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虚易静静地望向窗户,他似乎很期待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天塌下来,自然是天下大乱了。”一个鬼魅的身影突然映射在窗边。
“说的在理。天下大乱才好啊。只有天下大乱了,这些被枷锁住的人才能恢复真正的自由。修士凡人有别,才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样子。”杨虚易开心地说道。
“殿下,真的打算听莫姑娘的话。让她去当说客,好放过陈和。”那个声音镇定地问道。
杨虚易把刚练好的字收了起来,才说:“如果她真的能做到,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提前向五宗出手罢了,反正是早晚的事。我还真的想看看,剑阁的丹阳子—云丹到底有多护着他的宝贝徒弟。
“云丹一辈子只这一个徒弟,刚收了几年,就把一个门都没入的小鬼,弄成了弟子首席,更奇怪的是剑阁的长老居然没人反对。
“筹划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想要见识见识,五宗的人仙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窗外的黑影听后,沉默半晌,说道:“属下明白了。我会好好准备的,保证把他留在乾阳城。”
“不用你出手,我会去请林大统领相助。毕竟,他好歹是剑阁的大师兄。为保万无一失,你还是不要露面了。老老实实训练好我们的人马就够了。”杨虚易诚恳地说。
黑影听后,只得安心不语。
太子正考虑着要给林言传话,让她伺机而动。等莫愁邀陈和离开丞相府时,就待在一旁蛰伏。若是陈和能被劝退,自然罢了。若是不然,就趁机灭口。只要等他的计划开始,五宗这片天,便再也不会高高在上,冷眼看人间。
此话不提,在林言统帅的南镇司正在发生一件金蝉脱壳的好戏。
这天刑卫分为南北两大镇司。是明帝晚年建立的,一直都以监察大宗门朝廷里的修士为主要职责。北镇司常年在外巡察,负责缉拿一些影响较大的犯人,顺便监督地方。南镇司一直留守帝都,只负责帝都和周围几个府城的监察,只有调查,审问之权,却无抓捕,诏狱之权。
不过,这已经是老黄历。自从林言当上南镇司的统领后,越过北镇司亲自带队出去抓人也不算一次两次了。更过分的是,林言还在城郊外建立了一座刑狱,专门用来抢夺功劳。
私下里放出话去,北镇司抓不到的人,我来抓,北镇司审不了的案子,我来审。
王锋自从进了南镇司后,颇深林言的赏识,两三天的功夫就把天刑卫基础的功夫全部传给了他,还给了他去刑狱当值的机会。
王锋揉了揉眼睛,醒了下瞌睡。这天刑卫的功法果然是厉害得紧,虽然他早在半年前就已经修炼了这里的心法,但毕竟比不上全套的指导。昨日修炼时,一时按捺不住,炼了一整夜。今日早上醒来,发觉体内的真元又凝实了不少。假以时日,不出半年一定能再开一窍。到时就有资本去修炼更强大的功法了。
幻想着未来美好的日子,王锋露出了一副苦尽甘来的笑容。从自家窗户往外一看,呀,天都黑了。他急得从榻上跳了下来,立马换好衣服冲了出去。今天是第一次去刑狱,可千万不能出丑。
他刚一踏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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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见隐隐的雷声,估摸着是要下雨了。赶紧走,他左手挎好包裹,直奔村口。他没多少钱住在帝都城里,只好在这郊外的小村庄里住着。
不过他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那就是力量,只有强大的修为才是决定一切的力量。
他父亲在汉元府也算是一县的大财主,平日里乐善好施,造福乡里。那有如何呢?还不是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修士抢了妻子,害了性命。
王锋一边往前走着,脑海中渐渐浮现起往事。可能是今天太高兴了,那些屈辱的,不堪回首的记忆似乎商量好了似的,从他的识神深处,重新拼凑了出来。
无数的碎片从脑海中浮起,他们被一股力量吸引着,渐渐聚拢在一起。终于,一幅幅的画面,清晰地插入他的脑袋。
那是什么,一个魁梧高大的黑面男子,从他父亲的手中抢夺了他的母亲,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狡黠的,带着昙花味的女子。
他看见了,或者说他遇见了。平日里很是受人尊敬的父亲像一条死狗一样,被那个男人踩在脚下。那些一个个身怀绝技的护院师傅,都是不堪一击。那些平日里喊着要守望相助的乡民们,全部都不知所踪。
他其实不知道该恨他的父亲还是该感谢他。他是个很好的父亲,很亲和,从来不会骂他,为他请最好的先生,最好的武师。从来不会限制他的自由,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父亲很厉害,因为周围的人都会来求帮忙。只有一个强者,才会有资格去帮助他人。所以,父亲教自己读圣贤书,让自己以后好好修身养性,去考取功名。“夫孝者,始于事亲,中于事君,成于立德。”
