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曲钗头凤,唱尽千古情。话说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陆游曾与表妹唐婉结下一段姻缘,二人十分相爱,后因陆游母亲反对,二人终被拆散。有一年,陆游游沈园时与唐婉相遇,回想旧事,感怀伤世,各赋《钗头凤》一首,以寄托心事。不久唐婉病逝,但陆游对唐婉思念至深,一生多次重游沈园,写下多首怀念唐婉的诗篇,勘称痴情一生。后人感念,常到沈园游兴寄怀,写文赋诗,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年一度的沈园赛诗会。
沈园赛诗会于每年四月十六举行,凡有文才者,不限地域,不拘身份,不分男女,皆可参加。每年此时,总会有各地名人、贤士、学者赶来赴会,凑热闹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
这日一早,沈园被装扮一新,一株晚春红桃摆在门口,艳丽无比,煞是惹人注目。人们已开始纷纷进园,参加赛诗会的人有的衣衫朴素,有的锦帽貂裘,有的是衙门官吏,有的是学者文人,有的是江湖侠客,满园闹哄哄,都向着赛诗台挤去。
越州二贤和继先、杨明昌一家也兴致冲冲赶来了,继先见园内游人比肩接踵,惊叹道:“没想到赛诗会这么热闹。”
冷观堂自豪道:“那是当然,越州的赛诗会远近闻名。”
海心从未见过如此盛会,又是赞扬又是感叹,“没想到这里这么漂亮、这么热闹,好期待赛诗会快点开始。”
继先笑道:“海心妹妹这会子都等不及了呀!”
众人说笑着,便进了园。
虽说是春晚,但江南四时花开,园里许多花正抱头怒放;园中央用竹木搭出一处台子,后墙正中央写着五个大字:沈园赛诗会,前台两边的柱子上挂着幅对子:拟就小园方寸景,作出乾坤大文章。台中央的桌子上摆出五个青瓷盘,每个盘子内皆放有一幅小字,桌子右侧放着一摞越窑瓷碗和一大坛会稽山黄酒,左侧放着一盆垂丝海棠。继先等人挤到人群前面,等待着赛诗会开始。
不多时,一位老者走上台,两个打扮素雅的女子紧随其后。众人目光纷纷移向台前。老者环视台下,“各位,赛诗会马上开始,我先给大家提几条规矩。”
台下一位白净中年道:“规矩年年不都一样吗?我们都知道。”
众人附和道:“是啊,白庄主说得对,不用耽误时间了。”
冷观堂瞅着刚才说话那人对继先道:“这是鹅湖山庄庄主白敬贤,武功和文采都十分了得。”
继先看了白敬贤一眼,记在心上。
老者喝住众人,“大家安静,今年的赛诗会非比往年,诗会共有五项,分别是即兴赋诗、即兴联句、诗意对接、对对子和追思怀旧。所有题目全在桌上的瓷盘里,这五个瓷盘都是越窑产的上等品;我来念题,诸位来答,每一轮获胜者可得这个瓷盘,五轮胜三轮者可得这盆垂丝海棠,若是抢了题答不出,罚酒一碗。”
众人听后,都说今年的更有趣味,无不称赞。
老者道:“各位,赛诗会现在开始。”只见他走到桌边,从第一个瓷盘中取出小字,打开念道:“陆放翁在《钗头凤》里有“桃花落,闲池阁”一句,各位请以桃花为意赋诗一首,限时一刻钟。”
刚说完,白敬贤便抢答道:“这个简单,我先来,不用一刻钟。”说完,想了片刻便道:“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众人听后,纷纷称赞。
这时,又一位青年举手道:“我来试试。”这人面相厚实,说话时略显拘谨和羞涩。
老者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参加赛诗会吧?请问怎么称呼?”
青年道:“因路过此地,恰好赶上盛会,便来凑凑热闹。晚生陆秀夫。”
老者笑道:“公子请讲!”
陆秀夫便吟道:“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沾水开。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荫来。”
刚念第二句时,已有人说此诗胜过前诗,待到念完,老者不住赞道:“好!果然好诗,看来公子谦虚了!”
连白敬贤也贺道:“这位公子文采了得!”
