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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你我哪一个不是衣冠禽兽(第三更)

    “能有什么消息,草原也没传来消息,捅不到他的菊花。”

    贺今朝满不在乎的道:“你觉得官军谁有本事能指挥数万人马作战?”

    姜襄也是养家丁,吃空饷的人,对于大规模指挥作战,他恐怕还不如叩边的那个蒙古汗妃。

    他可以带着自己的家丁冲杀,但是指挥数万人出塞,想都不要想。

    “我先前急匆匆的分析、判断,发觉自己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干,高看官军了。”

    贺今朝长叹一口气:“我想要打的是歼灭战,而不是击溃战。

    可惜洪承畴不敢率领大军渡过黄河,只派了曹文诏进军,偏偏还没有来打我。

    至于杨嘉谟的两万多人,丝毫没有进取之心。

    大多都是流贼投降转换为官军的,我没什么兴趣,且先等等,让洪承畴多送来些物资。”

    姜襄端起热茶饮了半口,短短时间不见,贺今朝与甘肃总兵杨嘉谟稍微试探一二,就知道他不行。

    想要吞掉他,完全就在须臾当中,实力果然大涨。

    “不知贺大帅,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贺今朝倒是也没瞒着姜襄:“找机会杀回我陕西老家,短时间内没过雁门关的打算。”

    听到这话,姜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随即道:

    “我会与我哥哥去信,叫他们小心一些,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好说。”贺今朝微微颔首:

    “许鼎臣他对你倒是出手大方,想必是要拉你下水,他虽然不善军事,但是在党争上,怕是强于你数倍。”

    “我姜襄纵然当上总兵,不过一武夫尔。”姜襄对此毫不在意:

    “还不是被他们斩杀如猪狗,用的着我就给我金子,让我背锅的时候,指定办得干净利索,旁人也说不出错来。

    许鼎臣以为他能拿捏我,殊不知我姜襄也有掀桌子的资本。”

    明朝的制度,贺今朝也懒得评判,他鼓舞了一二姜襄,叫他回去好好安抚许鼎臣,叫他安心准备对山西的战事。

    因为山西还需要更多的发展时间。

    姜襄也不好停留太久,得了贺今朝有意陕西的消息,美滋滋的撤了。

    像他这种人,如果不占据他老家的地盘,很难让他彻底心服,跟着你走。

    许鼎臣自是得到了回报,新任山西左布政使杨文岳,夜奔锤匪去了。

    “我等不是草芥,朝廷不让我们活,我为何不能反?”

    听着延绥巡抚张福臻的话,山西巡抚杨文岳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张福臻的言论竟然如此之歪。

    张福臻是在洪承畴底下干活,自是晓得他视百姓如草芥,死了就死了呗。

    张福臻不知道的是,纵然洪承畴投了满清,他也视百姓为草芥。

    李定国两厥名王后,清廷都要放弃南方划江而治,是洪承畴力挽狂澜总督五省。

    在政治方面,李定国与孙可望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洪承畴顺便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不能让我一个人背负汉奸名头。

    当他在大明时,是与农民军作战的主剿者。

    当他在大清时,依旧是对付农民军的主剿者。

    不得不说,洪承畴在明末时期,手段谋略都是超出旁人一大截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话啊?”杨文岳气得脸色通红:“你妄读圣贤书!”

    张福臻毫不爱意的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灰尘:“我不知道是谁妄读圣贤书!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今天下百姓都活不下去,尔等官员不思赈灾,反倒强行增赋税。

    真是既当表子还想立牌坊。”

    “你,你!”

    张福臻突然眼睛一亮,他发现杨鹤为何学会怼人了。

    因为老子已然投了锤匪,是大明的反贼。

    再也不用端着士大夫的身份,甚至深知他们的那套理论,骂起来可谓是畅快的很。

    杨文岳气得坐在行军马扎上,缓了半天:“你个无君无父之人,妄读圣贤书。”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张福臻面带笑意的道:“杨巡抚觉得是百姓重要,还是皇帝重要?”

    “自然是要以民为本。”

    杨文岳在朝廷上换过,针对皇帝,大家都说要以民为本来阻止皇帝办事。

    可实际上,用百姓来挟制皇帝的时候挂在嘴边。

    当用不着百姓的时候,你他妈的是从哪里来的刁民,也敢叨扰本大老爷滋润的生活?

    文死谏,武死战,那都是狗屁!

    大家读着圣贤书,可谁他妈的把书里的话当真了?

    “既然这个皇帝不能让我们吃饱饭,那我们换一个能让我们吃饱饭的皇帝,有何不可?”

    张福臻嘴角喊着笑意:“当今天下,只能是朱姓一家能坐吗?”

    “大逆不道,一派胡言。”

    对于杨文岳这个保皇派而言,那简直就是叛逆。

    “装什么装,你我官服上的图桉都忘了?”张福臻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道:

    “陕西饿死几十万百姓,我等也依旧要靠着这个由头来党同伐异,看看能不能安插自己人坐那个位置,

    说到底,穿上这身衣袍,你我哪个不是衣冠禽兽了?”

    “你才是衣冠禽兽!”

    杨文岳完全想不到,他会说出如此万死的话。

    “我锤匪的理念:便是耕者有其田,单单这一条,便胜朝廷无数,这天下大势,你拦得住吗?”

    “耕者有其田,耕者有其田。”杨文岳喃喃自语:“简直是痴心妄想,纵然再过一百年都不可能。”

    “是啊,但我家主公说,人总得先吃饱了,才能往下走路,看看自己这条路能不能走对,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张福臻缓慢站起身来,俯视着慌了心神的杨文岳:

    “你且看着,这大明的天下,可是你们这帮高高在上的虫豸给吸血吸没的,怪不得我等小民振臂一呼,便天下响应。”

    杨文岳一下子就从行军马扎上跌坐在地上,他看着张福臻。

    “你。”

    “我本就是出身在山东高密的平民百姓之家,沉浮宦海这么多年,腻味了你们这些为士绅说话的狗官。

    苦一苦百姓,骂名你们来担,你们担得住吗?

    到了最后,还不是拿着贪墨来的钱财回乡修大宅子大园子,写几本互相吹捧的书,便把自己摘的干净。

    那几十万陕西百姓,便全都白饿死了,与你们无关,乃是朝廷赈济不利。”

    张福臻又缓缓的站直了身体:“自从我投锤匪的念头起,便感觉刹那天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