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十一月小雪露面,大雪纷飞,狼烟滚滚遮蔽白日,天上的那是黑,地上的却不是白,还有那猩红鲜血,还有那沉沉灰甲,此刻这东蛮夷,人人披霜。
出了槐杨郡,急行在官道上的庚安军,匆匆忙忙,路过青杨郡小杨城,李游儿近前来,满头大汗,面带喜色,“大都督,小杨城里有黄牛”
一句话,让杨璥和张洲一顿,异口同声道“当真?”
“当真,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数约摸有百头”李游儿说话也打着颤,不知是剧烈奔跑还是激动引起的。
黄牛,通体土黄,叫声低沉有力,四蹄健硕端稳,地阶灵兽,可以拉动自身数倍重量,性格柔顺,繁衍能力极强,除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此刻能让杨璥等人如此上心,原因却是醉翁之意不在牛,而是黄牛所负的海量粮草辎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木州是兵家必争之地,重州要塞,之前兵行槐杨郡并没有发现这些黄牛,也就是在救小四的时候,这些黄牛才动身到的青杨郡,至于是从木州退下来的还是去支援木州的,目前都不重要了,这可是数万人的口粮,自然是有重兵把守的,但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批粮草运进木州。
杨璥和张洲脸色微凉,时间太仓促了,如果此时去夺粮草,虽然可以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云阳自然不是傻子,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圈套,正等着他们去跳呢。一方是烂樵夫,一方是木州和森州,一方是杨璥的庚安军,两人嘀嘀咕咕的计算着这其中的的得失,销毁粮草又能脱身的机会实在渺茫,不管押解粮草官是谁,恶战自然是少不了的,若想有去有回,须得:死士赴随。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做纠缠,杨璥攻打槐杨郡只带了四千人马,草州留了三千,还有一千以待接应,按道理也快到了,杨璥和张洲将此刻境地都与四个队长仔细说明了,一时间场面无言。死士二字虽未出口,但入了军营,对接下来要面对的或多或少有些想法。有些事,不言而喻。
除了草州的甲丁戊三队,还有负责接应的丙字号,其余的四队都在这了,不到半刻,乙字号队长褚离带着其他几个队长就进来了。“大都督,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这四队里倒是能凑出来千号老兵来,若是大都督信的过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押阵最是合适不过了”
杨璥动容,当初给他庚安军里,虽然大多都是年轻人,但依旧还是有一些老兵的,这些人最宝贵的,并不是多能打,而是那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宝贵经验,平时有事没事杨璥也会去拜见这些老兵,与他们相互交流,那兵书上许多东西自然是和实战有些出入的,经过老兵的点拨,也让杨璥获益匪浅。
杨璥始终踟蹰不言,张洲也不催促,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选择都是心头上拉肉。“庚安军中,不管战前战后,老的在前,小的在后,有儿女的在前,无儿女的在后,实力强的在前,实力弱的在后,官级大的在前,官级低的在后。大都督,这可是您的原话,至此还有什么顾虑”
说话的叫马慈,是丙字号的一位百夫长,年龄已是花甲,凝气境的修为,正儿八经的老兵了。原本这样的老人应该荣退,以享天福,奈何儿子早逝,老人一生军旅生涯早已习惯,无牵无挂,也没别的本事傍身,就留在了军中挂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时间还在悄悄流逝,杨璥看着眼前的八百老兵,眼眶红润,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作揖,深深一躬。张洲一直在边上看着,这位带兵时日不多的年轻人,带兵的经验并不丰富,在人员的调配上,各级之间的调度以及兵法筹谋方面,都略显稚嫩,毕竟这位大都督还很年轻啊!可庚安军也很年轻啊!
他毕竟是烂樵夫的心腹,关于葫芦口,关于纠缠玄甲大军,关于那位小四姑娘,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他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他隐约明白,为什么这帮老兵能够在此刻站出来,虽然他们是冷月老兵,不惧牺牲的蛮家儿郎,但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杨璥手中,不也说明了他们对这位年轻都督的信任么?