陆秀夫谦道:“不敢不敢。”
海心见大家都称赞陆秀夫,便不服气道:“不见得他的诗就是最好的。”
老者奇道:“莫非这位姑娘也要一比?”
海心道:“我才不比呢,我让继先哥跟他们比。”说着,便把继先推出去。
继先顿显尴尬,连连推辞道:“她说笑呢,陆公子的诗已经绝好,我哪里能作出比他更好的?”
老者道:“这位姑娘推荐你,公子又何必谦虚?既然来到赛诗会,赋上一首试试无妨。”
白敬贤在一旁喊道:“输了不就是喝一碗酒嘛,有我陪你呢,哈哈哈哈!”
继先见推辞不掉,瞥了眼海心,道:“都是你捣的鬼!”
海心嬉笑着扮了个鬼脸。
继先略略思索一下,慢慢吟道:“一片桃花连江湾,江湾红霞上西山。欲问西山何隐士?种桃种到碧云天。”
话音未落,众人已道:“此首为冠,陆公子的诗次之。”
老者点头道:“正是。就请这位公子取走瓷盘,陆公子和白庄主当罚酒一碗。”
继先取下瓷盘,递给海心,陆秀夫和白敬贤接过酒饮下。
方才,继先作诗时,身旁站着一位高个青年,一脸威严,不苟言笑,目不转睛看着继先,不住点头默赞。
老者拿起第二个瓷盘中的小字,念道:“这一轮是即兴联句,我起个头,诸位来接,所接之句的首字或首词要与前句的尾字或尾词相同,依次说到没人能够接上为止,最后一人为获胜者。”
众人迫不及待。老者念道:“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亮节对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楚玉痕道:“我也接一句,老尽鹰雏无一语,飞来衔得樱桃去。”
白敬贤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海心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陆秀夫对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海心又道:“芳草无情,更在夕阳外。”
继先不知海心竟能对上这么多,心中赞叹,道:“外物尽已外,闲游且自由。”
于是再无人对接得上,老者笑道:“这位公子,你又胜了。刚才你接的诗句听来有些陌生,似有禅意,不过倒也洒脱。”
继先笑道:“这是唐代高僧齐己的诗。”
老者点头道:“原来如此,公子已胜两轮,足见才智不凡,大宋厚待文人,公子若是参加科考,定能榜上有名。”
继先没接话。
老学者又道:“可否请公子再赋诗一首,以饷众人?”
继先微微沉思,而后慢慢吟道:“不应举江湖状元,不思凡风月神仙。三杯酒乾坤变大,几篇文挥毫云烟。”
杨明昌听后,暗自思忖,“继先这孩子诗的确好,不过听起来倒像有厌世避俗之意。”
老者听后,不作评价,只道:“第二个盘子仍归公子了。”
老者取出第三个瓷盘中的手卷,念道:“这一轮是我念一句诗,诸位从古今名人的句子中念出一句与之意思相符的来,诗词皆可。”
众人都说此轮简单。
老学者念道:“泪眼问花花不语。”
一位黑色衣服的清高少年道:“问花不语,花替人愁。”
冷观堂对继先道:“这是奇灵馆掌门杜百草的公子杜长春。”
老者又道:“城上斜阳画角哀。”
海心连忙道:“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继先偷偷窥了下海心,默默赞许。
老者接着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继先旁边的青年高声道:“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
亮节赞道:“这位公子对的好。”
青年却道:“国家危难,我们集会不谈雄图壮志,却琢磨些无聊词句,陆放翁是何等豪情壮志,我们既借放翁之名在此唱酬,就当谈家国大事才对。”说完便甩袖而去。
老者尴尬不已,却不知该说什么,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他假清高,有的说他故意来败坏别人兴致。
继先见状,无意继续参加了,便对冷观堂和杨明昌道:“咱们也走吧!”
海心无趣,自言自语道:“其实刚才那人倒挺有勇气的,说的蛮有道理。”
亮节道:“念叨什么呢?走吧!”
继先等人出了园门,见刚才那青年还未走远,便叫住问道:“前面的公子!”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楞了一下,见继先向自己招手,便问道“叫我?”
