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陈和几人走近些,便又有几个人从身旁擦了过去。没过一会,这街上便贴满了“饺子”。
陈和他们只好站在在最外层,从缝里看看情况。
这那成啊!陈和又不好当街卖弄术法,便着急地磨牙。
“你们愣着干嘛,快到这里来。”金万两站在一个角落里,挥手叫到。
过去一看,他竟是踩在一个宽宽的泥黄箱子上。
“这箱子是我从前用来爬高地用的。现在派上用场了。”说完,他便将左脚按入左边凹陷处。
嘭!箱子被弹出去一丈来高。原来箱面与底子是分开的,中间也是空无一物。再放入右边凹陷,箱子又平缓落了下来。当真奇了。
“我这回只带三个箱子,刚好两人一组。”金万两有些兴奋地说。陈和几人也觉得十分有趣,便分成三组站了上去。
分别是:程凌霄、陈和一组;宋含章、邢玄一组;金万两、莫愁一组。
登高俯视,一切都尽在眼底。终于,下面两人有动静了。
“我甘良今日请大家伙来,就是为了给我和对面那个混球做个见证。
“我和他比试铸剑,在两到三个时辰内,打造成一柄好剑。谁输了,谁就滚出阆苑县去。一辈子不准回来。”黑炭头甘良扯着嗓粗子喊到。
甘良说完便狠狠瞪了对面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快点说完滚蛋吧。”
男子说:“只有一个条件,无论谁胜谁负,都不能为难对方的家人和朋友。还有,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该牵连到无辜的人。前些日子,你打了我店里的客人一顿。我希望你能给他们赔礼道歉。”
“萧铳!你别在这惺惺作态了。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现在知道发善心给你的客人。那你为何不发善心给咱们师父——罗谢。”
“你比我先拜师几年,我称你一声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待你恩重如山。
“他的铸剑手艺和修炼心得,留下的笔记全部都给了你,甚至还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你。甘良说到此处,眼神中还有些羡慕。
“结果你呢,你做了什么来报答他!你趁师父病重,趁我外出之际,偷了他最心爱的家传宝剑,拿去献给那个歪脖子狗官。
“还厚颜无耻地说什么为了大家好。像你这种遇事就耸,贪生怕死的人根本不配当剑炉的当家。说着便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甚至在想,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猪给啃了。我等了你整整两个月,就是想等你一个解释。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至于那些被打的家伙,那是他们自找的。我早就发出话来:凡是去买你那儿买东西的就是跟我作对。再说了,师父他平日里对他们多好
啊。现在被你气死了,他们居然还敢去给你送银子,没把他们打残就算我心慈手软了。
“既然如此,我还要再加个条件。输的人把右手的大拇指给剁了,从此永不铸剑。”甘良竖起中指,指着萧铳道。
“多说无益,我也不想多费口舌。开炉吧!”萧铳身子微微往前颤了颤,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也没多说什么。
陈和看着这一幕,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直觉告诉他,萧铳看上去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于是,暗暗将心力放在双耳,偷偷探听底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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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话。没过多久,便大概了解了这场同门师兄弟的恩怨。
“你听到了什么?”程凌霄站在边沿问道。
“这个罗谢是当地有名的铸剑师,他年轻时是个富家公子。为人仗义疏财,乐善好施。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
“继承家业后,又曾外出游学,花了十六年时间,拜师学艺。
“回来后,他创办罗家剑炉,广收弟子教习武艺。不过只收了两个关门弟子传授修行之道和他家祖传的铸剑术。
“十年前他更是率领本地乡民豪勇,剿灭了一支作恶多端令官府头痛的山贼。受到官府嘉奖,甚至差点就给封爵了。
“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今年二月,县衙接到上令:大力收集钢材,铁材等冶铁材料。剑炉被强迫交纳三万斤钢材,自然未果。
“于是剑炉被封,罗谢也因此一病不起。后来,那个贪官县令勒索罗谢,命他将家传宝剑献出,方能重开剑炉。不然不光剑炉不保,还要抄了他的家产。
“却不料罗谢抵死不从,没过几日便传出罗谢大弟子萧铳献剑的消息。剑炉当日便解封。甘良于今年一月离开,等他回来时已经三月了。罗谢在他回来的前一晚便走了。”
“那之后,就是现在这副情形了。”陈和不禁感慨万分。
“你可知为何会有这项政令?”凌霄轻声问道。
“愿闻其详。”陈和正色道。
