敢说护阁下周全,一句话,我必然死在阁下前面,十年后,咱们在打过”
杨璥大笑,推开门欲出,转过身来问道“阁下为何不用鼎阳珠?”
白芷君一脸茫然“……”,后又红了脸。
杨璥转身出门,留下了一句话“鼎阳珠暂且留作抵押,十年之内你得护我周全”,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这庭院之中。
雪后初晴射白光,天地为画刻沧桑。
万物有道鉴伦常,尝不尽百味喜丧。
潥阳城,杨府,府内未挂鲜红灯笼,却也是处处结彩,老太宗望着忙碌的小四内心欢喜,看着一头的汗,急忙唤到身前,拿出手帕递给小四,小四接过手帕搀扶老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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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才擦了擦额头汗珠。
老太宗拍了拍小四的手,微笑着说道“得闲就坐下歇歇,怕是累坏了”
说道“祖母,不累呢,您在等等,一会桃花羮就好了”
“既有桃花羮,那我还真是赶巧了”
屋内闻声看去,一人抬脚进门,黑甲白氅,小四兴奋的喊道“公子,你回来了”,当下匆忙上前,去接杨璥的大氅。
杨璥顺手递过大氅,冲着老太宗拜道“小子杨璥,拜过老太宗,之前因小四的事,没能来探望您老,真是罪过”
老太宗摆手道“无妨,无妨,我晓得的,你拼了命能救小四回来,该是我要好好谢谢你的”
杨璥说道“阿婆严重了,小四我该唤一声姐姐的,我怎能见死不救”
小四放下大氅,门口听到这句话,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杨璥转身问道“好饿呀,羮好了?”
小四如若梦醒,说道“好,好了,我,我马上去拿”
老太宗看着小四走后,说道“你和小四……”
杨璥回头看了一眼,说道“阿婆,我晓得您的意思,她是我姐姐”
杨璥此刻和杨初一狼吞虎咽的,一大桌子菜转眼间见底了,老太宗和小四宠溺的看着二人,开口说道:“对了,之前小四带回来那帮人,不是有个小丫头么,几天不见了,倒是怪想的,去,带过来,我瞧瞧”
小四开心道:“祖母这几日对小丫头多是疼爱,碎碎念念的,脸上笑容也多了,也年轻了呢”
老太宗说道:“这丫头是有福的,可不知此刻还有多少如小丫头这般,依旧在水深火热中,只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
……
冷月朝暮宫中,君上石河山眉头一挑,“此话当真”
“这话是韩流苏带过来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石河山在大殿内来回踱步,问到“小三子,有几成把握”
三公子伸出五个手指头。
石河山说道“不管韩桥是否已经离开云阳大都,都得试试”
三公子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我倒觉得韩流苏说的不似假话,他贵为风王,一向以老君上唯首是瞻,韩桥兵变,木王和花王把他压的死死的,使他只能屈在风州不得动弹,如今太子也回来了,他自然想尽一切办法要将韩桥除去”
“哼,韩桥这种不仁不义的东西,如今招的两国祸事,怎会轻易出来”石河山骂道。
“未必,若真说起来,阿娘与韩桥的母亲也是有些渊源的,个中滋味,如今却也是风尘债啊”三公子叹道。
“唉”,石河山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你阿娘最近想去普陀山祭奠你四叔,可也知道如今这局势不敢动作,怕误了国事,这几日总是吃不好,睡不好,却又不与我说,怕我为难,我也是担心,不知怎么安排了”
三公子说道:“这倒是有些难了,苍州如今易帅坐镇,普陀山又与云州接壤,这连绵数月,皮家两位兄弟和卫将军真是连连败退,眼看都快守不住了,可罗帅哪里只是对木州发动了一次攻击,再无消息,也不知接下来有何盘算”
石河山问道:“你二哥还是不肯回来吗?”