继先笑道:“想请公子留步说话。”
那人奇道:“有什么事?”
继先迎上来,笑道:“欣赏公子之论,想认识一下公子。”
青年不苟言笑,“在下文天祥,刚才你的诗句句皆佳。”
继先道:“文公子过奖了。”
文天祥道:“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继先道:“李继先,这些是我的朋友。”
正说着,陆秀夫赶过来,喊道:“文公子,等等我。”
文天祥对陆秀夫道:“陆公子,刚才人多,我没挤过去。”
陆秀夫道:“你也不喊我,怎么说走就走了呀?”
文天祥道:“里面闹哄哄的,想出来透透气。”
继先道:“你们是一路的呀?”
陆秀夫道:“我们才认识不久。”
继先道:“可否请二位酒楼坐坐。”
陆秀夫已对继先钦佩不已,爽快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继先又对文天祥道:“文公子刚才的话未尽心意,何不一同再叙?”
文天祥似有不情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道:“李大哥盛情相邀,岂敢不去?”
冷观堂便建议道:“鉴湖风景秀丽,不如到鉴湖游船上去,咱们一边闲叙,一边赏景。”
众人都说好。
鉴湖乃越州胜地,又称镜湖,总纳会稽、山阴之水,独领越地之秀,唐代诗人贺知章告老还乡退居镜湖时曾感慨写过诗句,“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此时春光明媚,风和日丽,但湖上游人不多。冷观堂见一船夫倚在湖边树下休息,便走过去问道:“船家,今天湖上怎么没有游人?”
船家一身蓑衣,头戴斗笠,声音低沉地回道:“都去沈园看赛诗会了,你们要上船吗?”
众人上了船,叫童子摆上简单酒席,船家一撑篙,慢慢驶进湖里。众人只顾闲聊,并没注意船家,船家背着身撑篙,不时回头鬼鬼祟祟看向船中。
继先向文天祥道:“文公子哪里人士?”
文天祥道:“吉州庐陵人。家父嘱我今年赴临安参加科考,但我感觉读书未成,不想参加,行至此处,便暂留下来。”
陆秀夫听后,笑道:“我与你正相反,我想参加今年的科考,父亲却反对,说我现在的学业还不能中举。”
海心笑道:“要是你们两个交换下父亲就好了!”
杨明昌训斥道:“不得没大没小!”
海心嘟哝道:“本来就是这样子嘛!”
文天祥和陆秀夫一笑回之,并不在意。
继先又道:“赛诗会上听文公子慷慨言词,就知道你是有大抱负的人。”
陆秀夫忙接道:“那当然,平常我们谈论时,他提到最多的就是岳飞、孟珙这些人,诗词也只爱辛稼轩和陈亮的。”
文天祥叹道:“奈何朝堂大宋多是文弱书生。”
冷观堂接过话,“要说文武兼备的也不是没有,赵葵、余玠、江万载不都是吗?可朝廷不珍惜他们。”
亮节解释道:“朝廷的事我们左右不了,说了徒增伤感,还不如想想怎么多做些事。”
冷观堂道:“杨大人的话自是有理,但若奸人不除,朝堂污浊,纵然你一心报效朝廷,也会受到牵制。”
陆秀夫沉思不语。
文天祥道:“每朝每代都不乏奸人,除是除不完的,只要朝廷中的正直良臣居多,压住他们,国事就不会日颓。”
继先道:“可是我朝正相反。”
杨明昌见众人越聊越多,便劝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家既有抱负,那就来年登科取士,争取在朝中大显身手,为朝廷和天下百姓做番大事。”
继先应道:“杨大叔言之有理,文公子和陆公子都是胸怀大志之人,才华超众,将来定要造福天下才是。”
文天祥慨然应道:“纵然天祥德薄才疏,但若一朝在朝,必当尽力造福百姓。”
冷观堂见湖边景色更加宜人,觉得沿湖观赏即可,而船家一直向湖中心划去,便向船家喊道:“船家,我们就在湖边赏玩,不用向里面划了。”
船家不作声,众人也没在意,继续聊天。
继先道:“以前我去重庆时,经过洞庭湖,那里烟波浩渺,极目楚天,开怀备至,鉴湖却无此番景象。”
海心不以为然道:“鉴湖虽无洞庭苍茫,却多了份清雅俊秀。”
文天祥笑道:“海心姑娘说得是,二者各有所长,世人各有所爱,哪有谁胜谁负之理呢?”