“自陛下登基以来,便着手在九州各地修筑铁道,打通全国的运输道路。这对整个王朝来说:是个大好事。可极大加快各地的商贸往来,更重要的是可以节省大量的赋税运费。
“但,一里的铁道造价便是上千两银子。再加上配套的火云车。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是难以想象。
“所以朝廷才会想法子,把一部分材料分摊到下面各个府县上。尤其是各个大小宗门。”程凌霄背对着陈和,似乎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陈和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边沿上,认真地观察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此刻,两位铸剑师也正式开战了。这圆圈中间画了条粗粗的白线,左边是甘良,右边是萧铳。
甘良将一团生铁放在铁桌之上,举起铁锤一顿猛砸,片刻不到。生铁便被砸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
只见他双手一摊,大喝一声:生铁碎片尽然被震飞起来,一股脑地从上方灌入炉膛之内。
呼呼呼!左手拉动把手,来回拉动风箱,不断推动风力。风一入火炉,膛内火苗就噌噌窜了起来。右手则是拿起一把大铲子,往炉内一伸,就像炒菜一样,左右不停得搅拌。
左右开弓,双眼死死盯着炉子。整个人蹲成了一个大字形,身子绷得死死的。
另一边,萧铳与他的操作却大不相同。他竟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两团生铁和熟铁。
将生铁投入炉中,没有用炭,而是用煤作燃料,提高火炉温度。很快,这生铁便化成一股股铁水流入容器之中了。
只见他将生铁水高高举起,浇筑在熟铁之上。紧接着,立刻将熟铁投入炉中,熔炼。就这样几度熔炼,便使生铁与熟铁相互渗透。
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其它的操作。只是一直在熔炼。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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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甘良突然大吼一声,震得在场众人纷纷后退。
他右手成鹰爪状,往右下方一抓,放在木桶里的铁粉被摄了出来。
银白色的灵蛇,在空中起舞。飞入炉中,汇入母体,等待生产的时刻。片刻之后,轰的一声!从炉口炸出一块光滑平整的铁块。
甘良拿起铁钳一夹,放在砧子上。右手举起铁锤,马步一扎:手中铁锤化作千万箭雨,激荡在小小的铁块之上。
“我去!这人也太牛了吧。他直接把钢给炒出来了,太强了。”金万两对炼铁之法还是有些见识。
“不止如此。好戏还在后面。”隔着一尺空,邢玄冲着金万两喊道。
果不其然,又一块钢铁从炉中飞出。这次,甘良索性抡起两把锤子,上半身的肌肉全部撑开了,同时开砸。整个人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越来越猛烈,越来越快活。
“他似乎有点不对劲。”陈和右眼一闭,再一睁,眼眸变成了纯黑色。
在破妄之眼下,很清晰地看到:绵绵不绝的火气从甘良的心脏沿着气脉,流入手心,再涌入铁锤之中。
“他强行提取心中火气,附着在铁锤上。以此法再行百炼锻打之术,确实可以大大提高刀剑的硬度和韧性,使之刚柔并济。但……”
程凌霄一般是不喜欢说但这个字的。因为这个字代表着好事和坏事的转机,代表着无能为力的转折。
“但,他这把剑打完了,寿元也该丢了一半。差不多可以提前退休了。”陈和接过话来。
甘良现在很平静,他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这是他第一次玩命来铸剑,他开始有些明白师父当初说的那种境界了。
没有什么钢铁,也没有铁锤,甚至没有自己。只有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心火。一团化腐朽为神奇的神火,一团将人族带入鼎盛的千秋大火。
他把左手边的钢材夹起来放到右边。两块钢片紧紧叠放在一起,叮当叮当!一阵银光闪烁,火星点点,洒落在心田
一次,两次,三次,……渐渐地已经没有人去数次数了。两片钢材终于揉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快出来了,就快要出来了。钢材已经快成形了。
啊——,高高举起,轻轻锤在顶端。褪去了火红,剑胚直接定型出来了。最后一道工序——淬火。
嗞的一声,剑胚迅速浸入一缸清澈的凉水。当甘良用手从水中拿出这块剑时,其色清清明明。
他双手一夹,从吞口一路向上慢慢地打磨。
“不是,他咋没回火啊,也没泽油啊。”金万两抖了抖腮上的肉。
“没那个必要,他的剑早就已经刚柔并济。他现在的打磨不是针对剑身表面。
“而是在调整剑身内部的材料,以求完美。不过也只能是在他已有材料下的完美。他还是没能升华材料,铸造出超越材料本身的剑。”邢玄有些惋惜。
最终,剑身完成了。接下来,只是简单的组装工作:在与剑身相连的剑茎上依次套入剑格、剑柄、剑首,再用剑眼在剑茎的尾端加以固定。一柄上好的铁剑,在一个半时辰内完成了。
其色黯黯然青且黑,常剑迥异。这便是百炼利剑,以辟不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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