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原负手站在台上,台下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许原本就是寒门出身,萧箐等人对黄元善的讥讽,表面上毫无波澜,实则心中十分不喜,看到李青锋出手教训几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刚准备出言制止那些对李青锋的谩骂,便听见萧箐小题大做的话语,许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萧箐,心中有些不快,但作为厮混朝堂多年的老狐狸,自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负手立于台前,怒声道。
“肃静!”
台下顿时噤声,只见许原面容阴沉,眼神扫了一圈,正声喝道。
“文殿之中,岂容尔等如此喧闹!尔等有何脸面自称读书人!来人,继续宣读殿试名单,若还有人喧哗,赶出殿外,备案上册,终生不予录用!”
此言一出,台下刚刚喧闹的几人脸色难看至极,但也不敢忤逆许原的话。
萧箐黑着脸,他明白这许原明显就是偏帮李青锋,但此时不是发难的时候,心中暗道:等出到殿外再找李青锋算账!还有这许原,竟然如此不是好歹!等到伯父上位,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台上的考官开始宣读殿试的最后一人,剩余的考生纷纷屏息等候,即便知道不会是自己,但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最后一位进入殿试的是,南云郡——萧箐!”
台上宣读的考官继续念着萧箐的文章,台下考生则表情各异,有人忙着阿谀讨好,有人垂头丧气,唯有李青锋闭目养神。
黄元善几次回头看向李青锋,但看着李青锋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打算,只好作罢,萧箐对着周围恭贺的人一一还礼,瞥见李青锋闭目养神的样子,在他眼里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对不远处的一个心腹使了使眼色。
“李兄,不要过于灰心,反正李兄已经有过五次落榜的经验了,此次落榜对于李兄来说,应该是件不足为道的小事而已嘛。”
一个方才出言讥讽黄元善的纨绔子弟,一脸得意的出言讥讽道,好像他也进入了殿试一样,嘴脸像极了占了便宜的市井小民。
周围的考生见有人对今日出尽风头的李青锋发难,纷纷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李青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萧箐,眼神里写满了戏谑,随即闭目继续养神,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
萧箐见状,怒火中烧,脸上没了得意,反而阴沉至极,对李青锋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心里盘算着出了文渊殿怎么收拾李青锋!
由于殿试名额已经全部公开,殿内的气氛顿时松懈下来,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读书人在交头接耳的攀谈着,关志清和萧箐两位身边聚集了很多人,进入殿试的三人唯有黄元善身边无人问津,因为没人相信这个‘崇春贱籍’能在如今不靠才华,只讲人脉家世的朝中能有所建树,恐怕进入殿试也去有个过场罢了。
黄元善从小便受尽白眼,被骂了不知多少遍奴才命,对于这些冷眼,早已习以为常,身边能落个清静更好,毕竟与人交往攀谈一直都是他最不擅长的,因为从小到大与他交谈的人,不是眼中带有怜悯,就是故意嘲讽,唯有方才李青锋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干净,真心的将他平等待之,甚至还为他出头,对于这种善意,从小受尽欺凌的黄元善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也异常珍惜。
见殿内的人都在走动,那位位高权重的许大人并没有出声制止,黄元善壮着胆子走到李青锋身边,一脸忧愁又有些忐忑的低声道。
“李兄,等会儿出殿,不知可否结伴同行?”
李青锋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一番好意,却生怕自己反感而局促不安的少年,挪了挪位子,盯着少年的眼睛笑道。
“来,坐下说,你与我同行,就不怕萧箐等人怀恨在心报复你?我与萧箐过节颇深,此人睚眦必报,你现在有殿试名额在身,他不敢动你,但殿试之后就很难说了。”
李青锋说这的些话,黄元善又怎会不明白,但不知为何,就是想帮李青锋,不仅仅是因为方才李青锋的帮助,是一直来自内心深处的感觉,一种心安的感觉,黄元善眼神清澈的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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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我本来就是贱籍出生,吃苦什么的我最擅长了,李兄,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你不会嫌我碍事吧……”
越到后来,声音越小,话到最后黄元善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帮了李青锋什么,反而怕李青锋拒绝他。
李青锋眼神柔和的看着黄元善,这是他进京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温暖,进京以来发生了太多事,父亲被抓,李恒生死不知,还有这些“大人物”的各种算计,李青锋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疲累不堪。
李青锋伸手揉了揉黄元善的头,笑道。
“快把头抬起来,你又不是做错事,稍后你我同行,我会护你周全的!日后记住,一个人的出身如何,并不能代表什么,不要妄自菲薄,成大器者要有傲骨!君子当自强不息!”
黄元善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了从来没有过的光景。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嘿!李青锋,你连殿试都没进,还好意思教人家?还傲骨?自强不息?小子,像你这种下人,一辈子都只能是下人的命,以为进个殿试就能飞黄腾达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识相就乖乖躲开,小心萧公子一个不高兴连你一块收拾了!”
一个脸上墨迹还没洗干净的男子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李青锋本来不打算理会此人,看到黄元善又悄悄把头低了下去,眼神一变,对着男子一字一句道。
“你再聒噪一句?”
男子闻言刚要开口,只听见李青锋冷冷的接着道。
“再多一句,你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男子看着李青锋慑人的眼神,身上一阵发冷,愣是没敢再开口说话,一旁的黄元善一脸崇拜的看着李青锋。
“好大的口气啊!李青锋,薛兄不过说几句话,你就要让人家一辈子说不了话,你以为你是谁?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萧箐不知何时来到薛姓男子的身后,对着李青锋冷冷的道。
周围想要巴结萧箐的人纷纷附和道。
“是啊,好威风啊!”