继先笑道:“可不是嘛!”
海心无意向船头一瞥,却见船家还在向湖心划去,便对楚玉痕道:“大嫂,船家怎么还在向湖中划呀?”
楚玉痕回头一看,奇道:“不对呀,大晴天的,船家怎么一身蓑衣?”
海心惊讶道:“是啊,还戴着斗篷,莫非故意不让我们看到他?”然后连忙向继先道:“继先哥,快让他停船。”
继先还没意识过来,冷观堂慌忙站起身喊道:“停船!快停船!”
众人不知何故,面面相觑。
船家越划越快,冷观堂见情况不对,忙钻出舱拔了刀,直冲船家走去,“再不停下,我砍了你。”说着便将刀架到船夫脖子上,冷观堂没防备船夫,他一抽身闪过刀,脱下斗篷从下面猛地砸向冷观堂的刀,把冷观堂连人带刀击退几步,楚玉痕反应快,旋身扶助冷观堂。众人无不惊讶。
文天祥欲起身,继先见对方身手不凡,便按住他,“文公子不要强出头,你坐好。”继先走出船舱,冷观堂向后退去,继先向船家道:“敢问阁下哪路高人?不知我等可否冒犯阁下?”
船家甩开双桨,“不曾冒犯。”
“那么就请阁下将船划到岸边。”
船夫仰天大笑。
“若阁下真英雄,可否显露真身?”
船家盘着腿坐在船头,忽然向后一转身,掀开斗篷,冷傲道:“显露真身又怎样,江湖上谁能认得我?”
继先一看,果然不识此人,冷观堂夫妇也摇头。这船夫正是曹翼。继先见他身手不凡,又被身处湖中,好几个人不会武功,处境十分不利,只有强装镇定道:“阁下到底什么事?不妨直说。”
曹翼站起来,“小子,咱们就说干脆点的,你把宝图交给我,我自会送你们上岸,若不然,叫你们全部葬身湖底。”
继先道:“什么宝图?”
曹翼道:“你不就是李继先吗?余玠的结义兄弟。”
继先惊道:“你怎么知道?”
曹翼得意道:“还有我们隐身四狐不知道的事?我大哥对你了如指掌。”曹翼才一说完,便觉失了口。
冷观堂夫妇不禁大惊,然海心、文天祥等人从未听说过隐身四狐。冷观堂对继先道:“继先,隐身四狐行踪诡秘,极少以真实身份露面,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们,我听奇灵馆掌门杜百草说过,当年他去蒙古购买苁蓉时,得知隐身四狐已经秘密投靠蒙古,并被派到江南来,伺机为蒙古搜寻大宋机密。”
继先听后,知道事情不简单,隐约猜到他是为寻《乾坤水战图》而来,但更让继先疑惑的是这人怎会知道宝图在自己身上,他只在重庆时向余玠、王惟忠、冉氏兄弟和剑南六洞仙说过,而余玠和王惟忠已死,冉氏兄弟归隐山野,难不成是剑南六洞仙里的某人,可他觉得剑南六洞仙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战功累累,个个心胸坦荡,不可能会有人暗通蒙古的,可又怎么解释隐身四狐找他寻图一事呢。继先不愿多想了,直接道:“宝图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这里,也断不会给你。”
曹翼道:“小子,这船上可是一群人,若是不识时务,你会害了他们。”
海心见曹翼用他们来威胁继先,便道:“你少吓唬我们,我们才不怕呢。”转而又向继先道:“继先哥,他是蒙古的走狗,抓了他交给官府。”
曹翼见继先没有妥协的意思,便想先下手干脆点,向继先肩头单掌横劈,继先抽身退了半步,疾手去接他的手臂,一把攥住曹翼的手腕;曹翼用力一拉,将继先向前拽了几步,然后立即用另一只手去打继先的脖子;未待曹翼得手,继先一拳击中他的下腋,曹翼的胳膊酸软下来,继先便趁机对着他的胸膛啪啪几掌,将曹翼击落水中。
