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华灯初上。
一身青衣的中年人沿着主街,朝着城主府不紧不慢的走来,对着门口当值的两名衙役全当不见,只是施施然径自向前,神态闲适自在仿若不过是在自家花园闲逛,眼见得再过几个呼吸就要走进府衙。
分门而立的两名衙役心下疑惑,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有体态瘦削的那位上前一步,虚抬刀柄,一收一放铿锵作响,大声喝道,“城主府衙,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青衣中年人恍若未闻,脚步更是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瘦衙役拔刀出鞘,厉声喝道,“站住!”
青衣中年人一脚已经踏上了府衙前的台阶。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有一股拳劲从无风自起的宽袖中涌出,将那高瘦衙役打得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墙上轰然作响,瘦削的身体顺着墙面颓然滑落瘫倒在地,鼻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已是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旁边那位偏胖的衙役心胆俱裂,掉头就跑,一边就要大声呼喊。只是刚深吸一气,还未得及吐字出声,便觉后心一震,口中一股鲜血喷出,整个身体猛的向前飞出,直接越过大门,重重的砸在院内青石地砖上,拳劲透体,将着脊柱连同五脏六腑都被轰得稀烂,再无生机。
青衣中年人毫不在意,缓步向前,竟是一步直接迈出丈许,直接跨过了衙署大门和倒地的衙役。
有麻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的大堂阶下蓦然回首,怀里一只灰猫趴在肩上,跟着眯缝着睁开眼睛。
六目相对。
“老子是城主的侄子,江大宝。”少年转过身,又熟练的把灰猫的脑袋按转过来对着青衣中年人,认真的伸出个巴掌,洋洋得意的翻了两翻道,“不巧被我看到了,想要私了的话,得这个数。”
青衣中年人皱了皱眉,心想世上怎么还有如此不知死活的家伙,不怒反笑道,“这可不够,还得加上一个巴掌呢。”
麻衣少年面露喜色,正暗自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价码开低了,想着是否加价一二,猛然之间反应过来,嚎了一声“妈呀”,拨腿就要跑。
这等送上门一心寻死的二世祖,青衣中年人自然不吝亲手送上一程,这等蝼蚁贱命左右不过一拳的事情。
麻衣少年应声而倒,身形倒飞出去,却是脑袋先着地,咚的一声重重的磕在墙砖上,连舌头都吐了出来。整个身体跟着摔在地上,四肢乱张,扭成了一个奇怪之极的姿势。
青衣中年人冷笑一声,长袖一甩,滚出不多不少十五个铜钱,叮当作响在地上滚了几圈,撞落在少年身旁。
买命钱,有钱没命。
听闻这南绍城主素有贤名,如今看来多半也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侄子,见微知著,可见城主的人品实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管他声名好不好呢,今天可是来杀人的,好人杀起来痛快,快人杀起来愉快,归跟结底就看自己的拳头出得有多快。
殷兰庆低头望了望自己拢在袖中的拳头,他的拳意走的就是一个快字,即便境界只是五品,但不乏有六品七品的武者剑仙,一个不小心便倒在他的黑拳面前。流云山庄也正是看重他这独特本事,这才招在庄上担任客卿。不然这五境武者的境界,可的确是有些不够看的。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五境武者的底子,一拳出去足可开石裂金,轰在胸口轻者筋断骨折,便是直接一拳穿胸也是常事。但刚才一拳下去始终感觉怪怪的如中败絮,怎么都感觉拳意不得通透顺畅,颇有几分憋屈。
再说这一拳下去要是七窍流血也就罢了,这小白脸上干干净净,可偏偏学那吊死鬼吐个舌头又是个什么意思。
罢了罢了,殷兰庆摇了摇头,为个蝼蚁伤神,自己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怎么个死法不是死。可心里想着,总归觉得哪里怪怪的,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死了不能再死的少年依旧歪着脑袋四仰八叉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原本那只被抱在怀里的灰猫,此刻正蹲坐在麻衣少年的胸口,见殷兰庆回身望来正对上了眼,脸上竟然显现出一丝惊恐之色来。
一只猫除了卖萌装傻,还能做出别的什么表情来,可偏偏自己还能读懂了一二,真是白日见鬼。殷兰庆正自讶异,却见那灰猫望了自己一眼,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主子,竟也有样学样白眼一翻,两腿一蹬,两个爪子再往脑袋上一抱,假装就此死了过去。
连吐出来的舌头歪在哪边都重新调整了一下,方向保持一致,很是讲究。
殷兰庆只觉得一口老痰蠢蠢欲动,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真想一巴掌送这灰猫随他那个无耻的二世祖主人一同上路。果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一人一猫一般的无耻之尤。心中正在盘算,却见一人身着白色儒衫从内堂转出,虽然没着官衣补服,声音却自带着一股威严,“何人在此行凶!”
