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她知道清朝的公主大都逃不过和亲的命运。但温恪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自然感情亲厚。
她忙净了手,换了身衣服,跟着宫女来到了紫禁城。
刚进乾清宫,就看见温恪跪在地上,耳边隐隐闻得抽涕之声,孝惠章太后坐在一边,神情凝重。
见沈婳来了,温恪犹如溺水之人抱住浮木般,死死抓着沈婳的衣袖哭道:“十四嫂嫂,救救我,温恪不想嫁去蒙古。”
沈婳还在组织语言,就听砰地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忙忙的就又跪下了。
只听康熙带着怒意的声音喊道:“放肆!胡闹!满蒙联姻是旧俗,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温恪秋水一般的眸子闪了闪,死死盯着沈婳。
“温恪,你身为大清公主,既享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尊贵,就必须要承担和牺牲,你没得选。”
孝惠章太后一改从前不理世事,温婉可亲的模样,对温恪厉声说道。
“你看看哀家,再看看太皇太后,眼前的十四福晋,还有历朝历代这许多许多的后宫女子,哪个不是背井离乡,从蒙古科尔沁嫁到紫禁城来。你身为和硕公主,怎能如此不顾全大局,儿女情长!”
一番话说的温恪渐渐止住哭声,眼里的光和泪水一起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沈婳实在不忍心,跪下求道:“皇上,太后,就算要把温恪嫁出去,也等十三哥回来,由十三哥送温恪出嫁行吗,他们是亲兄妹,总要见一面的。”
温恪握住沈婳衣袖的手紧了紧。
康熙沉吟半晌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横竖再有几天他们就回来了,由老十三送温恪出嫁,确实再好不过了。”
远嫁蒙古已是定局,出了乾清宫,沈婳紧紧抱住温恪:“对不起,温恪,十四嫂嫂没用。”
“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天真的以为会有奇迹发生。”温恪声音轻飘飘的,有股虚无缥缈的感觉。
“十四嫂嫂,谢谢你替我争取了和十三哥最后见面的机会。这几年因为有十四嫂嫂相伴,我觉得很开心。”
温恪从沈婳怀里出来,握了握沈婳的手,笑容里满是心酸的悲凉。
……
七日后的午时,沈婳还卧在床上赖着不肯起,就听孝惠章太后在她床边笑吟吟的道:
“老十四他们马上就要到安定门了,你还偷懒不肯起吗?”
沈婳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也顾不得梳妆打扮,胡乱漱了口,就往安定门直奔而去。
裙摆蹁跹,长发被风吹的散乱飞舞。这破紫禁城从前怎么也不觉得有这么大。
众目睽睽之下,沈婳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仪态,提起裙摆大步飞奔,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到胤祯的跟前。完整内容
直至安定门,远远就望见一面写着清的军旗高擎,簌簌招展于烈日之下。那是大清国的军旗,所到之处皆是大清的八旗铁骑。
那个令她晨昏寝寐都在企盼的身影,高踞在墨黑战马之上,逆着正午日光,有如天神一般。
沈婳仰起头,眼前是正午耀目的阳光,比阳光更耀目的是那光晕正中的一人一马。
众人跪倒一地,齐齐参拜,只有沈婳一人,似痴了一般,散发单衣立于他跟前,怔怔不能言语。
胤祯弯下腰朝沈婳伸出了手。沈婳懵懵的向他迎去,尤似梦中。
胤祯握住了沈婳的左手,轻轻一带,就将她拉上马。刺目的阳光之下,沈婳看清了他的眉目笑容,果真是胤祯。是她心心念念,一刻都不能放下的人。
“我回来了。”胤祯声音沉稳,目光灼灼,笑容温暖,只有沈婳一个人能听见,是她的专属。
四目相对,无需再多的甜言蜜语,他回来了,这就足够了。
……
等到大军进了紫禁城,沈婳才惊觉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造型,忙忙的跳下马,捂着脸羞的脸绯红,跑回了寿康宫。
胤祯看着她慌乱的身影,不禁哑然失笑,连一旁的胤祥也忍不住揽过胤祯的肩膀笑道:“十四弟妹真是一如既往好样的。”
胤祯用胳膊肘撞了撞胤祥的胸膛,嗔了一眼:“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十三嫂嫂温柔贤良,只是不似若儿性子张扬。”
胤祥听胤祯说到雅柔,脸上随即展开了一抹动人的笑容。
“说起来十三嫂嫂也不容易,她刚怀孕,你就和我一起去浙东平叛了,一会儿结束后,赶紧回去看看吧。”
胤祥点了点头,只见一群女官走了过来,说传皇上口谕,命两位阿哥立刻去乾清宫说话。
“好,我们这就过去。”胤祥答应着,和胤祯一起朝乾清宫走去。
……
康熙特地在保和殿摆宴,祝贺胤祯和胤祥得胜归来。宴会上康熙询问此番近况。
“汗阿玛,念一和尚竟然不知道朱三太子在哪,便打着朱三太子旗号造反。儿臣和十四弟已经把他抓了回来,汗阿玛可以命刑部严加拷问。”
“汗阿玛,儿臣们追查到朱三太子朱慈焕化名王士元,估计也就活动在浙东一带,儿臣已经命周边官府通缉他,严加审查,挨家挨户的搜。”
胤祥和胤祯都和康熙分别禀报了此次浙东平叛的事迹。
康熙听了很高兴,对两个儿子很满意。酒过三巡后,康熙面色突然变的有些庄重,对胤祥道:
“前两个月,朕去了趟热河,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杜棱郡王仓津,人品不错,有意与大清联姻。”
说到这里,胤祥的脸上的笑容已渐渐消失,已经猜到了什么。
只听康熙继续道:“朕想了想,宫里适龄的,只有你的胞妹温恪,朕已经赐了她,和硕公主的封号,等你回来休整好了,朕和你亲自送她到今后的居住地。”
“汗阿玛……”胤祥的手微微颤抖,洒了不少的酒出来,胤祯忙接过酒壶对胤祥轻声提醒:“别惹怒汗阿玛。”
“嗯?”康熙眯着眼盯着胤祥:“老十三,可是有什么不满吗?”
胤祥深而重的猛吸了几口气,眼底一片悲凉,努力扯了扯嘴角艰难开口道:“没有,儿臣替温恪多谢汗阿玛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