这是父亲最喜欢告诫自己的话。意思是,孝是一个有次序的过程。最终的根本在于立成自身德行。只要德行够了,自然会平安,自然会有福。
但是,一切都错了。一切的教导,一切的认知,在那个晚上就彻底毁灭了。当他的父亲为了抱住他的小命,把他锁在祠堂的神龛密室里。这一切都毁了。
可能是年久失修,也可能是他天赋异禀。在神龛密室里,他听见了,听见了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恶毒,如何地不知廉耻,在一个刚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也听见了她是如何咒骂她的丈夫,那个一向恪守君子之道的善人
“那个臭猪,总算是死了。我当初嫁过来本来是觉得他有万贯家财是个人物。结果,他连个屁都不是。自从我生了儿子以后,他就跟太监了一样,十来天才碰我一次。
“在外面也没有别的女人,做什么都要讲什么礼节,什么德行。我早就受够他了,他爹好歹也是个修士,他却是个废物。这个世上只有强大的修士才是决定一切的人物,才能站在顶峰俯瞰众生。”
站在顶峰,俯瞰众生。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刻在了脑海里。就是靠着这句话,他听了整整一夜的杀猪声,在祖先祠堂之下,在他的死不瞑目的父亲的注视之下,听了一夜,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外面没有声音了,可他不敢出来。因为,他只是一个凡人,凡人是斗不过修士的。他父亲教他的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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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更希望那个魁梧的修士做自己的父亲。不不不,他怎么会这么想呢?自己的父亲明明还在外面,自己这么想,他会不高兴的。
王锋走上了一座铁桥,桥旁边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浅浅的土坑。村里的人说,这里以前是一个刑场。
就是让犯人跪在坑里,侩子手手起刀落,头就砍了下来。村里的老人回忆,当初最喜欢的就是去看砍头。不图啥,就图个热闹。
桥下有一道闸,南北水位落差很大,河水倾跌而下,声音就像鬼哭一样。
王锋听着这拉长的水声,就像是听见了犯人临死前的凄号。后来是怎么从密室里出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他记得很清楚,他的师父刘怀德把他从阎罗殿里给拉了回来。他还记得,他的师父向他承诺会尽快抓住杀人凶手。
确实很快,不到三天。毕竟只是一个通窍境的小散修。刘大先生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他亲自去观赏了那一场处刑,原来那个修士也是会恐惧,也是会求饶的。原来他也是个废物。
不过,他的师父却很让他不解。明明是剑阁的弟子,却要来跟凡人搅和在一起。
更可气的是他的师父教他的道理跟他父亲一样。他其实根本就不信,但为了讨他开心只能装一下。
但这些年来,他受够了他的好师父。明明他是剑阁的弟子,只要他肯露出一点点的功法,自己就不会原地踏步那么多年。
他甚至怀疑过,师父把真传交给了楚江。因为那小子进境太快了,入门五年就已经突破了玄关。但后来,他发现师父教给任何一个弟子真东西。
所以,这不能怪我。师父,这是你有错在先的。修士要变强,变得超出常理,超出自然之外。这就是修士的天职。
天陡然黑了下来,阴云密布。下了桥,王锋就掉入了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道灰白的痕迹,一片模糊的的土地。
他走啊走,突然看见了一道道碧绿的荧光在白色的芦苇上飞舞。他们飞来飞去,似乎在暗自哭泣,散开了,又合起来。绿光纵横交错,组成了一面网,在缓缓地靠近。
“哈哈哈,师父,是你吗?你老人家,来看徒儿了。”王锋的嘴角不停地抽搐着,下巴抖个不停。
忽的,他沉了面容。然后,他怒了:“我不怕你。”
王锋猛地向前扑了过去,手中运足真元,一掌劈出。绿光散了,但很快又团结了起来,聚集在王锋身边,好像再笑,笑得那样的轻。
王锋又惊又恐。但是硬着头皮取出双刀,与这绿光搏斗起来。
“你和我爹一样,都是废物。你甚至比他还要虚伪,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被赶出来的废物。自己不行,还要连累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王锋就这样大喊大叫,与这团自然界中的鬼火斗智斗勇。
没一会,雨快住了。鬼火也黯淡下来。王锋这次回过神来,连忙冲向前去。
当他来到刑狱后,自然免不得一顿臭骂。不过他好像不是很在意,甚而有些欢喜。看着这雄伟的刑狱,看着周围强大的同僚。他的欢喜又回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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