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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

    未等太子一语终了,赵王早已泪如雨下。他满脸泪痕、神情凄苦,口中喃喃地说道:“阿恬,阿恬,你对我如此一往情深,甚至不惜为了我牺牲自己。我朱高燧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为我付出。人生在世,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旁的郁且狂、朱云怡、朱瞻基、沐爱荷等人也甚是感动,他们没想到徐恬竟如此深情,为了赵王不惜牺牲自己。沐爱荷对赵王亦一往情深,当年她以云南沐氏郡主的身份随父进京述职,对文武双全、一表人才的赵王一见倾心。得知赵王已有王妃后,她便立誓终身不嫁。后来皇帝听说了她的痴情,又恰逢徐恬离世,便下令将其封为新的赵王妃,一则是为了完成她的夙愿,二来也是为了拉拢沐府势力,以免沐府割据云南。

    虽然如愿嫁给了赵王,但赵王却对徐恬念念不忘,因此夫妻二人的感情甚是淡薄。沐爱荷在云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格未免有些强势霸道,占有欲极强。先前她也曾嫉妒徐恬即便离世多年还能让赵王念念不忘,直到今日听了太子的话后,她才明白原来徐恬确实值得赵王怀念。她想倘若自己是赵王,想来也不会忘了徐恬生前的诸般好处。

    想到这里,她瞥眼瞄了瞄赵王,只见他神情悲戚,正在伸袖擦泪。

    见此情形,沐爱荷内心一软,掏出怀里绣着荷花的帕子,将其递给了赵王。

    赵王先是犹豫了会儿,然后便接下了沐爱荷递过来的帕子。

    太子看了眼泫然泣下的赵王,继续以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弟妹被废之后,并未被逐出赵王府,而是在王府做了个默默无名的庶人。她生性淡泊、不喜荣华,只求与心爱之人比翼双飞,因此即使被废,她亦毫无怨言。”

    赵王点了点头,喃喃答道:“正是!那时她还说她生平最怕繁文缛节,贵为赵王妃之尊时,因为身份关系,不得不与他人虚与委蛇。如今无官一身轻,倒可以安安静静地赵王府种菊酿酒、弹琴读诗,也可以随我到封底逍遥自在。”

    说这些话地同时,赵王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阵幸福而甜蜜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浓浓的爱。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脸上突然莫名泛起一丝恨意,然后朝太子怒道:“我俩本可这样与世无争地安度余生,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我们夫妇与你无冤无仇,可你还是买通凌霜毒害了阿恬,自此害得我们这对神仙眷侣天人永隔、难再相见。”

    这便是赵王与太子之间最大的心结。倘若不是太子“指使”凌霜“毒害”了徐恬,赵王虽然会因为徐恬被废之事而对太子心怀芥蒂,但也绝不至于闹到与之老乡不相往来的地步。

    当时朱云怡尚且年幼,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从太子夫妇处了解到了当年的前因后果。她本有意调节赵王和太子的关系,故而听了赵王的话后,她便对其说道:“三哥,难道你不觉得徐恬嫂嫂的死疑点重重吗?这些年我也多次和你说过这个话题,让你不可错冤好人。然而你认定是大哥大嫂便是毒害徐恬嫂嫂的罪魁祸首,故而每次我刚一开口,你就会立马反驳我。今日趁此良机,我便旧事重提,再和你说说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首先当时大哥大嫂与徐恬嫂嫂不但无冤无仇,而且关系甚好。既然如此,他们有何理由要毒害徐恬嫂嫂?其次,当时大哥已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嫂也已奉命管理后宫,乃当之无愧的后宫之主。徐恬嫂嫂不过是个生性淡泊、与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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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的王妃,对大哥大嫂均构不成丝毫威胁。既然并无威胁,大哥大嫂焉有毒害徐恬嫂嫂之理?最后,当时大哥虽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二哥还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父皇长大成人的皇子只有你们三人,当时你两不相帮。但不管你加入哪个阵营,那个阵营便会实力大增。谁人不知徐恬嫂嫂是你最大的软肋,倘若大哥毒害了徐恬嫂嫂,岂非是将你生生推向二哥?赵王实力强悍,他拉拢你还不来及呢,岂会蠢到让你为对手所用?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你熟读兵书,常年带兵打战,于用兵之道、御人之术烂熟于心,想来不会不明白此理。”

    这些年赵王只要听到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字便立马脸露凶相,恨不得将他们夫妇扒皮抽筋,如此方解他的心头之恨。故而朱云怡虽有心为他们调和,但每次刚一开口,赵王立马情绪失控,对太子夫妇破口大骂,故而朱云怡始终没有机会说这些话。如今机会难得,恰好又有太子、太子妃及赵王的知心好友郁且狂在侧,朱云怡便抓出这个难得的机会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先前赵王以为朱云怡不过是在为太子夫妇说情,因此并不是很在意她的言语,然而朱云怡的话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里,一字一句都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听完朱云怡的话后,赵王觉得她确实言之有理,于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开始不由自主地问他自己:难道这些年我真的冤枉了好人?

