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跟我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完,刚挂电话,回老家的火车也到点了。
我妈姓陈,她这边的老家,是湘南一个小县城下面的农村,叫陈家坪,西边毗邻湘西。
这些年我虽然走南闯北,但自打记事以来回老家还是第一回,以前只在我妈和外婆的口中,听到过关于老家的零星描述。
在我印象里,这地方虽然不像湘西那么具有传奇色彩,全国人民一提起来,第一反应不是“赶尸”就是“下蛊”,但也充满了野蛮、封闭和落后的元素,而这些,正是封建迷信滋长的最有利条件。
因为火车只经过县城以上的地级市,我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又转中巴,一路磕磕绊绊累成狗,才总算到了县城。
不过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在抵达的那一刻,这座湘南小县城还是给了我一个印象深刻的下马威。
我下车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掏手机联系我姨外公,告诉他我到了。
结果我是真没想到啊,我手刚伸进口袋里,手机还没摸到呢,先就摸到另外一只手!
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我足足懵圈了两秒钟,才在心里后知后觉地大吼一声:卧槽!扒手!
这还真不怪我反射弧长,毕竟这些年我都是在大城市厮混,以那些地方的治安条件,扒手之流基本可以跟都市传说等同了,亲身遇上更是头一回。
好在我多少还是听过一点有关扒手的传闻,据说他们一旦被抓现行,马上会落荒而逃,于是鼓起勇气回头骂了一句:搞什么!滚!
我以为被我吼了这么一句,这扒手就该识相的收手走人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对面这个面目阴狠的家伙,居然一点都不心虚,不但不虚,还从屁股后面摸了一把三楞刮刀出来,指着我用土话回骂:“娘个麻匹的,手机拿出来,快点啊,莫逼老子捅你!”
泥玛……
我看着雪亮的三楞刮刀,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穷山恶水出刁民好了,但你这暗偷不成直接改明抢是个什么套路,头都这么铁的吗?
如果换了半个月以前,碰到这种事,我第一反应肯定是怂。
不怂不行啊,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进水才跟这种亡命徒硬碰硬。
但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面对劫匪的三楞刮刀,我眼前突然闪过一片血红,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拿出妙蛙孢子“呱”他一口!
妙蛙降虽然是龙树和唐一飞口中的“小术”,仿佛不值一提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在面对这些普通人的时候,已经能给我提供无与伦比的底气和优越感!
好在我的理智马上控制住我冲动的念头。
我想起自己向唐一飞做的保证,更想起花衬衫那血淋淋的尸体,突然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后怕: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用降头术解决。
要知道,这人头可不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人死了就真没了,而我面前这家伙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
我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住,颇有些心悸的感觉。
而我此时苍白后怕的脸色落在扒手哥的眼里,却显然被当成了我对他的害怕。
他更加嘚瑟地比划着手里的刀,催促我快一点。
我下意识环顾周围,看有人流匆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管闲事,都是低着头赶路,仿佛没看到这发生在光天化日下的罪行一般。
我心里颇为不忿,但权衡再三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在公共场所给他来一发妙蛙降的打算,无奈掏出钱包,顺便赔上几句息事宁人的软话,说哥,我错了,手机给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后生伢子计较,行不?
扒手哥估计对我这态度还挺满意的,盯着我看了两眼,点了点头,伸手就来抓我的手机。
可惜他手还没碰到我手机,旁边突然伸过一只大脚,一脚就把他踹飞出去好几米远,趴在地上直喊“哎哟”,一时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踹他的人还不满意,又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是哭爹喊娘。
这真不是夸张,喊没喊爹我没太注意,但肯定骂娘之声是不绝于耳。
毕竟我们老家土话最大的特点就是“娘”多,不管好话歹话,每句话里面不加个“娘xx”加强语气,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连本地人都戏称自己讲的方言是全国最孝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因为言必称娘。
我妈和我外婆有时候在家也讲土话,我虽然不会说,也能听个半懂,但像他们现在这样边打边骂,我就没辙了,只能勉强听明白个两三分——就这两三分,其中还包含了大量花样百出的脏话痞话。
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隐约猜出这位救兵的身份了,连忙试探着喊了一声“姨外公”。
打人的果然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大笑起来,说年伢子你等一下,等我把这叼毛揍服帖了再带你回去。
说完了,又按着扒手继续猛揍。
我在旁边看得是叹为观止。
我要没记错的话,我这姨外公比我外婆还大两岁,七十好几的人了,身手还猛得跟小伙子一样,扒手哥那么恶的人,硬是被他打得起都起不来。
等他打爽了,扒手哥已经头破血流,缩在地上再不敢动一下。
“横,老子看你下次再横!老子外甥你也敢动,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姨外公又踢了扒手哥一脚,才大步走到我身边,一拍我的肩膀,霸气十足地说气给你出了,走,跟老子回去!
而我也直到此时,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样,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老爷子居然只有一只完好的眼睛,另外一只眼窝里空荡荡的,连眼皮都没有了,直接就能看到眼窝深处虬结的伤疤。
一条狰狞的疤痕,像蜈蚣一样,从他额头纵贯下来,直达下巴,几乎把他半张脸都撕开,可见受伤的时候之惨烈。
不出意外的话,他那只眼睛,应该是受伤的一瞬间就瞎掉的。
不过虽然少了只眼睛,但他的精气神之健旺,却是大大出呼我的意料。
要是不看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额头上的皱纹,根本看不出他已经是七十好几的人了,那只独眼炯炯有神,一点衰老的感觉都没有。
虽然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但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发黄的汗衫,两边袖子挽起,露出的胳膊上,都是一块一块的肌肉,配上黝黑的肤色,像是被反复捶打过的生铁,花白的头发剪成一个短寸,一根一根,像钢针一样挺立得笔直。
不吹不黑,整个就一年老版史泰龙,极富视觉冲击力。
(本章完)
.