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进到书房里后,却见地毯早已被鲜血染红。一人身穿云锦蟒袍倒在血泊之中,而朱云怡则跪在那人身旁,想要扶他起来,奈何力气不够,因此只能向郁且狂求救。
那个倒在血泊之中、身穿云锦蟒袍之人便是赵王。见赵王那件藏青色蟒袍已染满鲜血,郁且狂甚至着急,于是他急忙来到朱云怡身边,想看看赵王是否还有气息。
好在赵王尚有气息。也正是因为发现赵王尚有气息,朱云怡才想要扶他起来。
这时郁且狂才发现赵王的右手手腕处有一个极大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便是源源不断地从这个伤口喷涌而出。
见赵王倒在血泊之中,沐爱荷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虽然心中着急,但还是过来帮助郁且狂扶赵王起来。
然而赵王虽然还有气息,但也已到气息奄奄的地步,因此很难将他从血泊里扶起来。
因为事发突然且过于担忧,常言道关心则乱,因此此刻众人都手忙脚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朱云怡最先镇定了下来,于是她立马吩咐彩云去传太医。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传太医。
等彩云走后,朱云怡急忙取出怀里的帕子包扎在赵王手腕的伤口上。虽然作用九牛一毛,但多少止住了一点血。
很快彩云便带着太医来到了书房,经过太医的一番救治,赵王伤口上的血总算止住了。但因为流血过多,赵王一时半会也没醒过来。
见赵王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众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好地怎么会这样?”沐爱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郁且狂和朱云怡。她满脸担忧和悔恨之色,既怕赵王会出什么事,又后悔没能看好赵王。
郁且狂叹了口气,答道:“王府戒备森严,高燧哥哥又是武艺高强之人,自然没人能在书房伤得了他。”
朱云怡也想到了这一点,便也跟着叹了口气。
“你是说……王爷……王爷他是……是……”沐爱荷有些不敢相信,但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那两个字:“自……自残?”
郁且狂点了点头。
沐爱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赵王,说道:“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郁且狂又叹了口气,然后小声答道:“高燧哥哥这是自责呢!”
听了郁且狂的话后,沐爱荷的泪水更加多了。她了解丈夫的性情,又为丈夫感到心疼。
见沐爱荷如此伤心,朱云怡于心不忍,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柔声安慰道:“三嫂,三哥性情向来如此。倘若他无情无义,做出弑君杀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后仍无动于衷,你也不会钟情于他,不是吗?”
沐爱荷心想朱云怡说的确实不错,但想到心爱的丈夫差点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的心便如同被人绞了一样,异常疼痛。
“好在有惊无险,”朱云怡又轻拍着沐爱荷的肩膀安慰道:“虽然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但终于还是保住了性命。”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希望经过此事,高燧哥哥能看清汉王的真面目,不再助纣为虐。”郁且狂也跟着说道:“也希望他今后做事能三思而后行,不再感情用事。”
沐爱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心底祈祷赵王能尽快苏醒,也希望他能真正如郁且狂说的那样经一事长一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赵王终于悠悠转醒。
见赵王醒了,众人都十分开心,沐爱荷甚至因为太过欢喜而掉下了眼泪。
“高燧哥哥,你终于醒了。”郁且狂坐在赵王榻上,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失血过多,赵王的脸色异常惨白。他没回答郁且狂的话,而是反问道:“为什么救我?”
