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线以后的江文想到刚刚的情形还是有些后怕,心里还在想着这人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的?
SH市,一处破旧警局。
这里的人很少,警察也很散漫。
监狱内,灰暗无光。
在一处牢房深处,有一道身影说不出的沉默。
他透着墙壁,仿佛能够看到外面的月明星稀。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要毁灭SH市的赵俊阳。
从小经历过很多痛楚的他,对人生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了。
特别是当江月在他身前死去的那时,他便失去了生存下去最后的意义。
但是,他还在坚持。
他一定要为江月报仇。
江月,他心中最后的柔软。
闭上眼睛,当年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
他还记得那时一个深夜,寒冬下的北风呼啸,放眼望去,大街上人迹罕至。
莫说行人,就连虫鸟都无影踪。
不过在SH市这种一线都市的省会,总会有一些地方依旧灯光耀眼。
霓虹闪烁,处处散发着夜生活的青春与活力。
金街是SH市最为繁华的地带。
酒吧,商贸大厦,KTV多不胜数,夜晚也如白昼一般。
忽然,金色畅想KTV中突然轰出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十三四岁的小乞丐。
他手中还死死拉着半满的麻皮带子。
仔细看去,他不过一米三的小个子,全身都是脏兮兮的。
他身上穿着微薄的棉袄中已经鲜有棉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出来的。
脸上带着的“齐天大圣”面具被洗的泛白,残破的面具更抵不住时光的摧残。
依稀可见其下丑陋怪异的面容。
小乞丐艰难的站了起来,没有反抗,反而慌乱的捡起身旁的几个饮料瓶,快步蹒跚的向着远方走去。
偶有几阵寒风透过破旧的棉袄的窟窿吹了进去,刺骨的寒冷让他犯怵,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气。
那两个保安看着小乞丐艰难的离开,吐了一口吐沫,又恶狠狠的威胁道:“这次打断你的左腿是看你可怜留个情面,下次就直接剁掉!”
说完冷哼一声,接着便重新堆起笑脸,头也不回的走进KTV。
夜冷星稀,静无呜咽。
偶尔有面馆大开,热乎乎的拉面飘飘而来,也有不少酒店中,几个人结伙买醉。
小乞丐摸了摸残破的钱包,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疲惫的坐在了地上,看着若隐若现的明月。
不自觉中,他竟然来到了SH市的一个著名景点——曼江河。
一所陌生的城市总是有些强大的吸引力,总有许多历史沉厚的底蕴让人叹服。
但是这些远不是一个小乞丐能够考虑的,因为不能捡瓶子,他可能都活不到明天。
坐在地上,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小乞丐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心酸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他想着,自己这样一天天艰苦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或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袋子,一种来自骨髓的无力感让他疲惫。
试想如果一无所有的活着,而等待着的又只有黑色毫无前途的明天,靠什么信念来活下去呢?
小乞丐忽然慢慢的站了起来,扔下了手中的麻袋,扶着桥,看向下面碧绿的水。
真是寒江水,水下十度,不及人心寒!
此时,他的双手缓缓用力,只需要一跃就可以永别这个,再也没有一丝留恋的世间。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股很清香略带酒气的味道传了过来。
在小乞丐最绝望的时候,有另一扇门给他打开了。
他转身望去,看到一位身穿黑色丝袜,白色貂皮大衣。
他记得他是刚才金色畅想KTV的酒陪女。
酒陪女说不出多漂亮,但是却有一种特别的成熟气质。
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逸,大衣下面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仿佛在在空中摇曳。
她很漂亮,而她的身上正散发着他刚才闻到的香水味。
突然她朝小乞丐看了一眼,脸色红润,而当小乞丐看到她的眼睛时,竟在寒冷的冬天里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仿佛心都融化了。
酒陪女站在他的身旁,善意的笑了笑,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二十块钱,塞进了他的手中,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着衣不裹体的小乞丐,忽然心一软,安慰他道:“人活着总会找到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是吗?”说完笑笑,就摇摇晃晃的离开。