杨璥阻止了让张洲跟随的想法,让他回援,自己带人奔袭即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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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云阳的圈套,他都必须走一遭,若是没必要,他也不能真让这些老兵去死。
交代前后,又仔细嘱咐了小四,小四咬着嘴唇,知道公子接下来面临的处境,自己又无能为力,只恨自己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杨璥交代左右,便起身准备开拔。大姐急忙道“杨公子,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带上小六吧”
杨璥转身,大姐拉着小六从身后出来,脸上全是殷切之意。杨璥看了看,明白了什么,说道“那就走吧,记得跟紧我”,小六回头看了一眼,扭头跟上杨璥。
小六毕竟有离合的修为,她走了,小四就是实力最强的,虽然可能多心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杨璥也在慢慢成长。
……
半个时辰前,木州统领府中,木王疑惑道“什么玩意儿,有一路军队去往槐杨郡了?还是从官道走的?”
马福笑道“倒也不是疏忽了,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这个节骨眼敢走官道,听说军旗不是烂樵夫的”
手下人报道“回禀大将军,军旗印的是庚字”
“庚字?前些日子听说冷月新拜了个都督,不管是落来城还是葫芦口都有他影子”木王沉吟道。
马福说道“不止,为什么林逍到现在也不来支援,这其中虽不敢断言是太子的主意还是受迫局势,但与这个庚字军脱不开干系”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派兵吗?”木王问到。
“不必,四千人马,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范雨遥不是解压粮草么,我倒觉得这人是冲粮草去的”
“那,那还不抓紧时间?”
马福捋胡须,“你呀,就是太着急了,慌什么,小遥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世界,还是他们年轻人的啊,不过老驴来了,这下怎么也要烂樵夫这个老东西吃点苦头,嘿嘿”
……
“白芷君,你跑不了了,早点交出鼎阳珠,还能留你全尸”
青杨郡槐花城郊外,山头林立,日头正盛,白衣少年血沁红,乱发披肩影匆匆。口中喃喃“我不能死,我得活着”。
……
小杨城内,人影寂寥,多数人家早已退避搬离到了森州,一处大猎场里,百头黄牛哞哞低声,规规矩矩的排列齐整,中军帐里,一人身材胖大,体肤黝黑,真是虎背熊腰豹环眼,五个粗壮的手指头上,捏着一根绣花针,吃力的窜这线,一边窜,一边叨叨“该死的,怎么这么难,早知道不打赌了,这那是男人干的活”,待说着,帐外闯进一人来,“大司,早上那波人出了槐杨郡,目前正往咱们大杨城来”
大司扔下手中针线,说道“嘿,还真有不怕死的,他娘的,绣了半个多月的针线,浑身上下都生锈了,开城门,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杨璥率领庚安军,片刻便来到城门前,“大都督,这城门大开,必有埋伏”李游儿说到。
杨璥紧皱眉头,说道“好家伙,真是一点不客气”,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后退是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杨璥没搞明白,这仗哪有这么打的,除过葫芦口的许世墨是为父报仇,故而撇弃天险的优势,出来和大公子硬碰硬,但眼前这一幕算是什么,他自然知道城内必然是重兵埋伏,这般,算是瞧不起自己无名的庚字军,还是对敌人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杨璥向身边传到“一会进去,分两批,不要着急,不要乱,想办法捱到秋猎场,后面的交给我”
城内远远的瞭望台,一粗壮汉子大大咧咧的脚踩在台柱上,遥遥瞧着,口中不屑道“庚,没听过呢,四千多人就想拿我的黄牛押解,是不是胃口有点太好了”,嘴上虽然颇为轻蔑,但下的命令却是丝毫不含糊。
“能绕吗?”