众人上前查看,却见曹翼钻入水中后无影无踪,众人正在水面搜索,继先看到岸上闪出一个人,这人头戴黑纱,距离尚远,不辨真容;但继见他身影颇为熟悉。忽然,他想起前几天在越州城外的小石桥上见过的那个神秘人,对,就是他,继先敢肯定那人一直在跟着他们,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一些事,但继先却始终想不出他是谁。不多时,岸上那人不见了,众人也商量着如何将船划上岸。
大家正在商讨对策时,却隐约听到船底咕嘟咕嘟在响。陆秀夫心思缜密,感觉刚才曹翼在水面消失得太快,而这声音又来得蹊跷,便向船边侧耳细听,忽然大悟,向众人道:“不好,是船在进水。”
继先慌忙取下舱板,果然见到一股水柱向上直涌。冷观堂道:“看来船底的木板被人事先做过手脚。”
亮节惊恐,“一定是刚才那家伙搞的,这下该怎么办?我们都不会游泳。”
杨明昌安慰道:“不要急,谁做的手脚不重要了,赶紧想办法脱身。”
正说着,却见两个人头背对着他们从水里冒了出来,向岸上游去。
文天祥说道:“大家谁会游泳?”
继先、冷观堂、楚玉痕应道会。
文天祥淡定道:“我们四人会游泳,杨老先生、杨大人、杨姑娘、陆公子四人不会,我们一人背一个,把他们带上岸。”
陆秀夫连忙道:“这样不行,离岸还远着呢,只怕没到岸,你们就没力气了。”
海心看了下舱板,灵机一转,道:“我们把舱板拆下来,一人抱一块,这样他们就可以省去许多力气。”
继先道:“海心妹妹的法子可行,就这么办。”
众人迅速拆下舱板,眼看水已经渗了半舱,海心等人便抱起舱板,继先背着杨明昌,冷观堂背着杨亮节,文天祥拖着陆秀夫,楚玉痕携着海心,纷纷跳下水。
众人在水里奋力游回,楚玉痕毕竟是女人,力气有限,拖着海心较为吃力,没多时便越游越慢,一点点向下沉去。继先在京口江边长大,熟知水性,拖着杨明昌游在前面,先行上了岸,回头向湖里一看,见楚玉痕和海心远远落在后面,只露两个头在水里挣扎,知道她们体力不支了,便又回头扎进水里游过去,从楚玉痕手里接过海心,送到自己背上。海心呛了许多水,咳嗽几声,一见是继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搂住继先的脖子,继先安慰道:“别怕,抓紧我。”
继先三人还没游到岸上,其他人虽已上岸,但都身疲力竭,瘫在岸上。忽然,曹翼从树后闪出,抓住杨明昌拖去。
亮节一看,大叫跑过去:“爹!爹!放开我爹!”
冷观堂踉踉跄跄提刀追去,其他人紧随其后。曹翼按着杨明昌对冷观堂道:“若再过来,我取了这老头的命。”
文天祥拉住冷观堂,向众人道:“别轻举妄动。”
继先看到岸上的情况,加速向岸上游来,上岸后搀扶海心坐下,忙奔跑过来,向曹翼道:“图在我身上,放了他,用此等卑鄙伎俩威胁我,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曹翼道:“李继先,你少来教训我,老子行走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是个奶娃娃。废话少说,把图交出来我就放人。”
陆秀夫不知他们说的图是什么东西,他心想刚才水里明明看到有两个人,怎么现在就只有曹翼一个,担心别又遭什么算计,便道:“你同伙呢?躲躲藏藏的搞什么鬼!”
继先忽然明白他们原来是一路的,“对,刚才那个人呢?既然一路跟踪我,又何必躲躲藏藏?”