    就在这时,太子继续说道:“高燧,我们夫妇从未有过杀害弟妹的恶毒想法,更不会付诸行动。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正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故而这些年来东宫并不畏惧你的报复。弟妹温柔恬静、知书达理,谁知年纪轻轻却香消玉殒,对我们夫妇也十分难过。”

    当太子提到徐恬时,赵王的泪水瞬间又决堤了。“是啊,阿恬年纪轻轻即香消玉殒,真是好人不长命,上天不公之极。”说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含泪吟起了汉武帝刘彻诗:“菊有秀兮兰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好一个‘怀佳人兮不能忘’,”沉默许久的太子妃突然开口了:“高燧,你对弟妹念念不忘、情深义重,可若先是错冤好人,又不能为她洗刷冤屈、报仇雪恨,弟妹倘若泉下有知又岂能安息?”

    赵王听太子妃似乎话里有话,故而擦了擦眼泪,然后问道:“此话怎讲?”

    太子妃淡淡答道:“你和弟妹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喜结伉俪、琴瑟和鸣,自然对弟妹的性情了如指掌,应当明白她淡泊处世、性子良善,定然不会挑唆吕婕妤毒害权贤妃。”

    “那是自然!阿恬虽然与吕婕妤私交甚好,但绝不会干那种挑破离间、害人性命之事。”赵王答道。他的语气格外自豪,自豪之中又夹杂着些许心酸。

    “正是!”太子妃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你大哥便觉得弟妹挑唆吕婕妤毒害权贤妃的那个流言疑点重重,故而便着人去查。可惜还没调查清楚,弟妹便不幸香消玉殒。直到大半年后,我们才查清弟妹确实没有挑破离间,而是有人故意四处造谣生事,说弟妹挑唆吕婕妤,与吕婕妤联手毒害了权贤妃。只可惜那时斯人已逝,故而我们也没有再向父皇进言,以还弟妹清白。那时我们本想告诉你查到了真相,可你认定了我们夫妇是毒害弟妹的幕后黑手,对我们恨之入骨,故而才一直与真相失之交臂。”

    “真相……真相为何?”太子妃话音刚落,赵王立马问道。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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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等太子妃回答,他又恨恨地问道:“到底是谁无中生有、造谣生事?他还得阿恬被父皇冤枉,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太子妃直勾勾地盯着赵王的双眼,然后淡淡地说道:“其实你心里早已猜到是谁,只不过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而已?”

    赵王摇了摇头,以难以置信的语气反问太子妃:“真的是他?”

    太子妃神情冷漠地点了点头。

    “为何?”赵王的情绪突然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同时大声叫道:“为何是他?”

    “你早已料到是他,只是对他尚且抱有希望,因此不愿怀疑到他身上,是也不是?”太子妃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倘若不是对他抱有期望,此刻你也不必如此失望。”

    等太子妃说完后,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以无奈的口吻说道:“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们兄弟三人一母同胞,本是骨肉至亲,谁知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最终还是走到了明争暗斗、你死我活的那一步。记得你二哥幼时也是善良纯真之人,虽然只喜舞枪弄棒、最恨读圣贤之书,性子也有些暴躁,但毕竟不像现在这般残忍狠辣、六亲不认。倘若不在帝王之家,不被权力迷失了本心,想来他也不至于如此狠毒,更不至于陷害自己的亲弟妹吧。”

    赵王和太子妃口中的那个“他”指的便是汉王朱高煦!当年太子夫妇觉得那个流言过于蹊跷,便暗中派人查询真相。后来查到徐恬确实未曾教唆吕婕妤毒害权贤妃,亦未曾给吕婕妤提供害人的pi霜。至今他们夫妇也不明白吕婕妤的侍女知恩为何要在权贤妃的人参胡桃茶里下毒,但他们能肯定此事与徐恬毫不相关。后来京中之所以流言四起,说徐恬教唆吕婕妤毒害权贤妃,完全是汉王在暗处造谣生事。原来吕婕妤死后不久,汉王便暗中安排人到京中各处散播消息,说是吕婕妤的好友徐恬教唆她毒害权贤妃,还为其提供了害人的毒药。

    常言道三人成虎,该流言愈传愈广,最后在前朝后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为了不让赵王左右为难,徐恬才主动站出来承担下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听完前因后果后,赵王又生气又失望,于是他又喃喃说道:“这些年来我一向对他尊敬有加,他为何如此不顾亲情,要给阿恬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自然是为了夺嫡!”朱云怡怒道:“当时太子党和汉王党的势力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他又格外了解你和徐恬嫂嫂的性情,故而才设下了这样一个毒计。他已料到徐恬嫂嫂会为了你而主动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而徐恬嫂嫂又是你最大的软肋,只要将她与东宫扯上干系,你便会东宫恨之入骨。而你向来感情用事,等你和东宫翻脸后,他再设法将你拉到自己的阵营,这样他的势力便会大大增强,夺嫡胜利的希望也就大大增加了。”

    朱云怡所言确实是汉王的真实意图,只是她不知道当年是汉王主动接近徐恬,以为了赵王为由让她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又“好心”建议她到东宫请太子夫妇“帮忙”。

    当年的一切都如汉王预设的那般顺利:担下那莫须有的罪名后,徐恬便到东宫请求太子夫妇“帮忙”,太子夫妇进宫面圣,请求皇帝废去了徐恬的王妃尊位,自此一向交好的太子和赵王开始心生嫌隙,汉王的阴谋正慢慢得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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