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烛火通明的大厅忽然一暗,所有的烛光仿佛被风吹晃,一阵忽明忽暗。插在案上的炉香火星闪耀,硝烟成雾,飘向案后的一副巨画上。
这幅中堂巨画有丈许高,宽也有六尺多。画中只有一个身着青衫芒鞋,背着双手,绾着纶巾的中年书生。
书生七尺有余,八尺不足,五官秀气而协调,双眸温润注视着大门,噙着淡笑,俾睨不凡,栩栩如生。
可惜进入大厅正门的人明明第一眼就能看到这幅等身大画,却往往会不经意的忽略掉,视若无物。
但是一直瘫坐着的老者不会!
只见他怪叫着“妈耶”突然从交椅上跳了起来,丝毫没有了教诲孙子时的静气,吓得旁边踱步的亲孙子差点跪在地上。
老者不再理会孙子,三步作两步跃到案前,看到葫芦嘴上的线香不过几个呼吸就烧掉了大半,很快就要烧完,忙从袖口中又拉出一手,捻出一根插在葫芦口上,张口对着香尖一吹就点燃起来。
但这根线香燃起后也像上一根一样直接化出明火,飞快燃烧消耗。
老者急不可耐,把手中整手十几根线香挥舞半圈,便见所有线香都被点燃,然后老者攥握着全部线香塞进葫芦口。
这时线香不再冒出火焰,但仍旧发出明亮的火星,枭袅的香烟仿如被风鼓着朝画中涌去,吞噬无踪。
“乖孙,快,去我炼香室把我库存的五更回全部取过来!路上喊下那几个老家伙!快快!”老者头也不回对庆喜道。
“哦哦…”庆喜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打断了对阮姑娘的担忧,转身朝外跑去。
刚到门口,便见一抹风影略过,一个风姿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老者身后,庆喜只是瞥了一眼,赶紧往外跑。
这时院外一个白裳白发的老者两步并作一步赶了进来,庆喜心下一跳,接二连三的来人终于让他知道事情大条了,赶紧御起轻功朝爷爷香室飞奔。
“什么情况?!”风姿颀长的身影朝香师问道。
“鬼知道!就挺突然的这个样子。”香师回应着,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风姿颀长的身影摇了摇头,赶进来的白裳老者接话道:“我有点失控的倾向!”
突然颀长的身影也开始点头,这时香师脸上也变了变,用手摸着鼻子道:“真的有点蠢蠢欲动!老爷该不会是要醒了吧?”
不一会儿从殿外又走进一位四五十岁,肥头大耳的胖子,他挠着头,小眼茫然问道:“老爷要醒了吗!”
这时一抹螺旋交织的墨绿光线在中堂之前浮现。墨绿光线在半空蜿蜒盘旋很快连成一道玄奥森然的符箓,符箓化作印记没入中堂之中。
中堂一下子被染上墨绿之色,画中等身的中年书生动了动,眉头微皱,站在厅中的白发老者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叠手帕,并飞快摊开。
素底银边的手帕上分别绣着奇花异草、祥云香雾。白发老者将这些手帕扬起,手帕在空中如排鹭一样没入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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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巨画上祥云腾雾,红花绿草,一下子惠风和畅,生机盎然,连墨绿的气息也隐隐有被驱散的趋势。
但紧接着,中堂前的半空中,一道螺旋的墨绿之光再次凭空出现,这次直接化作一道虹光没入中堂之中,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巨画中的云雾花草很快如冰消云散,墨绿充盈整个中堂,甚至蔓延到大厅,一片荧光惨绿。
画中的书生终于被惊动,眉头紧皱,眼中灵光微亮,但这种光芒迷蒙暗昧似被重重的力量屏蔽,让书生的意识一直没法回归。
绿光顺着书生的眼眸浸入,势如破竹,入侵其意识深处。
但书生的意识仿佛在无尽的虚空深处,哪怕绿光冲破重重的空间障隔,也无法真正初碰其灵魂六识。
无穷的墨绿光并不放弃,甚至更加汹涌,化成一股澎湃的墨色洪流绞碎书生眼中层层无尽的镜像空间。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墨色洪流冲破层层叠嶂,终于进入一片星空之中转眼却逸散无踪。
这时画中的书生又动了动,双眼中灵光放亮,映出一对万丈毫光的银色圆环,照亮真个正厅。
圆环古朴简单,光滑无尘,上无半点雕琢,非金非玉,非骨非木,不知材质,匍一出现,反而疯狂的吸纳画中的绿光,很快画中的墨绿光就被扫荡一空。
接着书生双眼又转向空中螺旋的墨绿虹光,飞速拉扯着这道虹光进入双眼中,之后顺着虹光的源头看向虚空。
虚空中无尽的绿光又被汲取出来,不到半柱香,也被吞噬干净。
这时书生眼中的银环才散去光芒,渐渐消退,直至消失。
画中的书生面色僵硬的动了动,双眼依旧茫然,但却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意识渐渐回归,单脚向前一步从中堂上跨出,踏在红木条案上。
只听咔嚓一声,条案如朽木般崩裂,案上葫芦和线香也被震成粉碎,烟尘飞扬,厅前诸人纷纷撤退。
“十年寒窗两进榜,而立未立心惘然,一朝书生拔剑起,无敌人间三百年。”
“大梦飘忽几世眠,回身不觉槐郁苍,九幽碧落黄泉尽,我命由我不由天!恭迎大老爷梦演太虚,神游归真,第一千一百一十五天,小观想您!!嘶!”