曹翼道:“少废话,快把图交出来。”
这时另一人从树后闪了出来,黑纱蒙着面,但眼光却异常精神,继先一看他的眼睛,便同看他的身影一样似曾相识,这人见继先看他,打了个冷颤,将眼光斜向别人,道:“我们只要图,只要把图给我们,绝不伤害这老头。”
海心知道虽然继先的武功在曹翼之上,又有越州二贤,打败曹翼根本不在话下,但杨明昌在他手中,若是强行撕拼,肯定会伤了他,所以必须另想它策,便道:“不错,图就在继先哥这里。”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海心又道:“江湖上传闻隐身四狐武功高强,但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功夫,所以人们说他们是浪得虚名,其实没有真本事才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曹翼被海心的话一激,心中窝火,叫嚷道:“说这话的人都他妈瞎了狗眼,竟敢胡乱放屁,谁说的,老子跟他单打。”
蒙面人见曹翼被海心的话激住了,便拍了下他的肩头,示意他镇定。又向海心道:“有没有真本事不是旁人说了算。”
海心又道:“可是如何能让大家信服呢?”
曹翼道:“难不成让我们把江湖上的人挑战一遍吧?”
海心笑道:“这倒不必,我有一个法子,你们不是要图吗,明日就在越王台摆上擂台,请越州的各大门派都来参加,到时候大家各展绝招,相互比试,最后的赢家就可获得宝图。你们虽然武功无人高强,但若今天用这样的手段夺得图去,将来必会在江湖上留下笑柄,没有立足之地;若是比武夺图,既能得到宝图,又可打消江湖流言。”
曹翼觉得有理,并没想到这是海心故意抬举他们,海心心想,继先在船上时能将曹翼打落水,想来蒙面人的武功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才敢用此计策。
蒙面人不相信海心的话,然而曹翼已被鼓动,还颇为得意地以为很划算,便推手将杨明昌送回继先,道:“那好!咱们明天比武夺图。”
蒙面人急忙想去拉回杨明昌,继先迅速出手揽过杨明昌,他已然来不及了,便痛惜道:“三弟,你......哎!你上了他们的当了。”
继先将杨明昌交给众人,对蒙面人道:“你这兄弟虽说手段不光明,但却是个实在人,既然已经说定,我必不食言,明日就在越王台一比高低,你们若能赢,宝图必当送给你们。”
蒙面只好道:“既如此,明日必到!”
继先道:“好!明日越王台见!”
曹翼和蒙面人只好作罢,离开鉴湖。
路上,蒙面人对曹翼道:“三弟怎么能相信那丫头的鬼话?万一他们明天纠集更多人过来,咱们就吃亏了,毕竟越州不是咱们的地盘。”
曹翼也悔道:“是我太鲁莽,咱们回去赶紧跟查木达和粘合儿商量明天的对策。”
蒙面人道:“明天很难取胜,你刚才和李继先过了几招,虽然你是故意败给他,但他的武功也绝不亚于你。”
曹翼自信道:“大哥不用担心,二哥明天也会赶来,不信咱们五个还打不过他们!”
蒙面人道:“明天我不去,今天李继先差点认出我,若是明天稍有差错,我泄漏了身份,咱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将军严令我不能随意现身,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明天就看你们的了。”
曹翼道:“那好,大哥赶紧回西川吧。”
继先等人回到家中,商量次日越王台比武事宜。楚玉痕道:“今天曹翼几招之内就败在继先手下,而继先的武功并不比当家的高出多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文天祥道:“可能是他故意输掉的,然后钻进水里拆掉船底舱板,这样我们就不会有防备。”
陆秀夫好奇道:“李大哥,他们一直在向你要图,是什么图?”
继先便将《乾坤水战图》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道给众人听,众人听后唏嘘不已。
杨明昌道:“这么重要的宝图,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杨亮节也道:“不如报给官府,这图本就是朝廷的东西,不得已才存在你手中的。”
陆秀夫连忙道:“不可!如此一来,李大哥怕是难逃罪责,此图丢失已久,朝廷一直在寻找,既然在李大哥手中,为何以前不报,现在突然上报,朝廷岂会善罢干休?”
文天祥也道:“就是,暂时不要惊动官府为好。”
海心想了想,对冷观堂道:“大哥和大嫂在越州颇有威望,何不发动本地门派都来助阵?这样咱们人多势众,也就多了几份胜算。”
冷观堂道:“对,我这就去联系奇灵馆和鹅湖山庄。”
于是两边都在凑集人马,等明日越王台一决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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