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公
“竖子!竖子!竖子安敢欺我!”
曹操怒目圆睁,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傅巽这抱怨真是拳拳打在了曹操的心头要害处,痛的曹操几乎吐血。
如果可以,曹操其实是不想这么早就杀死孔融的。
但孔融是坚定的拥汉派,在士林拥有强大的名望,而且诡辩之才极其强大,他可以通过孝道推断出吃人合理,又从吃人中推断出孝道没有存在的必要,更是通过远远超过当年公孙龙的诡辩技术不断地提出一堆哲学问题,让所有的名士都不自觉地接受孔融的观念,严重影响了曹操的统治。
到了这一步曹操也在荀彧等人的竭力劝说下试图留孔融一命,甚至他的大军都已经开始南征,可就在此时孔融居然私自见了孙权的使者,以大名士的身份公开散播曹操的黑料,曹操感觉这不能忍,这才在行军路上派人去杀了孔融全家。
可这暴戾的手段还是引起了军中严重的反弹,连基层的军将都对此事感到颇为惊恐。
曹操没办法,也只能一边甩锅是郗虑举报孔融,一边又说孔融大不孝、想谋反,这才算暂时平息了事态。
傅巽擅长诛心,在曹操身边当参军的时候又正好经历此事,现在将此事说出来,果然气的曹操双手不住地颤抖,脸色铁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攸的心也在不断的下沉。
说起来,傅巽的突然叛逃确实是非常诡异,他是北地人,之前又用诛心之论说服刘琮投降,前途一片大好,就算真要投降刘备,也得在曹刘分出胜负之后。就算他真的不为利益所动,早早就暗中为刘备做事,又何必在没有暴露的情况下用非常激进的手段从江陵逃出去,继续潜伏才符合他的利益。
这封信恰好回答了这些疑问。
曹操身边还有刘备的拥趸,他先制造北军与荆州军的不和,又伙同关平潜入江陵绑走了可能为曹操出谋划策的傅巽。
之后……
“坦之败地蹊跷啊……”曹操喃喃地道。
荀攸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曹操已经对陈群渐渐生出了疑心。
傅巽这书信上虽然没有明说曹军的叛徒是谁,但很明显他已经怀疑了陈群。
理论上陈群是绝不可能投降刘备,可当年曹操杀边让之后,他当年的股肱心腹陈宫、好大哥张邈集体叛逃偷家,来迎接吕布这种纯武夫。陈群跟孔融是至交、世交,跟刘备也只是理念不同没有刻骨铭心的大仇恨,凭什么就不会转向投奔刘备?
荀攸的心猛跳个不停,颍川四家中,荀攸的叔叔荀彧和钟繇都是拥汉派,如果荀彧的女婿陈群也拥汉,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为陈群辩解一番。
“下官相信傅公悌所言大略属实,也知道大概怀疑长文便是丞相身边勾结乱贼之人,但请丞相相信,此事绝不可能。”
“云坦之与黄汉升无人支援,苦战力竭也是无奈,怪不得长文。且长文家人皆在北方,纵使帮孙刘解围,总不至于全家老小不要。
现在云坦之虽败,却仍占据石阳,伯然大军未动,我军根基未损。如果长文叛变只是为了解夏口之围,未必也太看得起坦之了。”
“公达以为,坦之有诈?”
“下官不敢。下官以为云坦之忠心可嘉,可为股肱之臣,但长文信上所言似乎颇为激愤,其中必有蹊跷,还请丞相勿要多虑,不如先与德珪仔细商议战事,待破孙刘,再做主张。”
荀攸说的也有道理,陈群的地位极高,就算跟刘备联合也应该是冲着将曹操直接掀翻来的,何必为了解夏口之围冒这样的风险?而且就算知道此事,现在也不好处置,还不如暂时搁置此事,先把眼前的仗给打好。
曹操从之前的愤怒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犹豫片刻,认为荀攸说的有理。当年能击败袁绍,就是因为袁绍军出现了严重的内斗,许攸这样的高层都跟袁绍离心离德,这才导致了袁绍大败。
陈群之事不管如何,他的颍川出身就让曹操必须投鼠忌器,就算他真的在为刘备做事,在击败刘备,大业归一之前曹操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毕竟他现在还离不开颍川势力。
嗯,虽然承诺绝不追究陈固,但他知道的也太多,该灭口还是得灭口。
曹操犹豫片刻,叹道:
“坦之在石阳,能牵制多少逆军?”