殷兰庆回头看时,见那人眉眼方正轮廓分明,与自己手中图像上的描绘一般,正是南绍城城主李兴霖。
正主送上门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殷兰庆嘿嘿一笑,悠然道,“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这话说得直白,那些权柄在握或者军权在手的官员殷兰庆自然不会随意招惹,但像是南绍城城主这等素有清名却无实权的却是不会放在眼里,只要自己手脚做得干净不留什么把柄,杀了也就杀了,这地天高皇帝远的,谁会劳心费神的查到自己身上,可就算查到了又怎么样,难道朝廷还能与流云山庄撕破脸面不成?
李兴霖望了一眼堂前躺着的一人一猫,还有门口那个趴在血泊中衙役,怒道,“既是对着我来,又何必伤及无辜?看你模样像是个修道之人,可修道首要修身,修身之义又在正其心。你如此滥杀,背德而行,也不怕道心蒙尘,因果报应?”
“杀几个蝼蚁,也能坏我道心?”殷兰庆语带讥笑,不屑一顾。这些喜好指点江山的书生意气他可见多了,他们懂个屁个天地大道,要知道无论王朝起落变幻还是修士争抢机缘,从来不是靠的什么圣贤道理诗书文章,无非看谁的拳头大拳头快,看谁能靠些阴谋手段鬼蜮伎俩多出几拳罢了。
李兴霖怒极,就要继续上前斥责一二。
殷兰庆哪会与他论什么道理,只是摇摇手道,奇道,“我最头疼讲道理了,你说你的道理,我讲我的道理,讲不到一起去,到最后还不是靠拳头解决的事情。你这人倒也有趣,临了也不知道为自己求求情,讨个活命?”
“士子头可断血可流,道理还是要说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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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城主李兴霖之前尽管怒气勃勃,但毕竟突逢变故心中还是有一丝惊惧,此刻反倒平静下来,好整不暇的系了系腰中束带,又仔细将发髻扶正,这才从容问道,“道理既然说不通,那就解个困惑。我主政南绍多年,效法先贤,以德政治理政事,自问勤政爱民,体恤百性,处事绝无偏私。便有判罚惩诫,也力求教化百姓明理知是非。平生当是既无政敌,也无私仇,不知道先生何以来此。”
殷兰庆望着此刻天时尚早,想着韩元彬和赵英这两条老狗估计此刻也刚到府宅,两位元婴供奉一起出手,想来那位城主夫人翻不出太多风浪,就算自家那位少庄主真的意气用事不顾大局,也左右不了什么。
流云山庄的两位供奉尽管此生进阶无望,但毕竟也是稳固在元婴初境多少年的剑仙了,平日里素来瞧不上殷兰庆这等专使黑拳的武夫,偶尔见到时总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倨傲神色,更不知背底里说了多少讥诮不堪的话语。殷兰庆心知肚明,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做些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心里问候祖宗的事情,暗暗发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拿这两个没有眼光的家伙试试拳。
所以殷兰庆想着自己把此间事了了就可,也不急着跑去那边看那两条老狗脸色,便慢悠悠的道,“得,就是想死个明白。也罢,我就当做回好人,与你点拨一二。黄泉路上,可要好好问你那位夫人了。”
李兴霖惊奇道:“内子性情温和,最是待人和善。哪会与人结仇?”
