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二走在前面,穿过一条狭长的巷子,来到一户人家。那家门前放着两个大大的酒坛,门口一个上身半裸的大汉正躺在木椅上眯眼,三人走到门前,那大汉只微微张开眼,又眯了过去。
这时杜琮大声道:“老板,买酒。”
那大汉眯开眼缝,懒洋洋道:“要多少?”
杜琮道:“要三斤。”
那大汉头也不抬道:“九百文。”
三人听得直咂舌,寻常的酒一两不过五六文钱,好一点的约莫十文钱,这家的酒一两算下来却要三十文钱,杜琮吐吐舌道:“这么贵呀,咱可没钱,这是刚从白柳河里捕的鱼,用这鱼换酒怎么样?”
那大汉咪了咪眼,向杜琮手里的鱼筐瞧去,说道:“三两。”
杜琮大是不满,嚷道:“我们这鱼可是刚从白柳河里捕的鱼,又鲜又有劲,就只换这么一点?还不够咱三人塞牙缝呢。”
那大汉骂道:“呸,臭小子,敢情是瞧不起我连生酿的酒,就凭你们这三个毛头小子,三两足矣,我这酒,后劲足得狠,若是给你们换太多,怕你们几个毛头小子管不住嘴喝多了,几天都爬不起来,那可是会死人的。臭小子,你们要不想换那就别换。”
杜琮连忙笑嘻嘻道:“换,换,当然换!”
那大汉连生这才起身从屋里拿出一个木桶,丘二将鱼筐里大半的鱼倒进木桶,连生拿了个舀子从酒坛里将酒倒进三人备好的酒壶,约莫装了半壶酒。此时天色已晚,三人提着鱼筐出了村庄,在一处不远的树林里停下来。
三人在四处搜了一大堆枯枝树叶,生了火,将鱼串到树枝上洒些佐料烤起来,不一会便香气扑鼻。三人大是兴奋,轮流将酒咕了一口,又将摘来的瓜果和烤鱼一起吃起来。
那酒确实香甜醇绵,三人你一口我一小口,不过半会的功夫,就将换来的美酒喝了大半,酒劲也跟着上来,顿时嬉笑打闹,抢起酒壶来。
三人嬉闹一阵,李文成将酒壶抢到,举起酒壶大声道:“酒在我手上,咱们来比比拳法,谁赢了这酒就归谁。”
杜琮立刻拍手大叫道:“好,好主意。”说完又道:“我可要开始啦。”
他说着呼地一拳向李文成打去,李文成斜身一躲,躲到丘二旁边,将酒壶递给丘二道:“可不许偷喝。”
杜琮也道:“丘二,可别偷喝哟!”
丘二在一旁嚷道:“你们可太小瞧了我丘二了,我是那种人吗!”
李文成与杜琮异口同声道:“你是!”
丘二笑嘻嘻道:“可别瞧不起我,我要打败你们两个,再喝这酒。”
这时杜琮呸了一声,朝李文成瞧去,他左臂横劈,向李文成头颈扫去。李文成矮身一躲,右脚顺势趋步侧踢,这一式随机应变,使得巧妙,杜琮不得不后退几步,躲开李文成这一踢。
杜琮笑道:“果然是长进了不少,看我这一拳。”只见他提腰扭臂,将拳式展开,使得甚是迅疾刚猛,却不是常使的拳法招式。
李文成接了几拳,手臂被震得发麻,说道:“你拿我练招来了,这是什么招法?”
杜琮得意道:“这招叫作‘金刚伏虎’,怎么样,厉害吧?我刚学会的。”
他嘴里说着,手脚不停地向李文成上下招呼。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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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不再硬接,开始左避右闪,杜琮一时也打不到他,便哈哈笑道:“你逃命的功夫倒是耍得挺俊。”
李文成嘻嘻一笑,说道:“逃得了命的功夫才是好功夫。”
杜琮拳重腿硬,一时间攻势如潮,李文成左闪右躲,处于下风,可每当快要落败之际,他总使一招“虎尾脚”扳回劣势。杜琮明明知道李文成会使这招,可却总是在即胜之时,给他这招逼退,心中甚是郁闷。
这使招的法子是李文成自己悟到,他想着以自己的功底修为,拳脚的熟练和劲力,均不如人,若是花去时间练些复杂多变的招式,反而不是好的法子,还不如专拣一些厉害的招式练精,对敌时随机应变。
他与杜琮等人经常切磋对练,发现当对手身处上风时,通常不自觉地便会有所懈怠,这时如果突施奇招,必可令对手难受,即使不能将他打倒,也能缓解危势。倘若对手对奇招有所顾忌,必定无法全力施为,这便给了自己可趁之机。
杜琮连使刚猛拳法,却总也无法将李文成打倒,顿时笑骂道:“你这是甚么狗屁打法,老耍这一招!”
李文成笑道:“你莫要瞧不起,我使这法子,你只要没赢,狗屁打法那也是好法子。”
杜琮虽一时无法赢得李文成,但他胜在拳法纯熟,这时占了上风,也不急于取胜,便将拳法一招一式地施展开来。
二人拳来脚去,李文成多是闪躲腾挪,气力耗费要比杜琮大得多,渐渐有些不支,正在相斗间,这时便听一个声音道:“不错,好拳法。”
二人闻声停下手来,这时天色已黑,一人朝火堆边走过来,三人仔细一瞧,来人竟是那卖酒的老板连生,连生道:“你们是‘江陵剑派’的弟子?”