没等郁且狂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我意欲弑君杀父,乃不忠不孝之人,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从赵王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他此刻十分内疚。
沐爱荷双眼含泪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丈夫,心疼地说道:“王爷,你不要过于自责,我们都知道你乃受人蛊惑。你重情重义、孝父敬君,这些都是众所公认的。即便……即便真的一时糊涂做了什么错事,但过去的都过去了,千万别再放在心上。”
沐爱荷本是好言相劝,但她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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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话却刺中了赵王敏感的神经。听了她的话后,赵王突然开始变得暴躁起来。他一边骂自己不忠不孝,一边狠狠地打了自己几巴掌。
因为右手使力,原本已被太医包扎好的伤口又流出了鲜血。
沐爱荷大惊,急忙让彩云去传太医。
郁且狂担心赵王继续伤害自己,便把他紧紧固定在床上,同时又不停地柔声安慰。
朱云怡和沐爱荷也急忙上前安慰赵王。
在三人的细心安慰下,赵王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不少。很快彩云又把太医带了回来,太医也再次帮赵王止住了手腕上的血。
等赵王伤口的血止住后,郁且狂又柔声说道:“高燧哥哥,嫂嫂说得不错。你本性重情重义、孝父敬君,只是一时受人蛊惑而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都已是过往云烟,无论心里再怎么愧疚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把握现在和将来,及时迷途知返,从今以后多为皇上分忧解难,如此方能弥补过往。倘若虽然悔恨内疚却不能亡羊补牢,甚是还伤害自己,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听了郁且狂的话后,赵王的心绪也稍微平静了些。只是愧疚悔恨之情毕竟一时半会儿难以消除,因此即便心绪稍微平静了些,但他还是流下了许多悔恨的泪水。
郁且狂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躺在床上的赵王,示意自己会一直理解他、陪伴他。
朱云怡和沐爱荷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在床边陪着赵王,沐爱荷还会耐心又心疼地为赵王抹去脸上的泪水。
三人就这样默默地陪着赵王,直到黄昏时朱云怡才起身回宫。她想赵王最听郁且狂的话,况且此刻他也需要陪伴和照顾,故而便让郁且狂留了下来,自己则带着竹沥姑姑、荀公公、朱砂、青黛和蓝雪回了宫。
朱云怡回到永宁宫后不久,太子妃也来了。
因为不想让张贵妃担心自己,故而朱云怡始终没把紫苏被黄怜毒杀的事儿告诉她。太子妃来永宁宫时,张贵妃正准备去佛堂礼佛。她来永宁宫是想告诉朱云怡仵作的验尸结果,为了不让张贵妃知晓紫苏被害之事,她便只说是来找朱云怡下棋。
若是换作平时,张贵妃定会陪着太子妃,但既然太子妃已言明要去找朱云怡下棋,故而张贵妃便带着竹茹姑姑、红蔻和粉萆去礼佛了。
见了朱云怡后,太子妃便把验尸结果告诉了朱云怡。
根据太子妃的描述,紫苏果然是中毒而亡。
听了太子妃的话后,朱云怡心想黄怜倒是没骗自己。
虽说紫苏吃里扒外,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但朱云怡心想她毕竟伺候了自己几年,即便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但伺候自己时也算伶俐,加之她向来心善,便取了几锭银子给荀公公,让他去验尸房领取紫苏的尸体,再到宫外找一块风水宝地把紫苏葬了。
等荀公公领命退下后,朱云怡便把赵王因为内疚和悔恨而自杀未遂的事儿告诉了太子妃。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太子妃又是惊讶又是后怕。常言道长嫂如母,她与赵王虽是政敌,但当初也对赵王付出过真感情,把他当作过自己的亲弟弟。昨晚除夕夜宴时,精明的太子妃也看出了某些端倪。但她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因此准备找时间问问朱云怡。因为心中疑惑,当郁且狂离开乾清宫时,她和太子也派了随从尾随而去,只可惜最终还是被郁且狂摆脱了。故而她此行除了告知朱云怡紫苏的验尸结果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向朱云怡询问昨晚之事。
太子妃虽不满赵王助纣为虐,帮着汉王对付太子,但对他也没到恨之欲其死的地步。故而听说赵王最终成功捡回了一条命时,她还是露出了一个虽然后怕但很欢喜的笑容。
得知赵王此刻已平安无事后,太子妃便说赵王自杀乃是大事,她需要让太子也知晓此事,便不再在永宁宫逗留了。
太子妃离开后不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看着窗外愈来愈暗的天色,朱云怡的心情也越来越沉。
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竹沥姑姑突然来报,说太子、太子妃和皇太孙来访。
还没等朱云怡出门迎接,他们三人便急匆匆地进来了。太子走在最前面,他身体肥胖,平日里总是慢悠悠的,但此刻却走得甚是着急。
“云怡,你三哥没事吧?”刚见到朱云怡,太子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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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怡叹了口气,答道:“失血过多,但好在发现得及时,性命总算保住了。”
这些话太子妃早已和太子说过,但他还是想亲自确认一遍。听了朱云怡的回答后,他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这个老三,老大不小了,行事还是这般任性胡闹!”