“只怕李大人对尊夫人有什么误解。”殷兰庆哂笑了一声,道,“虽在江湖上芸花一现,可尊夫人这小魔女的名头,光是靠性情温和待人和善可换不来的。”
总之,属于那种一言不合不服就干。打得过就揍得对方满头是包,打不过就撂个狠话撒腿就跑。
打不过老的打小的,挑不过群架挑落单。
不知道多少江湖俊彦说起来咬牙切齿,却碍于对方只是个小女子,下手也算极是有分寸,总不好当真哭哭啼啼的找家中长辈宗门前辈告状讨公道,凭白的又遭一通嘲笑吧。倒是还真有几个这么做了,只是听说大仇并未得报,反倒一个不小心又遭了顿毒打。
“内子竟然……如此,嗯,如此率真。”李兴霖听着这段江湖往事,大为讶异,颇为神往之余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家娘子,只是脸上更露出几丝洋洋得意,抚掌笑道,“可她在家中却一向温柔贤惠,连声音都不见得高,可见实在是爱煞了我。”
殷兰庆哭笑不得,也不去理会这个读书读傻了的护短城主,只是接着话题继续说下去,“后来,尊夫人随身长剑被人看出了端倪,怀疑是千年前大剑仙严素所持的‘轮回’,严素飞升失败兵解后此剑不见下落,重现世间的消息一出自然引得不少势力觊觎,所谓怀璧其罪就是这个理儿。而我流云山庄少庄主孩提时代曾经和尊夫人有过一段同行之缘,自然比其他人要更早印证此事。”
“好些人本来只是蠢蠢欲动,毕竟能拿出这等仙兵给下山弟子的宗门可不是谁都有胆量去惹上一惹的,怎么也得掂量掂量。只是尊夫人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一众人等顺势也就渐渐淡了这些心思。”殷兰庆啧一声,忍不住得意道,“可别人不知,我流云山庄却是清楚得很,尊夫人可是叛出宗门的,最后被宗门寻着时还大战了一场,受了不小的伤。那天少庄主跑回来闹着求人为尊夫人出头,半大不大的孩子坐在厅里面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嚎得那叫个伤心,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后面的事情不消多说,当年的小魔女看上了穷书生,又摇身一变成了贤良淑德的城主夫人。直到找上了流云山庄的少庄主,才被仍然记得这些陈年旧事的几个老人无意中发现,便凭空生出这些事来。
“好了,我知道了,那我最后问一个问题。”李兴霖望着对面站着的青衣中年人,见对方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很是认真的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们那个什么山庄的少庄主,知道或者参与了你们这次的谋划么?”
“自然没有,回头怎么过少庄主这关,还真没想好如何收场呢。”殷兰庆摇了摇头,他想着确实是件麻烦事,不过既然庄主都发话了,等一切已成定局之后,晓以山庄大局再加父子之情,回头还能怎么闹腾,再如十多年前那个少年嚎哭上一场?
“那真是太好了。”李兴霖抬头望了望西城口的方向,只是相隔尚远,自然望不见什么,便是连平日里最不喜的家门口那家红袖楼上的大红灯笼也望不见,不过这并不要紧,他想了想,摘下发髻上的那根碧玉簪,握在手里然后很是开心的道,“不然,小如她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殷兰庆偏了偏脑袋,想问一句这些重要嘛,眼神却落在李兴霖手里的那根碧玉簪上,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飞剑?”殷兰庆眼皮一跳。
“这就是飞剑?”李兴霖望着手中碧玉簪,第一次见到这些剑客手段,难免有些许兴奋,自家那位娘子,明明如此了得,却从来不与他说上一二,只是叮嘱他若有危险时候,便将这簪子折断,可笑他一直只当是自家娘子的一时调皮的异想天开。
他双手加力一折。
啪的一声,碧玉簪应声而断。
一点荧光从断口处飞出,通体黄绿,像是浮游在旷野里的流萤。大概是憋在里面太久的缘故,一放出来便激动得在空中上下翻飞滚动不停,等到折腾够了,这才停留在李兴霖的面前,仿佛仔细端祥了一下,这才掉转身形,将犹自吞吐不已的剑芒对准了殷兰庆。
“去!”