三人应声道是,连生这时哈哈笑道:“那可真是有缘,说起来我也曾是‘江陵剑派’的弟子,不过辈份可比你们大多啦,如今的‘江陵五掌剑’曾经可都是我的师兄。”
三人忙叫师叔,连生连忙摆摆手道:“不敢不敢,我练了三年的拳,连剑法的门都没摸到,不敢妄称师叔。刚才见你们在这里喝酒烤鱼,甚是馋人,就顺道过来瞧上一眼。”
丘二这时将已烤熟了的一只鱼拿给连生道:“师叔,这鱼好吃。”
连生也不客气,接过烤鱼坐到地上吃起来,边吃边道:“正好我这还有些酒。”取下背上的酒葫芦咕噜喝了一口,递给三人。
三人大喜,接过来一人喝了一口,又将摘来的瓜果拿给连生,四人边吃边喝,杜琮又是一阵胡侃,连生忍不住叹道:“年轻可真好!想当年,我也是像你们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子。”
这时丘二道:“我听人说师叔不仅酒酿得好酿得香,还会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不如给我们来一个?”
连生哈哈大笑道:“好,那就给你们来一个。”
他顿了顿,将颌下稀疏的胡须理了理,说道:“话说贞元年间有座驿站叫作‘望苑驿’,这个地方住着一个叫王申的农民,他在路边种了一片榆树林,盖了几间茅草屋,就像现在这个时候这么热的夏天,给过路的人提供茶水。他有个儿子十三岁,负责招待客人。有一天,儿子跑来告诉父亲,说外面有一女子求水解渴,王申走出去一看,是个身穿绿衣,头戴白巾的年轻女子。”
杜琮在一旁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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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长得美不美?”
连生摇头晃脑道:“甚美,甚美。”
杜琮道:“那就好,要是不美我可不想听了。”
连生哈哈大笑,接着道:“那女子对王申一家说她丈夫去世,膝下又无子,正在服丧期间,将要回去探亲,她路过此地,乞求好心人给点衣食,王申见她乖巧懂事,举止可爱,就说留那女子在家住一晚,明早再赶路不迟,女子没有推脱,就住下来了。王申妻子也非常喜欢女子,以妹妹称呼女子,见她针织手艺精巧,有意让独生子娶她入门,女子听后笑说既然先夫已去世,自是愿意嫁入王家,于是王申当天就为两位新人举行了婚礼,洞房时,女子劝说新丈夫最近多盗贼,最好用厚木锁住门窗,丈夫觉得有理,照做了,到了夜半,王申的妻子梦到儿子披头散发,哭诉说自己就快要被吃光了。王申妻子吓得赶紧要去儿子婚房看看情况,王申一开始还怒骂妻子是高兴过头了,满嘴胡言乱语,可是等王妻回床再睡,又梦到儿子在哭诉自己快要被吃光了。”
三人听得头皮一麻,这时连生又道:“王申无奈,只好拿着蜡烛跟妻子一起到婚房敲门,叫儿子儿媳出来,但半天无人应答,想要推窗,窗口却被封死了,纹丝不动,这下王申慌了,使出浑身力气撞开了门,只见一个身体蓝色,牙齿像尖利凿子一样的鬼怪飞快冲了出去,床上只剩下王申儿子的头骨和毛发。”
此时正值夜晚,三人听得毛骨悚然,又觉有些诡秘刺激,连生哈哈大笑。
四人将烤鱼和酒,还有瓜果一扫而光,连生又邀三人去家里住上一晚,三人也不客气,去连生的酒庄住了一晚,次日太阳晒得老高,三人才蒙头蒙脑醒过来,直往回赶。
三人赶到快近江陵城时,只见一人远远朝三人跑了过来,却是铁头,只听铁头道:“我找你们可找得累死了,快些回去,大师兄回来了。”
※※※
火热的七月,烈炎当空,柳枝儿也被太阳晒得垂下了头,小狗耷拉着脑袋,伸长着舌头呼呼喘气,光着膀子的人们躲在树荫下,不敢轻易冒出头来。
这如此炎炎的夏日,却抵不住江陵城晋家往来弟子们的欢闹。“江陵剑派”的大弟子,也是掌门之子,“江陵剑派”年轻一代弟子中剑法第一的大师兄晋少恭回来了。
晋少恭回来的第三日,“江陵剑派”公布了一则告示,自九九重阳之日起,“江陵剑派”将举行一场大比武,从派中选取资质上佳的弟子,参加明年的“万剑会武”。
大比武中倘若外门弟子表现优异,经师父们精心挑选,可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各掌剑门下的外门弟子,少则三四十人,多则上百人,而内门弟子却极少,多则十多名,少则四五人,多属资质上佳或近亲之人。
“万剑会武”则是由当今“万剑盟”盟主司空羽所在的“神剑门”一力举办,盟中数十个武林门派各挑选五名弟子,前往洛阳参加比武,从中选出十七位剑法最强的年轻弟子。这十七位胜出的年轻弟子不仅能获得极高的荣誉和财富,还可互相参习盟中各派的剑法武学,尤其是“神剑门”的高超剑术。
能被挑选参加“万剑会武”者,自是难之又难,但是对于“江陵剑派”众多外门弟子来说,能够晋升为内门弟子,也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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