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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出事了

    苍茫的暮色下,一道人影独自踉跄狂奔,这种元素的构图,立刻透出浓重的慌乱和不祥。

    再结合陈师公的话,我立刻意识到,村里可能出事了。

    而且还是那方面的事。

    我看了一眼陈师公,但他却一言不发,只是挺直了腰杆,安静地站在晒谷坪上,等着那个人跑近。

    夕阳仅有的余晖,从他身后落下,像是给他披上了一条金红色的披风。

    我被这种肃杀的气氛感染,也不敢再多嘴询问,只能默默陪在一旁,注视着村道上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很快,那个人就登上了晒谷坪,而在此之前,我也已经看清了他的样子:

    这是一个男人,脸色黑黄,身材枯瘦,长年的贫困,在他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让我判断不出他的年龄。

    那深深的皱纹,让他看起来起码有四十开外;

    但眼神中的慌乱和冲动,又出卖了他,让我觉得他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稳重中年人,倒更像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毛头小子。

    他应该跑了不短的路程了,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地冲上晒谷坪,呼吸都还没调匀,一看到陈师公,“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声泪俱下:“陈师公诶,你在就好啊,求你跟顾师公行行好,救救我屋里益伢子吧!”

    陈师公快步上前,把他拉了起来,安慰说:“三娃子你起来!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是搞么子?莫慌,到底出了么子事,你跟我讲,我跟老顾都会帮你的!”

    老家这边的称呼我多少知道一点,陈家坪的村民,大多数男人都姓陈,沾亲带故,只有我姨外公因为是年轻时候招的郎,也就是所谓“上门女婿”,才是个例外,而这个“三娃子”,应该就是在哪一户陈姓人家里排行老三。

    得到陈师公的保证,陈老三像是吃下了定心丸,终于冷静了不少,然后一五一十地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口中的益伢子,就是他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在附近渡头桥镇上的中学读初三,平时寄宿,今天是因为礼拜六了,才跟几个同村的同学一起回来。

    在经过村外灌溉用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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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渠“岗子”时,陈益因为脚上的鞋子走田埂时沾了点泥巴,就想去岗子边打水洗一下。

    没想到前后就几十秒的工夫,同行的同学只看到他身子歪了一下,人就直接栽进岗子里,连头都没冒,人就被河水彻底吞噬了。

    听完陈老三语无伦次的讲述,我第一反应居然还不是失足落水,而是小屁孩私自下水去玩出了事,才编了这么一套话来讲。

    毕竟每年我身边总能听到不听话的小孩私自下河游泳,结果被淹死的事例。

    但念头一转,我又明白不太可能。

    小孩下河戏水出事,大多发生在炎炎夏日,一般都是热得受不了了,农村又没空调,才要靠河水消暑。

    现在已经是深秋,农村里气温更低,早上草叶子上都打霜了,岗子里的水基本上可以说冷得刺骨头,这小孩要多大毛病,才会在这个季节下河玩水啊?

    陈师公显然就没我这种条件反射了,诧异地问:“益伢子落水了,你们赶紧喊人去救啊,你跑老顾这里来搞么子?”

    陈老三应该是长年做农活,体力还不错,这个时候脸上的红晕已经消下去了,露出底下的铁青之色,说救了啊,我们一听说就去救了,不光我屋里,还有我大哥二哥他们还喊了一批人下水,结果连根毛都没捞到。而且岗子里水才多深,陈师公你应该也清楚,我益伢子的水性,绝对不会扑腾都不扑腾一下就没顶的!

    我一听,就觉得陈老三说得有道理。

    岗子的用途是灌溉,一般是在原本就有的天然小溪基础上,再拓宽加深一下,水深绝不会超过两米。

    我小时候虽然没在我妈这边的老家,但也是在农村长大的,知道村里的小孩基本都是从小在岗子里玩水,不管是论水性还是对水情的熟悉程度,挣扎几下的余地总是有的。

    依陈老三描述的情况,这事的确有诡异之处。

    陈师公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问那依你们的意思嘞?

    陈老三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水!猴!子!”

    在他的语气里,除了愤怒和仇恨,我还听到了隐藏极深的恐惧。

    陈师公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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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色也倏然变得凝重起来,他转身冲我挥了挥手,说去,喊你姨外公出来。

    “啊,好。”我有些木然地转过身去,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听到的三个字。

    水猴子嘛,我知道啊。

    在我妈给我讲过的那些乡土童话里,如果说观音山和萝卜岭的山神,算是逼格最高、排面最大的明星角色的话,那这些任劳任怨的小怪物,就是出镜率最高的蓝领配角,十个跟水有关的恐怖故事里,起码有七八个是它们在搞事。

    这些长得七分像人、三分像鬼的神秘生物,又叫“落水鬼”或者“落尸鬼”,据说是人死后的冤魂和动物结合所化,生性残暴嗜血,分布也广泛,在龙腾国各地的农村,都有相关传说。

    它们的四肢和身体像人,却又长着鸟一样的嘴巴、乌龟一样的背壳、鸭子一样的脚蹼和水藻般的绿毛发,虽然身高体重都只相当于人类七八岁的儿童,但只要是还有哪怕一丁点肢体泡在水里,一身蛮力就是十个成年男人都抵挡不住,农村里淹死人的事故,很多都是它们在作祟。

    当然,作为把水当作主场的代价,这些小东西一旦上了岸,就彻底的孱弱无力了,哪怕是个小学生,都能一脚把它们踢翻几个跟头。

    也正因为如此,它们往往又是极为胆小和欺软怕硬的。

    我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水猴子的资料,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就被挡住了去路。

    我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抬头一看,就见姨外公已经被姨外婆扶着,站在了门口。

    “啊,姨外公。”

    “顾师公。”

    “老顾。”

    三声不同的招呼,从我们口中响起。

    “嗯。”

    姨外公虽然有伤在身,但性格依旧雷厉风行,他点点头,抬手打断了陈师公打算把事情复述一遍的意图,道,“我刚在屋里都听到了,要不也不会出来。不过老子现在身子不舒服,小陈,今天就麻烦你跟三娃子走一趟了,去把这事平了。”

    顿了顿,他又指了指我,说带年伢子一起去,他早晚也要接触这些东西的,让他跟着,开开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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