听曹操转移话题,荀攸松了口气,迅速回应道:
“不知道坦之手下还有多少兵力,但从公悌的书信上看,孙刘现在不敢分兵强打石阳,之前文谦又送给坦之不少军粮,最少还能支撑月余。”
曹操雄心陡起,冷笑道:
“月余,那就是开春了。我看看孙权还能坚持多久——给文谦传信,以文谦暂代襄阳太守,坦之暂代江夏太守,叫文谦竭力支援坦之,一定要让坦之在石阳坚持下去!”
曹操现在兵进乌林,给乐进传信最少也得十日,这让荀攸也稍稍松了口气。
江夏太守?
曹操居然给一个来路不明,而且没有见过的人封官江夏太守,看来曹操已经乱了方寸,鬼知道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坦之啊坦之,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可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
荀攸本以为陈群之事已经暂时搁置,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曹操又匆匆通知议事。荀攸还以为是周瑜发动了进攻,可进入中军大帐,却一脸惊愕地看见蔡瑁和曹操并肩坐着,周围曹操手下诸将到齐,连刚刚抵达的程昱也被抓来议事。
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蔡瑁已经许久不曾跟曹操并肩议事,现在他们突然到齐,肯定是出了大事。
“公达终于来了。”蔡瑁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荀攸,“长话短说吧……”
他把一张绢随手丢给荀攸,慢条斯理地道:
“长文又派人送信,说他已经取得了刘备的信任,即将率众逃出刘备的掌握,还请派人迎接。”
“真的?”荀攸松了口气。
他接过那封书信,只见这封信上的文字颇为平静正常,上面也只有小部分的暗记,说明确实是陈群所书,具体想做什么就不太清楚了。
这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吗?
他把目光投向曹操,只见曹操一脸阴沉,不情愿地又推来了一封信。
荀攸一脸狐疑的拿起那封书信,只见上面又是蛮语,一时不知所措,蔡瑁冷笑道:
“这是公悌派人冒死送来的书信,上面说,他已经确定陈群就是叛贼,他准备借诈降之法发动火攻,将我等付之一炬。他会找个有东南风的日子到来,到时就是我等全军覆没之时!”
荀攸打了个寒颤,立刻大喝道:
“不可能!这是污蔑!长文绝不可能……”
“够了!”
蔡瑁发出一声怒吼,他猛地站起身来,毫不犹豫踢飞了他和曹操面前的桌案,曹操身边众人齐刷刷拔出刀来指着蔡瑁,蔡瑁脸上却毫无惧色,飞快奔到荀攸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
“公达,荀攸,我问问你,你们颍川人难道都是天生贵种,我荆州人便万万比不上吗?”
“住手!松手!”曹军众将各个厉声高呼,许褚更是直接把刀架在了蔡瑁的脖子上,可蔡瑁公然不惧,甚至头都不回。
“蔡某受够了!丞相南下以来,我蔡瑁竭尽心力侍奉,就是为了扫平江东群丑,一匡汉室。
就是汝等!汝等!汝等从一开始就在构陷我荆州人,想要跟助刘备威风,是不是!”
不等荀攸回答,蔡瑁又厉声道:
“子和战死,尔等都说是张允从中行凶,好啊,刘备在长坂坡大败,一路逃窜,关羽又是如何正巧接到刘备?
关平突袭江陵,死的也是焦触,文聘却也身负重伤,只能落水逃走。
之后关平再袭江陵,是如何混进傅巽家中将其全家绑走,之后北军武库走水,难道又是我荆州人手笔?
吾兄黄汉升武艺高强,纵然不敌,总也进退有度,本来已经包围夏口,曹仁都能逃回来,为何吾兄落在贼人手中!”
“我敢担保傅公悌说的句句是实,汝敢不敢担保陈群无恙!汝敢不敢!”
毕竟是掌控一方统帅大军的蔡家家主,蔡瑁愤怒的吼声宛如天雷,尽管帐中曹军都身经百战,但还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逼人的恐惧。
暗记也好,陈群的语句也好,那只是颍川几人明白。
可傅巽却用蛮语清清楚楚写下了陈群为叛逆,还说陈群即将策动这是诈降和火攻。
荀攸额上的汗珠已经不断地沁出来,他有心解释,他这江上消息来去不畅,他又怎敢担保陈群一定是按照自己的设想。
“下官,下官……”荀攸额上的汗珠不断地滚滚而下,“下官愿去江上迎接长文,诸君尽管做好准备,如果贼人火攻,还请即刻散开。”
蔡瑁冷笑道:
“好啊,不过公达也别坐蔡某的船了,万一稍稍有些损失,蔡某可不好交代啊。
我这就传令手下儿郎散开,全看尔颍川之人如何葬送三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