“就算是朝中大员都没有这般蛮横啊!”
“我也好怕啊,好怕以后不能说话了。”
...............
男子见萧箐来了,不想在萧箐面前丢脸,刚准备出声嘲讽两句,转头看到李青锋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李青锋没有过多的与萧箐纠缠,冷冷的骂了句“野狗”,便将头转到一边,不再出声了。
虽然李青锋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脸色阴沉的萧箐,都不敢继续出声了。
萧箐黑着脸怒极反笑道。
“哈哈哈,好,让你再嚣张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你能嘚瑟到什么时候!别以为会点武功就天下无敌了,出了这殿门,我看谁还帮得了你!”
说完萧箐便拂袖而去了,身边的人也跟走了,一些在一边看戏的看向李青锋的眼神里,有的带着怜悯,有的带着嘲弄,都觉得这李青锋实在是不自量力,简直就是哗众取宠。
李青锋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萧箐一眼,对萧箐的威胁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黄元善听了萧箐的话有些着急道。
“李兄,这可怎么办啊?这萧箐的伯父萧宰相,在京城可是天大的人物啊!”
李青锋神秘的笑了一下,道。
“放心吧,科考结束前,谁也动不了我。”
黄元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追问,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对于李青锋说的话他下意识的就认同了。
台上的考官已经将考卷收集完毕,这些都是要归档的,尤其是进入殿试的三人,他们的答卷是要单独封存的,经礼部审核之后便要通告天下了,这是一个国家彰显文气之举。
许原站在台上,将萧箐等人与李青锋的争闹都看在了眼底,对李青锋这个少年更加青眼相加,黄元善的举动也让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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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高权重的朝廷一品大员暗自点了点头。
“肃静!会试已经结束,殿试人员现已确定,所有人有序离场,不得喧闹!”
许原负手站在高台上,高声道。
考生陆陆续续的往殿外走去,萧箐及几位纨绔抱着手看着还没有起身的李青锋和黄元善,几人豪不避讳的大声商议着如何炮制两人,都是一些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恶毒点子,听得萧箐笑容藏都藏不住。
耳中传来“扒皮抽筋”、“打断四肢”、“灌铅”等词汇,黄元善本就因身子羸弱而常年苍白的脸更加白得渗人,略微干涩的嘴唇也微微发颤,但表情却格外的倔强,双拳紧握,身子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这已经是他努力克制的结果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反抗这些往日在他眼里高不可攀的贵族子弟,既害怕又有点兴奋,本来的他胆小,懦弱,即便是被这些公子哥当牲畜一般羞辱,也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而今天却因为身边的男子直接与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对立起来。
李青锋将手搭在黄元善的肩上,轻声道。
“别怕,有我呢!”
黄元善回头看到李青锋面带微笑的对他点了点头,黄元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身体不再颤抖,神色也不再凝重,看向萧箐等人,也不再眼神闪躲,但从他手指不停的搓衣袖的小动作可以看出,他还是比较紧张的,但比之前的模样是要好上很多了。
“李青锋,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
萧箐本来看着黄元善害怕的样子,还没有开始得意,就看见李青锋的样子,马上便出声讥讽道。
李青锋没有接萧箐的话,还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小声道。
“那我要如何做,萧公子才能放在下一马?”
看见李青锋似乎有点‘畏惧’,萧箐身边的一个身材略矮,长相丑陋且有龙阳癖好的公子哥讥讽道。
“也不是没有无路可走,只要今晚陪好本少爷,本少爷可以跟萧公子求求情,你看怎么样?”
李青锋还没有接话,萧箐等人便纷纷大笑着附和起来。
黄元善看着嚣张的几人,和以前欺负自己的时候的公子哥几乎一个嘴脸,本能的又有些害怕起来,身体又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李青锋拍了拍黄元善的肩膀,微笑的对着他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肩头一言不发的转身朝殿外走去,根本没有把那位长相丑陋但在京城家族势力已有百年历史,早已根深蒂固的伍家的嫡长子的话放在心上。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伍敬,在京城怎么也算得上二等贵人,平日除了一些皇宗和一手遮天的萧宰相,像许原之类的没有家族背景的新晋大员他都敢斗上一斗,出了名的蛮横,在他们这个纨绔圈子里也是最拔尖的那一撮,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没谁能动得了他,伍家在朝中势力庞大,文臣武将皆有伍家嫡系穿插其中。
“你们两个贱民给本公子站住!没听见吗?”
伍敬气急败坏道。
李青锋和黄元善头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两人边走边打趣道。
“元善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能口吐人言的恶犬啊?”
“从未听说,李兄,世间真有这种奇兽?”
“有啊,这种狗还喜欢叫别人贱民,后面就有一只。”
“李兄,这文渊殿内怎么可能有狗啊,刚刚喊贱民是伍公....额”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伍敬等人听得很真切。
伍敬脸色阴沉的看着向殿外走去的两人,居然对自己如此不敬,像这种贱民就该扒皮抽骨,剁碎了喂狗,等出了大殿,我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萧公子,这次不用你破费了,但这个贱民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你们谁也别和我抢!”
要知道伍敬不管对谁都是收钱办事,这些纨绔都知道,当伍敬不收钱也办事的时候,这位伍家大少才是真的认真起来了,上一次这种情况的结果是朝中一位如日中天的二品大员,满门抄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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