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但是准备跳下去的小乞丐却愣住了,双手久久使不出跳下去的力气。
小乞丐看着远方,呆了很久,又默默的捡起地上的袋子,缓缓的向着自己的“小屋子”走去。
SH市繁华,很难想象还有着这样的屋子,如果算是屋子的话。
大桥之下,桥墩旁有一个木箱子,说是箱子,也不过有二个平方米的大小,他将自己的袋子放在了桥墩旁边,接着一头钻进了箱子里面,紧紧缩着身体,希望能有一点温暖。
箱子下面有些杂草,最里面的草厚上一点,头放在上面略微舒服一点。
幸亏这几天没有下雨,不然又要在浸湿下取暖了。
躺在自己的屋子里,赵俊阳拿下了自己的面具,那是一张近乎扭曲的脸,像是黑夜中的死神。
他仿佛早就习惯,躺在草上却久久不能入睡,手中紧紧的攥着那二十块钱。
想起那个女孩离去的背影,想起她刚才抚摸自己脑袋的感觉,就像自己母亲一样温暖,那么安详。
小乞丐想到母亲,心总是有一种让人窒息压抑感。
这个小乞丐就是赵俊阳。
他出生在SH市市的中区,因为早产所以导致脸部畸形。
他的母亲很疼赵俊阳,但是他的父亲却非常不喜欢他。
因为他父亲总是觉得赵俊阳给他丢脸,所以每次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把赵俊阳锁在家里。
每次赵俊阳出去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孩都非常害怕他,还一起叫他是“天下第一丑八怪”,一起欺负小俊阳。
不仅如此,他的母亲还常常因为自己和父亲吵架,自己和母亲常常被父亲殴打,直到有一天父亲在争斗中把母亲错手杀了,再后来父亲有了新的家庭,他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幸亏赵俊阳的福大命大,靠着村里老人施舍的剩饭和自己捡破烂一直活下去的,他每天也开始了捡破烂的生活。
但是捡破烂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每一次俊阳都会晚上步行到县城。
他第一次捡破烂的时候差点被打死,那人说这是他的地盘,但是周围的人从来不管这些,也不会为他一个小乞丐出头,所以赵俊阳只能忍。
赵俊阳就这样过了三年多,这三年里他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饿过多少顿,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只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但是这几天,他的确有些撑不住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天入不敷出了,因为风雪交加,很多店面都关门,再加上物价上涨,他每天不仅捡不够瓶子,那些微薄的积蓄也在不断的消耗着......
他舍不得去买东西吃,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只想要一死了之。
但是,命运总是喜欢这么捉弄人。
就在他想死的时候,却被人强行打开了自己世界的一扇门。
狠狠的撞击着他的灵魂。
赵俊阳回想着她的脸,他想,或许自己的生命中也不仅仅只有仇恨吧,至少除了过世的母亲,还有人愿意关心自己。
而他,也开始决定,为了另一个人而活。
寒风依旧,依旧是一个黑夜。
黑夜里,赵俊阳在廉租房区外面,捡瓶子,却时不时的注意着某个地方。
他依旧是一身破烂衣服,但是衣服却不再卷曲,有种特意整理过的感觉。
廉租房位于SH市的三环以外,破旧但还算整洁,当然这不是赵俊阳呆在这里的原因,更主要的是那个女孩就是住在这里的。
自从那天看到酒陪女之后,他除了每天更加努力的捡瓶子外,还在晚上偷偷的跟着她。
风依旧寒冷,但是赵俊阳却没有感到刺骨,因为她,他的生活重新有了光明。
距离那天相遇,已经过了十天零八个小时,小乞丐看着破旧的大钟,钟声在嘟嘟的回响着,他也知道那个女孩快要回来了。
他也知道了那女孩的身份是酒陪小姐,也是比较下贱的工作,主要收入不过是客人高兴时给的小费,生活也很拮据。
小乞丐很心疼,所以想拼命的挣钱,但是一个捡瓶子的职业,又能让他挣多少钱呢?除了吃饭,剩下的也不过是微毫。
看着有些破旧的屋子,小乞丐紧紧攥了下手上的瓶子,紧皱眉头。
后来他知道了酒陪女叫做江月,现在是十二点,正是她下班的时间,但是她却没有了往日的清冷感,反而狼狈的紧,身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淤青的痕迹。
她是个酒陪,但她真的只是陪着客人喝酒,偶尔有客人过分也是让摸几下,凭着她的机灵,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不过这几天,酒吧里来了一个大老总,他出手大方,在临走时甚至还直接塞给她几千块钱。
江月自然知道大老总的意思是想玩玩,她不愿意,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那个老总,位微人言轻,谁又能为她来做主呢?