书生本能般滞停半空,站稳抬头,听着厅前那个肥头大耳,小眼塌鼻的胖子亲切的恭维,以及胡拼乱凑的顺口诗,意识和六觉渐渐恢复,记忆如潮水漫上心头。
原来我叫宗树,字长青,号宝树,是小月界大月国国师!
月轮山天冥峰顶,石殿中,白骨王座前,荀长卿和荆六娘瘫软在地不知生死。殿内的幽绿之气已被扫荡一空,唯有婴童怪物发出枭戾般的惨叫,在宽大的骨座上打滚挣扎。
随着尖叫声消歇,婴童怪物的身体又出现变化,它的四肢又变长了许多,五爪锋利如刃,腰脊后长出一根根尖锐的骨刺,尾部甚至长出一根五尺长的骨尾,它身上的血肉渐渐消融,露出森森白骨,空洞幽深,它的头部七孔变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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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除了洞孔就是白骨,额上的血瘤化成血疤再无光泽。
不一会儿,这怪物身上便自燃起一道幽火,蓝中带绿却近乎透明,很快蔓延全身,把自己烧成虚无。
天空中的束星列宫盘和激发的阵法此时也早已消失无踪。
虚空深处,一处森罗秘境的地底洞府中。
“我特么形态崩了呀!”
“啪啦——”平平无奇的长裳青年抓着手中已经不见黑液的骨钵往地上狠狠一砸,摔个粉碎。
狠狠的吸了几口长气,长裳青年才平复了起伏的胸口,压下怒气。
“大意了呀!还是大意了。”长裳青年吐气叹道:“这肯定是界力干扰!没想到一个末法的小世界竟然还有这么强的反抗意志!”
“哎,这次失误,又得重新谋划几千年了!不过留在那里的魇婴兽死了,降身鼎炉就不好替代了,真是头疼!”
“看来只能想办法找个鼎炉送回去,嗯,这样就不一定要用那么难弄的魇婴兽了,毕竟不用休眠那么久!”
“诶,老祖我真难!”
……
大月太虚观,三慎峰,观云台。
石亭中,大月国师双手负背,望着亭外的云海,心绪随之起伏。
苏醒出关已经两天,但他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这次的修炼实在是太危险了,他甚至有点怀疑三十年前的自己脑袋是不是秀逗了,怎么会去修炼这种东西。
毫无道理嘛!
“也许,和这方天地有关?”国师看着云海上的碧空若有所思。
好在自己真的是福大命大,又一次碰到千年难遇的事件,机缘巧合,化险为夷。
“这莫非老树我就是气运之子?或者是这片世界的安排?”国师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过,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地球人诚不欺我!”国师把玩着右手小拇指间的银色戒指,检查着体内的真气和修为,有些侥幸。
其实大月国师内心还有一个身份代入,那就是他这三十年梦中的角色:一个无尽星空深处,末法末武的地球上,某个东方文明古国的二流大学生,游戏宅男,社会主义——接班落选人。
梦中的国师可能是被蒙昧了六识,天赋、智商、情商等等条件都只是平庸,不拖后腿,也不拔尖,所以平平淡淡活了二十几年。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叫宗长青,还是个单身狗!
在梦中的最后几年,宗长青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便是无聊玩一款毫无人气却豪无人性的氪金页游打发时间。
虽然很克制,也冲了好几千进去,可惜肝了数年还是个菜伯夷。
直到有一天,这款游戏因为没人玩,准备限期停服,某个和他玩出友情的托在游戏中送了个戒指道具,给他体验一番真正的氪金之力!宗长卿只来得及在交易界面看到四个字“神通之戒”,点了确认,脑袋就一阵眩晕,然后意识就被召唤回到小月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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