他虽是在责备赵王,但话里话外更多的是关心与担忧。
于是朱云怡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不落地告诉太子。
听完朱云怡的话后,太子也感叹不已。他知道赵王性情不坏,幸亏朱云怡及时救下了赵王,否则就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因为担心赵王,太子决定立马出宫前往赵王府看望他。但朱云怡心想此时天色已晚,若是探望赵王只怕会打扰到他休息。加之他与太子心里的芥蒂还未完全清除,因此朱云怡便劝住了太子,说明天一早自己会陪太子去赵王府。
太子很快便明白了朱云怡的言外之意,故而虽然担心赵王,但他还是决定明早再在朱云怡的陪同下前往赵王府。
因为天色已晚,太子便带着太子妃和皇太孙回东宫了。离开永宁宫时,他的神情颇有担忧。
第二天天还未亮,朱云怡便早早地起床了。洗漱完毕后,她随便吃了几口早餐,然后便在竹沥姑姑、荀公公、朱砂、青黛和蓝雪的陪同下前往东宫了。
等朱云怡来到东宫时,太子、太子妃和皇太孙早已等候许久,于是众人便前往赵王府了。
见太子、太子妃和皇太孙亲自前来,沐爱荷觉得有些意外,又害怕皇帝已知晓除夕夜宴时赵王敬酒的真实意图,故而派太子、太子妃和皇太孙前来审问赵王。
朱云怡上前挽住沐爱荷的手臂,笑着说道:“三嫂不必担心,大哥大嫂和瞻基是来看望三哥的,并无他意。”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沐爱荷才松了口气,于是领着众人来到了赵王的房间。
此时郁且狂正在房里照顾赵王,因为担心赵王,他昨晚一宿都没合眼。
和沐爱荷一样,见太子、太子妃和朱瞻基来了,赵王也感到有些意外。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见赵王脸色惨白,太子不禁觉得十分心疼。他无奈地看了赵王一眼,叹道:“什么也别说了!”
“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其它的便不要多想了。”太子妃也柔声安慰道。
听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话后,赵王突然感觉心中一酸,然后流下了两行眼泪。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来到床前,轻轻拍了拍躺在床上的赵王,温柔地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把过往当作枷锁束缚自己。”
想到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赵王悔恨不已地点了点头。
见赵王真心悔改,太子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白瓷瓶,然后将之递给了一旁的沐爱荷。
“那是什么?”赵王奇道。
“我知你和云怡一样,亦是爱香之人,因此昨晚与你大嫂连夜做了几支线香,想把它们送给你。”太子答道。顿了顿后,他又问赵王:“你可知这是什么香?”
赵王摇了摇头。
”它有一个好听且文雅的名字——”太子看着赵王的双眼,神色十分认真:“二苏旧局。”
“是托苏轼、苏辙二兄弟命名,由沉香、檀香、乳香、琥珀、蜂蜜和茉莉花制成的二苏旧居?”赵王问道。
太子点了点头。
这时太子妃又补充说道:“苏轼、苏辙两兄弟同时位列‘唐宋八大家’,两人兄弟情深、带叶连枝。苏轼被贬在外,兄弟之间常有书信往来,苏辙亦不惜多次顶撞皇帝和权贵也要为哥哥说话,几百年来一直是一段佳话。这‘二苏旧居’借用了苏轼苏辙两兄弟的典故,暗含兄弟之间无可替代的亲情。你大哥之所以赠你此香,便是想借苏轼苏辙向来传达善意,希望也能与你亲密无间,此后不再心生嫌隙。”
看着躺在床上的赵王,太子神色认真地说道:“但愿与君世世为兄弟。”
经历了这么多后,赵王也已明白这些年自己一直在误会大哥大嫂。正当他悔恨不已,准备向他们道歉时,彩云突然进来禀报,说是皇帝来了。
听说皇帝来了,众人的脸色立马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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