所幸的是,这几天那个老板并没有来找她,这让她松了口气,然而就在她以为事情过去的时候,在今天晚上,那个大老板突然,又来了。
这一次,大老板来的气势冲冲,上来就点了她的名字。
江月看着大老板臃肿的身材,秀眉忍不住微皱,想离开双腿又有些发软。
那老板看起来深邃有城府,他看着江月也没什么好脸色,就直接去扯她的衣服。
KTV包厢内嘈杂的很。
江月想叫,却没有人搭理,门外仅有的几个人还是那老板的打手。
“哗啦!”
老板直接把自己的外衣扔在了沙发上面,里面的钥匙哗啦啦的响着。
当然,江月并没有在意这个声响,那老板此时正不疾不徐的走过来。
她皱了皱眉,而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在那个老板快要得时候,江月忽然睁开了下意识的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他的人中。
老板捂着裆痛苦的蹲了下去,江月见势不妙想逃跑。
那些在门口的保镖自然看到发生了什么,拦住就打她。
“臭娘们,就你还装什么高洁!”
“娘的,就是欠打吧!!”
话音还没有落下,手掌就已经落在了江月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月只能蜷缩着身任由他们打骂,不敢还手,也无力反抗。
一顿痛打后,保镖听到老板的呼叫,才去扶着老板去医院。
江月见人走了,眼中泛起泪花,但她不敢太招摇,直接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离开酒吧。
她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她想着自己的以后,脑袋有些犯疼,可能是被打的很痛,也可能喝的酒比较多。
快步走了一段距离,远远的看到了自己的屋子,江月这才呼出一口气。
这是自己的家啊!江月这样想到。
虽然很破,但是在这里面竟有种莫名的心安。
他抿抿红唇,拉了拉自己脏烂的衣服,慢慢向着廉租房的大门走过去。
在走向大门的路上,她透过夜色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这几天她似乎每次回来都有这个身影。
虽然起初有些疑惑,但是后来并没有发现那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有多问多想。
但是,当赵俊阳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走着,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默默的看着,而是直接跑了过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夜色很深,江月看不到小乞丐的脸,但却能感觉到他不是坏人。
赵俊阳用颤抖的手指了指她嘴角的瘀红,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江月看着小乞丐关心的话语,心中忽然有颗坚硬的东西破碎一般,多少年了,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关心她了。
江月摇了摇手,有些戒备的说道:“我没事,你是谁,为什么关心我?”
赵俊阳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道:“我也住这附近,看你这么晚回来就想问候一下。”
江月似信非信的道:“噢,是这样呀!我没事,再见。”
说着转过身上楼了。
看着江月回去,小乞丐心中一痛,他以前也像江月一样总是躲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孤独和快乐全是自己品尝。
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想走进她的心理,就像那天晚上女孩走进自己心里一样。
看着女孩离开,他没有继续纠缠,但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酸,咬起嘴唇,小声的问道:“你以后能不能不去那里了?”
江月忽然顿了顿,有些呆滞。
赵俊阳脸色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紧张的说道:“我,我会想办法挣钱的,虽然我的样子不行,我可以盖住自己的脸找工作,我,我不和你住在一起,我就站在这里看着就好,我……。”
“别说了。”江月心头一颤,但还是坚决的挥了挥手,说道:“我要休息了,再见。”说完直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赵俊阳眼中有泪花闪烁,但是他没有大喊大叫,他一直都不喜欢那些满口承诺的男人,他刚才太激动了所以那么冲动,但是他现在不会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根本没有资格照顾她,自己需要找一份工作。
夜色很深,他快步走着,但是肩上却有些说不出的重。
寒风刺骨,但是他却无心品味寒冷。
来到破旧的屋子,他掀开自己头下面的茅草,挖出来一些土,最终拿出了一个破罐子。
摸着罐子的双手颤抖,赵俊阳举起罐子摔在地上‘啪’罐子碎了,零钱散落一地。
这些钱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零花钱,也是他唯一纪念母亲的东西,他本以为自己到死都用不到这个东西了,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是错了。
赵俊阳把零钱收集一起,紧紧的装进自己衣服兜里,热泪划过腮下。
第二天,俊阳没有去捡垃圾,而是用罐子里面的零钱,在地摊上买了一件得体服,打扮一下决定找个工作。
俊阳四处走动之后,最终得到了一个面试的机会。
应聘工作时,他把面具拿了下来,用头发刘海盖住额头,然后装作感冒带着口罩去面试。
公司很大,八层的大厦。
赵俊阳看着台前的面试官,紧张的不敢抬头。
面试官扫了他一眼,问道:“你对工作有什么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