三公子答道“这……”
“哼,他倒是享福了,我看他在擎山郡还要呆多久”石河山骂道,一提起老二,气的身子都发抖。
三公子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而有些羡慕二哥,但他知道,战争结束时,这事才算开始,目前只是腾不出手来。便问道:“父王,那太祖那边有消息吗?”
石河山扶着额头,摇头不语。
……
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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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草青接碧天,万千翠榕守天关。林州一处大山,名为南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遍地群山环绕林州,南岳还真排不上号,一少年此刻站在山前,身后随行一人,着一身净白,与这天地浑为一体。
“少君上,不去见木王吗?有木王在,多是也会安心些”,随行的女子问到。
少君上自然是韩桥了,他抓起脚下的雪,放到嘴里吃了,眼中泪花闪烁,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只是低声喃喃道:“阿娘,阿南来看您了,孩儿不孝,没本事杀了那个老东西,反而被坏了一身的修为”
天地无声,大雪无声,唯有地冻天寒!
……
杨璥此刻在落来城瞪着白芷君,说道:“好啊,说是做我的护卫,护我周全,如今听你的意思,我还得陪你走一遭,给你做一回护卫”
白芷君神情有点尴尬,但十分坚定的答道:“我知这件事有点为难,但南岳山真的有我必须要拿的东西,否则我撑不过这个寒冬”
杨璥一拍桌子,说道:“合着之前信誓旦旦的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是拿我寻开心了”
白芷君正色道:“不瞒都督,家族时代受血毒困扰,唯有紫藤花方解血毒,可紫藤花实在稀少,也是多年前,家族长老才在南岳山寻到此花,并细心培植,因为生长环境的约束,无法挪至他处,族人只好自行寻至南岳采摘”
杨璥说道:“这么机密的事告诉我,你真的放心我?”
白芷君叹了一口气,“我自然是放心不下的,但眼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之前与我同来的族人为了抢夺鼎阳珠,只剩下我一个人,凭借目前自己的能力,我没有信心从南岳里活着出来”
杨璥不屑道“笑话,你好歹半步入灵,你都没信心,指望着我能帮上你什么忙,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白芷君急忙道“都督何必自谦,我观都督之前打斗,便是打不过,出来的希望自然比我一人去大许多,恳求都督搭救小的一把”
杨璥低头盘算着,抬头说道“好家伙,你这是干指头蘸盐,白搭啊”
白芷君说道“不白搭,若是事成,那枚鼎阳珠便赠予杨兄”
看着杨璥狐疑的神情,白芷君说道“有的命拿,也得有的命享才是,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但我却是用不上了”
“那,其他人呢”
白芷君回道:“我已是个流水浮萍,不在有家”
……
历一十二月,戊子月,甲申日。大雪洋洋洒洒,白芒刺透银装大地,天上地下,只留一白。
杨璥和白芷君准备了一月有余,欲向南岳进。
期间杨璥并没有收到任何调命军令,却也发觉了,无形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压迫之感,从潥阳城烈风军的调动,或其他各路大军的缓慢集结,接下来势必会有一场大行动,他也问过殷将军,甚至也曾传书烂樵夫,最后是罗帅回的书信,只有寥寥二字:待传。
所以杨璥最近一直在研究南岳山附近的地形与相关情报,南岳离此算不上多远,两三日功夫便到,林州虽大,但约有十之七八的面积都被绿植覆盖,万千翠榕守天关,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翠榕极为耐烧,释放的能量却是非常庞大的。一般的普通人户,家里砍一株翠榕,便足以熬过整个寒冬。
而这万千翠榕将三郡之地牢牢的抱在怀里,所以想靠火攻的法子,若是烧到林州三郡之地,怕是得费个一年半载的,所以,林州自身也算是这东蛮夷的一处天险了。
丹药,符箓,内甲,杨璥和白芷君筹谋月余,哪里算是真真的万全,实在是家底掏空,依旧是寒酸外漏。不过到底是座山,一般人,谁会去那种地方啊!
杨璥和白芷君动身前,特地去了一趟小六那里,交给她一些东西,嘱咐她一些琐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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