飞剑晃了一晃,险些砸在地上,连忙掉转头来,对着李兴霖的鼻子,颤动不已。
若它能言语,早就指着那位口吐芬芳了。
学着戏文里那些剑仙老爷,捏个鬼画符一般的剑诀,再呦喝上一嗓子,这是糊弄谁呢?
李兴霖讪讪一笑。
殷兰庆讶然,半晌才失笑道,“险些当真了,还以为城主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剑客呢。可惜啊,飞剑品秩虽高,但在你手中,与婴孩提刀有何区别?被我收了之后尊夫人反倒要神魂受损修为大跌,何其不智,真是平白送我一份功劳。”
黄绿飞剑转过头来,剑尖晃动,似是破口大骂。
就算不知道修道手段,李兴霖此刻也隐约听得出自家夫人的凶险了,眼见殷兰庆踏前一步,翻手为掌正要拍出,只能轻叹一声,闭目待死。
却见那躺在堂前的麻衣少年重重的吐了口气,竟自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摇头晃脑的舒展了下筋骨,这才颤悠悠的伸着个手指,对着殷兰庆便是一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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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当老子是叫花子嘛,十五个铜板就想打发了?倒底是脑瓜子有坑还是进水了。瓜皮,真是个瓜皮。”
麻衣少年坐在地上叉着腰,嘴里滔滔不绝,颇有几分泼妇骂街一往无前的气势。
那只灰猫也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此刻竟也人坐于旁,吐着舌头做了个作呕的动作,接着恶狠狠的呲了呲嘴,露出两颗尖牙。
殷兰庆一副跌跤糊了一脸屎的表情。瞅着李兴霖一脸诧异的模样,也知道这位定然不会真是什么城主侄子江大宝,之前的封口费之说自然也作不得数。
事有蹊跷,自然心生忌惮。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李兴霖吁了口气,奇道,“这位公子倒是有趣。”
“叔叔!”麻衣少年霎时满脸悲伤,当真变脸比翻书还快,忿忿然道,“你竟然不认识您的好侄儿,大宝我了!”
凭空多了个侄儿的李兴霖吓了一大跳,惊道,“我李家三代单传,哪来的侄儿。”
“姑父!得,是该喊姑父。”麻衣少年按着手指头数了数,很是确定的嚷道,“我是你的好侄儿,大宝啊。”
李兴霖张口无言,决定还是不要继续在究竟是叔叔还是姑父的称谓上讨论下去了。
“罢了罢了,姑父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每次记我不住总不是个理儿。那瓜皮心里还以为我撒谎。丢面子哩!”麻衣少年苦着张脸唉声叹气,寻得了个法子,便又洋洋自得起来,“我来给您加深下印象。”
麻衣少年扶地而起,竟然也学着适才李兴霖的样子,两腿立桩站定,双指并拢指天,接着一声仰天长啸。
“来!!!!”
李兴霖硬生生咽回一口老血。
殷兰庆哭笑不得,面色古怪得很。
却见那道黄绿色的莹光竟然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径自落在麻衣少年的指尖上方。此时哪还有半点刚才的乱飞乱颤,只是稳稳的停在空中指着殷兰庆。
绿意渐涨,剑气森然。
殷兰庆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想要不经炼化便能对他人的本命飞剑指使如意,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下就能看出姑姑和我亲不亲了,这手可比滴血认亲帅得多。”麻衣少年得意洋洋,转脸笑嘻嘻的道,“没五个铜子儿可拿不出手打赏。”
殷兰庆满脸堆笑,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两位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搅了,说起来也没啥深仇大恨,不如今日各自罢手,后面再战如何?”