李游儿贴身过来“大都督,绕不了,路都被堵死了,只有从城里走”
杨璥也不傻,上城头,窜户巷,自然要查探的。一入城内,宽广大街便无一人,杨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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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人入内,还没反应过来,四周便是剑矛连连,杨璥扭头,那城墙中腹石块退下,露出一排空口,口有七十二,竟然是齐唰唰的连弩,直对城内,这定然不是一日之功,想来建城时就有的,好一个未雨绸缪,当下杨璥和四个队长起身,越上城头,将连弩毁了,饶是如此,这进城的数百人马也都伤了大半。
东行十里外西转十里,便是秋猎场,斥候忙忙,多是有去无回,东行的十里,两侧不断有箭矢射出,大街偶有断路,各种陷阱层出不群,虽然没有大面积的伤亡,但这种短距离的消耗,不知下一步是生是死的感觉,笼罩在众人心头。
之后杨璥才知晓,下九阴,范雨遥,擅长城内巷战,一般守城,城内布置,哪里放人,哪里设险,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往往还没有见到敌人,就被这城里的陷阱给耗死。
东行五六里,有老兵上前,“大都督,这守城的作战方式我倒是有点想法”
杨璥问到“怎么说?”
“这种城内巷战,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能把巷战运用的这么娴熟的,当属九阴黄尘,不过黄尘早已是个百岁老人了,传闻他有两个关门弟子,深的真传,就不知道是哪一个”老兵声音沙哑,眸子里透着精光。
“老前辈知道怎么破阵?”杨璥拜道。
“说是九阴,说白了就是阴险,防不胜防,敌人不等我们攻城,就打开城门放我们进来,要么就是受城人手不够,要么就是敌人对这座城丝毫不放在心上,再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老兵舔了舔嘴唇,知道今天这仗怕是不好打。
杨璥明白,接下来西转角可能才是最要命的,斜嘴一笑,便把白猴子给放了出来,白猴子向前冲去,一路上叮叮当当,明刀暗箭的都往白猴子身上照呼,就这,行过拐角,之见数十枚的攻城大弩直射白猴子,白猴子直接化作阴阳灵力,返回杨璥体内。杨璥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攻城大弩,发射一枚攻城大弩,就要数十人发力,一枚射出,这数十人短时间内就是没有了作战能力,别说数十枚,那就是百人了,还真是看的起他。
就这,大弩通透了拐角屋舍,庚安军也有少许伤亡。西角拐过,杨璥就看到西头尽处的黄牛,还有一排排的敌人,中间高立的就是飘扬的大旗,上书‘阴’字。
九阴,果然!
杨璥提马向前,对方也有粗壮汉子推开人群显出身来。两方还未搭话,身后遥遥便是能量晕开,不用去看,只是感受散到此地的灵力,也知道大槐郡的战事,已是白热化的阶段了,高阶力量之间的斗争,让杨璥心中担忧,也不知道张洲回去了没有。
“喂,不知对面的是哪家的将军,速速报上名来”
杨璥看着眼前那位粗壮汉子,声音浑厚有力,搭话道“无名之辈”
那粗壮汉子扯着嗓子喊道“我说,森州的人马都压到了大槐郡,你们的那位烂樵夫怕是性命攸关啊”
杨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对方说的是真,但眼下却是顾不上了,只能速战速决。
杨璥和那粗壮汉子好似商量好了一般,笔直的冲向对方,拳拳到肉,灵力炸开,两人都退了数十步,杨璥心道:半步入灵。
“在下杨璥,阁下好硬的拳头”
粗壮汉子大笑“范雨遥,阁下也不赖”
杨璥说道“仗可不是你这样打的”
范雨遥甩了甩手,略有尴尬“哈哈,仗自然不是这样打得,我也不是那块料子,要不然也不会来押解粮草了”
“不怕我夺了你的粮草?”
范雨遥不屑道“就凭你,还差点”
杨璥听明白了,押解粮草的自然不能是眼前这一个,但对接下来这一仗,又少了一分信心。
停了几日的雪,此刻又开始飘飘洒洒,身后的老兵大口一吹,便哈出白气,身下的马儿也前后跺了跺马蹄,被半片雪花盖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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