麻衣少年也拱手回礼,一脸诚恳道,“先生深明大义,如此自然甚好。”
言语间拳风陡起,衣袍划空猎猎作响,之间隐有雷鸣惊至,风雷裹胁之中只可见有一道残影,便是一拳直接轰向麻衣少年的面门。
同时另有一道黄绿流萤悄无声息的寻了个阴险的角度,对着殷兰庆的脖颈就是一下。
两道人影一接即退,又立刻缠斗在一起。
“卑鄙。”
“瓜皮。”
各自算计不成的家伙同时破口大骂,又是一波粗言鄙语不要钱一般劈头盖脸的砸向对方。
相比起嘴上功夫各有千秋,两人出手的速度竟是一点都不遑多让。
风雷四起,剑气横行,口水飞溅。
几番交手,两从对彼此根脚也有了几分了解,竟然都是走的速度见长以奇取胜的路数,只是一拳一剑中无处不在的阴险狡诈显然和道意无关,得要仔细叩问各自的良心了。
按理说擅使飞剑的剑客,是绝不愿意和人近身相搏的。以短击长舍本逐末暂且不说,剑仙一脉的潇洒写意是万万不能丢的。像麻衣少年这般一手飞剑耍得阴气森森,专往细皮嫩肉不好防护的地方下功夫,更是拳来脚往丝毫不怯近身,就是那些抠眼挖鼻抓脸扯发的市井招法也是兼收并蓄信手拈来。
还有个屁的剑仙风采。
殷兰庆越打越心寒,暗自叫苦不迭。拳师出拳本该酣畅无碍勇猛不屈,可是此刻越打越是憋屈,每每出拳刚至一半,余光便看到那柄飞剑偷偷摸摸猫在哪个角落蠢蠢欲动,专等着自己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时候捡个现成便宜。
着实阴险。
刚才自己一个大意,险些被那柄飞剑一招猴子摘桃把自己子孙根连根切掉。天幸自己还算机警身法还算矫健,只是下体那儿火辣辣的,到底还是被呲拉了个小口子,不得劲得很。
那只灰猫嗤之以鼻,看得却是津津有味。
临阵对敌最忌心浮气躁,此番彼涨下来,殷兰庆的拳脚路数哪还有起初的阴狠灵动,只是赤红着眼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每一拳使的都是拼命的招数。
麻衣少年自然不会以命相搏,只是避重就轻的与之缠斗在一起。这边赚上一拳那边多得一脚,打定积少成多靠量取胜的道理。
可怜殷兰庆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看上去凄惨无比,在接连硬扛了几下拳脚之后,又被黄绿小剑趁机在脚踝处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身形,一个踉跄就要扑倒在地。
麻衣少年哈哈一笑,便要上前挥拳痛打落水狗。
却见殷兰庆暴吼了一声,一脉不寻常的破败灰色在脸上一显而过,双手一撑身形猛地从地上弹起,霎时便是一记掏心拳直捣少年胸口。
拳头先到,风雷再起,速度比刚才提高了何止一倍。
外人只道殷兰庆擅使快拳黑拳,却不知道早年间在一处古墓葬里挖得的秘法,才是他真正的最后倚仗。殷兰庆一直隐忍不发,骗得麻衣少年只当自己胜券在握,直到寻得机会卖了个破绽,趁他精神松懈的瞬间,这才使出杀手锏暴起发难。
麻衣少年大出意外,一时间竟是来不及避让。殷兰庆眼见着自己的拳头快要锤到少年的胸口,当下也不顾这一秘法背后的代价如何肉疼,狰狞扭曲的面容上顿时浮现出几丝嗜血的快意。
只是那份喜色刚上眉梢,便瞬间凝固定格。
嫣红的血珠从眉心处滴了下来。
一柄通体黑色黯淡无光的小剑从眉心处疾射而出,得意洋洋的在空中跳了跳,又悄摸摸将身形藏在那柄黄绿小剑的萤光之中,若不细看,当真不易发现。
“卑鄙!”
这是殷兰庆堕入黑暗前最后的念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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